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怎么不睡?”
郁清梧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山君,我衣裳湿透了,脱了成不成?”
兰山君:“成。”
灯下看美人,确实多了几分旖旎。兰山君被他弄得也燥了几分,见他手有些哆嗦,解不开衣裳的扣子,便伸手过去替他解。
郁清梧哪里还忍得住,迫不及待的缠上去,将头狠狠的埋在她的脖颈之间,用力的又吸了一口。
刚开始是浅尝辄止,后头就暴露了本性,自己的衣裳半脱半挂,兰山君的衣裳却被撕扯一般全然褪去。
他也不愿意再生出枝节来,狠狠的就撞了过去。
可惜,青瓜蛋子并无经验,还是兰山君翻身做主,这才让他满足。
等有了经验,榻便不够用了,他抱着她,还是不肯多生枝节,不愿意挪动,“我就这般抱着你过去好不好?”
兰山君仰着头,闷哼一声,“你从哪里学来的?”
郁清梧:“书里,书里什么都有,我学了不少……”
兰山君只能陪着他学。
等他清醒的时候,她闭着眼睛缓神,一睁眸,便见他褪去了方才的狠劲,趴在她的上头,“山君……对不住。我试着克制过了。”
第78章 点天光(4)
钱妈妈天亮的时候去小夫妻门口送了早膳。正午时分去门口送午膳。黄昏终于见到了人。
她打趣郁清梧,“如今,你的事情成了,家里的母鸡也算是放下了心——再没人催着它们下蛋。”
郁清梧一本正经,“它们确实劳苦功高。钱妈妈,对待功臣,必定要行赏。我做主,生蛋的这几只鸡就别杀了吃吧?等它们死了,我还给它们立个碑。”
钱妈妈一边剁肉馅,一边吊起眉眼:“郁少爷,你知道现在老母鸡多少银子一只么?贵得很哩!就你这点俸禄,还想给鸡养老?”
郁清梧立刻意识到自己大言不惭,改口道:“一只母鸡炖了熬汤给您养身子,另外一只给山君做个辣子鸡。”
钱妈妈:“那你自己呢?”
郁清梧:“我吃鹿肉。”
钱妈妈大笑起来,“哎哟,吃多了不好。”
她摆摆手,“走吧走吧,别在我这里杵着,我今日还要给你做点冬瓜汤降降火。”
郁清梧就去了兰山君的书房。他撩起帘子低头进屋,正瞧见兰山君在看兵书。他就坐在一边看她。
兰山君被盯得受不了,“你不做点其他的?”
郁清梧:“不了,我只等天黑。”
兰山君用书盖住脸,“你别说荤话。”
郁清梧轻笑起来,“我哪里说了。”
但也不敢过分,生怕她真气恼。便又说起镇国公府的事情来:“四叔父请我去喝酒,还请了于大人作陪。”
兰山君:“你不愿意去?”
郁清梧闷闷点头。
兰山君叹息一声,将书从脸上挪走,先是感喟:“从上回的事情看,他们最后,应当终究不曾救我。”
但顿了顿又道:“慧慧来了两次,都是一副愧疚的样子。可其实也没什么好愧疚的。我若是没有翻身,他们恐也会受我连累,如此没有来往,不救是最好的,最起码可以保住自己。”
这几年她也一直没有跟他们走得太近,就是怕将来出事牵连过多。
她笑了笑,“且被困淮陵的时候,我就恨过他们了……恨着恨着,便在当年已经想通——我没有任何缘由,叫人家拼死为我一斗。”
这话虽然让人心伤,却也是一句大实话。
她道:“古人不是有句话说,论心不论迹,论迹无圣人吗?”
郁清梧低头,“不是这么用的。”
但也没有多说,而是道:“反正我拒了帖子。”
兰山君便坐正,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如君样对我,确实只你一人。”
郁清梧被摸得很舒服,很愿意将自己的大脸凑在她的手上蹭一蹭。等到去东宫的时候,他还回忆着山君的温柔。
皇太孙殿下好笑,“怎么一脸春意?”
郁清梧却看着他露出来的胳膊印子欲言又止。皇太孙便道:“山君以后也会这样对你的。”
郁清梧:“不会。山君的脾气很是温和。”
皇太孙挑眉,“你以为太孙妃刚开始不是?”
他将袖子放下去遮住,拍拍郁清梧的肩膀道:“但真正的夫妻,就是如此。不挨一番打,不算真丈夫。”
郁清梧表示受教,却依旧不肯松口,“我自有一副山君舍不得打的好处。”
皇太孙好奇,“什么好处?”
郁清梧坐下开始摆弄棋子,“不瞒殿下,我低头极快,从不犟嘴。”
皇太孙哈哈大笑好一会儿,这才说起朝堂的事情:“户部尚书定了,是徐有顷。”
徐有倾就是大理寺卿徐大人。
皇太孙将一颗白子按在棋盘上,“大理寺卿这边,便由宋成贡顶上。”
宋成贡之前是大理寺少卿,也是皇太孙的人。
郁清梧心里盘算一番,“如今,六部三寺里头,户部,大理寺,太仆寺是殿下的人。刑部之中,若说完全无人,也算不上。陛下任用祝大人做刑部侍郎,里头还是有些偏向于您的。”
“兵部本是齐王的,可这几次下来,兵部一直动荡,兵部尚书杨馗是陛下任命,但我看着,却也不算是陛下的人。上回兵部缺银,他连上十几道折子,没有给陛下面子。”
皇太孙:“杨馗是能臣,不涉党争,是陛下特意选出来的稳住兵部的。”
皇帝当然知晓这般的位置不能再放个蠹虫,能把皇帝做到现在,绝对不是蠢人。
郁清梧点头,“是。剩下的吏部,鸿胪寺,是魏王的人。工部,礼部,还在齐王手上。”
他将一颗黑子按在白子前面,“殿下,您发现没有,无论是您,还是魏王,齐王,都没有太多的兵权。你们之中,齐王的兵权还是最多的。”
皇太孙当然知道。不仅他知道,齐王和魏王都知道。
而且齐王这么多年,难道不曾在私底下拉拢大将?
皇太孙意有所指,“这两三年来,齐王一直被压着,但却没有露出急躁之情。除了他对陛下揣摩得准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缘由,比如兵……”
郁清梧:“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皇太孙眼眸越来越深:“你说,齐王如今被打压到这种地步,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郁清梧深吸一口气,吃掉一颗白子,“殿下的意思是……”
他把白子翻过来,棋子因反过来无法平稳,一直在晃荡。
他道:“若是殿下想他这样,那无论他会不会,咱们也可以逼着他会。”
皇太孙背后开始冒汗,却明白郁清梧懂他的意思,也在表态。
他闭上眼睛:“你说,齐王会吗?”
郁清梧揣摩着:“陛下应该也在想这个问题。”
皇太孙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不远处的大树道:“又是场大戏……也不知道这一次,我能不能靠自己爬上那棵大树。”
……
郁清梧从东宫回去的时候,被于大人叫住,笑着道:“郁太仆,好巧,我正在这里喝酒,你要不要来喝一杯?”
郁清梧心里有数,犹豫了一瞬,还是走过去,果然看见了兰四老爷。
四老爷朝着他希冀的看过来,郁清梧心知他这样的性子肯叫人来说和实属不易,便朝着他行了一礼,把四老爷惊得连忙过去扶起,掩面道:“这是羞辱我了。”
于大人便笑着道,“去我家喝酒吧。外头贵得很,如今俸禄越发越迟,可得精打细算。”
他也欣慰郁清梧肯给他这个面子。不然郁清梧直接走了,他也没有办法。
三人到于家酒过三巡后,四老爷拉着郁清梧道:“我当时也慌乱,也想着马上要去洛阳府,可母亲拦着,以死相逼,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那时候还想,如我这般的人去,又有什么用呢?我只能等着结果。”
他痛彻心扉,突然大哭道:“我就是个懦夫!就好像多年前,父亲和三哥兵败,大哥二哥惨死,我不相信,却又不敢为他们说一句话。我这辈子,生来懦弱,无才无能,却又要被逼到这个位置上,左右为难。”
郁清梧听着,心里的气也去了一些。但依旧觉得他和山君,六亲缘浅,这辈子,不与亲族来往才是对的。
他默不作声,四老爷便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气。他道:“山君……”
郁清梧:“山君并不曾怪罪。她还说,她和镇国公府,本就相处不多,即便你们不曾做出救人的举动,也是能理解的。”
四老爷更加惭愧,道:“我如今想来,实在是做错了。当日无论如何,我都该去一趟。不为别的,只为告诉他们,山君也是有人护的,管的。”
他低头道:“幸而山君无事,否则,我也会无脸见人,跟着去道观清修赎罪了。”
郁清梧闻言,眸眼一闪,这才愿意多说几句。于大人见此,连忙为二人倒酒缓和关系。
四老爷又说起镇国公府其他人,“三嫂羞于见山君,一直不肯出门。阿璋媳妇事后也很是后悔,挂不住脸,本是想去你家的,可她家那孩子发起高热来,一直不退,她走不开,只好托慧慧去。”
四老爷开了口,竟滔滔不绝,说起老母亲来也是一脸愤怒,“此事本就是我们做的不对,别说是自己家的孩子,就是亲朋好友的,出了事也该问问。可母亲却无论如何都不准我们来,还在家里骂骂咧咧……”
骂的那些话,他都说不出口。
他重重叹息一声,“如我们这样的人家,无德的无德,无才的无才,怎么能不败落?”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郁清梧迟疑一瞬,又道:“听我家钱妈妈说,老夫人那日好似对此事态度很是激动……”
四老爷也有些不解,“平日即便是胡搅蛮缠,也没有如此的。”
郁清梧没有多问,倒是于大人说起了倪陶的事情。
他低声道:“他和如今的洛阳府尹孙致是同年的进士,家境,年岁也都一般。当时我们三都去了兵部一块做事。我就欢喜倪陶多一点,比起孙致来,他是个老实人,从不偷懒耍滑,落在他手上的事情,也件件都做得漂亮。”
“但我们命不好,当年正碰上先太子和段伯颜落了下风,齐王管着兵部。当时兵部……乱得很。”
郁清梧闻音知意,知晓于大人今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连忙为他倒了一杯酒,“而后呢?”
于大人:“孙致喜欢往上爬,很快就走了。我和倪陶不爱说话,也没有人靠,只能继续熬着。”
“那时候,苦中作乐是有的,但无论如何艰难,我们都不曾违背自己的良心。”
直到……
他摇头道:“直到有一日,陛下身边的刘贯刘公公去找他,让他办件事情。”
从那一刻开始,倪陶的命运彻底转变了。
第79章 点天光(5)
虽然于大人没有说刘贯要倪陶去做什么事情,郁清梧却已经明白了。
但他不能说自己知晓此事。倪陶案的真相是被按下来的。
邬庆川的罪名是杀害苏行舟和诱令倪万渊死谏栽赃皇太孙主使此事,宋国公的罪名是此案帮凶。
刑部和大理寺写案卷的时候,也半点不敢提二十年前。
郁清梧不知道于大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又出于什么目的在此刻提起。
他便做出聆听状给于大人斟酒,一言不发。
于大人却看向四老爷,“兰兄,接下来的话,与你们镇国公府兵败有关,你要继续听吗?一旦听之,此生再难逃脱牵绊,恐有灭顶之灾——你,愿意听吗?”
四老爷闻言手一颤,酒立马醒了。他急急问,“是跟我父亲和哥哥们在蜀州用兵有关?”
于大人点头,“你不是不信他们会兵败吗?这其中,确实是有些缘故的。”
四老爷心神震动,整个人有些恍惚起来,便打了自己一巴掌,“我是在梦里?”
于大人正色摇摇头,“不是。”
郁清梧一直没有做声,他暗暗思量起于大人的出身和为官之路。
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特殊的。
于大人出身蜀州,虽家世不显,但多有才华。所以进士及第之后,就进了兵部,本该有大好前程。
谁知不久蜀州就有了第二次叛乱,蜀州才子和官员受了冷落,注定了他当时不能高升。
人在官场,一时废了,一生便废了。
这是当年很多蜀州官员和学子的写照。
而后一直熬,熬到徐大人开始崭露头角,开始聚集蜀州官员成为蜀党,让他们得以晋升。
郁清梧记得徐大人说,那时候蜀州官员有资历有才能的人少,想让于大人顶上,但于大人却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愿意动弹和参与争斗。
所以,在于大人露出想要结交四老爷之意时,他没有拒绝,很是乐意为他们两个相同性子的人牵线。
但现在仔细想来,如果于大人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那可能通过他接近四老爷,本就是有谋划的。
郁清梧又给于大人斟了一杯酒酒,看向四老爷。
四老爷还皱着眉头深纠。他这一辈子都在懦弱,后退。虽然说这次因着兰山君的事情明悟了许多,但听见于大人如此郑重的说“灭顶之灾”,他又不敢听了。
好在于大人也不催促,任由他在那里想,只是一杯又一杯闷酒喝下去,将自己喝得两眼通红。
郁清梧两个都不劝,只静静的等待。
大概一刻钟之后,在他以为四老爷都不敢再说话的时候,四老爷突然道了一句:“我愿意听。”
于大人猛的抬头看他,“可真?”
四老爷点头:“真。”
他苦笑颤声道:“我这一辈子活得糊里糊涂,难得有一次机会能活得明白,能有个人能把如此重任给我,让我知道自家的秘密,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而后又看向郁清梧,“那日钱妈妈来家里求救,也曾说山君也许是段伯颜段将军养大的——事后虽然没有传出来什么闲话,但我觉得,此事恐是真的了。”
他道:“你们两个小辈,八月遭受了一场大难。我见你们大难不死,便闭上眼睛不去管,告诉自己你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现在想想,朝堂局势如此,若是镇国公府真有什么秘密,那就是一把刺向你们的匕首,我不能……不能再退了。”
郁清梧眼眸温和起来,“四叔,你能说出这番话,我和山君,都很感激。”
于大人一拍大腿,“好!兰兄,我就知道,你也绝非鼠辈。”
他喝下一口闷酒,说起当年的事情。
“那是元狩二十九年初,蜀州起了暴乱,朝廷正要用兵。但不知道为什么,先太子和段伯颜却‘病’了,尤其是先太子,一直在东宫不出,朝会也不参与。当时我和倪陶就说,怕是这里头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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