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呀。”温雪盈竖起耳朵听八卦。
他说:“她有时候很唠叨,爱说重复的话。我把耳机开到最大声,等她停下来喝茶,我就知道该我发言了,慢慢地点头,嗯,您说的都对。”
温雪盈想笑,又问:“可是,你不是说任何问题都要解决吗?敷衍过去也叫解决吗?”
“这也是一种策略。”陈谦梵说,“现实生活不是戏剧,没有那么多的皆大欢喜,你理解我我理解你,是不可能的,总会有妥协。”
陈谦梵不爱给人灌鸡汤、打鸡血,所以不会刻意去美化理想或者人性。也正因为他的话过于真实,所以发人深省。
他顿了顿,又道:“说得更残酷一点,你的父母能陪你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生命的长短是一方面,空间是另一方面。
“你现在应该纠结,能不能跟我相处好比较重要。”
温雪盈一愣。
怎么就话赶话地说到这儿了……
但是也特别在理。
她急忙正襟危坐,双手摆摆好,像是又想深,不吭声了。
“心情好一点吗?”陈谦梵问她。
“嗯。”
“看来我还是有一点用。”他慢慢地、轻斜一下唇角,“散会吧。”
说着,陈谦梵缓缓把车倒了出去。
温雪盈还在琢磨:“我尽量在重塑自己了,可是他们给我的影响太深了,特别我爸爸给我的阴影,很难剥离,真的能解决吗。”
陈谦梵打着方向盘,像是不过心,又像十分郑重地说了一句:“不是还有我吗?”
“……”
“如果你觉得,你对婚姻的印象都是负面的,我们可以重新定义。”
她问:“怎么定义?”
陈谦梵想了想这四个字,他回答从容,也足够真诚。
“你现在需要一个确切回答的话,我可以给你写一份论文,告诉你怎么定义。但我更希望的是,跟你过好每一天的生活,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良性的夫妻关系也是可以存在的。”
说完,看她一眼,征求意见:“这比言语来得更实际,你说呢?”
温雪盈弯了弯唇角:“那你要是跟我妈一样,变得很古板怎么办?我怎么说你都不听,我会急死。”
“不会,我懂得发展眼光。”他付好车费,微笑看她,一副不吝赐教的谦虚神色,“欢迎你指正我的错误。”
温雪盈若有所思:“啊,说半天,廖女士还是马哲读得少了。”
尽管还没来得及把理论应用到实践中,温雪盈短暂地收获了释然。
她忽然小声警告:“陈谦梵,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你不可以说出去的。”
修长的指端碰一碰方向盘,他处变不惊说:“都是接过吻的关系了,保守秘密很难吗?”
“……”
长篇大论的会议结束,温雪盈给他充分的时间清净。
回到家里,陈谦梵接了个电话,又去开线上会议给学生讲论文了。
温雪盈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
还以为会有亲亲,分不开的那种……
明明刚才在路上都亲了啊。
怎么现在又能忍住了?
她翘腿在沙发靠背上,躺得很不羁。
望着他在书房里的背影,精致的衬衫还穿在身上一丝不苟的,温雪盈浮想联翩,又及时止住,默默念,快结束快结束快结束……
事与愿违,结束得并不快。
陈谦梵收拾好回卧室的时候,她已经睡完一觉了。
温雪盈贴在床沿,被子一半都掉在地上。
陈谦梵站在床前静静思考。
他从没有觉得一张床可以如此之大,看来还是一米二的床适合他们。
温雪盈醒了。
她揉揉眼睛:“几点了你怎么才讲完啊。”
语气里几分怨念,让他声音柔下来,折身看她:“吵醒你了?”
以为她困得慌,陈谦梵哄了一句:“睡吧,我轻点。”
但温雪盈一秒比一秒清醒,她根本睡不着了。
陈谦梵上了床。
她躺在自己的领地,用余光看他。
好想贴贴。
但——
气氛好像不太合适?
温雪盈突然滚了一圈。
她躺在了床的正中间位置。
怎么还有那么大一节?他们以前是有多疏离!
她不厌其烦,又滚了一圈。
咕咚,咕咚,再咕咚。
陈谦梵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还特地让了块地出来让她撒野,他侧躺着,手撑着眉骨,安静地就这么看着她滚到了自己的怀里。
浅浅一撞。
她挑起眼睛,对上他清淡的视线,然后又咕咚咕咚,慢吞吞地滚了回去。
很快,再滚回来,又往他身上一撞。
她言之凿凿:“我在减肥。”
陈谦梵仍然撑着脑袋,瞧着她,缓缓眨一下眼:“原理是?”
她说:“运动消耗卡路里。”
他点头认同:“有理有据。”
“……嗯。”她默默颔首。
很精彩的床上运动。
滚了四五圈之后,眼见某人还无动于衷。
温雪盈终于怒了。
她咬牙说:“我都累死了你还不抱住我——!”
话音未落,腰被一箍,她这次被动地撞到他怀里,重重的,也紧紧的。
陈谦梵似笑非笑,往下看她:“惩罚我吧。”
“怎么……惩罚?”温雪盈还在讷讷。
他说:“今晚睡我身上。”
被他紧紧抱着,温雪盈的右腿摆在他的双腿中间。
四条腿就这样无意识地缠绕着。
好亲密啊……
但是温雪盈一点都不想躲开了,即便她此刻非常清醒。
她莫名很喜欢就这样被他抱着。
但还是要口是心非地小声说一句:“你一直抱着我,会抱不动的。”
陈谦梵躺下,圈着她的细腰,把人往怀里一捞,真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温雪盈的脸颊贴在他胸膛,缓缓弯起嘴角,笑得像少女怀春。
他笑说:“再来两个你都抱得动。”
第31章
对上他一本正经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温雪盈迷糊了一会儿。完了,有点上头了……
热热的耳朵一下子被一个小叛徒揪了起来。
盈雪温飞到她面前,大骂:温雪盈, 你快去看两集碎尸案冷静一下!
温雪盈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身子突兀地一僵, 很快领命, 骨碌碌滚下去。
陈谦梵正好有空间, 腾出手,就帮她整理了一下歪七扭八的被子。
“怎么睡觉总睡成这样。”他语气淡淡的, 没有不耐烦, 倒有种操心在里面。
她埋了半张脸到被窝里,说:“我以前可不这样。”
他帮她掖掖好,问:“我惯的?”
温雪盈不说话。
过会儿, 问他,“你刚刚说, 人没办法改变别人, 那你会为我妥协吗?”
陈谦梵说:“如果没犯什么重大错误的话,还用不上妥协这个词,只能说适当的迁就、协调。”
“你迁就我?”
“我有不对的地方,当然也需要你的迁就。”
她笑了笑:“好啊, 不过目前好像还没发现。”
他若有所思。
紧接着, 陈谦梵说道:“我那天说, 人的工作周期很漫长, 婚姻也是一样。有摩擦争执都很正常,只要我们达成共识, 允许问题的出现——原则性问题除外,就没有磨合不好的可能, 生活的包容性比我们想象得要强很多,最后总会得到解决。”
他说完,挑着她的下巴凝视片刻,没等她回答便忍不住低头,浅浅地亲上她的嘴唇。
温雪盈也勾着他脖子浅浅地回应。
她此刻觉得自己从前的主张是很正确的,这种亲密举动一旦发生,催化作用太明显,无论是对一个人的依赖程度,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情愫,都会突飞猛进。
谁能抵抗得了亲吻的魔力呢?
她抱着他的力气越来越紧,上身慢慢悬空,几乎挂在他身上,陈谦梵趁机将手臂抄到她腰间,又将人强势地搂进怀里。
他有时候表现温柔,也只是克制过后的温柔。
她能感受到,在这种事情上,他的骨子里是高度热烈的。
可能是……需求过剩?
抱在一起亲了会儿,温雪盈以为起初是因为紧张才心跳加速,没想到越亲越刺激,胸口一刻都没停止蓬勃跳动。
她有些吃不消,低了低下巴,抿住嘴唇,宣告结束。
炎热烧灼,浪潮没过身体,久久没有褪去。
想到一句话,越迷人的越危险。
比如他此刻低垂看她的眼睛,沾了湿气的唇线,还有上下滑动了一圈的坚硬喉结。
近在咫尺,都在平缓下来的呼吸里趋于平静。
陈谦梵用干净的指腹帮她擦了擦唇角。
诞生了依赖情绪,温雪盈就止不住话匣,明知道覆水难收,还是一口气和他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我爸爸脾气还是挺好的——诶也不能说好吧,就是窝窝囊囊的那种感觉,不会主动发火,我妈妈就很凶嘛,你见过的,所以我们家里一直都是我爸爸扮好人,我小的时候就觉得爸爸特别好,特别温柔,有什么事情都是他哄着我。”
“我们家住老小区,那时候只有六层,五送六的那种,我们就躺在楼顶天台,搭一个蚊帐看星星。然后我爸就给我讲什么牛郎织女呀,鹊桥相会啊。有一次我真看到流星了,他骗我说对流星许愿都会成真的。我印象好深,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流星。”
陈谦梵默默听着,到她沉默下来的间隙,才问:“许了什么愿?”
“这也太久远了,不过小的时候想法很单纯,大概就是,想一辈子做一个快乐幸福、自由自在的小宝贝。”
遥远的记忆都是碎片式的,一点一点组成,又一点一点瓦解。
温雪盈说:“可惜温哲不是一个很负责的爸爸,给我很多的希望,又没有好好地养育我。
“也可能是因为有了钱就变了吧,他也许真的爱过我妈,不然我妈又怎么会那么死心塌地……”
她说完,咻一下钻进被窝,背对着他:“哎呀没别的意思,我就倾诉一下,你别嫌我烦!”
陈谦梵思考着她的这一番话,而后说道:“那我就再把你养一遍。”
他语气平静,但掷地有声:“这次一定好好养。”
“……”温雪盈被戳中似的愣一秒,很快会心地笑了:“好哇,认了个新爸爸。”
陈谦梵掰过她的脸,让她看到他的认真和郑重,“我不是你爸爸,我和他不一样。”
交代也是承诺,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你的丈夫。”
“……嗯。”许久,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丈夫。”
他轻抚在她的后脑:“晚安,雪盈。”
那天陈谦梵工作太晚疲累了,不然真的抱着她睡一晚上都不在话下。
温雪盈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她最近在复习选调考试的事情,也是难得睡个懒觉。
陈谦梵不是睡懒觉的人,他几乎每天都要出门,不管工作日还是周末。
上升期嘛,精力必须得跟上,她可以理解。
温雪盈到客厅,一眼看到了摆在树纹玻璃瓶里的一把玫瑰。
瓶口有他的便签,字迹清晰:
[我把玫瑰养在瓶子里,加了一点营养液,不知道会不会画蛇添足,我没有什么养花草的经验,正在学习。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及时和我说,方便调整。]
她去阳台浇花,小的多肉盆栽上也贴了便签:[又买了两个多肉给小紫作伴]
小紫是她最爱的心头肉。
他买了一盆小红和一盆小粉,像左右护法,把小紫夹在中间。
温雪盈莞尔一笑。
她走到厨房:[烤箱里有两片贝果,芝士和黄油都有。葡萄和小番茄在餐桌]
最后在玄关,发现门后竟然还有一张:[昨天还有礼物没有给你,在你的车上]
居然还有礼物?!
戒指还是花?
温雪盈兴高采烈地飞奔到车库,看到自己停在那好几天的车。
遥遥便见,一张嫩黄醒目的实习贴纸,稳稳当当地贴在了她的车屁股上。
“……”
温雪盈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几场秋雨过后,风都变刺骨。
温雪盈在薄薄毛衣外面添了风衣。
他的宿舍那里,她私自动了卧室格局,温雪盈当时完全没想到陈谦梵会回来这么突然,不然在他回来之前肯定会给他摆回原位的。
这件事她都还没好好给他道个歉,本以为陈谦梵会把床挪回去,毕竟他看起来很有自己的规则规律。
而且,挨墙睡的小习惯真的是好幼稚……
非但没有,陈谦梵还给她贴了一面墙纸,是他亲自贴的。
他说学校的公寓有点年头,怕墙皮的小灰尘落下来,贴上干净一些,这样她能睡得踏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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