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悲泣,“你骗我,阿语,你骗我!”
由于他不停地撞击,结界虽然未破,但也发出了巨大的震颤。
姥姥赶来时,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人也不由得心惊。
“宴儿,你做什么?!”
狐宴形貌宛若癫狂,声似泣血,“她离开了!她不要我了!她会忘了我!”
姥姥担心他继续伤害自已,赶忙解释:“宴儿,她是为了你才离开的。”
“她不是,她在撒谎,她骗我,她一直都在骗我!”
结界不停地颤动着,姥姥情急之下,放出一只黑色的蝴蝶,朝着狐宴的眉心处飞去。
黑蝶飞到他面前,扑腾着翅膀,将粉末送入他的呼吸中。
狐宴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在粉末的致幻作用下,陷入了沉睡,而梦里有他想要的一切。
第64章 反了又如何?
清语离了妖界,便马不停蹄的往师兄先前所说的地方赶去。
她得先与师兄会合。
这一次,她彻底自由了,但心里却没了半分喜悦,反而沉闷得令人难受。
历经数月,终于赶到了师兄安置奶娘的地方。
穿过了繁华热闹的街道,远远瞧见了拐角处一座僻静的小院。
想着即将见到奶娘和芙因,内心的沉闷终于散去,风尘仆仆的面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清语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小院门前。
盯着门口两侧高挂的白色灯笼,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几乎呆愣在原地。
这是家里有丧事才会挂的东西。
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她的指尖微微有些发抖,面色凝重又略带犹豫的推开了院门。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愁云惨雾的白色,小院地上撒满了白纸铜钱,里面隐隐传来哭泣声。
听起来像是芙因的声音。
她缓缓朝里走近,赫然见到了里面布置的灵堂。
芙因身着麻布孝服,正不断往火盆里添着纸钱,“奶娘,您安心上路吧,公主现下回不来,我替公主送您最后一程。”
清语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连日赶路的疲惫都没能将她压垮,可现在灵堂上的牌位就像最后一根稻草般压垮了她。
骤然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跪倒在灵前,身体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里决堤而出。
芙因看见来人,眼里的泪流的更加汹涌,一把扑了上去抱住了她。
“公主!奶娘走了!”
清语抬起头,紧紧抓住芙因的双手,颤着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芙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咽道:“您快去给她上炷香吧,奶娘临走前都未合上眼,一直唤着您。”
清语缓缓起身,脚步沉重得几乎挪不动,失魂落魄的走到棺木前,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人,揭开了那块白布。
记忆中那张总是慈爱的脸此时已经变得僵硬,灰白,眼睛微微睁着。
冷宫十年的陪伴,奶娘为了能将两个小娃拉扯长大耗尽了自已的心力,变得白发苍苍,眼见日子总算要苦尽甘来了,她想好好孝敬的人却不在了。
她用手轻轻摸着那张脸,“奶娘,清儿回来了,您看看清儿。”
芙因站在一旁,泣不成声,“我合了好多次,奶娘始终不肯闭上眼,我想她老人家定是在等您回来。”
清语微微愣神,将微睁的眼睛往下合,棺木里的人便闭上了眼。
她久久凝视着那张脸,像是再也承受不了巨大的悲痛一般,晕倒在了棺木旁。
清语再次醒来时,芙因守在床边,眼睛肿得像核桃,“公主,奶娘已经离开我们了,您可不能再有事,不然我一个人可怎么活。”
善安站在一旁,眼露心疼的看着她,“师妹,节哀。”
清语面上一片平静之色,眼里却是绝望的空洞,她轻轻开口,“奶娘是因何走的?”
善安有些欲言又止,“这……”
清语直觉这里面有隐情,强撑起身子,眸光瞬间变冷,“到底是为何?”
善安见她这样瞧他,知道她势必要在这件事上刨根究底,横竖是瞒不过她的,这才开口回答:“是宫内的人动的手。”
“等我赶到之时,只来得及救下芙因,她老人家受伤太重,已经奄奄一息了。”
芙因又回想起了那痛苦的一幕,悲泣声久久不停。
清语攥紧了拳头,空洞的眼里渐渐泛起了血丝,聚起了滔天的恨意。
不管是谁害死了奶娘,她都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善安眉头紧皱,担心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提醒道:“师妹,皇权不可冒犯。”
下一秒她却说出了令他心惊的话,“这样的皇权,反了又如何?”
清语病了数日,善安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他本来还十分担心她会做出冲动之举,枉送了自已的性命。
没想到师妹病好以后,整个人十分平静,只是看上去,性子倒是比之前更冷了些。
清语大病初愈,面上还有些苍白,强撑着身子收拾着行李。
善安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她的动作眼中晦暗不明。
“师妹这是做什么?”
清语抬眼看他,眼里已有几分冷漠疏离之意,“师兄,我不愿连累你,今日之后,我们就此别过。”
善安闻言,额角青筋跳动,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和模样,拽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拉近自已,“师妹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
清语不悦的看向他抓住自已的手,微微蹙眉,“到了战场上,你我便是敌人,师兄就当从来都没有见过我,也从没有过我这个师妹,刀兵相见之时也不必心软。”
善安面色阴沉,“师妹可是在怪我,没有护好你交于我的人?”
清语摇了摇头,“并未,我知道此事与师兄无关,只是你我立场不同,我不愿让你为难。”
善安向前一步,离她更近了一些,“师妹怎知,我不愿站在你这边?”
似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清语有些错愕的望着他。
“师兄可清楚自已在说什么?”
善安稳了稳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笑意,黑深深的眸里清楚的映出她的身影,“我一直都清楚自已要做的事,而且一定会做到。”
我想得到的人,也一定要得到……
话已说开,清语自然也不再拒绝,有了师兄帮助,她心里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他们当即出发,前往西北处的边境。
出了最繁华的城镇,越往西北处行去,越是民生凋敝。
饿殍满地,流民四处逃窜,到处都是家破人亡的景象,哀嚎遍野。
大旱、蝗灾、饥荒,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来。
官府却从不施于援手,反而将所有的物资全部收敛起来,将难民挡在了城门外面,完全不管他们的死活。
城里繁华盛景、极尽奢侈,城外瘦骨伏地,难民争抢而食。
第65章 与神明立誓
一路上,芙因都不忍再看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只紧紧缩在马车里。
清语却直直的看着这一幕幕,像是要将眼前所见深深刻进心里一般。
马车上的食物早已散完,可难民实在太多了,扒着他们的马车不让走。
善安只得弃了马车,改骑马匹,若不是难民追不上马匹的速度,只怕连仅剩的三匹马都会被他们分食。
芙因不会骑马,清语则和她同骑一匹,三人快速往西北边境赶去。
好不容易赶到边城时,马匹也已累死了。
边城的景象倒比之前路上所见的要好了许多,城中还设有施粥点,供难民食用,也有巡逻的土兵维持秩序。
清语向土兵表明了自已的身份,想要求见顾老将军。
土兵将他们带到了城墙之上,一身穿黑金铠甲,头发花白的人朝他们看来,眼光锐利如刀。
将军虽迟暮,但威风不减当年,举手抬足间仍气势迫人。
清语上前,带着些许哽咽,唤道:“外祖父。”
顾老将军一下子便缓和了目光,对着那有些熟悉的五官细细瞧着,而后面上带着激动之色,回应道:“语儿?”
“你长大了,我险些认不出你了!”
顾老将军盯着她有些消瘦的面庞,眼里满是心疼自责,“语儿,你受苦了,别怪外祖父不去救你,而是他们用你的性命威逼于我,令我镇守边疆,永不得回王都。”
顾老将军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这一守,就是十年,而你也在冷宫中,受了十年的苦楚。”
像是想到什么,顾老将军面色又认真起来,“语儿,你到这边城来做什么?现在外面的世道乱的很,你这一路走来,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清语神色有些动容,将这一路所见告知。
顾老将军听完,面色凝重,朝着城中眺望,那是一处粥棚。
大锅里的清粥几乎快见了底,难民的数量却越来越多,不断地向粥棚挤来。
沧老的声音中透着恨其不争的怒意,“大灾之年,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朝廷非但不施于援手,还频频颁发各种严苛的酷令,再这样下去,国之将亡啊!”
“城中的粮食已经撑不了几日了,到时又该如何呢?”
城墙高处的风吹得清语的衣衫猎猎作响,她神情淡漠,语调坚定,“现在只有一法,可解国之困局。”
顾老将军闻言,双目一亮,“如何解?”
当顾老将军听到清语所说的法子以后,面上吃了一惊,“这!”
芙因也被惊到了,“公主!这是大逆不道的话啊!”
清语面上丝毫未起波澜,只那双眼亮得出奇,“这天下都快亡了,我管他什么大逆不道!”
顾老将军犹豫再三,终是咬牙同意了。
清语拿到虎符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它交到了善安手里。
“论调兵遣将,你比我在行。”
善安没想到师妹竟然这般相信他,还将如此重要的虎符交于他。
他神色激动,面朝着她单膝跪下,抬起的眼眸里装满了他的星光,“师妹若决定了走这条路,那么我愿为你,俯首称臣!定为你打出一个太平盛世来!”
战火自边城打响,难民们最初惊惶不已,后面发现这支大军每攻下一城,便会将城中粮食分与他们,还给他们良田让之耕种。
这样的好事,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
更有传言称,这支军队是由长公主带领的,是专门为了他们组建的起义之师!
且他们所攻下的城池,里面的种种政令都十分合理,百姓也生活得很安稳。
大家心里这才转惊为喜,纷纷加入了这支大军。
等攻到了繁华之城时,已有百万雄师!
城外一身着破衣,身形佝偻的男子紧紧搂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幼子,看着身边饿死的女人,眼神绝望又空洞,“孩子啊,我们怕是活不下去了呀。”
正当他欲寻死结束这永无止尽的痛苦时,耳边传来阵阵铁蹄声。
无数难民挣扎而起,纷纷朝着远处翘首以盼。
清语乌发高束,身着银甲,手勒缰绳,骑着高头大马,身后领着百万雄师缓缓而来。
铁骑践踏着地面,仿佛在敲打着振奋人心的鼓点。
大军压境,难民们非但没有四处逃窜,反而还起身拍手叫好。
“是长公主!长公主的军队来了!我们有救了!”
男子将幼子立于肩头,泪水和着鼻涕一起流下,“孩子!快看,那便是长公主!她来了,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大军到了城下,清语却并没有立刻下令攻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城墙上,一人畏畏缩缩的探出脑袋,用尖细的嗓音吼道:“陛下说了,只要长公主愿意和谈,任何条件您都可以提出来!”
城墙下的纤细身影浑身透着肃杀之气,锋利的长剑直指城门,声音宛如寒冰,“若你们自动投降,我便留你们一命。”
墙上土兵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片的百万大军,手握长枪,面面相觑,神色明显有些动摇。
大太监赶忙回去禀告。
“荒唐!她竟还想让我们投降?”皇后摔了手中茶盏,又看向皇帝,“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男人阴沉的面色十分难看,满是血丝的眼珠瞪着底下趴着的太监阴狠的说道:“传令下去,战前谁敢投降,便诛他九族!”
太监来到城墙之上,宣告口谕,“陛下说了,谁敢投敌,全以九族之罪论处!”
土兵们心中更加惶恐,只能硬着头皮将枪尖对准城下。
清语目光凌厉的看向城墙上方,脚尖轻点,一跃而起,踩着城墙直直飞了上去。
将手中长剑刺入了太监的胸膛。
周围的土兵大惊,枪尖齐齐对准了她。
冷冽如冰的眼神扫视着他们,土兵们顿时心生寒意,不敢上前。
待到剑下之人彻底咽气以后,清语拔出长剑,立于高墙之上,墨发随风飞舞,剑尖直指上空。
我宁清语在此,向诸天神明起誓!
“绝不施行酷政,绝不奴隶百姓!必为你们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底下大军和难民们齐齐仰头望着她,沉默片刻之后便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欢声。
“长公主万岁!”
“长公主万岁!”
“长公主万岁!”
第66章 你有没有辜负过旁人的真心
城墙上的土兵也被这浩大的声势所震撼,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伏地跪拜。
善安仰头看着上方的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炙热,此刻她就是他的神明。
天空中有东西丝丝缕缕的飘了下来,滴落在了众人脸上。
“是雨!”
“终于下雨了!”
“天佑长公主!”
干旱已久的大地终于迎来了甘霖,久苦的百姓也迎来了他们新的君主。
深夜,清语用手捏了捏眉心,缓解一下眼睛的酸涩之感,她的面前堆满了奏折。
善安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件薄披风,轻轻搭在了她肩上。
见她双眼掩不住疲惫之色,强行拿走了她手里的奏折。
“师妹,该歇息了。”
清语这才起身离开了书房,来到高处眺望。
万家灯火通明,星星点点的光照亮了整个繁华盛景。
她整整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打造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过,黑色的眼眸里泛起一片寒气。
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清语接过了宫人手中的宫灯,在暗夜处独自前行,来到了地牢深处。
漆黑的地牢内散发着腐臭味,原本微弱的灯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倒显得十分晃眼。
沿着这五年内走过无数回的路线,走到了一间牢房前。
里面的人正发出微弱的呻吟,乍一看去,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好皮,里面的白骨清晰可见,七八只红眼睛的老鼠正趴在她身上啃食。
见有人进来了,老鼠又纷纷四散而逃,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着。
清语将手中宫灯提高了些,灯光照亮了那张几乎不成人样的脸。
惜兰费力的睁开一只被血糊住的眼睛,在看清眼前的人时,眼里满是刻骨的怨毒,她用嘶哑的声音咒骂着,“宁清语!有种你杀了我!”
清语语气极淡,“看来这五年的折磨,你还没有受够。”
惜兰像是想起什么无比痛苦的事,面容崩溃扭曲,“你就算再怎么折磨我,那老家伙也回不来了,五年了,给我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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