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荻野真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向他提出了赌约这个提议,以及赌约的条件与内容,这确实令他十分感兴趣,也应下了这个赌约的约定,毕竟这个赌约关乎太宰治这位算得上是他亲徒弟的黑手党干部,森鸥外并不觉得参与这场博弈有任何损失,也本就存着随时要毁约的狡猾心思,直到後来太宰治叛逃了,他这才是明白过来,荻野真或许是玩真的,并非只是单纯的拖延战术。
他派遣的属下都会在固定时间回报荻野真这段期间的动作,包括她与异能特务科私下有联络以及早已被洗白经历的事情皆是一清二楚,或许是因为荻野真这位黑手党高层人员首先开了洗白先例的关系,太宰治根本没遇到多少刁难就成功洗白了经历,而且种田长官甚至异常爽快的给他介绍了工作,不管怎麽想,这一切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森鸥外敛下眼簾,目光深沉,嘴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残忍地想着,这场赌局给他带来不少乐趣,毕竟救赎太宰治这件事情,哪是这麽容易的事,到目前为止也仅有那个“天衣无缝”的织田作之助稍微将太宰治从满是污浊的淤泥里头抽离出来,获得些许喘息的自由,可最终那个男人的下场难逃一死,真是可怜。
四年赌约期限将至,他当年本就不打算留着她的命,若要铲除荻野真这位後患,便是连带荻野正树都不能放过,彻底做到连根拔除的动作,见习骑士能成功杀掉荻野母子俩自是最好的,不过假如荻野真有本事反过来除掉见习骑士,那也是他乐意见到的结果。
至於见习骑士那边,早已迫不及待地开始行动了,不过目前有件事必须先行解决。
他抬手招来一名部下,吩咐道,「让立原道造过来见我,尽快。」
尾崎红叶看着那名部下听令後迅速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道,「立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记得他最近都在替你办事。」
森鸥外微微地笑着,「是,不过经荻野真的捣乱,恐怕港口黑手党是被她拖下水了。」
尾崎红叶心头一震,她大概知道荻野真在打什麽算盘,却没想过荻野真竟是如此大胆地算计到黑手党的头上来了。
追根究底,荻野真是在报复森鸥外这些年来对她的“照顾”,持续地给见习骑士洩漏她的所在位置与消息,而荻野真正是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进行反击,达到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
荻野真在外头与花店的客户交涉完毕後,她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藤木小姐的婚礼举行时间改订为一个月後,等同是她得到不少缓冲时间,这下她是松了一口气,起码可以等到事情解决了再来处理,不必全权交给其他经验不够的店员去处理,以免他们越弄越糊涂,无法做到令客户满意为止。
她仰躺在椅子上让自己稍作歇息,忽地想起昨晚太宰治对她说的话,因工作而紧绷的心情顿时好受了些,至少她目前所做的一切是有成果有回报的,并没有白费功夫。
只不过就在荻野真准备要再次清算帐单时,她的手机响了,看到上头屏幕不停闪烁着太宰治的名字,她挑了挑眉,毫不犹豫的直接接通了电话,原本正想说些什麽时,男人低沉冷冽的嗓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荻野,正树不见了。」
荻野真微微一愣,「什麽?怎麽不见了?」
太宰治也没有解释什麽,迅速地道,「妳先来侦探社一趟,晚点再跟妳解释。」
说完,他挂了电话,而荻野真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嘟嘟嘟的刺耳声响,双眼紧闭,只觉得心乱如麻。
是的,这是第一个圈套,甚至远比她预料的时间还要快一些,也代表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港口黑手党发觉了。
正树是被谁带走的她十分清楚,然而现在情况不容许自己浪费时间,於是她站起身来,捞起随身包包就要离开,但这个时候花店外头却传来一声枪响,同时花店其中一个店员小姑娘尖叫道,「你们干什麽!」
荻野真反应极快,反手拉开抽屉将里头的□□拿起,就在此时,一大群人从花店大门破门而入,全数将枪口指向她,而荻野真的枪口也早已直指对面一个明显是领头的年轻男人,她的双眼微眯,眼神蓦地变得深沉阴鶩,因为对方算得上是她的老熟人了。
对方是个高大挺拔的褐发男人,身着一袭体面的灰色仿军装的简约制服,胸口配有几枚金色勋章,外罩深色短斗篷,他一手挟持了她的花店女店员,手里锋利的匕首紧紧抵在女店员的喉间,只怕是一个手抖都会捅出一个血窟窿。
「赫丘里.白罗。」荻野真首先开口,细致眉眼笑得弯弯的,眼神却像是淬了毒似的冰寒狠冽,「追到这里真是煞费苦心了,果然逃亡多年,终究是逃不过您的追捕啊,“见习骑士”第二大队的队长。」
「让荻野小姐见笑了,来这儿也没带伴手礼,还请见谅。」白罗微笑,手中的匕首却是又刻意往女店员的颈间动了一下,在她细白的皮肤划开一道血痕,「若荻野小姐愿意拿自身交换,我也不必伤及他人性命。」
「不必伤及他人性命?白罗先生,您在说笑吗?」荻野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儿子正树自是不用说,也在你们的手里,想必是有人洩漏情报吧?让我猜猜,会不会是港口黑手党的森先生?」
白罗并没有回答她,面上微笑依旧,「荻野小姐,我给妳时间考虑,十秒後做不出决定,我将杀了这个小姑娘。」
店员小姑娘原本是连动都不敢动的,这下忍不住开始浑身颤栗了起来,她眼眶泛泪,面带恐惧的望向荻野真,似是怕荻野真随时要牺牲掉她。
白罗双眼紧盯着荻野真,同时瞥了一眼四周,所有手下的枪口都牢牢对准着她,而自己手里又挟持着店员,荻野真算是彻底陷入了最不利的境地,插翅也难逃。
可不知为何,他满心不安,毕竟数年前曾於荻野真交手过,荻野真虽是无异能的一般人,但这女人太过狡猾,城府深沉,任何话都无法教人轻信。
这时荻野真却突然道,「白罗,你今天是算错了一步,若我没猜测错误,今天你捉住了两个孩子,对吧?」
白罗眼底一冷,却是没答腔,只是冷冷地道,「妳没有多馀的时间了——」
但荻野真压根没听他说话,而是接着道,「白罗,你也是个聪明人,你收到了黑手党首领的信,得知了荻野正树目前身在何处,同时却又接到了消息,“异能特务科种田长官的女儿拥有令人死而复生的异能”,这下可好,你肯定面临一道选择题,一边是欢喜,一边是怀疑,你欢喜於自己的死去多年的爱人有了死而复生的机会,却又怀疑着讯息的正确性,但是为了爱人,你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白罗不做任何反应,嗤笑道,「荻野,妳确定要继续讲这些无用的废话?」
荻野真仍旧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不过这下可是惹上了麻烦,种田长官的爱女遭到犯罪组织绑架,异能特务科不可能坐视不管,必定会反击回来,我想你们“见习骑士”首领不会高兴的,不只是你,连带你的手下也同样需受到惩处,尤其像你这样意气用事的人,目前在组织里头的地位应该是可有可无了吧?」
白罗倏地手指一颤,瞳孔紧缩,他明显感受到周旁的属下皆是被荻野真的一番话给动摇了心神,惶惶不安地与其他人交换眼神,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他现在不过是仗着自己还是第二队长的身分,如荻野真所说的一样,哪有什麽威信可言?
他的情绪被荻野真成功挑拨了起来,但他极力稳住了心神,一字一句地说,「妳到底还知道些什麽?」
只不过荻野真仅是弯起唇角,手裡的枪不再对准他,反而枪口往上头一指,直接扣下扳机,白罗自是猛然察觉不对劲,放声大喝,「杀了她!」
但来不及了,在荻野真扣下扳机的同时,整间花店的灑水器喷灑出大量浓郁的迷药,许多人来不及反应而吸到了迷药,一个个开始手脚发软,并且失去意识倒了下来,而白罗手里挟持着店员,知道情形不对正想甩开店员时,店员小姑娘却神色一凛,抬手巧妙施力一把推开他抵在颈间的匕首,随即用力一个肘击打中他的腹部,白罗倒抽一口气,还吸进了少许迷药,顿时思绪恍惚了起来。
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店员小姑娘会柔道,分明就是配合着荻野真在安分的当着人质。
全都是算计,那把枪是启动灑水器的手动遥控器,荻野真完全就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竟是连同亲生儿子都是被她利用的对象,而且她们即使吸入了迷药也没出事,肯定是早已服用过了解药。
荻野真想必当初是料到了总有一天会出现这种被敌人围困要胁的情况,才会选择开了一家花店,就此便能明目张胆布下数十个灑水器装置,甚至还雇用了拥有自保能力的员工,可见这女人心思慎密。
白罗知道自己绝不能输在这里,拼着强悍的意志力,一个重拳狠狠朝女店员的脸上击去,然而还没碰到女店员的一根寒毛,荻野真倏地拉开了女店员,猛然近身迎上,侧身避开了白罗的重拳,同时在白罗无法击中目标而失去平衡之时,一个出拳击在他的腹部,白罗吃痛下意识低下头,却又再度被荻野真按住後脑,狠力提膝踢中了他的鼻梁,顿时溅出不少鼻血,估计是被踢断了鼻梁,他痛喊出声,正要反击回去,荻野真却突然猛力掐住他的脖子,他也因为她强劲的力道而被迫抑住了声息,呼息困难,她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位中了迷药的手下那儿捡来的枪枝,紧紧抵在了他的眉心之间。
荻野真过去体术本就不差,每一个动作都是极为技巧的将伤害拉到最大,如何以最快速度卸掉对方的武装是她多年前刚来到黑手党最迫切学习的,也成为她最熟练的技巧。
白罗在过程中吸了不少迷药,自是逐渐失去力气不能动弹了,他满脸都是自己的血,手脚开始发软起来,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闹出这麽大的动静,警察很快就来了。」荻野真轻轻地说着,笑意讥诮,「你啊,明明是见习骑士的三大部队的队长里头体术最差的,你怎麽有胆敢来?」
白罗用力喘了一口气,脸色冷厉,「妳懂什麽?妳数年前隶属尾崎红叶拷问部队的队长,亲自拷问了凯伦贝克,刨挖她的心脏,断了她的筋骨,活生生将她折磨致死,我也不过是想要亲手抓到妳罢了。」
凯伦贝克便是他死去多年的爱人,见习骑士第四大队的队长,由於当年尾崎红叶收到情报,得知凯伦贝克是白罗最为重视的心头肉,便在一场游击战生擒了凯伦贝克,带回黑手党拷问了一番,想不到凯伦贝克是个嘴牢的女人,不管怎麽折磨都吐不出一句真言,就连荻野真也是头一次见到命这麽硬又能拥有过人意志力的俘虏,後来太宰治这位候补干部亲自出马才顺利拷问出情报,年纪轻轻且手段毒辣,实在不容小觑。
荻野真敛眸,冷冷地凝视着他好一会儿,却是忽然眯着眼笑了,「白罗,我可真冤枉,要报复也不该报复在我身上啊。」
白罗一怔,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荻野真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後颈上将他打晕过去,她将□□转而交给站在一旁的女店员,叮嘱道,「我先走了,警察再两分钟必定会赶到现场,妳小心一点,若警察那边有问题解决不了,就拨打我之前给妳的那个电话号码,直接报上我的名字,他们就明白了。」
「好,路上小心。」女店员点点头,抬手接过了她的□□。
荻野真也不再多话,拎起白罗的後领,用力拖曳着昏迷的白罗往停放在花店後门的车子走去,费了不少力气将男人用绳子捆住手脚,毫不留情地扔入後车厢之後,她迅速发动了车子,并且踩下油门,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侦探社。
第13章 Chapter 13、早熟真相
武装侦探社知道正树不见的消息已是一小时前的事情,当时中岛敦抱着昏迷的泉镜花,神色慌张地回到了侦探社,说自己跟镜花带着正树去采购生活用品的途中,镜花跟正树两人跟他走散了,等他找到镜花时,镜花昏迷倒在巷子里头,而正树已经不见了。
与此同时,福泽社长接到了种田长官的电话,提出委托希望侦探社找回失踪的爱女,再加上正树失踪的事情,国木田独步觉得这事情有蹊跷,立刻让太宰治先联络荻野真,原本是打算让谷崎去调查袭击泉镜花的人,可关键时刻谷崎却不见人影,国木田给谷崎打了几通电话才接通,问他人在哪里,谷崎支支吾吾地说,这几天他在花店附近监视荻野真。
「你监视荻野小姐做什麽?谁让你监视的?」国木田独步皱了皱眉,「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赶紧回来。」
「国木田先生。」谷崎吞吞吐吐地说,「监视荻野小姐这件事是太宰先生让我去做的,太宰先生说荻野小姐属於没有特别手段就套不出话的人,若套不出话,那便从他人嘴里挖出真相。」
国木田独步听到这儿便明白了几分,他知道太宰治并非会无聊到随便去监视他人,肯定背後有目的在,於是他定了定心神,道,「行,我明白了,如果监视出了什麽成果,都全部告诉我吧。」
荻野真到底是什麽人物值得太宰治这般上心?国木田独步这才开始细细回想当初刚见到荻野真的时候,打从一开始太宰治见到荻野真时就没认出当年一夜情的对象,代表太宰治也并非相当在乎荻野真这样的角色,极可能只是玩玩的对象,而荻野真也没打算与太宰治相认似的,拒绝太宰治的关心,丝毫不把太宰治放在眼里的忽视,若不是儿子荻野正树唤的那一声爸爸,恐怕也不会相认。
然而自从前几天正树被太宰治带来侦探社後,他发现这个孩子相当成熟,思绪清晰,观察力敏锐,但极其没有安全感,戒心重得不正常,记得有次小正树躺在侦探社的沙发睡着了,他看孩子小小的身躯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国木田独步担心孩子感冒,便找了件毯子给正树盖上,没想到正树忽然醒了,像是被什麽东西吓着了般,神色闪过一丝惶然,见到是他才微微放松下来。
起先他没有多想,可太宰治让谷崎监视荻野真,国木田独步便想起了这事儿,到底是什麽样的环境才会把年仅四岁的孩子养成这种的性子,成熟聪颖,除了母亲以外对旁人存有戒心,他像是经历过几次生死关头的孩子,比常人怕死,也比常人还要接近死亡。
逃亡。国木田独步心头一震,目前他想到唯一合理的理由是逃亡,母子俩这些年遭人追杀,太宰治似乎也早已察觉到了,才会把正树安排给侦探社照顾,让荻野母子搬入侦探社的员工宿舍。
不知为何,从荻野真出现的那一天开始,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太过理所当然,国木田独步揉了揉眉心,略感疲倦,不得不说他心里总有一种预感,这像是一个局,侦探社不得不被牵涉其中,现在连异能特务科都出事了,他实在无法不多想。
事到如今也无法说什麽把荻野母子俩驱离侦探社这种话,国木田独步暗暗思忖片刻,望向躺在会客室沙发上犯懒的太宰治,阴阳怪气地扬声道,「太宰治,你难道不解释一下荻野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吗?之前荻野小姐遭受袭击的事你也只是敷衍带过,这次事情严重到正树被绑架了,若你再这麽下去,侦探社也不愿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况且你像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看来情况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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