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不能吃饭,不然明天腰带勒不紧,裙子穿起来就不好看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那么宽松的裙子,也不至于吃一顿饭就撑起来吧?
顾庆之一个人吃了晚饭,好生睡了一觉,没等第二天天亮就被叫了起来。
他师姐的及笄宴正式开始了。
林如海没在,不过好在来的人不多,也就二十七家。
林满跟卫公公两个站在门口迎客,顾庆之则是站在前院迎客,男客就留在书房这一片,女客带去后院最前头那个大院子里,一会儿及笄礼就在这里举行。
客人都客客气气的,顾庆之渐渐也放松了下来,直到卫公公来叫他,“时辰到了。”
顾庆之起身拱手,笑道:“大家稍坐片刻,我去去就回。”
地位最高的忠顺王挥挥手,“你忙你的,我们这儿听戏就成。”
不过顾庆之听琪官儿那嗓子,的确是不如以前好了,以前像是童声嗓,能唱得很高也有中气,如今是多了点沙哑的感觉。
顾庆之悄悄去了后院,站在忠顺王妃身后,看着中间布置好的台面。
庆阳公夫人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旁边丫鬟手里是跟通体黄金打造,上头镶着大颗红宝石,周围还围了一圈小绿宝石的簪子。
虽然这个簪子有点俗,不过上簪的确是这个规格的。
不过他还给准备了不少日常用的簪子,尤其那一套十二支珍珠的簪子,各种颜色都有,低调而不失奢华,他师姐一定喜欢。
正想着,屋里充当背景乐的教坊司乐师们开始了吹拉弹奏,及笄正式开始了。
后头帘子一掀,彻底换了个造型的林黛玉出来了。
她飞快抬头一看,视线就跟顾庆之对上了。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她把头发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竟然莫名其妙长大了这么多!
顾庆之原本就知道他师姐长得好看,可怎么长得这么么好看?
那刘海该不会是什么邪恶的封印吧!
顾庆之捂住自己咚咚跳的心口,两步退了出来,别的都好说――
他冲去前院找了卫公公,“赶紧!给我送一桌席面去贡院!我爹――不能叫我异宗异族的亲父亲受苦!”
第69章 我想求娶林姑娘为妻
往贡院里头送东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卫公公劝住了顾庆之。
“大人,林姑娘的及笄是巳时二刻开始,这会儿再去吩咐,等饭做得,送去也过了午时了。您想,好好一桌菜,您送去林大人又吃不下,这不――”
卫公公一摊手,“而且送东西进去也没那么容易,怎么说都是贡院,考官大吃大喝,下头考生可都是举人,不少都已经做官了呢。”
顾庆之一细想,也的确是自己冲动了,他道:“那就准备晚饭吧。”而且他从前从来都是思虑周全的,纵然是要扶自己师尊――现在是单方面认了爹的岳父,也讲究一个雨露均沾,也就是林如海吃肉,相关人员喝汤。
“那去宫里说一声吧,请陛下出面,这也是个犒劳考官的好理由,把今天的菜单子带上。林姑娘及笄,林大人在贡院不出,哪怕为了全这份孝心,也得叫林大人吃上热饭。”
卫公公极其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吃上热饭”,说得好像大魏朝苛待官员一样,连考生都能吃上热饭了呢,还是安国公提议的呢,他竟然忘了不成。
不过这事儿也不好叫别人去做,卫公公也怕剩下那两太监一个传话没传好,平白生出安国公使唤皇帝办事儿的谣传来。
他笑道:“大人放心,我这就进宫找我干爹去。”
顾庆之放下心来,又快步往后院走去。
一生一次的及笄,当然如果不出意外,每个岁数的生日都只能过一次,这错过可就罪该万死了。
顾庆之又站在忠顺王妃身后,仔细看林黛玉的及笄宴了。
这么一看,他就又看出点不满意来。
比方头上的珠子不够光辉璀璨,可万一太璀璨了……会不会黛玉不喜欢呢?
黛玉啊……玉儿?
以前倒是也叫过两声玉儿,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就连想一想,都没法沉着冷静了呢。
还有这裙子,五品的县君,穿着大妆就是这个模样,可这红……红得也过于平平无奇了,完全配不上人。
前些日子还听卫公公说织造府新织出来的锻,他还去看过,浅浅的紫,快成白色了,说是什么远山紫,织的时候还反向加入了光泽很好的极细的丝,总之若是太阳好,看着竟是五彩斑斓的白。
他当时是觉得颜色是不是有点素,林姑娘――顾庆之轻轻咳了一声,虽然是胡思乱想,可不管称呼她什么,都觉得差点意思。
亲近些怕唐突,疏远了又觉得对不起自己。
下回不如带她自己去看,万一她想换个风格呢?或者叫他们做个五彩斑斓的粉?或者五彩斑斓的绿?
这是真为难乙方了,顾庆之微妙的笑了起来。
但这些首饰衣衫等等都是身外之物,心灵上的满足才更重要,这时候顾庆之又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了,幸亏前两日寻找好机会把她推到台前了。
她如今是真真正正自己活着,也能表达自己的意见,不用受任何人的辖制。
总之他都是个成年人了,物质精神他是可以两手都满足的。
这么一想,顾庆之脸上不由得又有了浅浅的微笑。
林黛玉啊……终究不用窝在那小小的三间房,整日出不了院子,每天只能悲风伤秋,等着贾宝玉回来带给她一点点心灵慰藉了。
世外仙姝跟他这个神仙最般配了。
贾宝玉不配,谁他都不配!
贾宝玉虽然一直标榜反抗自由等等,可他挣脱束缚的时候,荣国府都没了,他这一辈子都没主动过。
别的不说,就连薛宝钗或者袭人,都知道为了自己的目标奋斗,贾宝玉做了什么?
“横竖祖母少不了我的。”
他就继续别长大,继续不主动,继续不拒绝,有事“我先跑”吧。
顾庆之挺大一个人,今儿是正日子,穿的也是礼服,而且还是超品的礼服,自带光环的,他这一进一出,不少人都主意到了。
林黛玉也是一样。
虽然及笄要换成人的发型,还要上簪子,不过披头散发出来也是不可能的,她头发梳了大半,就剩最后一缕。
这一缕庆阳公夫人是梳惯了的,她一边念着吉祥话,一边把这头发慢慢往上盘着。
只是……林黛玉注意力却不太集中。
她正看顾庆之呢,方才跑出去是为了什么?总归不能是忘了什么吧?
回来的这样快,兴许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又笑什么?
林黛玉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听庆阳公夫人说的是什么,这可是天生的韵脚,是老百姓长久以来自发形成的,也就是没多少文化,兴许连字都不识的人总结出来的。
最早的《诗经》就是这么形成的,当初她讲过来着。
两人视线对上,林黛玉发现他眼睛亮了,嘴角又翘了起来,好的,这又是个鼓励的笑容。
林黛玉瞪他一眼,眼睛往庆阳公夫人那边一撇,果然,顾庆之神色严肃起来,他低下头往忠顺王妃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等他又站直身子,忠顺王妃笑道:“轻些,小姑娘怕疼,你瞧她紧张的。”
庆阳公夫人微微一愣,也笑道:“咳,我是做熟了的,有时候下手的确是有点重。”
林黛玉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这下不敢瞪顾庆之了。
反正……打油诗他也不是不会做,慢慢教吧,总不能逐出师门吧?
头发梳好,下来就是上簪了,先是主簪,也就是那根集俗气跟大气为一体的红绿配色的金簪。
不过……顾庆之觉得可能自己滤镜有点重,他觉得这簪放红绸子上俗了吧唧的,但是待在黛玉头上还挺好看的。
下来就是一圈用来固定的小钗了。
等着头发梳完,看着她这一头大大小小的金饰,顾庆之都觉得沉得慌。
好在及笄的主要项目就算是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吃吃喝喝听曲儿看戏法了。
赞礼又是两句吉祥话,引着女客往戏台子去了。
忠顺王妃上去挽住了庆阳公夫人的胳膊,笑道:“这戏台子还是我们忠顺王琢磨出来的手艺,观戏台是两层的,男客在下头,咱们女客在上头,看得也清楚。”
庆阳公夫人回应道:“早就听说府上琪官儿嗓子好,今儿可要好好听听。”
“也没那么好的,年纪到了,王爷还说可惜呢。”
屋里人走得七七八八,顾庆之上前跟向氏行了个礼,向氏道:“辛苦大人了,我先去厨房转一圈,一会儿就在戏台左边最外头的位置上,方便进出,您若是有事,只管差人来找我便是。”
说实话,这人低调到仿佛没她这个人。不过表面功夫也都是一点不差做到位了。
比方顾庆之这两日借住,向氏也会每天叫人来问问他好不好,当然好不好顾庆之都能自己吩咐,真要算起来,因为林如海前头那场病,没管住贾琏叫他发卖了不少林家下人,尤其是还在扬州那段时日,林家下人伺候林如海,都不如伺候顾庆之上心。
这次及笄也是一样,兴许是林如海吩咐过的,她跟走流程一样在一边坐着,微笑还挺礼节性的。
包括去厨房和坐在最边上,也都是该表达重视表达重视,该做出样子就做样子,一点问题没有。
顾庆之目送她离开,立即就转过脸来问林黛玉,“沉不沉?我帮你托着可好?”说罢他便伸手往人脖子探去,仿佛真想帮人托着脖子?
一句“压得我脖子都酸了”没说到一半,林黛玉就慌忙躲开,又拿手来挡顾庆之,“你这人――”她一边说一边笑,反应过来又把脸凑了过去,“你帮我托着。”
“师姐学坏了。”顾庆之一脸严肃的叹息。
林黛玉没理会这茬,道:“我还得去换身衣服呢,还有头上这许多东西,我觉得但凡我一个没绷住,脖子就得断。”
顾庆之便又趁机埋汰了一下贾宝玉,“说起来我觉得好奇,原先我虽然也在贾府住过,也见过宝玉脖子上那块玉,我记得挂玉的还是个金项圈,我想以贾府的财力,他又是贾家的宝贝疙瘩,那金项圈肯定是不掺假的,你说他沉不沉?”
“你说了这一长串,就想问金项圈沉不沉?”林黛玉笑道:“我哪儿知道他觉得沉不沉呢?不过确实挺沉的。”
“我伏案读书,读上小半个时辰就得起来活动活动,不然脖子就僵硬了,林大人也常叫我活动,看来……宝玉不读书无疑了,不然他脖子上挂那么沉的东西,他脖子早该折了。”
“就你会编排人。”林黛玉笑容淡了些,只是仔细想想,他说得倒也没错。
“那薛姑娘脖子上可是金项圈坠着金锁,她沉不沉?听说她针线活儿极好,每天这么做针线,又有金项圈压着,怕是也不好受。”
林黛玉瞥了他一眼,“这我如何知道?我又不爱做针线,我又不陪着她做针线,她又不在我屋里做针线。”
见顾庆之还想说什么,她又道:“贾家三位姑娘也都有金项圈和金锁的,我小时候也有的。刚来时还见她们带,后来长大了,也就只有逢年过节为了表示郑重才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庆之便又真真假假来了一句,“这么说贾家年纪最小的是宝玉跟宝姑娘?”
“你赶紧去陪忠顺王吧。”林黛玉推他,“好些客人呢,你再这么着,等爹爹回来,我要告状的,我知道他吩咐了不要大办的。不告不告――”
林黛玉瞧见他眼神,忙又哄一句,“赶紧去。”
顾庆之心情舒畅去陪客人了。
饭前的安排是听戏,饭中是教坊司的乐师们当伴奏,饭后就是戏剧跟变戏□□换着来。
顾庆之去了男客处,拱拱手笑道:“招呼不周。”
倒也没有人真跟他较这个劲,大家都挺客气的,“这是玉泉山的水吧?”
“安国公把压箱底的好茶都拿出来了?”
“绿茶这东西怎么好放?又不是普洱,放个十年八年的才好喝,绿茶还是要喝当季的,谈不上压箱底。”
“安国公不在也挺好的,正好我们细细品茶,你若是在了,咱们肯定得说点什么。”
又说了两句,有下人来示意饭菜准备好了,顾庆之笑道:“先去吃饭。”
忠顺王第一个站了起来,道:“也叫我尝尝连陛下都夸的八宝糯米鸭是什么味儿的。”
“这是扬州菜吧?”
“正是,我也挺想这口的。京里的厨子下糖总欠点味儿,若是下糖的手能像他们下盐的手一样狠就好了。”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顾庆之陪在一边,等吃过饭洗漱的时候,又有个便装的锦衣卫来他耳边小声道:“堵住人了。一个老太太。”
顾庆之一挑眉,“她怎么这会儿才出来?明显没把林姑娘放在心上。”
那锦衣卫笑笑,“早上出门一直堵到现在了,还没死心呢。”
“这可真是……”顾庆之笑道:“怎么堵的?说出来叫我也乐一乐。”
“先是叫人撞上去了。做熟的人,往车轮子下头一躺,一点事没有,就是衣服脏了些,然后兄弟们就把车子围住了。”
顾庆之笑了两声,“一会儿支银子,给他多做两身衣裳。”
“谢国公爷赏,不过那家里老太太出手也大方,直接扔了一百两的银票出来,只叫我们让开路。后来第二组的兄弟又牵了狗出来,前头人躺车轮子地下那人抹了东西上去的,狗挡了路不停地叫,旁边扮成老人家的兄弟就说‘生灵挡路必有缘故’,劝那老太太回去,不过她没听。”
“我们劝过的。”锦衣卫一摊手,又道:“下来是个运送火油的车子翻了,她马车沾了火油,总不好继续走了吧?谁想荣国府的车还蛮多,不过一刻钟,换了个车,她又出来了。”
“人年纪大了,就还真的挺执拗的。”顾庆之叹气,“这都第三回了。”
“谁说不是呢。”锦衣卫也跟着叹气,“后来先是宛平县的县令带捕头捉江洋大盗――他们县的捕快上回还告您舞弊呢,得给县令一个机会补救,不然他都睡不着觉。”
“你要这么说……后头还得有顺天府的人?”
“大人英明!”锦衣卫一拱手,腰都弯了。
“那现在呢?”
锦衣卫又来了精神,“荣国府毕竟在大兴县,宛平县令也不好多待,毕竟不是他辖区。顺天府的人逮着那犯人也走了,如今是有个死囚跑到了车上,挟持那老太太叫我们送他出京,里外三圈的人围着,您放心,她保管出不了宁荣街!”
什么?
“她还没出宁荣街?”顾庆之叹了口气,这走十米踩一个雷……他要是贾母,他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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