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总要换身干净利落的衣裳。
腰间的束带,衬得她本来就细的腰肢更细了。
袖口卷了起来,手腕纤细雪白,皮肤底下的血肉仿佛都看得清楚。
乌发用玉冠高高束在头顶,打扮的干净利落。
脸又小又白,哪哪儿看起来都比身边这些魁梧的男人要精致秀气些。
陆绥和她被分到了一组。
秦衡和李裴又是一组,李裴是不大乐意同秦衡合作的,他主动走到陆绥跟前:“我们换换?”
想着陆绥也没拒绝的理由。
他应当也不想要个拖后腿的。
谁知陆绥竟然连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他:“不换。”
李裴说:“一会儿比起来,你顾不上他。”
陆绥撩了下眼皮,语气淡淡:“那也不换。”
李裴不免觉得陆绥是没安好心,不然为何要留个会拖他后退的同伴呢?兴许还会趁机使坏。
李裴颇为忧心,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才挪开了眼。
随后走到竺玉跟前,下意识拢住了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会儿你躲着些,别信陆绥。”
竺玉知道李裴是担心她,抽出了手,又点点头:“我知道。”
饶是如此。
正式比试的时候,竺玉还是不小心伤了腿,一掌落空,伤着了手臂。
说重不重。
就是胳膊的关节撞得有些痛。
秦衡一声不吭拿来了活血化瘀的万花油,李裴还忙着同外院的那名学生吵架:“你没长眼睛吗?就敢往太子身上撞!”
那人唯唯诺诺,也不敢为自己辩解。
秦衡拿着药,看着殿下这张精致的小脸,一反常态,主动请缨:“殿下,劳烦你将袖口再往上卷卷,我帮你揉揉伤口。”
竺玉架不住这种好心,还未拒绝,秦衡手里的万花油就被陆绥夺了过去,他抿直了唇,似乎不是很高兴:“我来吧。”
第30章 【新增一千五百字】
秦衡手里忽然空了,愣了愣,心情有些微妙,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不是会上赶着伺候人的人。
竺玉都没来得及拒绝,手腕就被陆绥抓得牢牢的,袖口被卷了上去,皮肤很白,这么看就像一截细细的玉藕。
关节这片皮肤隐隐发青。
哪怕撞得不厉害,还是伤着了点筋骨。
武学课上,人人都难免会有些小磕小碰,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
竺玉抬眸,陆绥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下眼色沉沉的乌眸,他的神色淡的就像是高坐庙宇中的神明,什么都看不出来。
克制的。
隐忍的。
又好似在疯狂的边缘。
万花油在他掌心渐渐融化,男人沉默着为她揉开了起青的这片皮肤,动作和缓,却又有几分控制在掌心里的蛮横。
男人掌心的温度,好像比这烈日都要滚烫几分。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挣脱开来。
却被陆绥攥得更紧,更加激烈了起来,压低的嗓音听起来还是很沉稳,他说:“别动。”
他神情认真,哪怕是语气平淡吐出来的两个字,也比别人声嘶力竭的怒吼要多几分威慑力。
像平静落下又悄然压在她心上的大石头。
竺玉没有再动,任由他继续帮她上药。
有几次欲言又止,他揉捏的力道也够重的,她感觉筋骨都要被他给揉开了。
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说。
免得眼前这人觉得她不识好歹,旁人好心好意帮忙,她还挑三拣四,确实有些白眼狼。
于是,她就生生忍着。
陆绥认认真真替她上好了药,只是近在迟尺,她口中吐出的薄薄的热气,扰得他不得安宁。
他已经尽可能的没有去看她,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深吸了口气,陆绥顿了一下,就说:“好了。”
竺玉连忙放下衣袖,客气同他道谢。
“谢谢,辛苦陆兄了。”
陆绥沉默不语,兀自垂下了眼睛,望着炽光里面颊微白的少女,大抵是刚才出了汗,鬓边的碎发像沾了雾气似的,潮潮的、凌乱的落在两侧。
本来脸就很小。
这么看就更加精致。
刚刚上药兴许也是疼的,他后来的动作又很粗暴,她忍着不敢抱怨,唇瓣被自己的牙齿磨得有些红肿。
看着都有点可怜。
院子里风冷飒飒的。
他心底却像烧了把火似的,一时半会儿都冷静不下来。
沈竺玉似乎真的经常忘记自己是个女人。
方才若不是他主动出手,刚才给她上药的就是秦衡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她可能已经习惯了如此。
可是他心里无端起了怒火一样,她有时候本能般的抗拒他的靠近,却总是对别人很是乖软。
陆绥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缓缓出了口气,“不辛苦。”
竺玉看着陆绥冷冰冰的脸色,也不懂他为什么忽然就这么不高兴,也没人惹他啊?
她也没让他帮她上药。
可能真的不太喜欢动手伺候人吧。
李裴那边黑着脸教训完人,才想起来要看她的伤,见她都上好了药,脸色才好看点。
末了,李裴没忍住,劲瘦苍白的手指头轻轻碰了下她的手,皮肤柔嫩,柔软饱满,手感十分的好。
李裴还有些上瘾,他忍耐着,抽回了手,小声嘀嘀咕咕当其他人听不见:“还想再捏一下,手也好软。”
小时候还能摸摸太子的脸。
长大了就不能碰了。
不然就是没规没矩。
李裴说的含糊不清,其他几个人确实也没听清,连竺玉都没听清。
日头烈,阳光毒。
站久了,晒着脸也不舒服。
好在这堂课也快结束了。
她的后背出了汗,想尽快回去换身衣裳。
李裴同她走在一道,奇怪的是今天秦衡也跟着他们一起,好兄弟似的,还真不像从前有过水火不容的日子。
秦衡招呼起李裴,“一块去换衣裳?”
李裴和他们也不是真的有仇,就是在对太子这事上有分歧罢了,如今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也就没什么芥蒂。
李裴嗯了声,经过长廊,又绕到后头有更衣间的那个院子,刚迈过门槛,李裴就开始解腰带,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洒脱的很。
竺玉偏过了脸,只觉得没眼看。
不消片刻,李裴就将上衣脱了个干净,平时看着清瘦的人,脱了衣裳都还有底气,魁梧的胸膛,硬邦邦的像是能撞死人。
秦衡看着逃窜一样钻进另一间屋子的太子,挑了挑眉,问李裴:“我以为你们从前做什么都是一起的,怎么太子连你都避着?”
李裴舔着个脸做牛做马都不是一日两日,这么久了,太子都还避着他?这不是把他当外人吗?
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李裴冷下了脸,“你什么意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衡慢条斯理换好衣服,“意思是他胃口还挺大。”
秦衡笑了笑,“你不觉得他有些白眼狼吗?你看你对他这么好,在他心里,你的分量比起我们估计也沉不了几分。”
李裴冷冷看着他,警告道:“你挑拨离间这套少用在我身上。”
不过李裴也觉得太子对他,的确没有掏心。
总是隔着层距离,有事情也不会主动和他说,更没有把他当成可靠的人。
秦衡已经换好了锦袍,身形颀长,翩翩公子般清高冷傲,他微微一笑:“我去帮你瞧一瞧太子,这屋子也不是容不下我们三人,没什么可避嫌的。”
陆绥是刚才被先生留了下来。
周淮安则还在练武场上耍他的剑和枪。
李裴懒得同他多说,只是叮嘱:“他胆小,你别吓着他。”
秦衡微微一笑:“我知道。”
秦衡的话虽然是那么说,但也理解太子同他们保持距离,毕竟是储君,端着架子无可厚非。
他只是想去看看太子,刚才捉住他手腕的瞬间,掌心里的人狠狠一缩,惊惧好似蒸出了隐在皮肤下、深埋血骨里的软香。
太子当时的表情,也叫他看着心里颤了一下。
柔软的脸脸,乌黑惊惶的眼眸,吐着甜腻香气的唇瓣,实在是让他……心痒难耐。
秦衡的直觉本能告诉他不对。
但他一时半会没能捋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浑然不觉间,他已经走到门前,秦衡抬手,敲了敲门:“殿下。”
衣裳繁琐,里衣、内衬、外衣直裰,穿起来麻烦又耗时。
竺玉刚换好衣裳,都没来得及系上玉扣,忽然间听见秦衡这道带着几分征询的声音,简直头皮发麻。
秦衡客气了声,不等回应就推开了门。
男人敏锐捕捉到了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他的目光又从对方还没整理好的衣衫,轻轻扫过。
竺玉强装镇定,系好了扣子,只不过手还有点抖。
她这会儿穿了件宝蓝色锦缎直裰,衣裳料子自不必说,是去年进贡的蜀锦,袖口嵌了几缕隐约可见的金线。
宝蓝色又极衬肤色。
她的脸看起来是那通透莹润的白。
秦衡方才轻轻扫过的一眼,凌乱的衣衫还未完全穿戴整齐,太子的脸小小的,脖颈也细细的,松散的薄衫若隐若现雪白的柔肤。
往常没有多看。
仔细打量,才发觉太子比小时候还要白。
好似濯水精心浇灌养成的莲花,白里透着诱人的粉。
秦衡不是没见过这么白的男人,每次瞧见或多或少生出嫌恶来,那是属于男人本能的厌恶。
打从心里觉得恶心。
可见着太子这般,他从心里也讨厌不起来。
竺玉看着一言不发的秦衡,问:“秦兄,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可是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秦衡回神,毫无心理负担的将锅推到李裴的头上:“李裴不放心殿下,让我来看看你。”
竺玉蹙眉,她当然是不喜欢这种猝不及防的打扰,她本来就觉得李裴太粘人,现在这样,就更加的烦恼。
李裴好像还把她当成小孩子了一样,什么都想知道,什么事都想插手。
秦衡见她皱眉,就知道她不喜欢这样。
“我出不了岔子,你们不用…担心我。”
竺玉也说不出重话,毕竟他们两人都是好心,她虽不喜欢如此,但也不会苛责。
只是,她得和李裴说说,不用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她也不是瓷做的,没那么易碎。
秦衡莞尔:“好。”
往外走的时候,秦衡仔仔细细捋清楚了这些年他不曾放在心上的细节。
有几处的确令人生疑。
比如太子从不与他们共浴,解手时也鬼鬼祟祟,不同他们一起。
秦衡眸色深了深,盯着前面的身影,心中生出几种不同的猜测来,倒是没想到,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太子,还藏着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呢。
这个秘密还不小。
定是能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才会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忍气吞声。
秦衡这样想着,很快就要到思学堂了。
李裴在院门口等着他们,陆绥和周淮安也从先生那边回来了,两人甚至已经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动作麻利的很。
冬日里。
几人都是穿着一身黑,于皑皑风雪中,添了几分冷冽肃杀。
周淮安已经将他的剑收了起来,挂在腰间,他一张臭脸,像个小阎王。
总是不大开心的样子。
不过周淮安在家经常挨揍,的确不太能开心得起来。
过几日,就是周老将军的寿宴。
周淮安请了陆绥他们几个,纠结了会儿,还是张口把这事给太子说了。
周淮安是不太想给沈竺玉发帖子的。
可这是母亲戳着脑门要他办的差事,他不好不做,不然回去又是一通毒打。
周淮安面无表情将拜帖递给了面前的少年,有些扭捏,却又面无表情地说:“这个月十五是我祖父的寿宴,殿下有空的话,还请赏脸。”
他就这么客套一下。
太子来与不来,将军府都不差这点脸面。
竺玉捏紧了帖子,黑眸认真:“周兄诚挚邀请,我一定会去的。”
周淮安:“……”
他看起来很热情吗?
旁边的几人,瞧见太子还是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也已经习惯了。
有时候真看不出来她是装傻,还是天生就缺根筋。
陆绥和秦衡都是讨厌蠢人的。
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目中无人、眼高于顶也情有可原。
不过这会儿,两人都没有吱声。
甚至陆绥还不咸不淡提醒了句:“殿下记得将拜帖放好,别弄丢了。”
男人从前分明没怎么注意过她,记性倒是出奇的好,偏偏还记得她丢三落四的坏毛病。
第31章
竺玉听见这声提醒,心中感激。
她看了陆绥一眼,男人身形板正,他好像只是随口了这么句话,没有特别的意思。
表情还是淡淡的。
一脸清高的模样。
她同陆绥说了声谢谢。
陆绥也不是很热衷同她搭话的样子,淡淡地说了句不必客气。
几个人在屋檐廊下吹着冷风。
都没急着要往思学堂那边走。
竺玉在其中多少有点格格不入,面前的几人都比她要魁梧许多,好像又是一身的牛劲儿,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体内肝火旺盛,自然是不怕冷的。
她的牙齿打了个颤,往背风处躲了躲。
李裴眼睛就长在她身上,时不时的就往她这边瞄两眼,瞧见她往身后缩了缩,就知道她冷了。
他一把将人拢了过来,指节瘦白修长,韧劲十足,将她扯到自己的身后。
他随即就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将她裹了起来,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
大氅还有他身上的余温。
甚是暖和。
她整张脸都够埋在宽大的衣领里,下巴都被藏在了里面,露出闷得发红的小脸,还有湿漉漉的乌黑的眼睛来。
她真觉得李裴对她的好已经过了界限。
她不知道李裴对别人是不是也是如此,一股脑的硬塞,不管你要与不要,他都要硬要给。
霸道的性子从小就初露端倪。
竺玉小时候乖乖软软的,如今早已知道男女之防,有很多举动就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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