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皇都不可惜,你紧张什么。」舞天飞琉一派气定神闲的观看。
「我说当今地皇真猛,居然敢『养』远古神魔在身边这么久,好胆识。」
一直以为喋血之殒从当年算计光城圣院不成被囚妖魔界,不想居然是被暗禁地之国圣地。
「亚亚,失去北方的人界已够混乱,这话可千万别乱传。」
真怕她拿来跟那些往来大海的商旅或者下人说说笑笑,传出去不得了。舞天飞琉对世人的智力向来没什么信心,一旦人界对四大圣君的守护失去信任,不用等妖魔界出手,人界会自我毁灭。
「我才没那么大嘴巴,我这是赞赏新任地皇,太强了,人界四大圣君,历来比古板、比严肃、比固执,个个神圣过头,总算出了一位极品非凡的女圣君。」她佩服极了。
「亚亚,你知道以人躯成为扛起人界重任的圣君,肩负神威之能,都是注定得失去某些属于『人』的东西,就如同月帝,迟早会失去真正的『声音』,地皇则会慢慢失去『视物』之能,若没有相对沉稳的个性,是没办法成为圣君的。」古板、严肃、固执,某一种程度,也必须是这样的性格,才能数十年立于一隅,护守人界结界。「总之,今夜过后,此事别再提了。」
「那改说另一件事吧,取代冬之圣使被卖来大海的夏之圣使,飞琉主人打算怎么处理?」亚亚期待的问。
「他繁澔星这回来大海,既不是光城圣使的身分,也不是代表亚奈多国来当互动的使者,自当一切按大司圣所言——做牛、做马、任意使用。」这有什么好问的。
亚亚不得了的摀颊惊嚷。「澔星大人可是亚奈多国的贵族,拥有富可敌国的身家、金碧辉煌的三座城堡,怎么能用来做牛做马!」
「这话你应该拿去问他的顶头上司,专卖弟子获利的大司圣。」拜托。
「你不能逼良为娼,这是没有天良的事!」
「什么跟什么?太夸张了。」真是够了。
「反正你绝对不能把一个富可敌国、拥有三座金碧辉煌城堡的澔星大人当奴才使用。」亚亚跳脚。
「亚亚,他再有身家都是他家的事,你这么为他抱不平,是爱上他了吗?」舞天飞琉受不了道。
「我是为飞琉主子着想呀,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呀。」在海上,没有男人敢娶大海之主,只能锁定陆地上身家不凡的男人。
「这怎么会跟我关系呀?」莫名其妙。
就在二人斗嘴时,远方忽传来耀目强皓,笼罩郁光树渊的黑雾散开,淹没四周,险恶的形势,彷佛风暴将现,天地将分,郁光树渊上的巨木接连崩落大海,连下方博海林都像要裂解。
「看来,今夜到尾声了。」舞天飞琉道。
当浪、涛双令随着主人的号令,迅即飞入大海中,带有紫色华光的七颗明珠也划破夜空,紧随浪涛令疾行。
从崩塌的郁光树渊脱身的苍冥,身上被几许魔藤缠缚上,他以残存的威能,疾掠大海,却遇浪涛如墙阻挡,一浪高过一浪的骸,硬生生阻断他的去路。
「我喋血之殒就算落难,也还是远古神魔,神魔之路,岂是人界的大海之主能挡——」他怒然一击,魔威厉劲,劈浪而行。
当骸逐渐低下,强大水光皓芒淹身而过,他竟又来到熟悉的地谷中,已是颓倾残破的的郁光树渊。
胸口的怒火牵动沉积的伤势,苍冥再次吐出鲜血,瘫跪在地,想撑起身,手脚却再也动不了,此时轻踏的足音传来。
又是苍将吗?苍冥抬头,只见一张清艳圣丽的容颜,俯瞰着被魔藤和大海浩气锁住黑色魔性的他,美丽的红唇扬起。
「打算拜见现任地皇吗?妖魔。」
「吾心……清轴!」他切齿唤出。
一如当年,十岁的她全然无惧的站在他眼前,那天生的威严气势,再一次慑住他。
「妖魔的血真是美。」吾心伸手,抚上他的下颚与染血的口鼻,青蓝和鲜红的血布满他的面庞。
「原来你那双几近全瞎的双眼还能『视物』。」苍冥不停淌血的唇,讥讽道:「再美也比不上……你那颗残毒的心。」
「唉,被阴狠、残酷的喋血之殒怨恨太残毒,我该视为赞美了。」吾心清轴笑,笑得相当灿烂明媚。「地皇的双目从来不是一双凡人的眼,大自然的地息能告诉我更多的东西。」
「任你用尽方法,也无法摧毁身为人界圣君的你和远古神魔交易的事实。」呵呵呵。「你若打算违背誓约,今日金色神性将会反噬你吾心清轴,届时你的哀号声会是本魔最好的乐曲。」
被困的猛禽,反扑的力道,在吾心看来,相对的有意思。「苍冥,想得到我,你付出的代价还不够。」
「你说什么?」
「金色神性,你的半身还你吧。」吾心清轴忽然按上他的眉心,四周发出强大的紫色光影呈现逆转的回溯,颓倾的树木、败坏的圣气、崩塌的大地,一一在光影中复原。
不一会儿,缤纷的林木,耀映在一大片辽阔洁白的草地上,再次呈现霭霭雪霜,灌满大自然圣气的白草圣地。
圣洁的白色草地上,他正伸掌与十岁的小女孩,一手掌心相贴,另一手落下血滴在一圈圣光上。
苍冥不敢置信,他竟回到过往的景象,融入当时的身躯,可意识却不属于他,被动的重演当时的一切,只听到自己开口的声,清楚的说着交易誓言。
「二十岁之前,你吾心清轴有控制、拒绝我喋血之殒的力量,二十岁的交易誓约之日,金色神性将回归于我,而你吾心清轴身、心都将属于我喋血之殒,一旦你违背誓约,金色神性将会反噬你。」
眼前,十岁的小女孩与如今成为圣君的吾心清轴相叠,只见她缓缓开口:
「我,吾心清轴,以准下任地皇的权与名为誓,与你喋血之殒苍冥定下交易契约,一旦成为圣君,将解除你在人界的禁锢,金色神性自动回到你体内。」
不——不是这样的誓言,住口!
愤怒的呐喊在苍冥内心,却无法脱口,连身躯都难以动弹,这定住他的圣气很特别,来自异界。
就在恍惚中,双方交易达成,当惊涛浪声入耳,定眼一看,是已经颓倾残破的郁光树渊。
「东方神只助我一臂之力,逆转时光回到当初的时间点,这个代价是圣火纹烙上我的面庞,惩我逆转时空更动交易誓约。」
红色血纹从她单边的右侧面容爬至颈项,却是丝毫不见突兀,在那身天成的威严中,更添上一股冷艳逼人的夺目。
「交易已成,喋血之殒,苍冥,从此你我两不相欠。」吾心轻叹:「你的金色神性助我良多,如今不需要了。」
「吾心清轴……你……」苍冥不敢置信,他们之间的交易就这么被毁弃。
「苍冥。」吾心忽再俯首,来到他唇边,热息撩动他,再次说出那句话:「想得到我,你付出的代价还不够。」
什么意思?唇上似有她印来的一吻,下一刻,黑色魔藤爬满他全身,掩去了他的双目,残存的视线只见到她转身离去,随即是他的妹妹无声之灭再次出现。
☆☆☆
荒魁之原上的空中都城,迎接一身飘逸衣袍的东方来使,九重煌晴。
「本公爵邀的是明光世子,怎么来的是他的徒儿?」贺格公爵高坐主位,支着颅侧,斜睨下方行仪起身的人。「难道真身不便,连道意识化体都吝于一会?」
东方的明光世子大多以灵识化体入西方人界,唯有之前为请妖魔君王履约回妖魔界时,以真身来到西方世界。
「西方世界面临剧变,也正逢东方魔罗声势大起,魔起圣衰,师尊需专注以对,暂难分神进行跨境界的意识之会,特别命令小徒带给公爵此物。」淡紫清光随着九重煌晴扬手,一座充满特色的古铜香炉。
「真……丑的礼物。」
贺格公爵看着皓雪石桌上,九重煌晴送来的东方香炉,古铜镂雕重覆交叠出图样,透出过于雕绘华丽的精致感;四边攀爬着同色的龙形雕饰,很典型又传统的一座东方香炉,无趣的形态。
「东方世界给人的感觉还是没变呀,空洞又繁琐。」何格公爵对此礼毫不客气道。
「公爵一如师尊所言,是个有趣的人。」九重煌晴一派洒然的微笑以对,俊美的面庞从容迎视贺格的锁视。
「本公爵有趣?」贺格挑眉。
「师尊说,公爵大人虽然喜爱满嘴苛刻的发问,但一双眼早透出问题的答案,行为更难掩藏其心思,总是尽情展现自己的个性,永远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像个孩子一样通透,常让他笑开怀。」九重煌晴对前方的人再次深深鞠躬致意。「能让师尊敞心而笑的人,公爵『纯真的孩童内心』,分毫不昭显于外,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贺格闻言唇角冷勾沉沉低笑,支在颅侧边的手指暗暗扳动,似想握拳,随又张开。
好一个明光的徒弟,高明的损他。分明借此说他堂堂贺格公爵像个尽情耍闹的小孩子。
从以前看明光就跟他那讨人厌的老子「虚空之裂」一样,一副看透他内心打的主意,现在连徒弟也这么令人火大。
「你倒是跟你的师尊一样幽默呀。」呵呵呵,都有让人拳头硬起来的本事。
「煌晴不才,及不上师尊万分之一。」
「你来到西方世界时,还走了一趟地之国?」贺格知道九重煌晴与吾心的交情不凡。
「是。对新任地皇送上祝福。」
「地皇……好吗?」吾心现在应是不想见到他。
「甚好。」
「朝政上或者……私领域,可有什么让她困扰的事?」只能借他人了解一下吾心丫头的情况。
「没有。」
「任何让她忧心之事皆无?」摆在吾心眼前的是与喋血之殒苍冥的二十岁之约,他不怀疑吾心的聪慧与能力,但与远古神魔缔约可不是开玩笑的。
「无忧。」
二人一阵无言对视,须臾,贺格缓缓露齿而笑,从牙关磨出话来。「九重煌晴你如果生在西方世界,以你的模样和个性,该是本公爵很好的玩具。」
看来,九重煌晴很清楚他与吾心之间的事,打算守口不语。
「四大圣君任何事都非煌晴所能议论,望公爵见谅。」他委婉以东方之礼抱拳一揖。「更重要的,地皇喜怒哀乐我皆守护,不许半丝伤害。」
贺格公爵缓缓眯眼。「你与吾心只是朋友关系?」
「吾心如我心,对我甚为重要,她如我,我如她,我与她有誓为证,难分难割。」这种回应,暧昧至极。
顿时,一阵扫荡四周的风回怒啸,焰火红光几乎要迸出贺格的双瞳。
「很好,本公爵记住你这句话,准备好你要承受的代价吧。」
人界上父和学院长从以前就对明光赞不绝口,但让他最愤恨的是抢走杜凯若的关注,现在连明光的徒弟都想勾走他视如女儿与爱徒般的吾心,此怒、此帐,一并算在明光头上。
面对荒魁之原主人散发如魔鬼般的威赫气势,四周红光更是杀意腾腾,伴着怒啸风回,九重煌晴只是平静的再次表明眼前这座香炉的重要性。
「师尊还交待,赌物思人,唯恐公爵思念他太深,此物代表他,可解公爵思念之情。」
「是呀,本公爵真是思念他——明、光、世、子!」
逐字的切齿所表达出的浓重意涵,随着大拳重重一捶,裂开的石桌让九重煌晴深深明白公爵的心情。
「煌晴会转达公爵对师尊的『情深意重』。」
九重煌晴离去后,要禀告事情的部下,先听到一阵轰响,进来只看到殿上满是残碎的古铜香炉残片。
☆☆☆
入夜后的空中都城,在双月照拂下,更显壮丽缤纷,如梦幻交织的花园内,贺格看着眼前的古铜香炉,在月色下散出幽幽光泽。
这座东方香炉被打碎后,竟再自动恢复原状,令他不爽的再次出掌轰碎,甚至一阵术法大风扫乱要再恢复的香炉,随即发现地上残片中有点点清光的碎粒,他冷冷一睨后,扬手主动恢复香炉。
他看着夜色,想着另一方的异界,和西方相同却又不同的东方世界,一个比西方世界还要尘封许久的世界。
终于从浑沌复苏后的东方世界,天太迷离,地太深沉,若不想天地失色乱了调,就必须有强大的心灵力量依赖,因此敬天、敬地、敬万物的「信仰」力量,便成了东方世界运转的轨道。
「好无聊的地方,比西方世界还要闷,世俗礼节多,每样东西都浮华到令人疲惫,每个人的情绪、喜好像都被拘束住,彻底放开来,不好吗?」他对这些皱眉,朝协助这个世界上轨道的人问着。「明光,你为什么要住在这么空洞的世界?」
「如何放开来?」明光世子俊雅的面容,总是波澜不兴的柔柔一笑。
「不爱的事情就开骂,想做的事就放手大干一番,为什么任何事都要在那问学、讲大道理说教半天?还有,心静跟头发有什么关系,什么剃掉『三千烦恼丝』,一个个都成无毛头。」他看到崇敬明光那群人,东方僧团,个个头皮光光,真难看。「对我来说,没头发才烦恼!」
「能舍身外物,先学着放下外在皮相所赋予的一切,这是一份决心。」
「剃掉还不是会再长,多此一举。」无聊。
「世人寻求『静心』的方式不同,有时多此一举是时时警惕的意喻。」明光抚摸他轻柔的头发,笑笑一问:「小贺不喜欢秃头呀?可惜,我一直觉得你剃发一定很可爱。」
「不准碰我的头发。」他马上打掉他的手,警戒的看他。「不要叫我小贺,我没什么烦恼,不需要剃发。」
明光的眸子似乎略略一怔,再唤:「阿格,头发会再长,你来东方是要锻链,就要融入环境中。」
「谁叫阿格,再把我的名字乱叫一通,管你是谁,老子照打。」谁要顶那么难看的头,真土。
重要的是回去让学院长看到那么丑的模样,他会不想活。
「唉,落发这小小的锻链都承担不起,将来怎会有出息?学院长还来信期待看到你的蜕变,你要让他失望吗?」
「不要拿学院长压我——你这个假圣人——」小贺格指着他,恨恨大吼:「总有一天我要让母亲和学院长知道你黑心的真面目——」
被母亲和学院长赞美有加的明光,初见时,小贺格相当喜爱这个异境来的大哥哥,因为和那个粗暴对待他的老子不同,很难见明光动怒,总是温和的对他解释事情,微笑灿烂的神态,以那令人听着就心静的语调,和母亲有几分相同,贺格很喜欢缠着他,渐渐的着迷在那份平静、舒服的相处中。
到最后,他发现当这是一个很腹黑、很腹黑的人。曾经他不服圣院的教条,不想接受为期七天的术法学习,明光拿来学院长的随身手环,表达只要他能达成,手环就是他的,这是学院长亲自给他的鼓励。
能得学院长亲自给予的关注,贺格惊喜不已,奋力完成学习,还让师长们都赞美,最后他却被司律庭关了十天,罪名是偷窃学院长的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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