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喝酒一杯倒……
冬月暄下意识想要制止:“等等……”
却在五条悟意味不明看来一眼的时候,遽然意识到自己又为他的情绪牵动了心神。他胜券在握、游刃有余,她又是落入陷阱的那一个。
他永远占据主导者地位。
可她不想这样。
她讨厌自己明明被拒绝了、却忍不住关心他的心情。
逆反的情绪呼啸而来。
公主切小姐眼神不善:“怎么,你要阻止我吗?我劝你少管闲事,要不然你帮他喝——”
“不是的,”冬月暄打断了她的话,唇角弯弯,“我是想说,烈一点的酒吧?节省彼此时间啊。”
五条悟看了她几眼。
冬月暄视若无睹:“龙舌兰?白兰地?白酒?要不干脆红的白的掺起来喝吧?”
公主切小姐眼睛一亮,立刻去店主那边点酒。
两个人靠得很近,他轻飘飘地丢来一句:“冬月是想谋.杀老师吗。”
“九条先生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冬月暄面上的诧异非常自然,“而且九条先生不是会反转术式吗,喝致死量的酒都没关系吧。只要你想,没办法喝醉的吧?”
“有道理,”他笑着说,姿态在旁人看来有些过分亲昵,没什么分寸感,“不过——等会谈谈吧。”
“我和九条先生没什么好谈的。”冬月暄面无表情。
为什么他可以做到明明不喜欢却靠得这么近、还给她独一份被无下限包裹的温柔?
他能不能自觉一点?
如果说是喜欢,又为什么要拒绝她、在这种时候只想着等会和她谈谈?谈什么?用师长的身份吗?
“可是我想和你谈谈。”他的眼神微微锐利起来,“很重要的事情。”
“不会又是和诅咒、咒灵、祓除任务有关吧?”冬月暄说。
五条悟说:“一部分。”
冬月暄冷淡地说:“我不想和你谈这些。”
“但是很重要。”
“就算重要也不想和你谈这些。如果不是调查任务,我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你。”她说。说完就明白过来自己说了很伤人的话,但是今天她不会为此道歉了。
五条悟明显因为她的话停顿了比较长的时间,随后坦言:“那我会采用暴力一点的方法。抱歉。”
冬月暄被他这种无耻的态度惊诧到了,当即就要站起来直接走人,却被他牢牢地握住了手腕,那双动人心魄的蓝眼睛里没有笑意。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过来,正在兴致勃勃说话的客人们一下子注意到了他其实刚才并没有听她们说话,而只是在跟她一个人聊天。
“很重要。”他又道歉了一次,“必须得听,所以抱歉。”
怒火在心口熊熊烧起,公主切小姐端来酒,破坏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冬月暄想走,手腕却一直被牢牢地钳制着,力度非常大。她一开始还在挣扎,到后面发现对方纹丝不动,渐渐地泄气了,但是手腕不舒服,她扭了扭,想要调整出一个舒适的姿势,对方察觉了她的意图,放松了一点。
她抓住机会相当用力地抽手想要逃走——她决心非常大,这一下如果没挣脱被拽住估计就要骨折了,结果他更快,重新钳制住了她。并且让她的手安然无恙。
公主切小姐在用海马刀开酒,五条悟没有端着酒杯等待,而是从身侧的口袋里摸出了什么,才冬月暄看清这闪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之后,手腕已经被“咔擦”一声拷上了。然后他平静地把另一个拷环套在了自己的手上。
“你……”冬月暄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会随身带这个?!不会以为这就能困住我吧。”
五条悟说:“想到你会逃跑,所以来之前特地去买了可以捆绑住咒术师的手铐了。”
公主切小姐端着酒杯,面色难看:“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失陪了。”五条悟起身,手腕垂着,没有强行提起来一面冬月暄的手腕受伤,“感谢诸位的信息。”
他微微弓身,用空闲的那只手往冬月暄膝弯一抄,相当轻松地把人抱起来施施然往门口走去。
公主切这才反应过来:“你耍我?!”
她想要追到门口去,却被旁边的大波浪拦住了。
大波浪懒洋洋地:“你还没看出来?她旁边那位就是他口里的天才初恋啊。”
她随手揽过一个牛郎的肩:“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别开玩笑了,他们两个明显就只是在闹别扭罢了,我们凑上去只会是小丑的。”
公主切涨红了脸。
其实她之前对九条泽哉的态度就是一起聊聊天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九条泽哉只要一坐在那里,目光就离不开他。
他的眼睛比平时的蓝眸更为深邃辽阔,仿佛一望无垠的清透海面,看上去随时能猜透,但实际上却深不见底。她觉得对方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性.感,才忍不住认真了。
被揽过来的Honey此刻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他不是九条桑。”
“诶?!”大波浪和公主切都回过头来看他。
Honey无辜地耸耸肩:“我跟九条桑很熟,他们其实只是外表比较像而已。”
他顿了顿,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今天见到这个男人,他都没发觉,九条泽哉长久以来似乎一直在模仿对方。
有趣的是,冬月暄第一次来牛郎店的时候,Honey其实也在。Honey发现只有那个时候,九条泽哉才露出了他一部分真实的性格——温柔的,只在意一个人的,可还是忍不住在演这个男人。
就好像,希望冬月暄把他能当成这个男人——哪怕是替身来倾诉,又希望冬月暄能看到自己真正的一面,不要把自己和他混淆。
明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
“放开我!”冬月暄异常愤怒。但她不敢乱动,怕从半空掉下来,两个人的手恐怕要被手铐拉伤了——五条悟有反转术式,她可没有!
已经从咖啡店里出来的小慎和铃木园子同时发出“哇哦~”的荡漾语气。
小慎歪歪头:“爸爸麻麻在外面就玩这么大的吗?”
铃木园子诧异于好友的感情进程突飞猛进,低头问:“咦,小慎你的意思是……”
小慎坚定地点点头:“没错,他们以前只在家里这样,每次见到我偷看,麻麻还要假装没事,爸爸只会得寸进尺亲麻麻,然后把我赶回房间里!”
铃木园子有点懵:“等、等下,进展已经这么快了吗?”
这听起来还听成人频道的啊?
她低头狐疑地看了小慎一眼:“你真的只有三岁吗?”
小慎无辜地看着她:“是哦。”
铃木园子想起曾经有个七岁的、住在毛利兰家里的小孩,心里直犯嘀咕。
这边的五条悟被她用一只手连捶了几下也没松手,甚至还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要不就这样来谈谈吧,我放下你的话,估计又要逃跑了。”
说完,他还真的就用这种公主抱的姿势,疏疏懒懒地站在树下,没动。周围的路人经过的时候都会瞥两眼,大抵以为是在拍什么电视剧,都很识趣地没上来叨扰。
可是光是这些目光就足以让她感到羞耻了。
冬月暄还想秉持不合作的状态,可当她对上五条悟的眼神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了。
反抗的心思越来越弱,她闭了闭眼,愤怒之余又感到一丝悲哀。
“谈吧。”她说,“我会跟你好好谈的,但是放下我。”
五条悟依言放下她。
他第一句话是说:“身体好点了吗。”
“硝子应该已经告诉过您了,我没事。”她态度很冷淡,用上了敬语。
五条悟静静地注视她,冰蓝色的眼眸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模样:“那心里呢。”
“如果不见到您的话,我应该会很平静。而见到您我觉得很愤怒,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冬月暄硬邦邦地反击。
“为什么之前怀孕了不告诉我。”五条悟的食指叩着桌子。
冬月暄能感觉到他似乎是在焦躁不安。
多难得的情绪。
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心情愉快:“告诉您了又有什么用,反正只是不会带出来的一串虚假数据——”
“冬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明显严肃的声音。
“不要这样说你自己,也不要这样说这个孩子。你明明很爱她。”五条悟说。
冬月暄微讽地勾起嘴角:“她如果不是在父母的爱意中诞生的,那我宁愿她不要到来。不被父亲期待——”
“我没有不期待。”五条悟停止了叩桌面的动作,安静地说。
她一时之间听不太懂他的意思。
情感上迫切地希望他是盈满爱意的,可理智上却知道很难如此。
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怒火又开始往上窜,她冷笑一声:“所以你只是期待有一个孩子——”
“不是。”五条悟说,“这场话题的主角是你,是‘你’怀孕了,重点不是这个孩子。我在意的是冬月你的感受,我想知道孩子的离去会不会让你很难过,只是想问你这样的问题而已。”
“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对我说话了?”冬月暄的手指无力地蜷缩了一下,在五条悟怔然的眼神中说,“我讨厌你对我这么温柔。”
五条悟折起眉心想要说话,却被她快速地打断了:
“五条老师,很多时候我都很喜欢很贪恋你的温柔。经过这一次你也明白了,我确实喜欢您,控制不住自己,只敢偷偷喜欢,所以在幻境里肆无忌惮做坏事,费劲一切心思都要把伤害你的人干掉,现在大概让你拉响警报给我贴上“需要重点观察”的标签。
“你对我太温柔了,可是你无论如何都不喜欢我,始终无动于衷。喜欢你好辛苦,也太痛了。现在我不想这样下去了。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无理,但是——”
冬月暄望着他的眼睛,另一只自由的手在桌面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摆,颇为诚恳地说:
“看在我这么、这么喜欢您的份上,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会放弃喜欢您的,以后会以同事的心态相处的。日后您要跟谁相处跟谁谈恋爱跟谁结婚我都保证假装没看见绝对不打听。如果需要我在您的婚礼上才艺表演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保证今后绝对不会随便杀人——
“所以以此为交换,您能不能少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对我笑、不要对我这么这么温柔,以至于给我一种你好像也挺喜欢我的错觉好不好?”
“让我对您彻底戒断吧,老师。”冬月暄安静地回望他,这样说。
第57章 徒花·4
她以为会哭的, 毕竟她很怕疼,这种心脏被利刃一刀一刀割薄的感觉相当难以忍受,而更让她痛苦的, 是这一切的真相都必须由她来说出, 她亲手地、完全地推开他,彻底斩断所有的可能, 不再回望。
不甘心如约而至,舍不得如影随形。
可她没有哭。也没有顺着不听话的心脏把这决绝的话收回来。
冬月暄在安静地等待答复。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沉默地把她所有的话都消化完了。
他在一字一句地剖析每一个有关于爱的字眼, 分析背后代表的所有情绪。
这个过程中她有抬起头看身边的他一眼。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孤寂, 在这一刻他似乎更孤独了,而且似乎很难过——这种很少在他身上看到的情绪。尽管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可她就是知道他的情绪。
“如果我说,我并不是无动于衷呢。”五条悟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她察觉到青筋绷起, 而他在发现她的目光之后, 立刻放松了力道, “相处过程中我确实动心了,不是开玩笑。而且失去记忆后的那段时间里, 我确实曾经感觉到那种浓烈的情绪。”
他在刚拿回记忆的那一瞬间, 原本胸腔中沸腾着的爱意其实是挣扎了一下的, 但很快就被庞大的、别的感觉压下去了。爱意在无数的理智思考中慢慢冷却, 却不至熄灭;过往所有有关咒术界的一切肮脏的坏的暗淡的、鲜活的好的明亮的东西,都在胸腔中翻滚起伏。
五条悟知道这是在幻境。
他知道有太多的事情都比这幻梦般的美好刻不容缓。
他必须马不停蹄地奔赴一场又一场的祓除,努力不让一条又一条的生命陨落;他必须思考如此尽心竭力之下换来的猜忌算计, 必须把他能不能护住她完全地思考清楚。
他本想徐徐图之、从长计议,当务之急让她好好消气;
然后把两人任务绑定, 他亲自带着她跨越咒术师几乎难以跨越的天堑,变成一级咒术师,拥有足够强大的自保能力,同时让她寻找到更多的意义,而不是只把自己当做善恶锚点……
五条悟从没想到,冬月暄在经历这一切之后,居然没有按照任何他设想的任何一种方法去做。
她直接就想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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