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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后掰弯病弱公子——卧扇猫【完结】

时间:2024-09-06 17:12:44  作者:卧扇猫【完结】
  是被丑醒的。
  但梦这东西,就像蘸着白水的毛笔,虽无墨色,也多少在她淡如白纸的情绪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即便晒干了,也有细微褶皱。
  越想越觉得蛊毒实在可怕!
  更可怕的是公子,这文弱贵公子虽一推就晕,可似乎是什么洛川鸡家的公子,听说眼线遍布江南北。
  要是被发现,她可能连蛊都解不了,解了也会被抓回。
  握剑沉凝许久,直到远处闹市传来叫卖声,程令雪去找了亭松。
  听她道明来意,亭松微讶:“外出?”且是在这节骨眼。
  程令雪低着竹叶眉,长睫清冷低垂,疏离中露出几分局促:“来前托人寻亲,约定好半月给消息,但已经二十日了,想去问问。”
  她也清楚,昨日刚抓到细作,今日她就破天荒外出实在可疑,可她来前并未伪装得很周密,女细作暴露在前,昨夜的恶梦不是没有成真的可能。
  得让自己更稳妥些。
  亭松没多问,极爽快地应下并给预先她支了月银:“小心些。”
  .
  怀揣沉甸甸的银子,心情松快不少,程令雪来到一处山脚。
  草屋破旧,但有炊烟升起。
  她抬手叩了门。
  一个身量细瘦、面上带疤的汉子开了门,凶神恶煞道:“谁啊?!”
  程令雪:“我找江皊。”
  汉子凌厉的目光扫视她,粗声粗气道:“不认识!找错地方了!”
  “哦,那我走了。”
  她漠然地转过身,刚要走,腕子就被一把攥住了,汉子扁起嘴,浓眉微蹙,凌厉眼眸盈满委屈。
  杂乱的胡子随着说话轻动,却发出了含嗔带怨的少女声音。
  “死鬼!让你走你就走啊!”
  说罢,就这般顶着一张汉子面容,一腔软糯声音,上来便要亲昵地挽她胳膊:“怎么回来啦?”
  汉子顶着少女的声音咯咯娇笑,笑得程令雪头皮发麻,她不自在地扒开那只手:“师姐,你别这样。”
  顶着这陌生大汉的面孔挽她手。
  怪变态的。
  江皊看着褪去生分的师妹,更为欢畅地调笑:“就师妹你这怕生的毛病,怎么博取那公子信任啊!”
  旋即她三下五除二卸了伪装,露出一张秀美的少女面庞。
  “说吧,回来什么事?”
  程令雪说起正事:“公子身边查出了女扮男装的细作,他讨厌被骗,我需要伪装得更真一些。”
  江皊了然一笑:“上次让你试试我新做的宝贝你还害臊,悔了吧?”
  说来取出那块皮子。
  程令雪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她看都不敢看那东西一眼,转身合上窗,墨色衣裳窸窣坠地,衣裳的主人抬脚甩开缠挂足尖的衣衫,清瘦玲珑的脚踝,莹润如玉竹。
  “对了,还有喉结——”
  江皊没多想便转过身来。
  程令雪正低头裹那革子,雪肤乌发相互映衬,如白纸黑字的墨宝,偏她周身透着疏离,立在昏暗草屋里,像极月下神秘却蛊惑的莲花妖。
  没想到师妹平时清冷,褪了衣裳竟这么勾、勾人。
  知她拘谨,江皊要转回去,视线流转,却忽而凝滞。
  师妹的蝴蝶骨上,有道半尺的疤,宛若瓷瓶上的裂痕,触目惊心。
  “这什么时候弄的?”
  程令雪仓促套好外衫:“是很久以前的旧伤,早已经好透了。”
  江皊没再问。
  师妹的性子一直如此。
  待人真挚又生分。
  不熟的人想与她搭话比登天还难,熟悉的人哪怕闲聊,也句句有回应。但若触及她不愿提及的事,无论是谁,她都会不露声色岔开话。
  这样拘谨,实在让人担心……
  江皊的语气被担忧压得凝重:“只有半年,万一那公子是个和师妹一样若即若离的人,该怎么办?”
  程令雪心中暗叹。
  公子性情的确若即若离。不对,她在他身边二十日,只见过他短短一眼,连若即若离都算不上。
  不想让师姐担忧,她淡道:“公子看着人傻钱多,挺好骗。”
  江皊何其了解她,当即听出她是报喜不报忧,眉间忧色更浓。
  “看来被我说中了。”
  师妹选择潜入公子身边当护卫,正是因为她不擅与人往来,阿谀奉承行不通,也只有靠保护那位公子哥博取信任一个法子。可师妹武功虽高,却只埋头做事,还不会邀功,很愁人啊。
  江皊回想适才惊鸿一瞥的身影,觉得很是可惜:“师妹你应该一早就以女儿身接近他的,你这般样貌,又一身好功夫,那些贵公子定然觉得新奇,只要让他爱上了你,信任不就……”
  话未说完,师妹不知想到什么,倏地揪紧手中的墨色衣衫。
  江皊头一回在程令雪那淡漠的眸中窥见如此多的情绪。
  慌乱、窘迫、羞赧、恼怒……
  还有深深的懊恼。
  程令雪触上后背的伤疤。
  师姐的话像颗石子,在她平静的心上掷出涟漪。耳畔隐隐传来一个锦衣少年温和的轻唤:“十一姑娘。”
  然而那温和的一句“十一”很快被一个少女恼怒的“贱婢”取代。
  涟漪滚成浪花。
  后背的伤似乎在隐隐发痛。
  但很快,她压下涟漪,将衣裳上的褶皱揉平,连同心里的褶皱:“师姐别担心,我会掂量着办。”
  话是安慰师姐的,如非必要,她不会再寄希望于靠别人的怜惜脱离苦海。师父说过,公子哥们拥有的太多,喜欢也是一时新鲜,强取豪夺、朝三暮四往往才是他们本性。
  一个贵公子会信任他的护卫,但怎可能信任掌心玩物呢?
  想明这些,杏眼中又覆上坚定和傲然,方才波动的人似乎不是她,一眨眼,程令雪又是那执剑玉立,时而孤决漠然,时而拘谨的清冷少女。
  她很快回到别院。
  亭松没想到竹雪这么快回来。
  问起时,少年眉眼低垂,淡道:“没有消息,不找了。”
  亭松若有所思地目送着少年孤寂的影子消失树后,高大身影隐入青竹间,墨靴走过回廊,在水榭前停下。
  “公子,人回来了,说是没消息,依您看这是真是假?”
  姬月恒没回头:“你也太多疑,对我的恩人好一些。”
  亭松一时失语,公子话虽如此,可他们心里都清楚,竹雪虽从山匪手中救下公子,但也来得太巧。
  公子轻易就让那少年成为贴身护卫,除去报恩,更想引蛇入洞。
  就像以往那些细作。
  此刻看着公子纤尘不染的手,亭松想到女细作中毒后乌紫的嘴唇,脊背不由得泛起一阵森冷。
  沉默时,姬月恒抬起手,指尖缓缓划过腕部,那如今冷白无暇,可一月前,却有一道红线从此处没入。
  他轻叹道:“这么久还未来,难道真是不幸死了么。”
  这话叫亭松想起那怪异的蛊。
  那蛊也是怪,解蛊的条件居然是要博取信任,不仅如此,中母蛊者若死了,中子蛊者会筋脉受损,可中子蛊者死了,对中母蛊者全无影响。
  下蛊人倒像偏爱中母蛊者似的。
  可会是谁给公子下蛊?
  又是谁中了子蛊?
  亭松完全猜不到,只道:“公子有宝珠可辟百毒,完全也不必担心毒发,您又又何苦忧心无关之人?”
  “忧心?”
  本冷淡的一句,从姬月恒舌尖辗转过,却平添了些许悲天悯人。
  稍许,他又道。
  “你说,是竹雪么?”
第03章 003
  竹雪?
  亭松这才明了:“原来您让他当贴身护卫不是因为怀疑他出现得太巧,可能是细作,是疑心他中了蛊?”
  姬月恒默认了。
  亭松回想一二,又道:“昨夜赤箭抓住女细作时曾检视过她心口,有道新伤,因而无法确定有无中蛊。至于那少年,属下留下他时打听过。他是后面那伙马队的人,路过山道上听闻有个小孩走丢了,见小孩的母亲哭得可怜才停下救人,也是因此丢了生计。”
  似乎不算太可疑。
  姬月恒亦回想起那毫不留情的一摔,惋惜道:“也许不是。这样的话,那些山贼便死得太过可惜。”
  毫不掩饰的遗憾让亭松心中堆积的疑惑酿成离谱的猜测:“莫非当时他们失手,不是那细作调虎离山,而是您以身为饵想引来中蛊之人?”
  难怪要把他支开。
  姬月恒轻飘飘地否认了:“不幸罢了,我素来惜命。”
  亭松半信半疑,为了公子再拿性命寻乐趣,又道:“但那少年出现的时机合适,的确很是可疑。”
  姬月恒对此不置可否。
  只淡道:“竹雪。”
  “对,竹雪,孤傲如竹,清冷似雪。公子为那少——为竹雪赐的名字当真妙极!”亭松感情充沛地配合着,公子打小就喜欢给身边人和物件起名,就连那养蛊人自己都不曾起名的蛊,公子也花心思起名为虚妄蛊。
  为何是虚妄——
  因为公子自幼最讨厌被人骗,又怎会信任蓄意接近他的人?
  倘若那蛊真要博取信任才能解,不管中子蛊的人是竹雪还是旁人,都注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对,岂能用狗拟作公子?
  只是亭松有一点不解,公子既然不会信任旁人,又为何期待那中蛊之人的到来?甚至为其创造接近的机会。
  是认为有哪处可疑么?
  .
  “无他,只不过好奇是谁。竟给我下这样一个可笑的蛊。”
  数日后的清晨,晴光大好,亭松伴着公子在水榭后方小楼上赏景。
  姬月恒俯视下方湖边值守的少年,没头没尾说了这样一句。
  话散在风里。
  程令雪也想不通。
  那日闹市中行人摩肩接踵,蛊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只说她“体质特殊,被蛊选中”也太牵强。
  她常在外帮师父办事,难免得罪人,或许与这有关。
  想不出是谁,便不想。
  成为公子的贴身护卫已有半月,亭松念在她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让她随那些新护卫守在园外。
  因着她是公子恩人,几个新护卫对态度都很热情。然而僧多粥少,公子待下慷慨,二十两银的月俸整个江南也难有。有人见她来了近月都不曾近身随护公子,便蠢蠢欲动,欲从贴身护卫的看家本事上入手将她拉下马。
  这厢闲来无事,众人闹哄着说想看她和赤箭、白霜比试。
  白霜是除亭松外在公子身边最久的人,功夫尚可但资历最老。赤箭刚来不久,是他们中剑术最好的。
  白霜不愿欺负新来人,婉拒了比试。赤箭则不以为然地一笑:“武人间以武会友,切磋怎能叫做欺负?”
  实在架不住众人的起哄,太谨慎亦会可疑,程令雪对自己的剑法有数,又不见得打不过,便应下来。
  “承让了。”
  剑刃在日光下锋芒毕露。
  赤箭甫一出剑,便毫不留情、势如破竹,可惜都被程令雪轻巧避开,凌厉的几招皆若打在棉花上。
  高楼上,姬月恒看了两眼就失趣地垂眸:“可看出来路?”
  亭松认真看着:“竹雪身法轻灵,实属罕见。但有所顾忌,只守不攻,看不出是否与女细作是同伙。”
  有所顾忌。
  这顾忌可以有很多种可能。
  姬月恒本兴致阙阙,闻言慢悠悠抬眼,手中玉箫轻旋。
  而底下湖边,赤箭被程令雪避得始终不能尽兴,急性子上来。剑尖直朝她心口击去,欲逼她使出全力。
  墨色外衣上多了细长的口子。
  程令雪面色微变。
  她一手捂住那破口,一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干脆利落地用力一振,脚下也狠狠踹去,赤箭连人带剑“扑通”落了水,她衣摆也被水花溅湿了。
  好在衣裳破了,失态也只有短暂一瞬,旁人应该不会怀疑。
  比试止于赤箭落水,即便程令雪是凭奇袭胜出,但比武本无章法,输了就是输了,众人纷纷散去。
  高楼上,姬月恒长指稍一收力。
  转得正欢的玉箫静止了。
  亭松知道公子此刻心情愉悦,附和着笑道:“赤箭也太冒进,兔子急了还咬人!竹雪又内敛,和我说话都隔了三尺,他还割了人家衣裳!”
  姬月恒唇角微扬。
  “真的只是因为内敛么。”
  亭松眉心猛一跳动。
  公子温静,平素更极少笑。尤其是这样意味深长的笑。
  .
  短暂的失态让程令雪心神不宁,她捂着被割破的衣裳,正要回住处换一身衣裳,却被侍婢给拦住。
  那侍婢叫子苓,也是新来的。
  “亭松大哥说,他要外出替公子办事,让你替他一会。”
  突如其来的起用不像是临时有事,程令雪觉得诧异。
  莫非是因为她打败了赤箭?
  但总归也算好事。
  “好,我先回房换身衣裳。”
  子苓却拉住了他,笑道:“不必跑一趟,耳房里常备着衣裳,竹雪你跟我来,我给你找一找。”
  入了耳房,子苓翻出套干净的白衣,并慇勤上前:“这一身不能要了,我替你脱下回头补一补。”
  程令雪仓促后退一步。
  “不必——”
  话未能说完,子苓的手已先一步扒下了她破了口的外袍。
  几乎同时,程令雪握住子苓腕子,故作生分道:“我自己来就好。”
  子苓记着亭松的话,不敢做得太明显,忙退一步:“怪我!是我急着拿衣裳去补,冒犯你了。”
  耳房昏暗,她看不清少年神色,仅从僵硬的姿态也能看出其窘迫,他紧张得甚至忘了叫她转身。
  直到中衣半解,清瘦的胸膛半露在外,这才醒觉地顿住手:“劳子苓姐姐……转过身去。”
  少年衣襟半开,胸腹处有着微股的块垒,虽不似那些个猛汉壮得好似鼓鼓囊囊的米袋,但和女子绝对不同。
  子苓忙转身:“抱歉!”
  还想进一步验证,以确保万无一失,窗外突然传来声音。
  是赤箭:“我好像听到男人和女人的声音,莫不是……”
  耳房内的二人倏地怔住。
  白霜带笑的声音打断了他:“别瞎说,是子苓替竹雪找衣裳,还不都怪你把人衣裳弄破了!”
  赤箭惯没分寸,非但不避让,还在窗上叩了叩,揶揄道:“啧啧,你俩怎么找衣服找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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