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没有意识到,自己喊了晏望宸的真名。
晏望宸听到她喊自己的真名,瞪大了凤眼。他剑锋微转,划伤了张温的胸膛,张温瞬间流血不止。他倒地哀嚎,可晏望宸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温惜。
这时宋温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悔又惊恐地捂住了嘴。
张温趁他们二人发愣的时候,不顾流着血的上身,跌跌撞撞地朝外爬着,想跑。晏望宸抬手弹出个石子,将张温打晕,然后迅速地将他绑了起来,和院门处同样昏厥的二狗捆在一起。
然后他便大步走回屋中,关上房门。
晏望宸阴冷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看着眼前慌乱地坐在床上的宋温惜,沉声质问道:“你认识我?”
“我……”宋温惜咬唇,她说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晏望宸走过来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眸带着警惕,审视着她的双眼,问:“你一个生活在庄子上的女人,认识我,又心甘情愿为我解毒?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温惜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后怕中,她想到方才差点被人强行……她就一阵阵战栗。她此刻不想思考别的事情,只想再回到他的怀中,感受他的一切。
“晏望宸,吻我。”她说。
晏望宸一愣,松开了她,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他方才只顾着质问她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却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只见她颤抖着身子,眼角噙着泪,嘴角溢出鲜血,双手还被人从后面绑着,衣衫不整。他顿时明白了方才屋里都发生了什么。
“他碰你了?”晏望宸的声音如同嗜血的冰刃。
“我要你吻我!”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晏望宸凝视她片刻,一把扣住她的脖颈,狠狠地吻上她的唇瓣。泪水划过宋温惜的嘴角,让这个吻带了一丝咸意,还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
晏望宸的大手拂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处处惹火。
第13章 吃亏的都是她
许久之后,直到宋温惜的泪流光,喘息变得愈发急促起来,晏望宸才缓缓抬起头。
“他哪只手打得你?”他眼底满是温柔,轻声问道。
“……右手。”宋温惜眼神迷离,喃喃道,不知道他问这做什么。
晏望宸松开她,替她拉好衣服,便起身朝屋外走去。没一会儿,宋温惜就听到外面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张温原本昏迷着,突然一阵剧痛让他强行醒了过来,抬起右手想要揉眼,却发现自己的右胳膊手腕以下只有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
他顿时痛苦地尖叫,痛得眼泪鼻涕横流,哭着看向面前站着的宛如杀神般狠厉的男人。
晏望宸面色冷淡,随手捡起宋温惜放在院中晾晒的帕子,塞进张温嘴里,狠狠堵住了他的惨叫。又给他服了了止血散,保他不至于因失血过多而死。
接着,晏望宸往空中吹了一声口哨,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刻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落了下来。
那是晏望宸的暗卫。晏望宸冷声交代道:“将这二人送到刘县令府上,别让他死了。”
暗卫跪下应道:“是。”随即立刻扛起还在昏迷的二狗,拉着重新被绑住的张温离开。张温一路闷声尖叫,用力挣扎,可暗卫力气很大,他丝毫挣脱不了。
晏望宸拍了拍手,大步走回房中,再次关上门。
方才还柔情似水的男人,此刻眼中已经降了温,恢复了清明,眼底只剩一片冰冷。
晏望宸将手中的剑重重放在房内的圆桌上,坐到床边,冷声问:“说吧,你究竟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能不能先替我松绑……”宋温惜抬了抬被捆在身后的胳膊。
绑得时间太久又太紧,她的双臂已经开始发麻。
“绑着也挺好。”晏望宸凉薄地说,“待你说了实话,我再考虑要不要将你松开。”
宋温惜叹了口气,此刻她也冷静了许多。
她知道,晏望宸担心的是,知晓他的名字,自然会很容易猜到他的身份。因为晏姓是皇姓,若非皇室子嗣,没有人可以姓这个。她明知他是皇子,还装作不认识,很难说是否有什么阴谋。
“我只是偶然听到旁人这样喊你……”宋温惜解释道。
“不可能,我在你面前时,别人从未喊过我的名字。哪怕是那天刘县令在此,也未曾喊过我的名字。”晏望宸没有那么好糊弄,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眸认真地看着她,问:“我们从前见过,是吗?”
宋温惜不想承认,可眼下似乎也无法否认。于是她只能垂眸道:“……只怕殿下贵人多忘事,不会记得了。”
晏望宸的瞳孔一紧,拧眉道:“你果然知道我是皇子。”
宋温惜轻笑一声:“殿下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皇子,就不要穿着华贵锦衣,戴着圣上御赐的玉佩,到处乱跑。”
那枚玉佩,是天下无双的三节龙纹玉佩,只此一枚。
当年她在府中见到他时,曾看到过这枚独特的玉佩。听父亲说,是因为三皇子狩猎时替圣上挡住了猛虎的袭击,被咬伤了手臂,圣上念及其护驾有功,忠勇无畏,才将这宝贵的玉佩赏给他。
晏望宸眼底露出一抹惊诧,蹙眉问:“你竟连这个都知道,你究竟是谁?我们何时见过?”
“我是谁重要吗?无论我是谁,都从来没有伤害过公子,公子也确认过了,我不会同任何人说公子的身份。既然如此,公子又何必追问?”宋温惜轻叹一声,“既然公子都不记得我了,就将我当做在农庄见偶然遇见的,粗鄙农户女吧。”
就算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她也是配不上他的。她亦不想同那令人作呕的宋府再扯上什么关系。
何况,如今看来,被拿走清白的是她,被庄民怨声载道的是她,半夜遇袭差点清白人命俱损的也是她。
吃亏的都是她,而他完好无瑕,还保住了性命,他有什么好抱怨的?
宋温惜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如此这般,她还要被他怀疑,深宫之中的人果然疑心颇重。
晏望宸似乎也想起了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面上闪过一丝愧疚,沉默良久,吐出一句:“抱歉,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你我萍水相逢,为何愿意为我解毒,又为我守密。”
“公子以为呢?”她把问题抛给他。
“原本,我以为你是图谋钱财,想从我这讹一笔银子。”晏望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可后来,你说你不要钱,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温惜眼底闪过一抹痛意,忍着心里划过的钝痛,强笑着说:“那也是说笑罢了。我没什么想要的,我与公子身份悬殊,从未想过要同公子如何。只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公子中毒身亡而已。”
晏望宸终于不再追问,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宋温惜一愣,下一刻便感觉到他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绑着的绳子,便放开了她。
束缚了许久的双臂终于能活动一番,她想下床去披件外衣,毕竟此刻的里衣已经被撕烂,只剩肚兜,衣不蔽体,有些尴尬。
可刚下床走两步,她的腿就一阵发麻,差点摔下去。
晏望宸及时地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才让她没有倒在地上。她的腰肢柔软,皮肤细腻,让他瞬间有一股冲动涌了上来。
“腿麻了……”她水亮的眼眸望着他,有些委屈地小声说。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晏望宸压下内心的冲动,将她按在床边坐下,耐心地问。
“就……就想拿件外衣。”她脸颊微微泛红,“就在柜子里的最上层。”
即使她与他已经有过几次翻云覆雨的经历,可这幅样子在他面前,还是会不好意思。
晏望宸听话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件衣服递给她,看着她穿好,坐在床上。
不知是看着她这副惨样心生愧疚还是什么,他低声道:“解药……我已经在让大夫努力调制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
宋温惜闻言,系着衣带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微勾:“好。公子解了毒,就不必再回来了。”
“毒解了,就不能回来看你了吗?”他问。
“我与公子的生活天差地别,如果不是公子中毒,我只怕不会和公子相遇。”宋温惜双瞳剪水,轻声道,“公子的毒若是解了,应当回归正轨,不该再来这乡间。”
晏望宸沉默不语。
此刻他仿佛才真的确认宋温惜是真的什么回报都不要。
在深宫中,没有人会做没意义的事,更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助谁。但凡有人想要同他亲近,或是向他示好,那必定都是有所求,有所欲,利益交换,各取所需。
可眼前这个一无所有的女子,明明救了他的命,明明生活困苦,明明可以大捞一笔,明明可以拿中毒的事威胁他,可她却反而什么都不图。
第14章 同床共枕
宋温惜见晏望宸怔怔地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便又插嘴问道:“公子?公子今日怎会突然来此?离初五还有好些天,并没有到解毒的日子。”
“什么?”晏望宸在愣神,没听清她说的话。
“我是问,公子今日怎会突然来此?”宋温惜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这庄子很是偏僻,当初大夫人将她和姨娘赶到着庄子上,就是看上了这庄子偏远,回到府中很是艰难。
“是你的阿强哥,说张温这两天伤势恢复,记恨着那日被我踢伤,整日嚷嚷着要报仇,所以送信给刘县令,让他告知我,这两天注意些,恐他会做出什么伤你的事。”晏望宸声音里似乎有些不情愿。
竟然是阿强。
宋温惜垂眸。阿强那日对她声色俱厉,不过也是怕她糟践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归根结底,他对她是很好的。
阿强心思单纯,帮她从来不求回报,也从不会嫌她麻烦,就连阿强的母亲也常常做些好吃的让阿强端来给她。许是觉得她一个人在庄子上生活,又不怎么会做农活,十分艰难。如今他又这般帮她,着实让她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晏望宸见她发怔,忍不住开口冷嘲热讽道:“怎么,被你的阿强哥感动了,想以身相许?”
宋温惜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想与他计较,便说:“今日之事谢过公子了,明日我会请县令大人过来将那二人绳之以法,公子请早些回吧。”
晏望宸闻言,挑眉道:“你不怕?说不定想侵犯你、杀你的人,不止这二人。”
“我怕,可公子也不能护我一世。”宋温惜淡然道。
晏望宸明白她说的意思,他毕竟是皇子,不能成天留在这农庄上,也不能将她一个农庄女一直带在身边,恐惹人非议。为了避人耳目,这段时间他连侍卫都不敢带,一直将侍卫留在府中,混淆试听。
“不如,你搬走吧。同我去东郊的宅子。”晏望宸再次建议道,不等她拒绝,他又说:“你若不肯随我搬走,我就常来此处。”
“公子想来,我自然是挡不住。可我断然不会离开这里。”宋温惜淡淡道。
“为何?你究竟为何不愿离开这里?”他追问道。
“因为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茅舍,我娘走了,她留下的东西不多,除了我腕上的镯子,就只剩下这茅舍。”宋温惜说着,有了些困意。
晏望宸察觉到了她声音中的苦涩,垂眸道:“抱歉。”
两人沉默相对,宋温惜眼皮有些睁不开。
原本她早已经熟睡,只是突然又被惊醒,经历了这样一番折磨和惊吓,此时已是精疲力尽,昏昏欲睡。
“公子还不走吗?都快天亮了。”宋温惜撑不住了,想赶他走,她轻轻倚着床头,睡意朦胧地问。
“你安心睡吧,我在这守着。”晏望宸扶着她躺下,坐在她床边。
“不必守着我,公子……快回去吧……回去晚了……该……被发现了……”宋温惜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
梦里她还在想,晏望宸有没有离开?
她梦到晏望宸穿着三年前的青衣来找她,剑眉入鬓,双眸璀璨晶莹。只是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犹如他们重逢的那晚。
她忍不住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问:“晏望宸,你还疼吗?你的毒,可解了?”
他只是皱着眉,沉默不语。手上的触感无比真实,让她忍不住多轻抚了一会儿。
“我……很想你……可我又不敢想……”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梦中,宋温惜觉得说话很吃力,只能断断续续地说。
她太困了,又沉沉地睡去,连梦也做不动了。
第二日,艳阳高照,让宋温惜的茅舍充满光亮。被日光晃醒,宋温惜皱了皱眉,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她只觉得被子很沉,似乎压了什么东西,想抬手将被子掀开,往前一伸,却摸到了一个温热而坚硬的东西。
宋温惜瞬间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晏望宸熟睡着的俊朗脸庞出现在眼前。他同她面对面睡着,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在做梦,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宋温惜的目光向下望去,只见他和衣而睡,自己的手正摸着他的胸膛,晏望宸的一只手臂还搭在她身上。
他怎么会睡在她床上?昨日他竟真的守了她一夜?
难怪她觉得被子这么沉,动弹不得。
宋温惜惊愕地愣了半天,许是察觉到她的动静,晏望宸搭在她身上的手动了动,收了回来,揉了揉眼睛,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宋温惜慌乱之下,连忙转了个身,同他拉开一些距离,朝向墙壁,闭上眼睛。
晏望宸醒来,应该就会离开了吧,她想。
谁知下一刻,晏望宸往她身边蹭了蹭,紧贴住她蜷缩的身躯,大手一伸,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他甚至用自己高挺的鼻梁在她脖颈处蹭了蹭,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弯,微微有些发痒。
宋温惜浑身僵硬,又不敢动,怕吵醒他。可此时想要偷偷起床也不现实,只能就这样尴尬地躺着。
直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院子外大声哭嚷。
晏望宸倏地睁开了眼,一个翻身便下了床,开门出了屋子。外面的人见晏望宸出来,瞬间噤声了片刻,又大声吵嚷了起来。
宋温惜坐起身,不放心地下了床,穿上了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旁偷看。
只见院外,一个妇人坐在地上大哭大喊,似乎是张温的妻子:“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
然后她又朝周围围着的庄民哭诉:“我官人的手被这个奸夫砍了啊!我们一家老小,就靠他吃饭啊!他没了右手,如何能做农活啊!苍天呐!为何这个贱人犯贱,要惩罚我的官人啊?!若不是她勾引在先,他又怎么会上当啊!”
周围的庄民纷纷替她打抱不平。
“怎么能私自砍别人的手!这不是犯罪吗!”
“要我说,屋里那个贱妇就应该一同拉到官府!为何只有张温一人被送官?这奸夫淫妇也应该一起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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