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是回到了聿川7岁那年,黎晚阿姨被杀当晚的案发现场,你把装有纳米追踪器的项链坠子给了小聿川。”
“第二次也就是昨晚,你去了2017年伦敦大学举办的蒙面舞会。见到了我,跟我说了话,话没说完就回来了。”
宋衍之一边说一边记,忽然有点疑惑:“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林浅坐在沙发上,昂着脑袋望着他,摇摇头:“不知道。”
“你是不是可以随意选择穿过去的时间和地点?你昨晚当着我的面,提到17年的学校舞会,相机快门声响,闪光灯亮起,你就真的去了你要去的时间和具体地点。”
林浅仔细想了想。
似乎是这样。
她第一次在林川大厦办公室,满心满眼都想着她那条坠子,穿过去的时候就是到了坠子交出去的场景。第二次更明显,她说去找宋衍之,就到了那场蒙面舞会。
林浅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说:“聿川是在我们都离开京城那年,也就是2025年跟岳岩做了交易。如果我回到那个时候,阻止他和岳岩交易,他是不是就不会入狱也不会死?”
宋衍之:“也许是的。”
那一年他们都不在京城,齐特助都随着傅寒去了纽约。没有人知道傅聿川做了什么,林浅过去一趟,或许真的可以找出关键。
“现在就拍照?”
“嗯。”
“等一下,我先做做心理准备,哎林浅你——”宋衍之话还没说完,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快门声,白色闪光灯亮起,对面的女人晕了。
宋衍之:“……”
-
2025年,晚秋。
安静无人的长廊幽暗冷白。
林浅在地毯上踉跄了好几步,用最短的时间让意识回笼,视线变清晰。几乎是在站稳那刻,她快步朝前走,拉住了路过的服务生:“请问,今晚半壁江山举办宴会吗?”
“是的。”
“东道主是谁呢?”
“新上任不久的市长,岳市长。”
听到这个名字,林浅松了口气。跟岳岩有关就没穿错,那应该就是今晚,傅聿川会跟岳岩私下达成协议。
林浅与服务生道了谢,询问对方最近一条通往宴会厅的路。她寻着捷径小跑过去,途经某处假山石喷泉,两人细微的谈话声传了过来。她侧目望去,是傅君临和傅宅的管家。
第199章 我要救他(第三张相纸)
林浅听了三五分钟的墙角。
离开假山石,再次前往宴会厅的路上,女人神情复杂,眉心拧得很紧。跑进屋檐下,林浅手机铃声响了。她怔了半拍,连忙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见屏幕上“聿川”两个大字,她心口蓦地一紧,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久到要从很远的记忆里才能找寻出那些零碎的片段。
林浅伸出手。
触碰到屏幕的指尖都颤抖起来。
她按了绿色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旁,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久违的熟悉声音。他似乎是喝醉了,声音断断续续:“浅浅,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林浅泛红的眼眶瞬间涌出眼泪,她紧握着手机,脚下的步伐一刻都没停顿,缓了好几秒钟才找回平日里自己的声音:“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接你。”
“青蛙……”
“半壁江山也有青蛙人偶?”
“……”
他没出声。
哼哼唧唧的呓语,林浅听不太清。她只喊住他:“你站在青蛙边上别动,我马上就过来。不要乱跑,等会儿找不到你了。”(伏笔第144章末尾)
“我知道了。”
“傅聿川,你就是个大傻子,你怎么能跟傅君临那样的人做交易,你——”
-
“林浅你醒了?”
“去到25年,在半壁江山的宴会上见到聿川和岳市长了吗?”
耳边宋衍之的声音模模糊糊。
林浅从沙发上起身,盖在她身上的毛毯掉落在地面上。她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目光空洞,眼眶泛了红,眼角有泪水溢出。
她低头用手背擦拭掉脸上的泪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定住情绪。
“回到2025年根本救不了他,他不是因为跟岳岩做交易才死的。我一直没有理解他留给我的信上写的那句回不了头的话,直至这次回去,听见傅君临和管家的对话。”
“他们说什么了?”
“你还记得19年聿川要回京城发生的事吗?”
“记得。”宋衍之给她递了纸巾,见她哭,他心里也不太好受:“唐千兰几次阻碍他回国,最后是由“病中”的傅君临出面才顺利接他回来,进入傅氏集团也是从基层最低的业务员做起。”
唐千兰当年风头正盛。
公司大半的骨干精英团队都在她名下,傅氏一族大小事务也由她全权把控,可以说她那时候是傅家说一不二的存在。没有她的许可,傅聿川怎么能回京?
他回不来。
私下与“病中”的傅君临联系。
两个人互相唱戏,傅聿川说:“我们是父子,有着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且母亲的死源于唐千兰,我只需要唐千兰付出应有的代价。”
傅聿川在伦敦冒头。
全球多家上市公司争先抛出橄榄枝,是那几年当之无愧的人才。傅君临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自然同意了这个协议,答应帮他回京城傅家,进入傅氏集团。对等的条件:“我喜欢听话的儿子。”
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傅聿川的结局。
他进入傅氏,签的所有的文件都盖有他的公章,其中不乏违法文件。东南的矿石、酒庄底下的赌场甚至部分政商勾结期间的颜色交易,傅君临做的事,盖的全都是傅氏集团总裁傅聿川的章。
2025年跟岳岩的合作只是在他注定死亡的基础上,加速了死亡。
没有岳岩这场交易,傅聿川也会死。
他的目的就是要傅君临倒台,可若是傅君临倒台,傅聿川也活不成。
听完林浅的话,宋衍之嘴唇紧抿。他只知道好友来到京城后一直隐忍蛰伏,从未想过他会那么早地把自己的后路全部切断。踏足京城这片土地,傅聿川就没想过活。也许在跟林浅的相处中他想过,却无奈得回不了头。
宋衍之:“所以,要救他,必须从他还没回京城之前入手。”
林浅点头。
两人沉默了许久,都在思考该从哪入手。相纸是有限的,不能再继续试错。
宋衍之提议:“你回85年,我爸妈当时想认他做儿子,我爸还安排好了让他进国际金融企业公司工作。如果你能说服他,他就不用回京城了。”
林浅抬头,以看傻子的目光看他:“85年他不认识我,怎么会听我的话?你那时候话语的分量在他心里都比一个陌生的我重要。”
她穿过去。
就好比你走在大街上,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忽然蹿到你跟前,跟你说:“不要报仇啦,不然你会死哒。”
神经吧。
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办法吗?
宋衍之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几下。数秒钟后,他听见林浅说:“所有的根源都来自于他7岁那年丧母,母亲是为了保护他被枪杀,当场死在他面前。他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也可以说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有了心理疾病。你和他自小相识,你想一下,黎晚妈妈没去世之前和去世后,他是不是不一样?”
“好像是的。”
“不要好像,要一定。任何一点不确定的因素都会导致我穿过去救不了他,我要救他,我要他活下来,他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宋衍之起身回了卧室。
从最深的柜子里拿出部分旧照,是儿时与傅聿川一块上下学的照片。
“认识他的时候我们都还在上幼儿园,那时的他很懂事,不吵不闹老师们都说他是天使宝宝。他虽然有些敏感内向,但脸上还是会挂着笑容,尤其是牵着黎晚阿姨的手的时候。这一张是他五六岁的时候,黎晚阿姨带他去伦敦眼看彩虹。”
林浅接了照片。
画面中的小聿川昂起小脑袋,望着天边美丽的彩虹。他眉眼弯弯,唇角带着笑容,就是一个可爱的糯米小团子。
“黎晚阿姨去世之后就没怎么拍照了,仅有的这几张还是他年少出名后媒体抓拍到的。”
十五六岁的少年。
阴郁冷淡的面容神态,没有一丝一毫同龄人该有的活力生气。除了他骨子里保持的礼貌教养,其余就跟活死人没有两样。
林浅试探地猜测:“是不是只要黎晚妈妈没有去世,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没有阴影。
没有心理疾病。
没有根深蒂固的报仇执念。
他可以在母亲的关爱下平安健康地长大,不用再承受精神与身体双重压力而负重前行。无需再回到京城卧薪尝胆与傅君临纠缠,所有的阴霾都可以消失。
甚至。
阳崽不会受牵连中枪成为植物人。
林浅本人也不会因为傅君临的忌惮被下毒患癌。
是不是这样?
第200章 最后一次机会
宋衍之听了她的提议。
短暂的三十六个小时里,他已经全然接受了穿越的非科学事件。他试探地说:“我和聿川是幼时相识,黎晚阿姨活着与否,我和他都是挚友。傅寒是被抛弃的小流浪汉,游离在伦敦的街头,同一个城市,些许还有50%的可能会被聿川碰上,再被聿川母子收养。”
“可是林浅你,你和聿川是因为联姻认识的。若是黎晚阿姨没有去世,他就不会有心理疾病与报仇的执念,就不会来到京城,你可能就遇不上他了——”
我救我的爱人。
代价是下一辈子做陌生人?
似乎太残忍。
对于宋衍之的于心不忍,林浅倒显得坚定许多。她说没关系的,人没有爱情依然可以活,但生命只有一条,没有命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林浅认真听宋衍之说了许多当年枪击案的详细细节,拿了纸和笔做了具体的分析,该怎么救,才能以最大的成功率让黎晚和小聿川一起活下来。
在她拿起拍立得相机准备按下快门键的前夕,宋衍之握住了她的胳膊,道:“林浅,我们认识好久了吧?”
“快十年了。”
“忽然有点舍不得你呢。”
林浅淡笑。
宋衍之偏头掩饰起雾的眼眶,说:“希望你成功。”
从22年到现在,宋衍之与林浅相识了近十年,早已是超越挚友的亲属关系。她若是扭转了结局,他们也许就再也不会相见。宋衍之是个感性的人,有点泪目了。只是他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见身旁女人“嗯?”地疑惑了一声。
宋衍之转过头:“闪光灯亮起来你没走吗?”
林浅也奇怪,“没有。”
空白的相纸从拍立得相机的上方打印了出来,快门声响了,闪光灯也亮过了,但是林浅还在这里,她并没有像上两次一样穿回过去。
“相机坏了吗?不灵了?”
“你心里默念的时间是什么?”宋衍之连着问了两句。
林浅拾起茶几上两人规划许久的纸条,指了一下上面的时间,2003年晚春,黎晚死亡的三天前。两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数眼,都没得出结果。
“要不试一下3月85号?黎晚阿姨去世的一周前?我爸这时候刚好去意大利谈生意,只要在这个时间段,你让黎晚阿姨和聿川跟我爸一起去意大利,就能避开伦敦的枪杀案。”
林浅点头。
再试了一次。
与先前的结果一样,快门声响,闪光灯亮起,空白的照片已经打印出来,可是她人还在屋子里,并没有去到03年的3月85号。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在?这个相机只能用三次,之后就失灵了?”
“……”林浅沉默,脸色白了下来。
她打开机盒,按了一下里头装相纸的黑色匣子。除了一张黑色遮光片,里头似乎就只剩一张相纸了。
“只有一张了?”
“嗯。”
“之前不是说还有七八张吗?”
“相纸厚度不同,摸着是普通相纸七八张的厚度,实际上只有六张。”林浅眼神有些空洞,喃喃自语:“穿了三次,浪费了两次,还剩一次。”
墙壁上钟表滴答作响。
偌大的屋子死一般的寂静,谁都没开口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林浅眼眸有了些许亮度,她低头看了看相机,又看了眼茶几上的各种老旧照片,她与对面的宋衍之说:“有没有可能,枪击案当晚就是我能穿过去的最早的时间?故事的中心不能强制性改变,我只能更改过程,不能改起点。”
宋衍之懂了:“你的意思是,你能穿过去最早的时间就是枪击案当晚,不能再比这个时间往前。也就是说,故事的前提是黎晚阿姨已故,你只能穿去聿川7岁后的某个时间节点,争取在那个时间段拯救他?”
第一次穿过去是枪击案当晚。
第二次是17年的伦敦大学面具舞会。
第三次是25年岳岩市长上位在半壁江山举办晚宴。
每一次的成功穿越,时间线都是在枪击案黎晚去世之后。刚刚两次穿越失败,则是她要去枪击案发生之前,试图救活黎晚,改变整个故事走向。
改不了。
黎晚死亡是固定的事实。
她只能从7岁小聿川到35岁傅聿川回到京城的时间点里选择,争取抹掉他的执念,在他没有深陷自责之前把他拽出来。
可是——
林浅有个新的问题:“我前三次穿过去,待的时间都很短暂。三次加起来都没有十分钟,十分钟是无法改变一个人心中的偏执思想,也没办法治愈他的心理疾病。”
宋衍之:“你还记得那三次你穿回来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林浅:“发生的事都不相同。”
“有相同的部分吗?比如说天上出现了流星,起风了,身边人说什么话,或是见到同一个月亮变红了,我看科幻片里都是这样演的。”
相同的部分。
穿回前。
沉思之际,林浅定了三五秒钟,忽地有了灵光。她好像叫了他的名字,不对,不是好像,她就是叫了他的名字。
宋衍之:“那你这次记得别叫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别叫他。”
林浅:“嗯。”
“所以你打算去哪一个时间点?”
“这个。”
林浅指着白板上宋衍之书写的有关傅聿川这三十几年所有重大事件的人生节点,手指落的那一个便是85岁的傅聿川。已经在伦敦金融界冒头三年,有了部分人脉和资源的原始积累,在不断向上爬的傅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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