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立刻跑上前来,同沈悦解释:“宜妃娘娘,这是新科状元沈温淮沈世子,他未曾见过娘娘,又鲜少入宫,不懂宫中规矩,冒犯娘娘了。”
沈悦见刘公公替宋温惜说话,又听说眼前这人便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沈温淮,她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端庄模样,放下了贵妃的架子,柔声道:“原来,新科状元是淄阳王的义子。沈世子,我与淄阳王也算是旧相识,今日冒犯了。”
宋温惜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努力敛起满是恨意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嘴角,直视着沈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臣沈温淮,见过宜妃娘娘。”
第187章 大男人哭什么
沈悦没有戴面纱,脸上的疤看上去淡了许多,不知是用了什么药,还是施了粉。她依旧柔目含情,明眸皓齿,看上去人畜无害。
宋温惜行过礼,沈悦就没有再同她多说什么,忽视她,看向刘公公:“今日陛下可曾喝过药?我炖了些燕窝银耳羹来,想让陛下歇歇。”
喝药?宋温惜眼皮一跳。晏望宸要喝什么药?他得了什么病?
她听了沈悦的话,心中有了无限猜测。
“陛下喝过药了,娘娘有心了,娘娘请进。”刘公公刚想将沈悦引进书房中,又看到宋温惜站在原地发愣,便出声提醒道:“沈世子,老奴……”
宋温惜连忙回过神,道;“刘公公忙吧,我自己认得路。”
刘公公立刻喜笑颜开地应着,然后转身敲响了书房的门:“陛下,宜妃娘娘来了。”
沈悦又瞥了她一眼,才缓缓跟着刘公公走进了晏望宸的书房。
宋温惜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轻手轻脚地绕到了书房侧面,蹲在微微开启的窗户之下,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刘公公将沈悦送进书房便退了出来,守在房门口,搓着手。
“陛下,忙碌了许久,歇歇吧,尝尝臣妾亲自熬的银耳羹。”沈悦柔柔的声音从窗户透了出来。
“朕不是说过,不要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晏望宸声音低沉。
“谢陛下关心,不碍事的,臣妾整日也闲来无事。”沈悦顿了顿,又道,“毕竟臣妾不像姐姐那样,能操理后宫选妃之事。”
晏望宸似乎很快就懂了沈悦的意思,他轻笑一声,耐心道:“怎么?你嫉妒明妃掌管后宫之事?”
宋温惜微怔,心中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般喘不过气。
原来晏望宸要选妃了?
想来也是,她进宫之前便听说,新帝这三年,忙于政务,没有诞下任何子嗣。因此坊间有传闻,说晏望宸似乎是得了不举之症。
传闻毕竟是传闻,宋温惜并不相信。何况晏望宸到底举不举,她是最清楚的。
或许,选妃便是为了破解这传闻,也为了皇室能够开枝散叶。
“陛下。”沈悦的声音娇媚柔软,两个字拐了三道弯,“为何陛下事事都交与姐姐?又不让臣妾侍寝,臣妾在后宫,闷得很呢。”
“你也想要参与选妃的事宜?朕只是怕累着你,毕竟你身子弱。”晏望宸对待沈悦十分耐心,“既然你想管,那便同明妃一起,此事繁杂,正好你也可以帮帮她。”
“谢陛下。”沈悦的声音愉悦起来。
下一瞬,她压低了嗓音,声音暧昧娇柔:“陛下,今晚……该到臣妾房中来了……”
宋温惜胸口一阵钝痛,她不想再听两人恩爱,连忙大步离开了此地。
带着凉意的微风将沉浸在恨意之中的宋温惜吹醒,她的手抚上手腕处的铜钱手链,咬了咬牙。
沈悦……看来她如今倒是过得安富尊荣。
没有了宋温惜,晏望宸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对沈悦呵护备至。他似乎忘了,香芙被沈悦害得死不瞑目。他也不会知道,他一声“格杀勿论”,让宋温惜惶恐地躲避了三年。
宋温惜始终想不明白,她曾经也救过他,与他缱绻缠绵,他居然能狠下心对她下杀手?唯一的解释就是,或许宋温惜从未看清过他。
这三年来,他与沈悦过得有多幸福和睦,她过得就有多孤单辛苦。
宋温惜双目渐渐变得通红,心中泛起无限杀意。她盲目地往前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女声将宋温惜瞬间拉回现实。
宋温惜回过头,朦胧的泪眼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庞。她慌乱地拭去泪水,才看请眼前的人。
下一瞬,她的泪又汹涌而出。
喊住她的人,是晏时鸢。
她的眉目褪去青涩,比从前成熟许多。此时她穿着一袭淡紫色藤花锦纹的长裙,梳了个单髻,海棠珠花步摇轻轻晃动,端庄又尊贵。
晏时鸢遥遥地看着宋温惜抹眼泪,狠狠皱眉,一脸嫌恶:“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好恶心。”
宋温惜忍不住又捂着脸偷偷笑了出来。
晏时鸢的这张嘴,至今依旧毒辣得很。
宋温惜很快便理好情绪,看了看四周,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曾经做伴读时住着的地方。这里离晏时鸢的寝殿很近,难怪会遇上她。
“抱歉,臣……臣迷路了。”宋温惜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音,装出男声。
“你是哪儿来的?看你这衣服……难道你就是新科状元沈温淮?”晏时鸢的尾音逐渐变高。
“是,见过公主殿下。”宋温惜恭敬地行礼。
“公主殿下!”远处跑来一个男子,一身黑色侍卫装。
宋温惜抬眸看去,惊讶地发现那人竟是林策!他眉目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怎么穿着侍卫服?他不是禁军指挥使吗?
还未等宋温惜反应过来,晏时鸢已经飞快地扑过来,亲昵抱着宋温惜的胳膊,道:“原来是新科状元啊,久仰大名。听说你是淄阳王的义子?淄阳王本公主熟悉啊……”
“公主殿下。”林策走了过来,只微微扫了一眼,面色冷淡地催促,“不是还要去练箭?该换衣裳了。”
宋温惜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晏时鸢竟突然对她这么热情。
但她现在是男子身份,同晏时鸢如此亲近,恐怕不合规矩。
于是宋温惜连忙轻轻推开晏时鸢,道:“公主殿下,臣……还要出宫,就不打扰殿下练箭了。”
晏时鸢撇了撇嘴,说:“好吧,那等下次你再进宫时,记得再来找本公主!”
说罢,她还朝林策扬了扬下巴:“林策,沈世子不认得出宫的路,你替本公主将他送出去吧。”
林策的脸一沉:“公主说过,臣是公主的贴身侍卫,不可离开公主半步。”
宋温惜也不敢让林策相送,于是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方才走神了,才会走错。此时应该不会再认错了,不劳烦公主的侍卫相送。”
第188章 与君同行
林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一把拉过晏时鸢,冷着脸道:“既然如此,公主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晏时鸢低头望向林策拉着自己的手,眼底滑过一丝窃喜。
她开心地冲宋温惜挥了挥手:“沈世子!我们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的!”
“公主的身份不宜私会男子。”林策冷漠的声音打断了晏时鸢的话。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留下宋温惜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她不懂林策怎么突然变成了晏时鸢的贴身侍卫,也不懂晏时鸢为何在林策出现时,故意对自己表现得十分热情。
看来这三年,还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
宋温惜回到了小木屋中,小鱼正在午睡。淄阳王让乳娘陪着小鱼,自己走出屋,同宋温惜说了几句话。
“如何?今日游街,可还风光?”淄阳王眼中含笑,带着一丝得意。
宋温惜将今日的事全都讲给了淄阳王听,并说了晏望宸要她一起南下的事。
“南边刚刚闹了水灾,灾民怨声载道,恐怕会有危险。我总不能带着小鱼一起南下涉险。何况,若是让晏望宸发现小鱼,恐怕……”宋温惜说了自己的担忧。
她又叹息一声:“可是,若我不带小鱼,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她不想错过小鱼的每一段成长时光,也不想离他太远。
此时淄阳王却板起脸,严肃道:“宋温惜,本王提醒过你,世间事,两难全。你若是想要立功升官,自然要放弃一些东西。”
“本王问你,若是没有小鱼,你会不会去?”淄阳王盯着她的眼睛问。
宋温惜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那么就不要让小鱼左右你的选择,宋温惜,你为了小鱼放弃机会,他以后未必会感激你。可你,却会永远记得,你为他放弃了什么。”淄阳王提醒道。
宋温惜微怔,即使如此,她内心还是十分纠结。
淄阳王见她沉默不语,耐心劝慰道:“本王会一直陪着他,守在这木屋中。你无需担心。你们母子日后的时日还长,也不差这一时。”
宋温惜知道,走上了复仇的路,就必须要勇往直前,不可退缩。
“可是……我与晏望宸一路同行,若是被发现是女子,恐怕……”她还是没有自信,能一路骗下去。
“让许皓跟着你去,若是有什么不对,他会帮你。”淄阳王又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
宋温惜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钱手链,想到香芙的脸,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秋风瑟瑟,一阵寒风让宋温惜裹紧了外袍。
她抚了抚胳膊,轻声道:“今日……我还见到沈悦了。听她和晏望宸谈话间的意思,晏望宸……似乎要选妃了。”
虽然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失落与痛意,可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淄阳王闻言,微微挑眉:“他不是马上就要南下去治理水患?如何能有时间宠幸新入宫的妃嫔?”
宋温惜也不知道,她抬头看着不断飘着落叶的银杏树,只觉得浑身发冷。
刚刚入秋便如此寒凉,这个冬天,恐怕会很难熬。
……
淄阳王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翌日,晏望宸突然向朝中大臣宣称自己卧病在床,选妃之事暂且搁置,而朝中之事暂且交由丞相与国渊侯一同商议处理。
宋温惜有些愕然,她没想到晏望宸竟会在这个节骨眼,抛下一切跑到南方。若不是她亲耳听到了他与沈悦腻人的对话,她都要以为他是为了逃避沈悦和选妃一事了。
晏望宸派人给宋温惜送信,让她卯时在皇宫西侧的小门等着。
许皓陪着宋温惜准时赶到了宫门口,一辆低调的马车候在那里。
远远地,便看见将晚一袭黑色暗纹侍卫服,立在马车旁。
将晚听到动静转过身,他同三年前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周身气质更加冷然。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宋温惜微微有些惊讶。难道晏望宸准备只带将晚一人南下?也太过低调了些。
将晚见到宋温惜,立刻恭敬道:“沈世子,陛下等候多时了。”
说罢,他又疑惑地看向许皓:“这位是……”
“这是许皓,父亲不放心我,便让许皓与我随行,护我周全。公子放心,他是我信得过的人。”宋温惜声音坚定。
淄阳王曾递书信给晏望宸,提及要让此人一路护送。将晚也是知道的。
于是他低声道:“好,那……请世子上马车。”
宋温惜一惊,她瞥了一眼马车被风掀起的车帘,里面明显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又结巴起来:“我……我我,我,我和陛下同乘一辆马车?不……不,不合适吧?”
将晚还未解释,马车上的晏望宸已经不耐地撩开帘子,低声斥道:“沈温淮,还不上来?!难道要朕亲自请你?”说罢他又重重甩下了帘子。
宋温惜被他这样一凶,立刻噤声,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乖巧地坐在了晏望宸的身边。
而许皓则将她的行囊放好,同将晚一起坐在驾车的位置。
马车外表虽然低调,内饰却十分舒适。软榻、矮柜、矮几、杯盏器具等等,应有尽有。马车内还有股淡淡的檀木香,同晏望宸身上的一样。
宋温惜看向晏望宸,只见他一袭低调的青衣,头发用玉冠随意束起。
似乎是有些不适,他眉心微皱,倚在窗棂上,闭目养神。此时的晏望宸脱去龙袍,换上素衣之后,似乎又变成了多年以前,来到宋府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
宋温惜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晏望宸,一时间竟挪不开视线。
趁晏望宸闭着眼睛,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脸庞。她的目光扫过他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颚。
带着恨意,也带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眷恋。
将晚轻轻“驾”了一声,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
宋温惜一时失神,没有扶好,被马车颠得一个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
膝盖一阵疼痛,她皱着脸想要爬起来,却听耳边一道低沉的声音调侃说:“沈世子,出门在外,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第189章 想将她抽筋扒皮
宋温惜脸颊一热,扶着什么东西想要起来,却觉得手下的东西十分温热。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竟然不小心按在了晏望宸的大腿上。
她吓得猛地起身,头又撞在了马车的箱顶,发出“砰”的一声。
这一系列动静,终于让晏望宸缓缓睁开了眼睛。
嬛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对面揉着脑袋的宋温惜,问道:“沈世子,你今日怎么冒冒失失的?”
宋温惜咬了咬牙,三年未见,忽然同他坐一辆马车,难免有些慌神。她许久没有感受到晏望宸滚烫的体温,一时间觉得烫手,才会反应那么大。
晏望宸见她脸颊变得绯红,眯了眯眼睛,道:“朕一直觉得奇怪,沈世子男生女相,无论是脸还是身子,都十分像女子。”
他说着,好奇地凑近了宋温惜:“朕早就想问,沈世子,你当真不是女子吗?”
晏望宸的脸突然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寸,吓得宋温惜猛地往后退去。可她的后背已经靠在了马车壁上,退无可退。
“陛下,臣……臣真的不是……”宋温惜的鼻尖闻到了独属于晏望宸的檀木香,她一阵心悸,连忙微微撇开头。
晏望宸少见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道:“朕只是逗逗你,想也知道你不可能是女子。淄阳王怎么可能收一个女子当义子。”
宋温惜抿了抿唇,收一个女子做义子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如果她是淄阳王的亲生女儿,便没什么不可能了。
“陛下调戏臣,臣无话可说。”宋温惜有些无奈,晏望宸从前也喜欢这样调戏她。只是,她没想到,她已经化身为男子,他还是这样对他。
晏望宸看着她的样子,终于严肃了起来,问道:“不过,不知道淄阳王当初为何会收沈世子为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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