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走来,神情困惑。
宿玄眨了眨眼。
桑黛听到:【可恶。】
桑黛:“?”
【好漂亮,白白软软的,好喜欢。】
桑黛:“……”
【又想亲了,想亲嘴,下次一定亲到。】
桑黛一把夺过自己的剑收起来。
宿玄清了清嗓子,将视线别开:“没事,本尊看看知雨。”
桑黛越过宿玄到床的最里侧,宿玄总喜欢睡外侧,桑黛就默认睡在最里面。
狐狸精转过身,拉过锦被为桑黛盖上,只露出一个头。
【真可爱。】
桑黛:“……………”
她问:“宿玄,你几岁了?”
又是这个问题。
宿玄诚实回答:“一百三十三岁。”
桑黛将锦被往下扒拉扒拉,将自己的脖子露出来,淡声道:“我看你最多三岁。”
宿玄拉过自己的被子盖上,躺在桑黛一旁,侧过头看她:“那桑大小姐可要保护本尊,本尊好柔弱啊,这么小的年纪需要陪伴保护。”
桑黛闭上眼,假装他是个空气。
宿玄将被子给她盖上了。
桑黛又推下去。
宿玄又给她盖上。
桑黛又推下去。
宿玄锲而不舍盖上。
桑黛睁开眼:“你干嘛?”
宿玄道:“这里是魔界,夜晚温度冷到你根本没办法想的,你本就体寒。”
桑黛体寒是宿玄很多年前就知晓的,她的体温不说比起宿玄这种血热的神兽,便是比起没有灵根的普通人都要冷上许多。
所以桑黛也很怕冷。
桑黛一愣,宿玄已经将锦被又为她盖上了,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睡吧,有本尊在不会冷的。”
桑黛缩在锦被中,能察觉到床榻周围布下的业火阵。
宿玄身上总是很暖和。
她没有再挣扎,宿玄已经闭上了眼,盖着另一个锦被,侧脸挺拔立体。
桑黛看了会儿,察觉他的呼吸渐渐规律,似乎是睡着了。
她轻笑了一下,只觉得宿玄有些过分可爱了。
作息还真规律。
小狐狸似乎睡死了,桑黛唇角牵出笑,伸出手戳了戳宿玄的脸。
“吃什么长大的啊,皮肤真好。”
狐狸精当真有做狐狸精的潜质,世人之皮相与桑黛而言只是一张脸,便是所有人都说她好看,她自己看自己,其实也就是寻常的一张脸。
唯独宿玄这张脸看了这么多年,记得还是很深刻。
若有人问她四界最好看的人是谁,桑黛毫不犹豫定会回:
宿玄。
某只狐狸确实有些姿色。
桑黛又戳了戳,宿玄也没动静,她担心将宿玄弄醒,果断收回手安静躺下。
周身都是暖洋洋的,桑黛闭上眼,放松所有戒备。
宿玄在她身边,她可以不用担心任何危险。
大约一刻钟后,桑黛的呼吸便也规律了起来。
装睡的狐狸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迅速转过身,刚才忍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压着她亲上几口,几乎用了宿玄这辈子的自制力。
瞧见桑黛睡得安稳的样子,宿玄戳了戳她的鼻子,低声嗔道:“小没良心的,你占我便宜?”
桑黛在他身边时候总是毫无戒备,睡得很香,轻易不会醒来。
宿玄离她近了些,小声问:“你都占便宜了,怎么不多占会儿,来亲亲我?”
他很愿意让她亲亲抱抱,希望桑黛亲亲抱抱他,宿玄估计会开心地将尾巴摇给她看。
他越看越喜欢,一会儿戳戳桑黛的睫毛,一会儿戳戳她的脸颊,心里软乎乎的,恨不得显出原型用尾巴将她圈进怀里。
桑黛察觉到暖和,下意识往他那便凑了凑。
宿玄也不动,还主动迎合了一下,将顺利滚进他怀里的桑黛抱紧,笑得满面春光。
小狐狸叼住了喜欢的剑修,下颌在她的头顶上蹭着,亲亲她的发顶,一只手在她的背后隔着被子轻拍,用自己的方法哄睡她。
而夜色越来越深。
***
春秋楼一百八十八层,秋成蹊住在顶层。
春秋楼有许多楼,而这栋主楼是他居住的地方,一百层以下是他用来设宴之处。
至于春秋楼的门生,并不住在主楼,而是住在主楼之后的楼里,所以秋成蹊闭关之时,这栋主楼是没有人的。
秋成蹊离开桑黛的房间后,疾步匆匆往房中走,门口等了一对少年少女。
两人朝他行礼:“楼主。”
“嗯。”
秋成蹊迈步进去,那对少年少女将房门关上,打开了隔音的阵法。
“南沐,北禾,说。”
南沐是那个少年,一身紫衣,颔首道:“楼主,天欲雪似乎醒了,可能……要大寒了。”
秋成蹊皱眉:“才八月的天,她为何会醒,上一次还是六十年前,怎么这次这么快?”
北禾则为那少女,穿了身粉衣,闻言恭敬道:“她还未出雪境,但雪境的封禁动了,想来是醒了。”
“寂苍知晓吗?”
“知晓。”
“他如何说?”
“寂苍去了雪境。”
秋成蹊忽然起身,厉声道:“荒唐,他晕头了吗,那是他能去的地方?”
南沐回应:“寂苍并不是独自去的,身边似乎还有人跟着。”
秋成蹊冷声:“有人跟着又怎样,一人进去和一千人进去结局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又坐了下去,端起一旁的茶猛灌一口,嗤道:“一个两个都昏了头,若那天欲雪真醒了,寂苍都出不来。”
北禾忽然开口:“楼主,若天欲雪真醒了,她不出雪境还好,她若是出来了……要死许多人的。”
秋成蹊自然知晓。
天欲雪出世,则大寒。
许多没有灵根的人会被冻死,就算有灵根,修为不高的炼气境修士也有不少死在天欲雪带来的大寒中。
“当年寂苍和我带了许多大能,几乎耗费浑身修为才让她睡过去,她就算要醒,起码也得几十年后,那封禁不可能只困了她六十年,而且天欲雪只会在冬季醒来。”
想到什么,他的脸色一凝。
北禾问:“楼主想到什么了?”
秋成蹊握着茶杯的手用力,生生捏碎了茶盏。
“有人强行唤醒了她。”
如今这个节骨眼搞事情的人,还能进了雪境将天欲雪唤醒,绝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是那个将灵根放置在春秋楼的人?”
除了他,秋成蹊想不到旁人。
“他若是要杀姐姐,直接来便是,去唤醒天欲雪便是要拉无辜百姓陪葬,他到底图什么,唤醒天欲雪能杀了姐姐吗?”
桑黛是天级灵根觉醒者,更是大乘境修士,天欲雪醒来对她来说也只是需要花点功夫去镇压,会很麻烦,但不是解决不了,更何况还有一只专克大寒的上古神兽在她身边。
九尾狐一族伴业火而生,桑黛和宿玄若是联手,对付天欲雪几乎不费什么力。
南沐和北禾也想不明白,垂首安静沉寂。
秋成蹊慢条斯理擦干手上的茶水,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
他思考的时候就喜欢有点小动作,铿铿锵锵的声音却不会对他的思路有半分阻碍。
忽然,敲击的声音停下。
南沐和北禾抬头去看。
秋成蹊的脸色竟比之前还要难看,已经到了阴沉的地步。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当年归墟灵脉被毁前,最后一个见过应衡仙君的,是天欲雪。”
屋内的灯因为他四散的灵力摇晃,南沐和北禾惊诧。
秋成蹊冷着脸道:“姐姐在查归墟灵脉被毁一事,他要引姐姐去雪境。”
可雪境,进去后九死一生。
***
极寒极冷之地,雪山高耸。
暴风雪来临,风中夹杂坚硬的雪碴,天地白芒一片。
雪境的雪与寻常的雪不同。
寻常的雪会融化在空气和地面上。
雪境的雪,化在人的经脉中。
飘在皮肤上,化进皮肤之下,凝结为寒冰,堵住经脉,不多时,这人便会化为个冰雕。
并且是连肺腑和血液都被凝固。
茫茫的大雪中,穿着墨红长袍的青年行走在雪地之中,周身的魔气替他挡住了从天而降的雪花,也遮挡了他那张寻常的脸。
而他身旁的人一身袈裟,没有头发,却更衬得五官立体俊秀,面上总是含着笑,袈裟上隐隐的金光替他遮挡了天上的雪花。
檀淮笑呵呵:“魔主,您既然不怕冷,可否分给贫僧一身外衫?贫僧这次出来的急,就带了这一身衣服。”
寂苍冷眼看他:“若一个天级灵根觉醒者连这点寒冷都抵不住,那檀淮大师还是冻死吧,省得丢人。”
檀淮摇头,感慨:“冷血无情,冷血无情,实在是冷血无情啊。”
寂苍白了他一眼,若非还需要他,早就将这秃驴扔出魔界了。
地面在摇晃,随着他们越靠近,震感便越是强烈。
寂苍停下脚步,微微抬眸望去。
檀淮双手合十,闭眼默念:“阿弥陀佛。”
高耸的山巅,周围银白的结界在一点点破裂。
与此同时,山巅被什么东西从中间劈开,地动山摇。
一双偌大的眼出现在裂缝之中。
瞳仁浅淡,银色的流光闪烁。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
寂苍道:“她醒了。”
天欲雪醒了。
第37章 度春秋(十一)
桑黛是在睡梦中察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好像……有一点冷了。
她微拧眉头睁开了眼, 入目是宽阔的怀抱,领口微微散开,露出分明清晰的锁骨。
他们之间还隔着两层锦被,单独睡在两个被子中。
但即使没有在宿玄的怀里睡, 只要有宿玄在, 桑黛应该不会感觉到冷的, 更何况她现在的经脉没有紊乱,还是大乘境的体格。
察觉到怀里的剑修醒了, 宿玄的眼睫微微颤抖,也睁开了眼。
“怎么了?”
刚睡醒后他的声音还有些哑, 下意识将剑修往怀里按了按,抚在她脑后的手揉了揉剑修的乌发。
太过自然的反应, 便是桑黛也有些惊讶。
她被按进怀中, 他的体温为她驱散了些寒意。
“黛黛, 再陪我睡会儿。”
桑黛:“……”
看来他也还没睡醒的样子, 连装都不装了。
桑黛在他的怀里抬起头, 刚动了一下就被狐狸蹭了蹭脑袋。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轻蹭, 声音还哑着:“黛黛,再睡会儿。”
果然没睡醒。
宿玄的作息太规律,每天必须睡够他规定的时辰,尤其是这种没啥事情干的时候。
桑黛推了推他:“宿玄, 我有些冷。”
小狐狸睁开眼:“冷吗?”
他将剑修抱得更紧, 加大了床榻旁的业火阵,撩开床帐去看外面的窗户。
窗户关着, 屋内的法阵也还在, 魔界夜晚是冷,但有他在, 桑黛应当是不会觉得冷的。
九尾狐察觉不到细微的温度变化,他无论何时身上都是暖洋洋的。
但剑修本就体寒,对温度变化很敏感,能明显觉察出周围确实变冷了些。
并且不仅是温度的变化,这股寒意不同于往常,像是将她的灵脉都冻住一般。
“还冷吗?”
桑黛点头承认:“有一点。”
宿玄蹙眉,扯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锦被,将桑黛拉到了自己的被子当中。
他的锦被被他暖的暖乎乎的,剑修贴着他的怀抱,高大的狐狸将娇小的剑修尽数抱在怀中。
“这样也冷?”
桑黛没有动,感知了一会儿。
寒意消散了些,但还是能隐约感知到一点点。
她道:“好多了。”
宿玄拍了拍她的后背,道:“那再多睡会儿?”
剑修摇头:“不睡了,我觉得有些奇怪。”
桑黛抬眸看他:“这里有些不对劲,你是九尾狐伴业火而生,或许感知不到,我虽然体寒,但也因此对温度感知很敏感,我方才觉得冷并不是因为温度忽然降低,而是……像是大寒。”
宿玄将业火凝成个火球塞进桑黛的怀里:“抱着。”
桑黛老实抱着,捧着个小火球的样子有些可爱。
宿玄揉了揉她的头发,掀开锦被起身下床。
桑黛还缩在锦被中,一双乌黑的眼睛水亮亮,仰着头去看宿玄的背影。
他只穿了一身黑色内衫,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更衬得身量高大挺拔,银发披在身后,来到窗边推开窗。
一望无垠的荒漠之中只有满地的砂砾,远处的沙丘处似乎有诡异的气流在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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