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骗了大魏朝著名女诗人。”林黛玉笑了起来,“他们还得猜你必定口齿伶俐,不然怎能骗到皇帝,还能骗到著名女诗人。”
顾庆之凑近了些,“师姐是被我骗来的吗?”
这会儿天气都有点热了,他一凑过来,林黛玉就觉得空气中弥散着热气,“好好说话呢,你也好生坐着。”
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想要接近,但同样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越发的敬重,顾庆之坐直了身子,又道:“晚上咱们吃什么?”
这话题转得安全到有点尴尬,林黛玉笑道:“都行,我不挑的。你不许告诉我爹爹――”
顾庆之忙道:“那肯定,这是咱们两个的小秘密。”
林黛玉点头,“还有一件事儿……爹爹说要带我去庙里上香,我不想去来着。”
“知道了,我先去把师尊打发了,一会儿再来陪师姐说话。”
林黛玉嗤的一声笑了,“谁叫你陪,你好生读书去吧。晚上――”她指了指自己眼睛,“晚上晚些吃饭,等我眼睛不肿了才好见人。”
“这个简单。”顾庆之笑道:“我只答错两道题,师尊保管想不起来吃饭。等你觉得能见人了,再叫人来催吃饭就成。”
“就你会出主意。”林黛玉拿了诗集,“我去里头看了,你赶紧去读书。”
顾庆之又去了外书房,只见林如海背着手站在窗边,面色不虞,很是有两分愁苦的滋味。
顾庆之笑道:“师尊愁什么呢?”
“还能愁什么?”林如海瞧他这面色红润,眼睛明亮的样子,也知道一切都如他愿了,笑道:“愁你这个不听话的弟子。”
顾庆之上前行了个大礼,“岳父大人,咱们读书吧。”
猛得来这么一下,林如海稍显不适应,不过反应过来,倒是神色如常受了他的礼。
两人又坐在书桌前,其实顾庆之原先也想叫他师尊尝尝什么叫压力的。
比如把子嗣的压力全都还给林如海,比方:顾家无子,咱们两家就全靠师尊再生了,不管生什么,只要是个孩子就行,女孩子一样继承家业。
只是他待自己人一直是表里如一的,况且林如海也有可能受不了这等玩笑,那就――
“你又发什么呆。”林如海疑惑道。
顾庆之故意道:“爹爹,过两日我能带师姐出去逛逛吗?”
林如海呵呵两声,“过两日我去庙里上香,你们两个跟着一起。”
得,把自己也砸进去了。
另一边,王家最大的靠山王子腾,如今的日子不太好过。
从他升了九省统制,奉旨查边算起,如今已经四年多了。
九省统制啊,九个省的武官全都归他管。
巡抚才能管一个省,就是总督,最多也不过管三个省,他能管九个,大魏朝快三分之一的武官,而且还都是边军。
刚升九省统制的时候,王子腾是踌躇满志,只觉得两趟轮查下来,再回京城,兵部尚书都配不上他,他能直接以武官的身份入阁,上一个武官入阁,还是大魏朝刚建立那会儿。
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说不定还能给王家再封个爵位呢。
可几年下来,他才查了七个省,王子腾觉得这事儿快要干不下去了。
什么九省统制?这哪里是一个人能干完的活儿?
尤其是最近,跟他走得近的几个官员,不是明升暗降,就是直接乞骸骨回家去了。
特别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张大人,从都察院调到了詹事府任詹事荣养去了。
左都御史是正二品,詹事虽然是詹事府最高的长官,但只有正三品,所以皇帝又给他加衔了太子少师,从一品。
看着是升了半级,而且不管是詹事府还是太子少师,这都是辅佐太子的辅官,从龙之功,能一步登天的职位,可问题是如今没有太子啊。
皇后倒是有儿子,可这儿子还正学走路呢,他要什么太子少师?不如多给他两个奶娘。
况且张大人这把老骨头,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还有就是他上本保举的贾雨村,如今还在吏部选官,这就不合理。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看着面前皇帝发来的密信,表面上是关怀,是问他累不累苦不苦,还说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只管提,可实际上……
“这是催命符!陛下要办我!”
王子腾失眠了好几日,他舍不得权势,更想升官,可如今这场面,真要忤逆皇帝,后头指不定来的是什么呢。
“怎么办呢?”
查边本就辛苦,王子腾这两年的确是老了许多,这几日下来更是憔悴,他如果倒下去了,他王家怎么办?
这两年有他护着,王家没人敢欺负,可如果他倒了,王家就跟肉似的,别说狼了,就连他们家里的狗都要来咬两口。
除非……
王子腾又想起他幕僚前两日提的主意,“若是大人病死在任上,朝廷是只能有嘉奖的。再舍出点利益,旁支管不了那么多,只护住主家就成。”
京城里,皇帝也在想王子腾。
“他若是老实辞官,朕给他留两分脸面。”皇帝没好气道。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两叠王子腾的罪状,一叠是锦衣卫查出来的,一叠是贾雨村送上来的。
锦衣卫查的,就全是王子腾的,贾雨村的这一份,其实就是:我当金陵府尹这些年帮金陵四大家为非作歹的详细记录。
“这些人――”皇帝点了点贾雨村送上来的那叠罪状,“还真以为朕是搞派系不成!他当金陵府尹,帮贾史王薛四家掩盖了多少罪状,还跟贾家连了宗,难不成要朕嘉奖他?”
顾庆之跟尹恩立对视一眼,小声道:“陛下想叫他辞官,想必也没那么容易,有官职护着,逢罪减三等,他又是从一品的高官,还能再减一减,官员又能用钱免罪。若是他没了官职,他家里这些人――”
顾庆之挑了两张出来,“虽然罪不至死,但――去岭南可能有点近,得去琼州了。”
也就顾庆之敢这么说了,尹恩立松了口气,小心附和道:“这姓贾心思颇深。况且这东西也不是他亲自送的,他是先找了个机会跟锦衣卫交好,后来请人喝酒,装作醉酒把东西漏出来的。真算起来,这东西是咱们锦衣卫偷的。”
“这就不算自首。”顾庆之无奈道:“陛下就算想给他奖励,臣要也拦一拦的。这奖励该是锦衣卫的,这是锦衣卫凭本事得到的线索。”
尹恩立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么一说,皇帝高兴了些,又叹道:“朕……一开始封王子腾做九省统制,的确是有累死他的意思,有总兵有巡抚还有总督,况且还有太监钦差,上头再加个九省统制也没什么意思,除了名头好听,就是叫他多跑跑路。”
当着自己人的面,皇帝也很是坦率,“就算累不死,两年下来他也得累病,到时候换个清闲的职位给他。虽然当日朕登基,不能算是他的功劳,可他是京营节度使,若他真的出兵,也不知道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
“九省统制,他一个人怎么做得下来?四年多了,还有两个省没去过,这多耽误事儿,他就不能上书请辞?”尹恩立道:“我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可真要管,我也只管京城的锦衣卫,不然我得累死。”
“要不怎么说权势迷人眼呢。”顾庆之也叹道。
皇帝下定决心,“宣他回京。叫兵部侍郎简镇川去巡察剩下两省。”
荣国府里,在宫里当了十年多女史的贾元春暂时还不知道外头跟宫里一样,并不能事事都如她的意。
她如今住在贾母院子里,一排五间的正房,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了鸳鸯的隐秘。
贾元春甚至都开始感谢自己在宫里十年那些人的打压了,不然她不能像今天这么耳聪目明。
她坐在自己屋里,笑眯眯看着面如金纸、满头冷汗的鸳鸯,“你也不想叫人知道你私下跟琏二爷来往吧?我听说琏二奶奶善妒,她能饶得了你?”
鸳鸯腿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大姑娘……”
元春一笑,“就算不提琏二奶奶,你是老太太身边第一得意的丫鬟,老太太必定是会给你找个好归宿的。我想琏二爷想必就是她给你找的好归宿了?”
鸳鸯心如死灰,抖得元春都能听见她上下牙打架的磕绊声。
“大姑娘……老太太知道的,家里……不太好,琏二爷跟琏二奶奶管家,老太太说可以稍微帮帮他们。”
元春笑得更开心了,“没想我祖母这样体贴,还叫你帮着琏二爷泄火。”
第78章 互相演戏互相坑
听见泄火二字,鸳鸯再说不出话来了。她几乎是摊在哪儿,全然没了反应。
元春眉头一皱,心想这鸳鸯胆子怎么这样小?就不能跟她谈谈条件?
她 是想用鸳鸯的,她真没想把鸳鸯吓成这样,傻了还怎么为她所用。
元春上前扶起鸳鸯,笑道:“鸳鸯姐姐,你看你,我不过跟你玩笑两句,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她拉着鸳鸯,两人膝盖抵着膝盖在罗汉床上坐下,头也凑得极近,肩膀几乎贴住,若是不知道她说什么的人,八成觉得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我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怪你。”元春拉着鸳鸯的手,轻轻拍着表示安抚,“我还在家里时,你就是老太太身边得宠的大丫鬟,我进宫都十年了。我记得你比平儿还大些?”
鸳鸯如今也稍微回过了神,怎么说呢,只要不是当场死了,不管是谁,总归是要想一想该怎么逃脱的,哪怕是从一个坑里跳进另一个坑里。
她点了点头,谨慎道:“大姑娘说得是。”
“老太太虽然是我亲祖母,不过这事儿还是她想的不够周到。你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如今又管着她院子,还有她手里许多东西。咱们府上虽然能放人出去,就像周妈妈的女儿,就放出去自行聘嫁了,可你这样的身份,是出不去的,这你应该也能想到。”
鸳鸯又点了点头,照例还是那一句,“大姑娘说得是。”
元春也不在意她这消极的模样,继续柔声道:“配小厮就更不可能了,哪个小厮配得上你呢?况且你管着老太太院子,也不能叫你配小厮,就是赖管家的儿子,也配不上你,你将来肯定是要配给主子的。”
这点鸳鸯也明白的,她那会儿能跟贾琏好上,也是因为想到这一点,但她嘴上说得却是:“大姑娘,奴婢不配。”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咱们家一向最是体恤下人,哪来的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连我都要叫你一声鸳鸯姐姐的。”元春笑道:“主子嘛,配两位老爷,是委屈了你,下头一辈的,宝玉年纪小了些,琏二哥倒是正好。我想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鸳鸯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她天天伺候老太太,她可以肯定老太太没这个意思,就算心里有,也从来没露出来过。她活了这二十几年,从来没听老太太流露出任何要给她配人的意思。
元春见她这个紧张的模样,笑得越发从容了。
“有句俗语,你也该知道,聘为妻奔为妾,有老太太发话,这事儿才能办,不然你们这偷偷摸摸的,叫老太太知道……琏二哥不好说,你大小也得去半条命。”
鸳鸯似乎是憋不住了,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原是我做错了事,老太太责罚,我受着便是。”
这个反应,倒叫元春觉得轻松了,她故意怒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呢?再说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不过熬两年,你去给琏二哥做正头娘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你难不成真想死不成?”
元春说了这一大堆,鸳鸯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只是她又觉得元春说得太多,又要拿腔作调的,平白耽误工夫,她叹了口气,道:“我如何做得琏二爷的正头娘子?大姑娘别拿我说笑了,你想叫我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你如何做不得?”元春却还要激她的野心,道:“如今这琏二嫂,不曾产子,又善妒,休了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等她走了,琏二哥就算续娶,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不成?你看看咱们府上的邢夫人,再看看隔壁府上的尤氏,哪个你管不住的?”
鸳鸯皱了皱眉头,元春慢悠悠道:“到时候你只能要生下儿子来,不过是洗一洗身份,随便找个秀才举人认个爹,也不费什么功夫。你觉得呢?”
鸳鸯长舒一口气,“大姑娘想叫我做什么?”
元春这才说话,“你是咱们府上最有权势的丫鬟,在谁身前都有脸面的,我想叫你给琏二嫂子找些麻烦,拖住她,叫她管家没那么容易。”
真不愧是王家人,鸳鸯嘴角微微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凤姐儿若是一个人没法管家,那能叫谁管呢?
“我知道了。”鸳鸯点头道。
元春又道:“还有,老太太屋里的东西,我也想要。”
鸳鸯眉头一皱,元春笑着威胁她,“我听说前一阵大老爷想纳你为妾,你诅咒发誓的不肯,说宁可死了宁可当姑子去,你也小心些,若是叫大老爷知道你跟他儿子好上了,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这就是个傻子!王家祖传的傻子!
鸳鸯心里涌出一阵阵的狂喜,她诅咒发誓?她那是当着人跟大老爷表忠心!
“我知道了!”鸳鸯站起身来,冷着脸道:“大姑娘还是先准备好人手吧,至少也得从老太太院子里搬出去,不然你干什么跳不脱老太太的眼睛呢?”
她一甩手,直接走了,元春也不在乎她这无礼的态度,脸上依旧是笑容,轻声道:“我的好祖母,你可不知道嫁人对姑娘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能安她的心,那她就不会对你忠心了。”
与此同时,思考了许久的袭人,也进了王夫人的院子。
听见宝玉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袭人来,王夫人从里头出来,袭人忙上前行礼,又笑着叫了声“太太”。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伤心失望也都是一阵一阵的,就跟贾政似的,病中凄凉时觉得要撇开宝玉,可等病好了,也就这个儿子了。
王夫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态,加上这还是袭人第一次来求见她,王夫人也担心是不是宝玉怎么了。
“宝玉这两日睡得可好?天气渐渐热了,夜里要勤快看着,别叫他贪凉踢了被子。”
袭人陪笑道:“太太放心,屋里人伺候都很是上心。我又绣了几个新奇的肚兜哄他穿上,断是凉不着肚子的。”
王夫人嗯了一声,“他们素日里都说你体贴,我也放心你,宝玉你好生看着。”
袭人应了声,又说:“当不得太太夸,这原是我们这些做丫鬟的本分。”然后她就微微皱了眉头,面露忐忑之色。
“当着我的面,你有什么不好说的?”王夫人沉声道。
袭人低下头来,小声道:“前些日子宝二爷受惊,金钏儿拿来那药,叫什么安神定志丸的,宝二爷吃完了,我想着若是太太这儿还有,不如叫宝二爷再吃几日。”
这药王夫人常吃的,里头加了人参等物,能解心烦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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