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谢大夫。”黑衣暗卫接过药方,微微松了口气。
“真是的,我这把老骨头了,不知道还能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几次……”大夫嘟嘟囔囔地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收好。
“昨日实在是抱歉了,事出紧急,在下一时没了分寸。”黑衣暗卫连忙向大夫道歉,“在下这就将大夫送回去。”
“别!老夫自己回。”大夫连忙摆手。
昨夜这男子策马飞奔,马不停蹄,颠得他险些吐了,可不敢再让他送回去了。
“那……在下送送大夫。”黑衣暗卫随着大夫出了门。
宋温惜舒了一口气,看来晏望宸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此刻他的额头摸着已经没有那么烫,脸色也慢慢恢复血色,她终于能放松下来。
过了许久,黑衣暗卫又回到房中。
他手脚很快,已经带回来了内服外敷的药,交给了宋温惜,并对她说:“温姑娘,在下需得回府中调查殿下中箭一事。方才在下已经检查过周围,此处没有危险,亦无人追来,姑娘放心。殿下……就麻烦姑娘照顾了。”
宋温惜知道此时事态危险,也指望不了别人,只能她来服侍这个祖宗,于是叹息一声,道:“你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黑衣暗卫闻言,放心地上马,立刻又马不停蹄地往晏望宸的府中赶去,留下一道烟尘。
宋温惜艰难地掰开晏望宸紧握着她的手,总被他这样抓着,什么都做不了。她还得给他煎药,还得给他研磨敷料,还得煮些热水再给他擦擦身子。
可是宋温惜刚掰开一根手指,就听见晏望宸暗哑的嗓音低声说:“不要走。”
宋温惜惊喜地抬眸望向晏望宸的脸,只见他已经苏醒过来,凤眸微睁,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醒了?可还觉得痛?”宋温惜问完便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怎么可能不痛?那箭伤极深,若不是晏望宸健壮魁梧,只怕都要被射穿了。
“你守了我一夜?”晏望宸没有回答她,声音有些嘶哑。
“你半夜发了热,我自然只能守着你了。”宋温惜说着,手又微微挣扎。
“你的手怎么了?”他眼尖地发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
她连忙将袖子放下,遮住伤口:“只是不小心划到了,不碍事。你松松手,我得去给你煎药了,你渴不渴,可要喝些水?”
晏望宸却抓着她的手不放,他细细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又瞥见放在一旁的带血的簪子,他喉结微动:“这伤分明是……你是怕自己睡着?”
宋温惜没想到他居然能识破她的心思,便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道:“殿下醒了就好,我去给殿下烧点热水。”
晏望宸也没力气拒绝,只能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她走出房门。
宋温惜连忙去厨房忙活了一阵,双灶齐开。烧好了热水,吹了又吹,待水变温,才小心翼翼地将晏望宸扶起,再将水送到晏望宸嘴边:“慢慢喝,别呛到。”
晏望宸起身时明显还是痛的,忍不住眉头紧皱,面色痛苦。
他缓了缓,然后低头抿了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嗓子。
“将晚呢?”他问道。
“谁?”宋温惜疑惑。
“我的暗卫。”晏望宸说。
原来暗卫叫将晚,宋温惜心下了然,道:“他回你府中调查纵火中箭一事了。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8章 真相
晏望宸神色一暗,切齿道:“昨日有人在我府中多处泼了石脂水,石脂水燃火不易灭,众人纷纷急于救火,没注意到潜伏的刺客。”
宋温惜闻言忍不住调侃:“公子不是会武功,为何这般轻易让刺客得了手?”
她可记得那日他一脚踢飞二人的样子,那力道和速度都不是普通人的样子。
晏望宸眼神有些闪躲,轻咳一声,道:“因为,我府中有客人,那箭我原本是能躲开,可又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只得硬生生吃了这一箭。”
宋温惜轻哼一声:“公子倒真是用心良苦。只不过,公子负了伤,府中的人没将公子送到医馆救治?怎么还跑到我这偏僻庄子上了。”
“我府上的人都忙着救火,何况,客人执意想要将我送到她府上,找大夫来诊治,下人们也不敢多嘴得罪。只是我担心她与刺客是一伙人,便趁乱跑了出来。”晏望宸解释道。
他这疑心重的毛病倒是一视同仁。
“看来这客人也是身份尊贵之人。”宋温惜道。
晏望宸不知为何眼神有些心虚,垂眸道:“是。”
“你就不担心我也是坏人?”宋温惜斜他一眼,“又是在我面前暴露自己会武功,又是将暗卫送给我,又在负伤之后跑来我这破茅舍。公子对我倒是放心。”
晏望宸唇角微勾,轻轻牵住她细软的手,道:“我信你,毕竟姑娘也救了我多次。”
宋温惜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救他多次”是指以身解毒,瞬间脸颊发烫。
她甩开他的手便往外走,边走边嘀咕道:“天天没个正经,不同你说了,我要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被你信任也不是什么好事,还得跟老妈子似的照顾你,这信任不要也罢!”
晏望宸望着宋温惜愤愤离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
没多一会儿,宋温惜端着一碗飘着苦味的汤药进来,递给晏望宸:“喝吧。”
晏望宸垂眸看了一眼,嫌恶地皱眉:“闻起来好苦。”
“药哪有甜的?你送给我的避子汤还不是一样苦?”宋温惜在这方面对他提不起任何怜悯之心。
晏望宸闻言却神色变得认真:“委屈你了。”
宋温惜的手一顿,心里忽然涌起酸涩之意。下一刻,她依旧面色平淡,将手中的药塞到晏望宸手里,道:“你就算说好听的也得喝药。”
晏望宸端着药,叹息一声捂住自己的伤口处,痛苦道:“肩膀痛,胳膊抬不起来。”
宋温惜不知他是真痛假痛,可伤口毕竟是真的,她还是心软了。于是她坐在床边,端过药,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晏望宸小口小口喝着药,眼睛却一直盯在宋温惜身上,炽热又直白的眼神让宋温惜忍不住放下碗,说:“你在看什么?”
“看你……为什么只是两日不见,就又觉得你更好看了。”晏望宸轻笑着说。
“伤口不疼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东想西想?”宋温惜瞪了他一眼,又舀起一勺药塞到他嘴里,“马上就是初五了,你这伤口这样严重,要怎么解毒?”
“原来姑娘是数着日子盼着给我解毒。”晏望宸咽下汤药,调侃道。
“你再说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丢给将晚不管了。”宋温惜恼怒地起身。
“好好好,不说了。”晏望宸轻轻扯住她的衣袖,“我用不上力,你别走。”
宋温惜这才又坐下来,继续喂他汤药。
一碗汤药下去,晏望宸皱眉抿了抿惨白的唇,双眸含水地望着宋温惜道:“太苦了,我要吃些甜的。”
宋温惜环顾四周,她一贫如洗,平日里从不会去买糕点甜食,自己吃的甜食也就只有山中的野果。
她有些犯难,尴尬地说:“我屋中没有甜食,以后我备一些。”
晏望宸轻笑了一声,忽然拉了她一把。
宋温惜被他拉得倾身靠近了他,他借机微微起身,大手扣住她的脖颈,带着药味的唇贴上了她柔软香甜的唇。
宋温惜惊得朱唇轻启,他伺机探入她的口腔,搅乱她的呼吸,让她的口中也沾染了他的药味。
她想要推开他,可手刚刚触碰晏望宸的肩,他便轻哼一声:“疼……”
宋温惜一瞬间没法子了,只迟疑了一瞬,他便拉下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吻了许久,待她呼吸都变得急促,晏望宸才终于抬起头。
他眸色柔如春潭,目光落在宋温惜被吸吮得微微有些红肿的唇上,声音低哑:“何必那么麻烦?你的唇就是甜的。”
宋温惜的耳根顿时变得滚烫,她猛地同他拉开了距离,羞赧道:“怎么受了伤你还能想着这种事!”
晏望宸喜欢看她红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调侃道:“还不是姑娘太诱人?让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
两人正说着,房门被人推开,将晚一个闪身迅速进来,又关好了房门。
晏望宸见他神色凝重,面上也恢复了正经,声音中带着闲散问:“查清了?”
“是。”将晚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道。
“说。”晏望宸收回眼神,手指撩起宋温惜的一缕发丝,在手里把玩着。
“我……我还是回避一下。”宋温惜想要起身,却被晏望宸按住。
“不必。你就坐在这里陪我。”他说。
将晚见状,便也不再犹豫,回禀道:“昨夜纵火的人已经抓住,他想服毒自尽,被属下掰脱臼了下巴。属下已经查明,他是皇后手下的人。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镇国公极力拥护殿下继任太子之位,皇后按捺不住,才下此杀手。”
宋温惜心下一沉。皇后居然如此明目张胆杀害皇嗣?
“嗯。镇国公那边怎么说?”晏望宸似乎早就料到,丝毫不在意。
“镇国公说……”将晚突然抬头看了眼宋温惜,然后又垂首道,“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晏望宸轻笑一声:“这老头子也是敢赌。”
将晚垂首不说话。
晏望宸收回手,神色冷然,淡淡道:“知道了,刺客之事,不要声张。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这几日南下静养,不在府中。”
将晚沉声道:“是。”然后便退了下去,轻掩上门。
第19章 跑她这来当祖宗
宋温惜却听出了他话里的端倪:“怎么?你这几日都不打算回去了?!”
晏望宸方才冰冷的神色瞬间收起,换作一副脆弱的模样,抬眸望向她:“当然不能回去了,府中不安全。刺杀失败,难说对方是否还会再派人前来。”
“狡兔三窟,你这么狡诈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第二个容身之所?”宋温惜不信。
晏望宸眼底带着笑意,说:“自然是有的,只是……离这甚远,不方便解毒。我身上有伤,总不好四处走动,就不如住在姑娘这里……”
“……”宋温惜很想将他丢出去,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他是病人,她不能那么粗鲁。
“不知道温姑娘的手艺怎么样……我有点饿了。”晏望宸凤眼眨了眨,无辜地看着她。
宋温惜仰头望天,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去给这个祖宗做饭了。
晏望宸望着她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眸色一沉。
就让他自私一回……那件事,就晚些时候再告诉她吧……
……
晏望宸负伤之后,便开始各种使唤宋温惜。
首先,每日她早早地便要起来煎药。那煎药的火不可大不可小,须有人看管。
煎药的同时她还要分身给这个祖宗做好早饭。可是尊贵的三皇子平日里连早饭的品种都是四五样,且都是名贵食材。
于是便有了以下对话。
“没有燕窝吗?”晏望宸不满地问,“我每日早上都要吃燕窝。”
“没有……”这乡下地方哪去给他找燕窝!?
“为何没有蔬菜?”晏望宸继续追问。
“……”因为一大早起来,她不想炒菜。
“为何这粥里什么都没有?你没有干贝吗?哪怕撒些干贝也好。”他继续挑剔。
宋温惜直接将他手中的碗抽走:“不好吃,别吃了。”
他不是说什么小时候母妃身份卑微,自己从小吃苦耐劳?合着是跑到她这来当祖宗来了?
“别!”晏望宸死死抓着碗,“我吃!……咸菜总有吧……”
“你有伤口,得吃清淡点!”宋温惜火大了,但还是将碗还给他:“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别吃了。”
晏望宸终于老实了。
吃过饭后,宋温惜还要帮他梳洗。
这祖宗日日都想沐浴,可大夫分明嘱咐过,七日内不可沾水。
宋温惜被他吵得没办法,只能每日都帮他用温水浇一浇伤口以外的地方,再用温热的湿巾用力擦洗身子。
他八尺高的身子,擦一遍下来累得她老腰都快断了,更别说还得扶着他艰难地上下床。
遇到尴尬的部位,宋温惜还得红着脸将湿巾丢给他,让他自己擦。
“你都看过数次了,还会害羞?”他调侃她。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光着推出去。”宋温惜再次咬牙切齿。
擦洗之后,还得给他换敷料。
晏望宸娇气得不行,每次上敷料都要叫上两嗓子。宋温惜总是担心他尴尬的叫声会惹得邻居误会,于是她就气呼呼地,像抓鸭嘴一样,揪住他的嘴唇,警告一番,他这才闭嘴。
下午倒是能清净些,宋温惜累得不行,便会丢给他一本书,让他自己看。然后自己在床边的矮榻上眯上一觉。这种时候晏望宸倒是会做个人,不吵也不闹,让她安安稳稳地休息。
晚上宋温惜也是在矮榻上睡,毕竟晏望宸是病人,总不好将他赶到矮榻上。而宋温惜的床又并不大,若是两个人一起睡,定然会不小心压到他的伤口。
只是矮榻又小又硬,睡着十分不适,半夜宋温惜还数次差点掉下去。
就这样艰难地过了五日,晏望宸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当然这也得益于他身强体壮,恢复能力惊人。
宋温惜虽然累,却也感到欣慰,有一种自己养的猪终于变肥美的感觉。
可棘手的是,初五这一日,还是到了。
宋温惜一早就煎好了药,小心翼翼地端着药来到床边,打量着还在沉睡的晏望宸,十分好奇。
这毒……究竟什么时候会发作?是一早就会,还是傍晚才会?是突然发作,还是循序渐进?晏望宸不会一醒来就变成一条疯狗吧?
正想着,晏望宸突然睁开了眼。
两人的眼神对上,宋温惜一时间有些尴尬。
“就算你倾慕于我,也不需要连我睡觉都偷看吧?”晏望宸嗓音有些哑,带着刚醒来的困倦。
“你有什么好看的,我是在研究你什么时候毒发。”宋温惜双臂环胸不屑道,“你在我这待了这么些天,我早看腻了。喝药!”
“哦?你很希望我毒发?”晏望宸调笑着,乖乖地将药一饮而尽。
宋温惜冷哼一声,想到他使唤自己这么些天,咬牙切齿道:“当然,我就应该趁你毒发要你命。省得你再来折磨我。”
晏望宸忽然神色有些落寞,声音里带了一丝愧疚:“我在这里,是不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宋温惜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你……你知道就好,等病好了,赶紧走。”
晏望宸哑然失笑:“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若真的嫌我烦,早就扔给将晚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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