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盈瞳孔骤然收紧。
她睁大眼睛,动也不敢动。
他很快将她放开,疑惑:“你在憋气?”
闻言,她才将吊了很久的那口气松下来,讪讪说:“你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怎么呼吸,索性就憋住了。”
他说:“转移注意力,不要想呼吸。”
“那想什么?”
“舌头。”
温雪盈眼睛瞪得更大了,两颗亮晶晶圆滚滚的黑眼仁全部露出来。又震惊,又恐慌。
陈谦梵端着她下巴,轻笑问:“舌吻不行?”
舌吻……听起来就好色啊。
他收了收手掌,将掌下的细腰往前一托,跟他结实的小腹紧贴。
温雪盈感觉心脏发胀,她低了下巴,还是被他追着吻了过来。
害羞归害羞,温雪盈松开了唇齿让他进来,感觉就是热,非常的热,原来人的口腔温度这么高啊。
唇齿的交缠,热得她四肢松软,浑身发烫。
温雪盈的胳膊正挂在他的脖子上,陈谦梵扣着她的腰,亲着亲着就把人按在了身下,她也慢慢挪动手臂,抱住了他的后背。
他抬手,摸到一旁的开关,将灯关了。
阒寂的黑暗里,只剩下接吻的声音。从碰到他嘴巴开始,温雪盈就感觉到心尖上的一根筋在抽。
不是那种疼痛的抽,是酥麻的抽。
陈谦梵吻了她多久,那根筋就抽了多久。她心脏的神经被他紧紧地牵在手中。
骨骼与肌肉的触碰,呼吸与体温的交融,不小心勾在一起的小腿,互相擦磨的脚踝。
所有细枝末节的小心动,在夜晚的余波里挥之不去。
温雪盈默默地想,比她想象得要猛烈。
他的身上蓄积着一种箭在弦上,忍耐很久,终于可以释放出去的冲劲。
忍得真是不容易啊……
连她犯困走神,他都要捏一下她腰上的肉要挟,温雪盈痒得躬身一弹,撞到他胸膛。
陈谦梵按着她额前,让她重新躺到枕上。
“先别睡,让我再亲会儿。”
他一滚喉结,浸润干涸的嗓眼。
“唔,我困……”
他咬咬她,哄着:“乖。”
陈谦梵吻了她可能有半个小时左右,嘴唇的灼热被剥离后,温雪盈缓了缓呼吸,很快就睡着了。
这么猛,到底谁说他禁欲啊?
……
第二天早晨,破天荒的,温雪盈醒得比较早。
今天天气还挺好的。
她被薄薄帷幔外面的晨光刺醒,动动眼皮,温雪盈睁开眼睛的时候睡姿豪迈,四肢都搭在他身上,一条腿都放到他腰上了。
“……!”她猛地就清醒过来,他们什么时候玩得这么刺激了!!
她咽一下口水,倏然坐起。
然后慢慢地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温雪盈心惊肉跳地下床,生怕把他吵醒,整理了一下今天要用的书,又拎着打算换的衣服,动作轻之又轻,去卫生间的这几步路走了足足一分钟。
把门关上,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温雪盈打开手机,看到温雨祯昨天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姐姐姐姐快回我快回我】
【姐你没事吧??人呢?】
【哈喽?你室友说你不在宿舍】
【好牛逼啊你,在防空洞睡着了是吧?】
【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象】
……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你知道他在外地你还跟他说?】
温雨祯起得也挺早的:【我草我哪知道他在外地啊?我就是问他有没有跟你在一起而已啊】
温雪盈:【大早上的,能不能做一个冷静的人?注意你的谈吐[微笑]】
温雨祯置若罔闻:【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在外地还赶回来救你?好man~~我草我又磕上了!】
……孺子不可教也。
温雪盈刷牙。
她前几天约了今天下午的羽毛球场地,温雪盈喊了几个朋友去打球,为此梳了个高高的马尾。
温雪盈每次照镜子都忍不住捧着脸感叹,人长得这么漂亮,究竟还有什么烦恼呢?
顺便羡慕一下陈谦梵的好福气。
温雪盈对着镜子摆了会儿pose,臭美结束,把门“哐”一开。
好家伙,烦恼来了。
陈谦梵站在侧前方的全身镜前,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整衣襟。从镜子里望她一眼,嗓音沉沉:“清醒了?”
“……”温雪盈埋头走到书桌前,拎着书火速地竞走离开:“爱过,不约,保大,没钱。”
她把公寓门打开,刚迈出门槛。
身后人叫住:“等我三分钟,一起下去。”
温雪盈装聋作哑,低着头,沿着走廊,窝窝囊囊地往前走。
走了十步出去,又一转身,窝窝囊囊地噔噔蹬蹬走回来。
说三分钟就三分钟。
陈谦梵打理好自己,扫了一眼背身站在走廊等他的温雪盈。
她穿件藏青色的套头毛衣,里面搭了一件白色衬衫,绑了一个可爱领结。下身是短裙,长袜,德训鞋,很简单标准的学院风,身上有淡淡的花香,显得人很乖。
听见他出门,她不敢看,转身就往前走。
陈谦梵刚出声:“我——”
温雪盈突然高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陈谦梵:“你——”
温雪盈突然吟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她捧着教科书往前走,用播音腔,吟得抑扬顿挫,情感充沛。
每走一步,小裙子就跟着颠一下,因为走得太快,裙摆翩跹,在倾斜洒落的日光里,像在飞舞。
陈谦梵没再说话,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
到电梯口,有个女人在那里等电梯,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掠过温雪盈,视线直直地落在了陈谦梵的身上,惊喜一笑:“陈老师,好久没看见你了。”
陈谦梵眼神困惑,显然是不太记得这人是谁了,但还是有礼颔首:“早。”
温雪盈偷瞄他一眼。
他在外面就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想起他昨天说的话,她默默腹诽,异性恐怕也不太敢跟他打交道吧。
陈谦梵眼神淡淡转过来,抓住她的偷瞄。
温雪盈紧急撤回。
电梯到了。
他进去的时候,扣住了她的手。
女人跟着一起进门,看见了他们牵手的动作,这才瞥了一眼温雪盈。
这个漫长的注视代表什么呢?想都不想就知道——
他俩是一对?看着也不配啊?这女的是什么人?也不像是老师啊。
他俩真是一对?陈谦梵居然喜欢这样的??
温雪盈不是很喜欢被打量的感觉,哪怕对方没有敌意。
她看过去,对上那人的视线,笑了一笑:“嗨。”
女老师一尴尬,也连忙挤出一个笑:“你好。”
最终,温雪盈被他牵到了食堂。
陈谦梵看清了她手里的书,淡淡问:“今天有课?”
他一开口,温雪盈就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惊慌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揶揄了。
还好只是问上课的事,温雪盈解释说:“我修了一个双学位,还有两三节,快结课了。”
陈谦梵问:“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
他的表情显得好奇,意思在说:我怎么不知道?
温雪盈用微笑表达: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这专业也是廖琴让她学的,谨防她以后真找不到工作,还有点本事可以回来继承家业。虽然温哲是搞化工的,跟她搭不上半点边,温雪盈想了想,没忤逆她妈的意思,她觉得趁着还有精力吸收知识,多学一点东西不是坏事。
她想喝燕麦奶,但食堂卖空了,最后就点了一杯豆浆。
吃完早饭,陈谦梵问她:“买车了?”
“啊?……嗯嗯。”消息真灵通。
他想了一想,问:“要不要庆祝一下?”
她略微不解:“买个车还要庆祝呀?”
陈谦梵看她,认真地说:“仪式感。”
温雪盈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安静一会儿,紧接着,他又问:“爸哪天出来?”
温雪盈很想翻白眼,但还是竭力露出一个精神状态堪忧的笑:“五十年后。”
陈谦梵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温雪盈走了几步,默默地松开了他的手,思绪飘得很远。
她想起那天被廖琴剁得稀碎的猪肉,最终被包成了漂亮的饺子,下进了热气腾腾的锅里,进了她和妹妹的肚子。
廖琴看着她们吃饺子,难过又无奈地说:“男人嘛,会赚钱就行了,钱到家里就行了,至少你爸在经济上没亏待过我们,日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难看的事情不要拿到外面去说。”
“妈给不了你们什么,但是希望你们过得好。哪个当妈的想看孩子受苦。”
……
她还能说什么呢?
面对这样的“牺牲”,这样的“伟大”,这样的“母爱”,她只能沉默。被父权奴役的女人,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陷进精神困境里。
温雪盈思考着思考着,不知不觉走了很长的路出去。
忽然回神,想起什么,看到被她晾在不远处路口的陈谦梵,才挥挥手解释一下:“哦我去上课,拜拜~”
确定她的精神状态恢复正常,陈谦梵点头。
-
坐在阶梯教室,等老师来的这点工夫里,温雪盈打开很久没更新的账号,编辑了一句歌词:
[就算爱也会变冷的,可是现在抱的你是暖的。]
她这次没发自拍照,发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她和陈谦梵的牵手照。
是那天他们在操场看电影的时候,她偷偷拍的。两人交握的手放在他的右腿上。
拍的时候也没什么目的,只不过因为陆凛的一再质疑,当时她纯粹是想着,有必要留几张恩爱合影作为“他们是夫妻”的证据。
另一张照片,是陈谦梵送她的那朵玫瑰,她拿到宿舍来养,很不幸,在前天凋亡了。
她没有发.漂亮的玫瑰,发了它凋谢的照片。
身边很多朋友都觉得她大大咧咧,可是温雪盈觉得自己敏感。
一朵花的消逝,都让她觉得无比惋惜。
照片发出去,上完一节课再看,评论就多了几百条。
【恋爱了呀宝宝】
【男朋友的手好好康!腿也好长,一定是超级大帅哥[色]】
【?我老婆好像有老公了?】
【哭死,要老婆亲亲才能起来】
……
温雪盈又欣赏了一下照片和文字。
会不会太矫情了?
这些意有所指的内容,模棱两可的暗示,在高段位的人面前,会被压缩成几乎透明的想法和需求。
恋爱中的女人有那么多小把戏,有心人自然看得懂。
她知道陈谦梵会看到的。
不过又想,就算他看到了又怎么样呢?
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安抚一个人的患得患失,温雪盈自己都说不清她想要什么。
算了,明知道他不是喜欢猜来猜去的性格,肯定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温雪盈很快把这条博文私密了。
讲台上有个刚进门的男孩子在喊:“温雪盈是谁啊?”
她赶紧抬头,举手:“我我我,怎么了?”
男生小跑过来,给她递了一瓶纸盒装的温热的燕麦奶:“你男朋友给你的。”
“哦,”温雪盈愣了下,“谢谢啊。”
“不客气。”
她在食堂没喝到,他就去店里给她买了一瓶,凉的奶瓶被他用热水泡成了热的,握在手里暖烘烘。
她抬头看窗外,寂静的走廊了无痕迹。
温雪盈趴在桌上,沮丧打字:【完了,喜欢上老男人了】
温雨祯:【姐夫这么有魅力,不能怪你[斜眼笑]】
温雪盈:【我是说木村拓哉】
温雨祯:【用玩笑掩盖真心话是吧?我懂[斜眼笑]】
温雪盈不知道说什么,魔法打败魔法,给她发了一屏幕的斜眼笑。
那天下午打完球,温雪盈回宿舍洗了个澡,再化了个妆,换了适合约会的衣服。
傍晚时分,陈谦梵已经把车开到了楼下。
他说庆祝她买车,所以带她出去吃饭。
温雪盈迟到了几分钟,小跑到车前,将门打开。
她一低头,赫然看见副驾座位上一捧娇艳的玫瑰花,温雪盈吃惊地顿住动作。
五秒后,她看向车里的人:“你买的?”
陈谦梵说:“我买的。”
他没有解释别的,语气也稀松平常。
陈谦梵这样客观务实的人,几乎不说誓言,即便说会陪她一生,也要加一个前缀,不出意外的话。
他谨慎到人生词条里没有花言巧语。
但她莫名读懂了他的意思——
玫瑰容易枯萎,玫瑰也可以源源不断。
温雪盈不想表现得太高兴,眼神稍显慌乱了飘一会儿,然后问他:“我……可以拿着它拍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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