杭思潼偏头,跟梁时清心疼的眼神对上,她又默默转回来,盯着已经烧完的小烟花,说:“没有啊,这就是我喜欢的新年,我没跟你说过,我喜欢的新年很简单的,只要安静祥和平静就好了,没有吵架、没有假笑恭维、没有打架,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新年。”
梁时清抬手拍拍杭思潼的后背,认真地保证:“那我承诺,以后只要是你跟我过的新年,都会是你喜欢的氛围。”
世界上的意外太多,杭思潼不是梁时清这种一次机会都难给的人,她笑着道:“不用说得这么死啦,家里人吵吵闹闹或许都正常,只要不是对着我,也可以,毕竟我也爱看戏。”
闲聊的时间过得快,杭思潼中途好像躺在懒人沙发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她身上盖着一张小毯子,身边围了两只她喜欢的玩偶,睡梦中,她还抓了一个抱进怀里。
杭思潼不会把自己的玩偶带出来,只能是梁时清看她睡着了,特地去房间里拿的,怕她没玩偶睡不安稳。
将
玩偶跟小毯子都放到客厅的沙发上,杭思潼迷迷糊糊往厨房走,看见梁时清在里面做饭。
“梁时清,你今晚做饭吗?”杭思潼嘟囔着问。
梁时清听见声音,回头看她:“嗯,荆城人少有不会做饭的,除非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我想着,我们晚上要出去,就不让厨师再跑一趟了,就算他们不回家,也要休息过年。”
杭思潼走到梁时清身边,发现他准备得有模有样,中午剩下的鸡鸭鱼也没浪费,鸡鸭剔了肉做手撕,骨头跟早上送来的高汤一块炖,另外放了黄芪党参虫草花,闻着很香。
鱼则是取了鱼肉跟汁,准备煎豆腐,其他还有些常见的家常菜,梁时清手艺其实中规中矩,一看就是会吃但技术有限的大少爷。
但梁时清非要展示,杭思潼也不会说不行,她开始给梁时清打下手。
煎豆腐的时候,梁时清说:“我爸从小就跟我说,想要讨老婆,手艺一定要好、脸皮要厚,所以我差不多一年级起,就跟他进厨房,一直到他烦了,带我妈去玩,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食物中毒的。”
杭思潼正在给他切蒜,已经切了一小碗了,于是手一顿:“额……我切蒜,不是怕中毒啦,我是觉得你要用。”
梁时清恍然大悟:“哎呀,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些冰箱里有切好的了,算了,就用你切的吧,冰箱里的我们明天用也行。”
晚饭没中午那么丰盛,但看起来像是普通人家的团圆饭,该有的菜式都有,梁时清还专门炜了两小盅清炖狮子头,一人一个,吃完后鲜得舌头都要掉了。
杭思潼惊讶地看了梁时清好几眼,而梁时清则是矜持地喝汤,也不说什么,但眉眼间都是骄傲自信,显然他对自己继承自父亲的手艺很满意。
“我以为,你那架势是随便摆摆的,居然真的会做饭。”杭思潼难以想象,梁时清明明看起来并不熟练,但味道拿得很准。
梁时清谦虚:“因为自打我爸妈去旅游我就没怎么下过厨房了,对器具稍微有点手生,好在材料配比什么的,没忘记。”
杭思潼对梁时清刮目相看了,真不愧祖传手艺。
吃过饭,杭思潼想帮忙收拾,被梁时清阻止了,他说晚上会有员工来收的,他简单把东西放回厨房就行,他们现在应该去洗漱,然后带上东西准备出门去放烟花。
既然梁时清这么说了,杭思潼就没坚持,跑回楼上洗澡。
今年荆城的除夕天气也很好,太阳一直到晚上六点还挂着,金灿灿的夕阳照下来,处处金黄,如果不是温度稍微低一点,看起来跟春末似的。
晚上温度下降,杭思潼还是穿了件针织披风,梁时清则是正常的衬衫风衣,看起来相当帅气。
放烟花的山距离他们这边还挺远,林松玉七点准时打来电话,跟他们确定地点,两边同时出发,这样他们可以在放烟花的地点会合。
大家都没意见,几乎同时启程。
杭思潼路上一直在刷新闻,今年热搜上依旧是春晚的吐槽,其次依旧是烟花大赛。
南方跟西方都在战乱,国内倒是歌舞升平,炮轰声在国界线外是死亡,国界线内却是祝福跟庆贺。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但过年嘛,再没有年味,大家也会尽力装出有年味的样子。
路上的时间就这么消磨掉了,他们到达时是晚上十点钟,地点依旧在去年放烟花的山上,不过今年多少有管制了,大烟花不许上坡——说是山,其实就是一片平坦的小山坡,山坡下有空地可以放烟花,也有人在表演。
去年刚放开,什么烟花都塞山坡上,人挤人的,不太安全,今年就控制了。
梁时清跟杭思潼先到,他们提了烟花小推车在山坡下等林松玉过来。
第八十六章
已经有等不及的年轻人开始放了, 原本荆城晚上就很多鞭炮声,加上烟花,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说话都要靠得很近。
杭思潼抬头去看明亮的烟花,觉得比去年好像更华丽了一点,看来从前限制了大家的发挥,现在一放开, 烟花厂都恨不得拿出自己最高水平来制作。
梁时清拿出一把仙女棒, 递给杭思潼, 问她:“要先玩一会儿吗?虽然我们的比较小,但挺有参与感的。”
现场不敢点大型烟花的人也不哦,尤其是小孩儿, 都只拿着很小的烟花在玩, 还得父母盯着,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炸到自己。
其实开放后难免会出现意外, 但多数人还是比较谨慎的。
杭思潼想着林松玉过来还需要点时间,就接过了仙女棒, 跑到可以燃放的地方去跟人借火点, 烧起来后滋啦滋啦的,明明是很浪漫的东西,但对比着天空中灿烂的烟花,仙女棒黯然失色。
烧了两根, 杭思潼拎着剩余的仙女棒回来了。
“怎么了?”梁时清靠近她问,声音太吵, 不贴紧就听不见。
杭思潼在他耳边大声回答:“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很少人玩了, 跟天上的一比,实在是太寒酸了。”
就像在太阳面前, 点了一根小火柴。
梁时清轻笑:“那我们先去占位置也行,林松玉应该快到了。”
放大烟花需要占位置,别人占了,其他位置就不好放。
杭思潼顿时眼睛一亮,跟着梁时清走。
人确实很多,这种自由环境,占位置也不看身份地位,大家素不相识,单纯就是先来先得,放完了就抡到下一个。
不过大多数人都喜欢挤在一块放,觉得热闹,也可以很多人看自己带来的烟花,享受别人的夸赞与掌声。
梁时清跟杭思潼不是很在乎这些,或许林松玉会比较在意,可谁让他来得迟,那就只有边缘位置了。
在一个人稍微少一点的空地,梁时清让杭思潼把着小推车,他找了个烟花放到空地去,摆放好,又转头从小推车里翻线香,用香点火比较安全。
杭思潼又打了个电话问林松玉到哪里了,他在那边懊恼地说:“我到了,但是没有停车位,你们赶紧先占位置,我跑一点停车,然后走过去。”
将林松玉的话跟梁时清复述后,杭思潼看见梁时清直接点了香,跑过去把烟花点燃,等他回来,烟花直冲天际,用一段很具有数字美感的闪动方式升空,在其他烟花的旁边炸开,却没有融为一体,而是相当清新脱俗——居然是茉莉花。
看见青白两色在天空炸开的刹那,杭思潼心头一动,下意识偏头看向梁时清,发现梁时清正在看着自己,像是从点完烟花回来就在看了。
杭思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默默收回眼神,又往天上看去,那烟花还在放,而且不止一个款式,接着是杭思潼很眼熟的栀子花,那是她在渝城的时候,专门拍给梁时清看的照片,说她养得很好,可以偷偷留一枝下来育苗。
每一次炸开的烟花都不同,最后一朵是西府海棠,粉色,跟其他那些牡丹山茶芍药的融在一起,西府海棠有点不起眼,但调的粉色特别好看,烟花质量明显压一头。
不间断的花,像是杭思潼跟梁时清认识的过程,她又不太确定,感觉梁时清不是会搞这种浪漫的人,如果烟花最后炸出她的名字,她一定扭头就走!
怔愣地看着烟花,杭思潼忽然感觉自己手心里多了一个方形的东西,她下意识去看,发现是印章,得亏印泥擦干净了,不然得染她一手红,还不好洗。
满脑子都是印泥的杭思潼听梁时清说:“杭思潼,我想了很久跟你告白的方式,也想过等待一个很好、很浪漫的时机,但最后想来想去,我觉得,不直白说的话,你可能永远理解得稍微有点偏差,所以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原先在想,你或许不太能理解两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概念,也不太能接受普遍世俗意义上以及现实多数人拥有的爱情,尽管这是两种方式,可是,你身边有很多人,我不敢保证,如果有一次我稍微来晚一点,你会不会就被其他人骗走了。
“我知道你不懂,那我应该用你能理解并且喜欢的方式告白,杭思潼,我爱你,我的私章交到你手里了,如果你同意,往后梁家的盈利里,都有属于你的一份分红。”
说完,梁时清放的烟花刚好结束,最后的图案是猪精,一只胖墩墩的黑背,不远处有人夸狗狗可爱,设计这个烟花的人一定是很温柔的人。
杭思潼握紧了手中的私章,她久久不能回神,其他烟花接上了位置,依旧在放,新年即将到来,放烟花的人们都很高兴。
此时杭思潼不敢偏头去看梁时清,她觉得,梁时清应该还是盯着自己看,啊,她生平第一次被告白,还怪紧张跟尴尬的,手里的东西又那么真实,证明了不是幻听。
良久,杭思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我的,我觉得我们之间熟得好突然。”
梁时清想了想,大胆握住了杭思潼捏着印章的手:“不知道,但我捡到了你丢掉的请帖,当我不愿意去探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来说,很特殊。”
他是个提前被拉着长大的小孩儿,因为父亲不靠谱,还逼着母亲不允许多照顾他,多照顾一点就吃醋,加上家风严苛,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其实有很多毛病,比如什么都必须对称的强迫症,以及任何事情都需要探究清楚的窥探欲。
可是在杭思潼的事情上,他总是一再忍让,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即使拿到了请帖,也没去细究杭思潼到底为什么因为一张请帖就赶紧跑了。
后来他当然知道了许多答案,但在当时,他的态度就已经变化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对杭思潼的特殊?
梁时清说不好,他见过杭思潼最狼狈的样子,从一开始见到的人,就是穿着廉价衣服、提着假货行李箱的杭思潼,没有一见钟情,他觉得,如果非要给他的心动下定义,那应该是循序渐进。
每一次见面,都让他对杭思潼这个人产生好奇,他看见的,一直都是最真实的杭思潼。
或许杭思潼自己都没发现,她自打放下勾引梁时清的想法后,面对梁时清总是真实的模样,这或许对她来说没什么感觉,但梁时清看在眼里,就会觉得她对待自己不一样。
这种另类的双标,让什么都喜欢对称的梁时清体会到了独一无二的快乐,他逐渐对这种只有他们两人私底下才能享受的真实感到愉悦。
就好像,背着全世界偷偷诉说感情。
总之,梁时清在这日复一日的隐晦爽感中慢慢将杭思潼放在心上,他有心控制,却迎来了杭思潼的预知梦,之后,他就成了全世界,唯一一个可以被杭思潼绝对信任的人。
梁时清正式将杭思潼放在心上,不再去管心底所有野蛮生长的想法。
从一开始两人慢慢相处就好,到现在,梁时清不愿意当一个关系好的朋友,他也想在路冷禅来叫嚣的时候,带着足够的底气骂回去宣布主权,而不是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并没有吓退路冷禅,杭思潼的偏心,才是让路冷禅离开的原因,梁时清发现后,立马将告白提上日程。
现在的偏心可以是朋友感情深,等有了身份,偏心,就会变成偏爱,梁时清不能抗拒这种诱惑。
杭思潼第一次知道自己丢掉的请帖原来在梁时清手里,她以为随手丢的垃圾桶,肯定会很快被垃圾车收走,到时候无人可以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离开。
下一秒,杭思潼思维发散到谁捡的这个问题上,想来肯定是倒霉的严秘书,梁时清一看就不是会去翻垃圾桶的人。
见杭思潼半晌没动静,梁时清轻轻摇晃了一下杭思潼的手:“潼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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