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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柯林斯先生连连叹息，只能安慰自己世上的事就是难以两全。他可是真心实意想要补偿贝内特一家的。
“不过没关系，柯林斯先生。”贝内特太太可不容许他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您可别忘了，贝内特家里还有两个女儿呢。”
“您是说，凯蒂表妹和丽迪亚表妹？”
“是的！”贝内特太太假装不知道丽迪亚和凯迪的那些小淘气，大声夸赞这两个女儿，尤其是最小的丽迪亚，夸她容貌美丽，再长大些一定不输简，夸她性格活泼让家中欢笑不断，还夸她生性善良、待人友好、会跟邻居打交道、周围人没有哪个不喜欢她的！
“柯林斯先生，您可是统领一整个教区的牧师。”实际当然不到那个地步，论在教会内部的级别，柯林斯先生只能算最低级的。
不过贝内特太太很有谈话的技巧，她先是奉承了柯林斯先生的地位，接着就从这里入手，强调作为一名跟他的恩主贵族夫人以及教区里所有居民打交道的牧师，娶上一位性格开朗大方，能帮他维持好一切人际关系的妻子有多么重要！
更别提，丽迪亚还那么的漂亮可爱呢！要是能娶到她，柯林斯先生简直是赚大了！
第9章 最佳人选
面对贝内特太太的推心置腹，当然主要是想起丽迪亚确确实实只逊于简的美貌，柯林斯先生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见他没有一口回绝，而是一幅“细说，好商量”的表情，贝内特太太难免心中得意。尽管不是出身商人之家，但她自认为口才可不逊于商铺里的那些土布都能当蕾丝卖的老板们呢！
当然啦，这样的能力可不是她生来就有，更谈不上无师自通。这些说辞都是她受到柯林斯先生会提前准备那些漂亮话的启发，连夜打好草稿的。
眼下发挥得如此出色，贝内特太太心中暗想，看来果然像柯林斯先生说的那样，有些话要提前准备、多多练习，这样才能避免临场发挥失误，取得最好的效果！
这么一看，柯林斯先生真是个聪明出色的年轻人，难怪能得到有钱夫人的提携。未来肯定前途光明！
贝内特太太对这个女婿越发满意了。
不过柯林斯先生毕竟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尤其是婚姻大事，他坚定不移地认为，一定要遵照尊敬的凯瑟琳·德·包尔夫人的指示才行。
见多识广、聪慧睿智的德·包尔夫人建议他找一位温柔、体贴、贤惠、能干的妻子，能为他勤俭持家、生儿育女、里外打点。
在此基础上，柯林斯先生又自行添上了两条：处理好他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与德·包尔府上的，务必要让德·包尔夫人满意，这点格外重要；还有就是，他毕竟是个青年才俊，所以妻子也得要美貌一点。
以上是柯林斯先生关于未来妻子个人的要求。至于嫁妆，那是身外之物，另有一套标准。
其实命运于他已足够慷慨，可柯林斯先生还是在正式上任牧师的第一天就暗中为自己标了一个更高的身价：
大学毕业，2000镑；
牧师职业，2000镑；
贵人提携，3000镑；
未来还要继承一笔不小的产业，再加5000镑。
综上所诉，在满足了之前要求的前提下，还要起码能带来1万2千镑的女士，才有资格被冠上“柯林斯太太”的头衔！
现在拿这些要求来逐一对比，他的丽迪亚表妹除了美貌，好像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虽说贝内特太太吹得天花乱坠，可一回想起丽迪亚表妹的种种言行举止，柯林斯先生就暗暗摇头。
他这位小表妹头脑空空、见识浅薄、行为放肆、言语粗鲁、不知尊卑、不懂敬畏，更不要说贪图玩乐、大手大脚，完全不会精打细算，肯定做不到吃苦耐劳了。
更更更更更重要的是，她嫁妆微薄，丝毫不能给他带来半点经济上的好处啊！
再仔细想想，不仅丽迪亚表妹完全不合格，就连两位大表妹其实也欠缺颇多。
毕竟美貌不仅不能变成哗哗流进他口袋里的金币，还是会过期的玩意！
柯林斯先生大言不惭地将贝内特家的产业加在了自己的身价之中，却完全忘了表妹们之所以会嫁妆微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那不通情理的限定继承法规定了贝内特家的遗产将由他来继承。
既然是法律的规定，柯林斯先生理所应当地将贝内特家的财富看做是自己口袋里的东西。
所以他准备在贝内特家的表妹中挑选一位作妻子而不计较她们的嫁妆，还让她们中的一个有机会继续打理曾经的家业，就已经是最仁慈、最慷慨、最合情合理的补偿了。
唉，可眼下看来，除了最大的两位表妹，勉勉强强，真的特别勉强算上第三位，算了还是别算了，能让他看在亲戚的份上稍微降低一点要求外……剩下的两位怎么想都不配做他这样一位既有地位，又即将有财富的牧师的妻子！
“亲爱的贝内特太太，请容我再仔细想想。”
柯林斯先生竟然枉费她的一片好心，没有第一时间感恩戴德地答应她的提议，这叫贝内特太太很不高兴。
不过，主动权毕竟在柯林斯先生的手上，她也只能继续保持热情周到。
“当然！当然！柯林斯先生，婚姻大事当然需要谨慎考虑。我和贝内特先生都期待着您的好消息！”
话虽如此，贝内特太太还是在回到家中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将促成这桩婚事的关键人物——正在跟凯蒂闹着玩的丽迪亚。
她坚信柯林斯先生不会对丽迪亚的活泼美貌无动于衷，更坚信只要丽迪亚主动一些，就没有她吸引不了的人！
“丽迪亚！亲爱的！过来！”贝内特太太招招手，拉着丽迪亚非要她跟自己去外面晒晒太阳。“听我说，丽迪亚！妈妈给你找了一桩绝对完美的婚事！
只要你乖乖点头，以后就算你爸爸先一步去世，你的生活也能像现在一样快活，完全不用担心被人赶出家门！”
只是丽迪亚从生下来就没吃过半分苦头，因此完全不能想象爸爸去世后她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既然心里没有半分危机感，那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对贝内特太太许诺的好处心动。
她就是单纯地震惊妈妈竟然越过那么多姐姐，先给她找了个丈夫？！
“天哪？！”丽迪亚捂着嘴难以置信，“天哪！太不可思议了！妈妈，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宣布这简直是这个星期我听到的最好笑的事情！我要去告诉凯蒂！”
“等等！亲爱的！”贝内特太太一把拉住小女儿，“先站住，妈妈还有话要说呢！”
“噢对了！是谁？妈妈，是军团里的哪个家伙吗？不，不可能是福斯特上校，他年纪大了，虽然牌打得好但是不怎么爱跳舞，我喜欢舞跳得好的！
难道是丹尼？但是丹尼才说过他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而且他的薪水可不高，还要跟着军团到处跑。虽然我不介意去别的地方看看，但未来留在村子里或者搬去镇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军官们确实很帅，要是他们中有人求婚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考虑答应。”
丽迪亚叽叽喳喳地畅想着未来的丈夫人选，要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性格活泼、说话讨喜、舞技一流、身家丰厚……
直到贝内特太太无情地打破了她天马行空的幻想。
“柯林斯先生？！”丽迪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妈妈的嘴里竟然出现了这个名字。
“您是说柯林斯先生？！”她再次确认。
而贝内特太太继续点头，“没错。就是柯林斯先生，亲爱的，你看……”
贝内特太太开始细数柯林斯先生的有点：现在是牧师，未来还未继承龙博恩，职业稳不稳定，身家丰不丰厚？
连有钱有地位的德·包尔夫人都那么欣赏提携，就说他性格好不好，说话动不动听！
虽然舞跳得大概不怎么样，但没关系，丽迪亚你擅长跳舞，未来你可以慢慢教柯林斯先生，这可是增进夫妻感情的好机会！
至于身材和外貌，就算比不上年入五千镑的宾利先生和年入一万镑的达西先生，可一年起码两千镑打底，谁能说这不是个可爱迷人的年轻人呢？
然而丽迪亚完全听不进贝内特太太响亮的算盘声，她提着裙子拔腿就跑，边跑边大声嚷道：“我才瞧不上那个笨蛋一样的柯林斯先生呢！他要是敢来向我求婚！我绝对要狠狠地嘲笑他！”
贝内特太太简直要气炸了！“丽迪亚！丽迪亚！你给我站住！丽迪亚！”
她现在就害怕丽迪亚把这件事嚷出去，然后叫柯林斯先生彻底打消向她某个女儿求婚的想法！
丽迪亚不愿意就算了，实在不行，还有凯蒂！凯蒂要是也不愿意！还有丽兹和玛丽！
不过丽兹的脾气也很倔，贝内特太太脑筋一转就打消了劝说二女儿的想法。好吧，那就只剩下老实听话的玛丽了。
反正城里有学识的年轻女婿还不知道在哪呢，眼前的柯林斯先生却是能实实在在把握住的。
再说，柯林斯先生难道没有学识吗？他可是念过大学的专业牧师呢！玛丽那么爱读书，一定跟他聊得来！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拉住丽迪亚！！千万不能让她就那么撞上柯林斯先生！！！
贝内特太太也提着裙子跟在丽迪亚身后猛追。可惜岁月流逝，她不管是体力还是速度速度都完全跟不上年纪正好的小女儿了。
眼看丽迪亚越跑越快，贝内特太太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刚刚紧赶慢赶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房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鸡飞狗跳声。
丽迪亚在尖叫，凯蒂在嚷嚷，希尔和其他用人也在大惊小怪。接着门开了，柯林斯先生埋头拍着衣服走了出来。
“亲爱的柯林斯先生！“贝内特太太还没来得及准备跟他商量把丽迪亚换成玛丽的事，只能硬着头皮拦上去。
然而走近一看，她才发现柯林斯先生已经涨红了脸，一看就非常生气的样子。
“贝内特太太！”柯林斯先生停下脚步，“我看我们之前讨论的事还是算了吧！
丽迪亚表妹显然还没有学会为人妻子的美德！德·包尔夫人肯定也不原意看到我带回这样一位妻子！”
柯林斯先生说完就要走，贝内特太太赶紧挡在他前面，“等等柯林斯先生！丽迪亚还小，但她还有几个已经懂事了的姐姐呢！
玛丽！你觉得玛丽怎么样？她又温柔又体贴，几个姐妹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的听话乖巧。这样一位品德优秀的小姐，不正是柯林斯太太的最佳人选吗？！”
第10章 达西的态度与威克汉
乍一听贝内特太太转为推荐玛丽，柯林斯先生心里才被丽迪亚放肆嘲笑激起的羞恼与怒火顿时更盛了。
说这么一个处处平庸的表妹跟他绝配，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但他毕竟是一位统领一大片郊区的牧师，宽容慈和是必须要有的品德。因此他压下怒意，努力提醒自己别忘了补偿贝内特家一事。
“我得考虑考虑。”
柯林斯先生这一考虑就是好几天。
得不到明确回复的贝内特太太因此在信心满满与紧张不安中摇摆不定。
晚餐时，要是柯林斯先生主动跟玛丽搭话，她就心跳加速，觉得好事将近。
可随后柯林斯先生说完一两句就转过头去关心丽兹，贝内特太太又在心里咬牙切齿，一边觉得柯林斯先生不知好歹，一边觉得玛丽笨拙不会说话，害怕这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不过贝内特太太的神经思路平时就很少能跟几个大点的女儿连上线，此刻起伏心绪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同步投射到伊丽莎白与玛丽的脑子里。
虽然从简那里听说了丽迪亚在家里大闹一场的事，但姐妹几个竟然不觉得有多意外，略微聊了两句就把这件事丢在了一边。
她们确实很奇怪妈妈为什么会希望将丽迪亚嫁给柯林斯先生，但既然丽迪亚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过丽迪亚也有不对的地方，她不应该在柯林斯先生还没有正式表示什么的时候就先将人嘲讽了一顿，而且后来还不愿意好好道歉，甚至要简跟在后面替她弥补。
伊丽莎白与玛丽都觉得是时候多关心关心丽迪亚的教育了，但这些事最好还是等柯林斯先生离开后，她们一家人关起门来慢慢讨论。
伊丽莎白与玛丽完全想不到她们的母亲根本没有放弃嫁一个女儿给柯林斯先生的计划，毕竟只是换个人选而已，难道还有什么麻烦的吗？贝内特家最不缺的就是到了适婚年纪的女儿。
柯林斯先生没有表示，于是玛丽对他的纠结考量一无所知，每天继续与一位姐姐上午出下午归，然后在晚餐时列行公事地同柯林斯先生点头致意。
生活看似平静，但平静的生活里永远不会有惊喜缺席。
这天下午，玛丽与伊丽莎白在同林德先生、宾利小姐、宾利先生以及达西先生告别后，就登上了马车。
只不过今天她们不会直接回家，而是要去菲利普姨妈家参加晚宴。
“希望菲利普姨妈会提前给我们留一点食物。”伊丽莎白随口说了一句，却发现玛丽望着车窗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玛丽？”
“什么，丽兹？”
“不，我没事。可你呢？你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玛丽笑了笑，“只是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伊丽莎白来了兴趣，“是什么？”
“是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伊丽莎白有些吃惊，“他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丽兹，你没发现吗，达西先生竟然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准时出现，迎接我们到尼日斐花园或者送我们离开，你不觉得他这样做太过热情了吗？”
“这有什么不对吗？”伊丽莎白反而觉得玛丽是在大惊小怪，“宾利先生也是如此啊。”
“这不一样！”玛丽觉得丽兹没有明白她惊讶的地方，“宾利先生是尼日斐花园的主人，不管我们是为了什么上门，他出面招待都是应该的，更何况他一直那样热情友善，我甚至觉得大家应该算得上朋友了吧。但达西先生不一样啊！”
“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么一想，伊丽莎白也觉得迷惑了，不过她很快又找到了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说不定，就连达西先生这样沉默寡言的人也会因为二十几户人家的狭窄交际圈而感到无聊？”
伊丽莎白这话没有讽刺嘲笑的意思，完全就事论事。不过说到达西先生，他近来的态度确实让伊丽莎白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他性格虽然冷淡，但世界上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人，不擅交际、不爱热闹并不能给人定罪；他寡言少语，但学识并不浅薄，虽然有时与他意见相左，但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也能言之有物。
再加上他对她们也算礼貌客气，伊丽莎白心里的天平就忍不住再偏一些，相处时再友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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