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敷衍了。”
桑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宿玄从她的颈窝中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看着桑黛。
宿玄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一只纯正的狐狸精,原先寡淡冷漠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好像总能从刻意掩盖出来的冷漠下窥见柔意,弯眼之间,冰霜融化。
桑黛好像忽然间知道该怎么哄了。
她忽然伸出手,试探性摸了摸宿玄的脑袋。
狐狸精将耳朵放出来,毛绒挺立的耳朵尖尖有明显的粉意,银色的毛发柔软又光滑。
女子的掌心覆盖住他的耳朵,轻轻揉捏,微凉的温度对于体热的九尾狐来说格外清楚。
九尾狐舒服到微微眯眼。
桑黛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小声问:“那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宿玄,不要生气了?”
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眉目也很柔和。
“……再多说些。”
“宿玄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狐狸。”
“……还有呢?”
“宿玄最好了,对我也最好了。”
“……哼哼。”
宿玄抱紧桑黛的腰身,将下颌抵在她的脖颈上,闷声道:“你别理他,我不喜欢你跟他说话,我只想你跟我说话,你也不要喜欢他,他配不上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得上桑黛,所以他一直在努力追赶桑黛的步伐,闭关也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
因为桑黛会一直往前走,桑黛会越来越强大,因此他必须追赶上她。
可桑黛有些想笑:“我和秋公子只见过那一次,若非他说出来,我想不起来的。”
“那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桑黛拍了拍他的肩膀,哄道:“小狐狸重要。”
“为什么?”
“因为小狐狸对我很好,小狐狸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是曾经?”
“因为小狐狸现在成了我最信任的伙伴,他比朋友更加珍贵。”
宿玄抱着她的手一颤,缠在她腰身的狐尾越收越紧。
“我信任他,我可以毫无保留将后背交给他,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他不会背叛我。”
宿玄抬起头,桑黛还在摸他的耳朵。
“宿玄,对我来说,你比秋公子重要,也比很多人重要。”
桑黛不管说什么话都很真诚,她似乎总是这样,说话做事尽管没什么表情,也不会为自己说太多好话,更不会旁人那些阿谀和奉承,但总会给人满满的诚意。
好像只要是桑黛,她说的话做的事即使再过荒谬,也有强大的可信度。
让人心里舒适,又格外信任她,桑黛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桑黛。”
桑黛道:“嗯?”
宿玄捏了捏她的脸颊,心底那点子醋意忽然间便消失了。
“你怎么总是这样?”
桑黛疑惑:“我怎么了吗?”
宿玄轻笑,又将脑袋埋进了桑黛的颈窝,鼻尖轻抵在她的肌肤上,她身上那股清香让他安心。
她总是无比可爱,又无比真诚。
让他永远都会为她心动。
一百多年了,没有人可以入眼,见到桑黛之时恨不得一双眼全粘在她身上,见不到之时连妖殿都懒得出,整日盼望着被她打出的伤快快消退,桑黛历练快快归来,那么他就能再去见她一次。
下雨也好,刮风也无所谓,只要能见她一次,对他来说永远都是大晴天。
可以开心一整天。
“桑黛,再抱抱好不好?”
小狐狸的声音很闷。
桑黛犹豫了瞬,看了眼腰间缠绕的尾巴。
他的尾巴缠的很紧,桑黛见了好多次宿玄的本体了,也被他的尾巴缠过许多次、
“……好。”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真奇怪,现在好像真的很难拒绝宿玄,一想到拒绝他后,他心里那些委委屈屈的心声,桑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来到宿玄身边后,她的心也软了很多。
两人面对面抱着,高大的小狐狸将脑袋埋进剑修的脖颈,他抱得太紧,尾巴也一圈圈缠绕剑修,窗户刚才并未关上,他们在高层,能吹到外面的夜风。
风吹而过,吹动青丝和银发,彼此的体温由拥抱传递过去,小狐狸仿佛终于寻到了自己的宝贝,啄啄桑黛的脖颈,小牙咬咬她,舌尖舔舐她,像极了一只尚未开灵识的狐狸一般。
毕竟在狐族,这种是标记的行为,小狐狸要将小剑修浑身都打下自己的气息,旁人一见到就能明白。
——哦,这是宿玄的夫人。
是九尾狐妖王最喜欢的人。
小狐狸想要舔遍剑修的身子,用唇齿扫过她身体的每一寸,里里外外都留下自己的气息,但是如今的小狐狸只敢亲亲她的脖子,舔舔她的耳根,即使这样也能让剑修满脸通红,身上浸染小狐狸的味道。
桑黛是个敏感的小姑娘,也太容易害羞了。
但小狐狸脸皮厚,媳妇就该他追到手。
小狐狸美滋滋抱着怀里的小剑修。
桑黛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觉得浑身都是宿玄的草木香。
明明很多年前就闻到过,以前并未觉得有什么,因为她这个死对头很爱干净,便是被她打进泥里,都得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再跑回来找她打架。
现在却觉得不一样了,似乎真的很好闻。
清淡的香,与宿玄浓郁张扬的五官不太匹配,毕竟他是连一件最普通的外袍也要锈金线的人,但是桑黛闻久了却又觉得,这股香跟宿玄还挺般配。
一闻到,就证明是宿玄来了。
一直抱了很久很久,桑黛察觉到宿玄似乎有些难受了,身子开始发烫。
她又一次在心下惊诧,发情期压了这么多年,只是抱抱都能难受的吗?
那他今年的发情期要怎么办?
桑黛心下叹息,到那时候她会为宿玄护法的,也不知道这个死对头愿意让她留在附近吗?
“宿玄。”桑黛闷声喊:“你,要不先松开?”
小狐狸闷闷拒绝:“不要。”
“可是我很热,你身上体温太高了。”
九尾狐族果然伴业火而生,浑身都是暖洋洋的,起了火气后身上更是像个灼烧了许久的暖炉。
小狐狸嘟囔道:“难受。”
桑黛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可是你抱着会更难受。”
宿玄小声说:“再抱一炷香。”
桑黛只能由他。
宿玄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闭上眼贴在她的脸侧。
拥抱可以传递很多情绪,比如宿玄对桑黛的喜爱。
太喜欢了,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桑黛的一根头发丝在他这里都是格外珍贵的。
过了一会儿,桑黛推了推他:“一炷香到了,你……要不去压制一下?”
宿玄恶狠狠咬了一口她的脖子,桑黛瑟缩了下。
“宿玄,疼。”
其实不疼,他刻意收了力道,但也留下了一个浅淡的牙印。
宿玄松开牙关,轻轻帮她舔舐牙印。
过了一会儿后,他放开桑黛。
桑黛从他的腿上下来,刚离开宿玄便一阵腿软,险些跌倒在地。
宿玄急忙上前去扶她。
桑黛不敢看他,别过头闷声:“我,我出去一会儿。”
她挣开宿玄的胳膊,脚步匆匆往外面走,背影匆忙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宿玄闭上眼,长呼口气。
桑黛一路来到外面,春秋楼中人不少,知晓第二段天级灵根在这里的人不多,所以其实这些人大多都是来给秋成蹊庆祝的。
他的人缘是真的很好,毕竟脾气好,机关术和阵法学的也好。
每一层的尽头都有个露台,没有窗户遮挡,可以看到春秋楼附近的所有地界。
桑黛的胳膊撑在栏杆上,此刻已经傍晚,春秋楼附近都是荒漠,没有什么植被遮挡,昼夜温差还挺大,到了入夜便能隐隐感受到一股冷风,刚好吹淡些桑黛的燥热。
晚霞熔金般挂在天边,狂风卷起荒漠的砂砾。
桑黛长长呼气,一手无意识按上自己的心口。
心跳剧烈。
长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与之一起的还有青梧。
桑黛看着这两小只有些想笑,拍了拍青梧的脑袋。
“你是宿玄的本命剑,为什么总是黏在我身边呀?”
青梧点头:“因为我喜欢黛黛!”
她可是能引九重天玄雷的人!
不,桑黛现在入了大乘,可以引四十九重天的雷,更厉害了!
并未认主,桑黛听不懂青梧的话,但是长芒可以听懂,天级法器是开了灵识的,彼此间可以沟通,所以长芒的器灵才会一直在桑黛的识海里试图唤醒知雨,不停跟知雨说话。
桑黛听着长芒的转话,眸底又噙了浓重的笑意。
“你喜欢我啊,那宿玄不会吃醋吗?”
青梧冷笑:“主人恨不得把妖殿都给黛黛你,本剑对于他来说就是把和你打架时才配用上的剑,当初主人学剑也是为了你。”
宿玄的剑法不精进,毕竟他主攻的法术不是剑法,而是业火阵。
但是过去和桑黛打架,宿玄大多时候都出的剑,因此被桑黛屡屡打个半死。
长芒点头同样对宿玄表示了深刻的谴责:“还有我还有我,我明明是个天级法器,尊主总是把我往盒子里一丢,直到主人你来了后!”
宿玄让长芒缠绕在桑黛的手腕,在她昏迷的那一个月,宿玄白日黑夜在屋内守着桑黛,长芒也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护着她的经脉,生怕再有一根经脉断了。
毕竟当时桑黛全身经脉只剩下十几根,一旦全部断裂,她于仙途便只是个废人了。
桑黛摸了摸长芒,青梧在一旁吃醋,伸着剑柄示意桑黛也摸摸它。
两个天级法器环绕在她周围,各个都是格外喜欢她的模样。
时至今日,桑黛仍然会想,若真如原书中所写的那样,宿玄没有提早出关,她真的死去了,那么某只狐狸会怎样?
书里对他的描写太少,好像宿玄一出场就是在率领妖兵打仗,他被写成一个暴君,一个反派,一个令人痛恨又厌恶的角色。
那些文字加起来还不到这本书的十分之一,但通过冷淡的文字,桑黛看到的是一个蜷起身叼着尾巴嚎哭的小狐狸。
他很想她,也很自责,痛恨自己为何要闭关。
因此从一个明君变成善战的暴君,从不出战的君主主动开战,将仙界的灵脉夺了大半,断了许多仙门的修行之路。
又杀了桑闻洲和施夫人,将整个剑宗打到分崩离析,剑宗放弃天阙山退居后方,曾经三大宗门之一的剑宗成了个空壳子。
到如今,桑黛也觉得庆幸,还好,还好她没死。
宿玄提前出关,救下了她,也不会再走上原书的结局,妖界也不会开战,百姓生活都会安宁祥和。
他也不会死在天雷之下,独自一人在她的竹屋前陨落。
桑黛摸着青梧的剑身,呢喃道:“青梧,我不会让他死的。”
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宿玄因为她丧命的。
青梧听不懂,长芒也听不懂,不懂为何桑黛红了眼,为何她在说这种话。
两只法器只知道亲近桑黛,她周身的气息实在太温和干净了,天级灵根觉醒者当中,她的气息是最为纯净的那一个。
桑黛低垂眼,抚摸着青梧和长芒。
远处的荒漠中,落日之前,孤高的身影伫立,风尘卷起吹拂而来。
肩头的游隼安静,鸟喙尖利又凶狠,这只荒漠的捕猎者却安静待在一人的肩头。
那人望着荒漠中的春秋楼,眯了眯眼,问一旁的游隼:“你说,她该死吗?”
游隼开口吐人言:“该死。”
他摇头,叹息:“不,其实她不该死的,这么一个强大的天级灵根觉醒者,心善又坚韧,那几位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也要救下的人,怎么会该死呢?”
游隼道:“这世上也不缺她一个天级灵根觉醒者。”
他又摇头:“可是桑黛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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