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庆之叹气,“可见不是真困。”
“赶紧洗手去。”林黛玉推了他一下,“再去迎一迎爹爹,都快吃饭了,他在山上都待了一个多时辰了。”
顾庆之出去洗手,又叫了温水送去屋里给林黛玉洗手,再去门口一问。得,师尊已经回来了。
顾庆之又往后头去,林如海正洗漱换衣裳,顾庆之便没进去,隔着门问道:“师尊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吃饭了,大菜师姐定了,时蔬随时能加。”
屋里头传来两声冷笑,“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说要把我绑起来的时候回来的。”
顾庆之讪笑两声,“师尊道骨仙风,走路越发的没声音了。”
“哼。叫人收拾了东西,我去叠翠亭吃饭,你们爱怎么怎么。”
顾庆之又来了两句必要的寒暄,这才告辞去找林黛玉,“师尊说他自己吃,还嫌咱们两个烦人要清静清静,我已经叫人给向夫人送了饭菜,咱们去山里吃饭吧?”
“才不要呢。”林黛玉摇了摇头,她今儿别了支新步摇,轻轻一晃就是清脆的碰撞声,还怪好听的。
“你上回还跟我说你不爱在树下吃饭,生怕掉虫子下来,怎么进山就不怕了?又才下完雨,这会儿虫子正多呢。”
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虫子……也挺补养的。”
林黛玉道:“咱们好生在这儿吃饭,等吃过饭了,下午再去山上。”
她正经说话,轻轻柔柔的提要求,别人不知道,反正顾庆之抗拒不了。
他叫下人端了饭菜上来,又突发奇想问道:“师姐,你可知道地龙?”
林黛玉点点头,“好端端的,正吃饭呢,怎么又提虫子?”
“我就是好奇,地龙能定惊通络,也挺常用的,不过好些药都要求病人清淡饮食,可这地龙熬上半个时辰不就是肉汤了,你说这药喝下去又跟清淡饮食冲突,病还好不好得了?”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又笑了几声,道:“你去问乔太医。”
顾庆之摇头,“我怕他瞪我。”
林黛玉指着自己眼睛,“你就不怕我瞪你。”
“可是师姐瞪人瞪得很好看啊。”
第95章 王熙凤病故
一顿饭吃下来,顾庆之被他“瞪人瞪得很好看”的师姐瞪了好几次。
等吃过午饭稍事歇息,两人又往山上去了。
玉泉山虽然说是山,但实际上并不高,主要是那口泉眼珍贵,这才有了名号。
山虽然不高,不过周围郁郁葱葱的都是树,虽到了秋冬交接的时候,但叶子还没太黄,而且空气清新,很是叫人心旷神怡。
两人并排走着,身后稍远处跟着各自的仆人。
林黛玉道:“上回你说――”才说了几个字她就停了下来,又笑道:“在山里说话,声音都不一样了。你上回还说要打猎,骗得我练骑马射箭,笑话了我足足一年,怎么也不见动静了?等下个月,兴许就要下雪了。”
打猎这事儿,自打顾庆之说,林黛玉也各方面打听了不少消息。
比方打猎分春猎跟秋猎。
春猎的猎物更加凶猛些,也更危险些。因为一个冬天都没什么吃的,猎物眼睛都恨不得是红的。
秋猎就好上许多,才经过贴秋膘的时候,不仅动作没春天时候凶猛,猎物也没春天肥美许多。
而且春猎遇险的可能性也大一些,稍微反应不过来,就有可能被伤到。
不过跟着皇帝打猎,就没这么多风险了。
有时候不仅用上林苑监养的动物充数,还会提前给灌点迷药,几乎是在打固定靶了。
“太上皇又病了。”顾庆之叹气道,他又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林黛玉就没吃他这鱼饵,反而认真道:“那你别告诉我。宫里的事情,哪里这么轻易就叫人知道?”
顾庆之瞪圆了眼睛看她,这话憋住是真难受。林黛玉笑出两颗小银牙来,“你这模样倒是顺眼许多。”
太上皇生病也不是什么隐秘,经常进宫的人都知道,况且这次太上皇搞得人尽皆知,明显是想拿捏陛下来着。
林黛玉故意又等了片刻,这才道:“瞧你这为难的样子,说吧。本郡主心慈手软,许你开口了。”
顾庆之小声道:“心慈手软不是这么用的。”
这话太耳熟了,往常对上顾庆之,林黛玉不知道说过多少次。
今儿情况颠倒了过来,叫她心中一阵的畅快淋漓,她伸了手出来,在顾庆之面前正反这么一比,红着脸大胆道:“你都扶了我许多次了,我手软不软你难道不知道?”
说完不等顾庆之回答,林黛玉就把手收了回来,快步往前奔了好几步,又转头催他,“赶紧跟上,安国公小小年纪,怎么就虚了呢?”
在林黛玉的笑声中,顾庆之喊道:“心慈手软的郡主慢些,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有点你追我赶的架势,不多时便到了半山腰皇家园林的入口,再往上就不是那么好进的了。
玉泉山的泉水专供宫里用,防护级别拉满,下头一圈的庄子都是赏给勋贵宗亲的,旁人不得入内,就连林如海这个大学士,也是沾了自家弟子的光才能进来。
半山腰往上就是彻底的皇帝地盘,就是宗亲想进来,也得看皇帝乐不乐意。
两人站在门口不远处,已经能看见守门的侍卫手里的红缨枪了。
顾庆之拿了腰牌出来,“咱们进去看看?”
林黛玉正想张口,就想起顾庆之吧……皇帝是离不得他的,可这次行程是要来玉泉山三天,皇帝肯定是知道的。
她便扫了一眼顾庆之手里的牌子,“拿锦衣卫的管用吗?不得用那块御前行走的牌子?”
顾庆之叹气,“世态炎凉,人心向背啊。”
林黛玉笑出声来,往前走两步又回头催他,“你快些。”
进了皇家园林,就不好带那么些仆从了,跟着的人留在门口,顾庆之跟林黛玉两个进去了。
皇家园林,景色自然是不错的,虽然几年不曾有人来了,不过各种建筑以及里头的摆设,都跟新的一样。
两人沿着小池塘周围一圈的抄手游廊走着。
顾庆之道:“陛下说明年打算来避暑,叫我先看看。”
林黛玉抿嘴一笑,“才勉强到了冬天,距离今年夏天过去也不过才三个月。”
“未雨绸缪嘛,皇帝总归要比咱们想得远些。”
顾庆之敢继续说,林黛玉却不敢跟着他调侃皇帝了。虽然京里消息灵通的,人人都知道太上皇前几年打压皇帝,别说打猎了,皇帝连避暑山庄都没去过。
以一个皇帝来说,日子过得是苦了点。
“你瞧人家的这过径门修的。”林黛玉指着前头一个修成花瓶样式的门洞,“旁边还有花树。”
她拽着顾庆之到了自己方才站着的地方,“等春天花开了,这就是个天然的景儿了,多别致。”
林黛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国公府有假山有水,可拱门除了月亮门就是八角门,旁边连个点缀的格窗也没有,也忒俗了些。”
“我等着你呢。”顾庆之道:“上回去你家里,我瞧见花溪间,觉得很是不错,只是当时师尊病着,我也不好多问,如今――”
顾庆之故意停住了,叫林黛玉先想一想,这才道:“如今咱们都要成亲了,按理来说,主院的家具都要你自带,不如趁着量家具的功夫,连园林你也一并管了吧?”
林黛玉觉得这次是因为走了许多路,脸才热了起来。
“谁要管你这个――不对!家具也不是我去量啊。不对!还没到量家具的时候呢。”
“要是成了亲,你就更自由了,咱们就能去更多地方。陛下还想疏通整个大运河呢,还有两淮流域,陛下上回说了有两条河泥沙堆积特别多,怕是要改道,也想去清理一番。”
顾庆之话语里满满的憧憬,“你上回教我作诗的时候,还专门讲了大漠孤烟直和长河落日圆这两句,还说也不知道他是看了多么雄伟壮丽的景色,才能写出这两句诗来。”
林黛玉脸色沉静下来。虽然他诗词上的确没什么天赋,但是自己说得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了。
“还有你那诗集,差不多也要开始准备第二本了。京城虽然看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京城的景多是人造的,还有那么些天然景色你没见过呢。泼墨山、蜀道难,你难道不想去看看?”
林黛玉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心情,她不自觉跟着顾庆之点了点头。
“我还爱看游记还有志怪,我――”
“你若是去了那么些地方,你也能写自己的游记跟志怪杂谈了。”顾庆之笑道:“所以我说,长明郡主,你也不想成亲之后头两年被圈在家里改园林吧?”
林黛玉忽得下定了决心,拉着顾庆之就往外走,“回京!现在就回京,趁天气还没凉下来,至少把花园子先改个雏形出来。”
真要拖她是拖不动顾庆之的,但奈何顾庆之配合她。
“郡主,不能这么走,你要直愣愣冲去我家里,我师尊真要打断我的腿的。我就是瘸腿儿的国公了。”
林黛玉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顾庆之,又看了看自己拉着他的手,认真道:“你说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你不许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将来咱们两个朝夕相对,日夜同往,我若是骗你,万一你趁我睡着拿簪子戳我怎么办?”想到那个场景,顾庆之自己就先笑了。
“如今朝中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我先告诉你个秘密,陛下曾说要在有生之年,亲自看过大魏的每一寸土地,你说伴驾的人都有谁?”
顾庆之一边说,一边骄傲的指了指自己鼻子。
林黛玉不拉他了,又给他扯了扯外袍,叫更加平整些,翘着嘴角,“走吧。国公爷,陛下叫您看看明年避暑的园林合不合适,您得仔细看看。”
两人一路往前走着,林黛玉时不时来一句。
“这边气候跟南边不一样,照搬苏州园林是不合适的。”
“北边的花园子讲究规整沉稳大气,横平竖直四方路,这点也得考虑。”
“得找些常绿的树藤来,不然冬天花园子秃秃的不好看。”
顾庆之都一一答应了。
几人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饭,便又驾车回到了京城。
林黛玉原本就给京中不少贵女当诗词师父,又想着给安国府的花园子修得再好些,当下便是有请柬便去,小半个月下来,也见识了不少。
安国府本身就大,是能在自家院子里练习骑射还能跑马的大,修整自然是不能抹去这些优点的。
几天下来,别说各种注意事项了,就连草图林黛玉都画了不少。
顾庆之见了很是喜欢,道:“装裱起来,挂在咱们内书房里。”
顾庆之说完就卷了画,林黛玉倒也没拦他,毕竟装裱起来,也能保存的久一些。
“你这就走了?不吃饭了?”见他站起身来要走的意思,林黛玉觉得奇怪,又多问了一句。
“后天就问名了。我得回去沐浴更衣,再跟媒人交待两句。”
虽然“咱们内书房”这等描述都能装听不见,但是走到正式程序里,林黛玉还是有些羞涩。
“怪不得爹爹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八成是去找李太傅了。”想起前头双方都同意,媒人却吵起来的那场纳彩,林黛玉还是觉得好笑。
“这次肯定吵不起来。”顾庆之斩钉截铁道。
“你怎么知道?”林黛玉道:“问名也是媒人来办的,请了庚帖带回去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了问名这一日的早上,天才刚亮,林家侧门就叫人敲响了。
毕竟是问名,林家下人也都起来的挺早,只是门一开,瞧见外头是谁,里头人都愣住了。
“顾大人,您怎么来了?”
别说大清早的还挺冷,顾庆之拉着马进来,道:“我师尊嫁师姐,我得来帮帮忙。”
?那不还是嫁给你吗?
只是没人敢拦他,顾庆之进去跟林如海一起吃了早饭,又换了生员[衫,他原本年纪就不大,换了这身衣袍,又刻意收敛了气息,越发的像个学子了。
不多时,三位媒人到来,李太傅是没认出他来,但是忠顺王跟张监正对他是一个比一个熟,见他这幅打扮,大概也能猜到他什么主意。
张监正觉得好笑,是一脸止不住的笑意。
忠顺王跟他更熟些,脸上还起了坏笑,有种“我给你整个大的”的蔫坏感。
不过想归想,做是做不出来的。
有这两位的笑意,李太傅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这次问名倒是顺顺利利结束了。
林黛玉的庚帖送到了张监正的手上,张监正笑道:“我这就拿回去合八字。庚帖是该供奉在祖宗牌位前头或者庙里的,陛下的意思,不如把两位的庚帖供奉在太庙里。横竖国师跟先帝们也挺熟的,女方又是郡主,有先帝帮着照看,越发的天作之合了。”
这就叫人很感激,众人又一起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谢陛下隆恩。”
送走媒人,顾庆之很是长舒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今儿最累的就是我了。”
林如海哼了一声,叫道:“那叫郑发给你按按再吃饭。”他其实也挺累,一甩袖子也打算去书房躺躺顺便展展腰。
按说顾庆之扒在榻上按肩膀按背的,也不好叫林黛玉看见,不过小厮没来,林黛玉略带扭捏,又有点歉意的问道:“你八字……是怎么写的?”
原主小时候就当了乞丐,八字自然是记不得的。
顾庆之道:“我叫他们准备了两份,一份是按照我冠礼那天写的,还有一份是遇见师尊那天。”
林黛玉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在顾庆之面前一比划,又拿帕子挡了嘴稍微遮掩了一下。
“两份庚帖,那我嫁给谁呢?”
她笑得倒是挺开心,只是帕子挡着,酒窝就看不见了。
“按照七天来算,一三五就是国公,二四六是师弟。”
“那第七天呢?”
“总得叫我歇歇吧。师尊五日一休沐,我七天一休,我可太辛苦了。”
“我去看看饭菜。”林黛玉微微红了脸,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不多时林家专职按摩的小厮郑发过来,给顾庆之按了肩膀和背,顾庆之又问:“林大人如何了?”
郑发笑道:“我爹给老爷按呢。我爹手劲儿没我大,正好给老爷按。”
问名是大清早,办完事儿吃过饭也不过才未时。
冬天半天短,睡觉是不好睡的,顾庆之手里拿了杯清茶,给忽然来了兴致的师尊背书。
这他也能理解,就收了这么一个弟子,再说是国公是国师,可科举上考到秀才就不考了,心里难免有些落差。
“倒是没落了学问。”林如海听他背完书,板着脸称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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