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这才放了心,见进忠一直撑着身子不躺到她床上,才意识到他这是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从宫外一身土的奔回来就直接来了她这儿。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紧抱着他的脖颈不撒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松了手,让进忠能脱了外裳和官靴再回床上来。
进忠瞧着她的满脸赧然轻轻笑了笑,下床去脱了外面那层衣裳和鞋袜藏好,又借着寝宫里的脸盆洗漱了一番,把自己好歹打理的干净些了,才又转回床边,掀了帷幔一溜身钻了进去。他一上床又被嬿婉扑了个满怀,小东西俩月不见黏人的紧,叼着他的唇舌不撒口,两只手还扒拉他的内衫,被他一把攥住还不乐意的挣了挣,见进忠实在坚持才改为双臂揽上他的脖子,圈的紧紧的,还要泄愤似的咬他的舌尖。
“好嬿婉,我多日没沐浴了,又在江南和京城几番来回奔波跑马,身上脏的厉害,等我回去洗漱沐浴好了再来,由着你抱,好不好?”他在亲吻的间隙里压着喘息轻声的哄,不是他不愿意和她亲近,实在是他身上脏的厉害。她如今已经是皇贵妃娘娘了,身份愈发尊贵无俦,连已经半废的皇后和退居慈宁宫佛堂的太后都再不能企及,放眼整个大清国,她如今只在皇帝一人之下,对着他一个奴才却愣是什么都没变,时间长了见不着就委屈,有事担心的不行就要哭,他的皇贵妃娘娘,受万众仰望、享万丈荣光,却也只是他一个人的嬿婉。
卫嬿婉哼哼唧唧,她好不容易逮到了人,说什么也不想放他走,进忠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折腾。卫嬿婉去外面正殿里叫守夜的春婵悄悄从小厨房拎了两大壶热水,又提了一壶冷水进去,春婵以为主儿睡得热了要擦身,想跟进去伺候,却被主儿阻了,说她就是觉得热,想在地砖上洒洒水,再自己略擦擦就好,叫春婵继续在外间休息。
春婵退出去之后,进忠才从衣架后又转出来,两个人在永寿宫寝殿的内室里悄咪咪的闹腾了小半夜,才把被闹得满脸通红的进忠公公浑身上下擦洗干净了。进忠看着眼前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乐得直拿帕子擦眼角泪花的皇贵妃娘娘,咬了咬牙,把人一把抄起来就滚上了床。
【彩蛋发生在上一段的细节补充,嘿嘿,依旧不开不耽误剧情】
五月初二,侍郎阿永阿因力谏不可废后而被贬往新疆;五月初九,大学士傅恒主持皇贵妃册封礼;五月十四日,皇后被收缴四份册宝夹纸,并且裁减她位下的部分佣人,只未褫夺皇后位号;七月时,那拉氏位下只剩两名宫女。按宫规,只有位分最低微的答应才只有两名宫女伺候。
卫嬿婉听着绿枝回禀的消息在心里叹气,失了圣心,哪怕是出身大族的皇后也难逃这晚景凄凉的命运。天家,哪能留存住长情之人呢?她需要引以为戒,年少情深都能走到相看两厌,她曾只是个包衣出身的小小宫娥,天子的雷霆之怒,她可承受不了一点儿啊。
【嬿婉:总感觉皇后是故意下线的。】
【皇后:懒得伺候那个薄情郎,给凌云彻烧纸最好能气死他,气不死他也骂死他。】
【凌云彻:我都被挫骨扬灰了还来坑我啊?三回都坑完了,别再回cue了嗷。】
第129章 傅恒南征
与缅甸的贡榜这仗越打越久,本以为蕞尔小国遇上兵强马壮的大清骑兵很快就会丢盔弃甲,但没成想几易主帅都兵败于过于自大轻敌,以及对生长于北方草原的骑兵非常不利的茂林毒瘴,好多将领和士兵都感染毒瘴而病亡。当卫嬿婉听说皇帝思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允准了傅恒的请命,让他作为经略使主领西南对缅出征时,拧起来的眉心跟如今的皇帝一样,好多时日了就没松开过。
她也明白富察傅恒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此时对于稳定因着战局不利而浮动不已的军心有多重要,这位一等忠勇公绝不是徒有虚名的忠勇,他不会因为去西南领兵自己也可能身染毒瘴而退却分毫,自从明瑞兵败以来,傅恒都上了五六道请命的折子了,皇帝压了好些日子,都没能让他改变心意去推别的将领出来做主帅。
皇帝也知道此时傅恒是稳定西南战局、甚至是赢下此场旷日持久的征缅战争的最佳人选,但西南前线传回来的有关将士患瘴疠之疾的人数和几乎无药可愈的事实,也让皇帝实在犹豫。哪个皇帝都不希望明知凶险万分还让最信赖的将领去冒险,傅恒不只是他的妻弟,也是大清国最忠肝义胆、功绩斐然的忠勇公。
卫嬿婉考虑了几天,还是叫进忠让汪荃把所有有关瘴气、瘴毒,还有有关云南诡谲气候、野生动物植物等等的药方、草药、药虫、甚至相关医典医书都整理成册,然后叫绿枝悄悄在宫外与汪荃交接了,又叫如今的三等侍卫福康安给他阿玛传信,从绿枝手里接过了足足三个大沉箱子。
福康安给自己阿玛传口信的时候被傅恒翻来覆去的问了好几遍,曾经是京城一霸的小爷还是只能憋着嘴委委屈屈的说:“皇贵妃娘娘说了,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您别叫人查这些东西的来源,能用、有用就行,她保证不坑您。其他的就什么都没说,儿子连七公主那儿都打听了,她也不知道。”
傅恒又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犟种儿子,他怎么还追着人家七公主不放?皇帝圣心已定,七公主的额驸早内定了是拉旺多尔济,他都说了多少遍别再去招惹七公主,人家在宫里规规矩矩的待嫁,就单等着皇帝正式赐婚了,福康安这混小子就是不听,碰一鼻子灰也还楞往上凑。
不过傅恒现在正准备南征的事宜,实在抽不出手来收拾这个混账小子。他看着皇贵妃差人偷偷给他运来的这三个大箱子,心里很想舍出自己这张老脸去求皇贵妃娘娘直接把这位大夫给他荐过来。不过看她送东西都送的这么曲折来看,那位的来历恐怕关系到极隐秘的秘密。皇贵妃宁肯费劲巴拉的给他全都整理出来,什么条件都不提,只一句话——不让他查。
他从来不肯用来历不明的东西,先前炩贵妃给他的那张草药单子他叫人看过、也试用过,对瘴毒还算比较有用,他本来想查出是哪位大夫的手笔,可他查了很久,都只能确定所用纸张、字迹全都是炩贵妃自己誊抄的,就一张单子他实在查不出更多底细,从炩贵妃亲手誊抄这点来看就是防着被人查到究竟出自谁手。
傅恒甚至叫人偷偷打听过与炩贵妃相熟的太医院院正包太医,可那是位妇科圣手,太医院也多京畿或江南大族出身,并没听说有谁十分熟悉云南边陲的巫医药理。可皇贵妃这次给他的草药、药虫、医册很多都涉及了些云南巫医密不外传的虫草方子,数量多、品类杂,他如果硬叫人去查,应该是能查出个一二的。但是......她此举是想护着自己手底下的人,他若非要查,必定要与她在暗处的人硬碰......傅恒闭了闭眼,罢了,她愿意信他的人品,那他也不能辜负了这份只为了他和众将士性命能多几重保障而冒险的赤诚心意。
“依皇贵妃所言,不查、只用,福康安,找机会去代阿玛谢皇贵妃娘娘对西南战场上诸将士的这份恩情。还有,你小子,别给七公主招祸,你再敢去缠人家待嫁的公主,我立刻让你额娘给你相看福晋。”傅恒严厉的盯着面前这个犟霸王,直把他盯得不情不愿的低了头,才轻踢了他一脚,“还不赶紧回去当差。”
福康安耷拉着脑袋、提着袍角,干脆麻利的滚了,出了忠勇公府就直奔京城最大的珍宝阁,他在那儿给璟妘订了一把镶满各色藏地宝石的小匕首,两个月前就找精工师傅做了,刚做好。他还得想想怎么给那位油盐不进的小祖宗送去呢,璟妘表面瞧着绵绵软软的性子,其实比他还犟,笑得温温柔柔的但就是送啥都不收。她那个便宜额驸原是六公主的,六公主殁了才被塞给了璟妘,他瞧着璟妘也没多喜欢那个拉旺多尔济,反正皇帝还没下旨,他也不是全无机会。他二哥不就娶了四公主嘛,他要是能缠的璟妘点了头,那他就算拼出一条命去也得去软磨硬泡的要挟自个儿阿玛同意,让他去战场上挣军功,用军功求娶七公主,到时候直接求皇帝给他指婚,他就要璟妘给他当福晋,别人谁都不行,他早就悄悄跟额娘说好了,额娘向来最疼他,额娘也喜欢璟妘,才不会给他相看别人呢。
卫嬿婉在皇贵妃册封礼后就被皇帝又拉去了圆明园,可能是前朝战事太恼人,皇帝需要时时看着园子里的好景致,才能不气到天天摔茶盅子。她也乐意在园子里住着,这里规矩没紫禁城里那么多那么严,园子又大,皇帝直接把离九州清晏最近的皇后殿指给了如今已是皇贵妃的卫嬿婉住着,卫嬿婉小心的提了两次请辞,都被皇帝驳回了。她也就没再给如今诸事繁忙的皇帝添乱,他让住就住呗,反正是皇帝叫她住的,说破了天去也不是她卫嬿婉违制,是皇命不可违。
进忠自从皇后那事儿了结之后就随侍皇帝,不当差的时候除了顺着游廊从小门往皇后殿里跑,就是继续发挥他探索欲爆棚的本能去摸园子。圆明园实在是不算小,很多西洋风格的院落还在建,只不过这几年一直打仗,国库里银子没那么充裕,有些不着急用殿宇的修缮工作就耽搁下来了。于是有天晚上进忠神秘兮兮的来找她,给如今的皇贵妃娘娘又换了小太监服饰,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拉着一脸又懵又好奇的卫嬿婉就溜出了寝殿。
春婵气得要死,拿眼神狠剜胆子大到要撑破天的狗进忠,她家主儿现在是皇贵妃娘娘!他到底知不知道皇贵妃意味着什么啊?准皇后好嘛!他怎么敢把主儿打扮成小太监,半夜拉去园子里什么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的?几条命啊他?他不要命也别牵连她家娘娘!
春婵心里抑扬顿挫的骂这个狗太监,可是再瞧瞧自家娘娘脸上那副万分好奇、跃跃欲试的神情,春婵就仿佛一个鼓鼓的羊皮水袋被戳破了个洞,除了“噗噜噗噜”往外冒气儿,半点儿水都阻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养尊处优的皇贵妃娘娘傻乎乎、乐呵呵的被那个狗奴才拐走了。她还得任劳任怨的给他们打掩护,春婵气成了河豚,一会儿瘪一会儿鼓的,在寝殿外间里装模作样的守夜。
新晋小太监卫嬿婉跟着进忠公公在夜晚的圆明园里七扭八拐的绕小路,园子里树木茂盛、郁郁葱葱,星光都被树顶的枝冠遮了大半,她实在看不清,借着袖子遮掩,紧紧的拉着进忠的手。进忠本来是在她身前领路,等过了北边人多眼杂的宫殿群,越走宫人越少的时候,干脆一只胳膊揽了她的纤细腰肢,把人半搂在怀里,更加压低了怀里人的帽檐儿。
等从游廊小路彻底穿过了最后一个有宫人守夜的偏殿,进忠见四下无人,干脆一把把人抱起来,嬿婉早就习惯了他怀抱、一抱就揽上他的脖颈,缩在他怀里小小一团,乖乖的窝着。嬿婉身体又轻又软,进忠就跟抱着一只缩起四肢的翻肚小兔子似的,穿过寂静无人的殿宇角楼,钻进了一处有着圆形穹顶的西洋风格小楼。
进忠进了圆顶小楼仍旧没把怀里人放下来,卫嬿婉感觉自己被抱着上了一个圆弧形的台阶,走了有二十级才到了平台开阔处,她的凉帽帽檐一直被压得低低的,以致于她只能看见进忠的前襟和一部分地面。进忠抱着她坐到了一个宽阔的长凳上,长凳应该是提前被清理过的,长凳一侧的琉璃墙边还有些琉璃瓦堆叠着,看来这处西洋小楼还没完工,进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这种琉璃小楼她在长春园后的西洋楼里也见过,皇帝还在那儿设过宴呢。
卫嬿婉正心里疑惑,进忠却抽出一只手给她解了凉帽的系绳,完全拿掉了她头顶遮脸的宽凉帽,卫嬿婉还没来得及四处打量这处仿佛由圆形琉璃窗立地而起的小空间,就听进忠在她耳边极近处轻声道:“嬿婉,抬头看。”
卫嬿婉下意识一抬头,眼睛倏忽就睁大了,头顶的圆弧形穹顶几乎是透亮的琉璃制的,不知为何原本只在遥远的天际闪烁的星辰,此刻似乎被拉的极近,几乎是近在眼前,万千星光落在了窗明几净的圆形穹顶之上,又被聚拢到一起,沿着直落到地上的朦胧的琉璃窗,漫天星光被反射又散射的星星点点落了他们满身。怪不得她在夜里也能看得清这小楼里未完成的琉璃装饰,原来他们被星光的倒影笼罩住了,他们如今就身处星河之中。
“好美......”卫嬿婉万分惊叹于能工巧匠的神工之笔,身在此处,真的是不知自己究竟是仍身在人间,还是误闯入天上宫阙了。进忠看着嬿婉落满星光的眼眸,还有那张在星光之中仍旧熠熠生辉的脸庞,她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现在这里还未落成,待日后重新动工,最终建成之后,还会设一个很长很大的西洋望远镜,据说能看见太白星、晨星都是什么样子。到时候若有机会,我再想法子带你来看,或者你请旨来这西洋琉璃楼里小住几日,我晚上来陪你看。”进忠轻轻的贴着她的耳鬓,眼睛只愿意盯着她,一分一毫也不想施舍给那散落的漫天星光。
卫嬿婉贪恋的看着眼前的满目星海,听进忠说完才把目光落回他脸上,满眼笑意的回应他:“好。”而后把脑袋歪在他肩上,两人静静环抱着彼此,一起看头顶和身侧缓缓流转的漫漫星河。
【傅恒:我要去打仗了,但是某些人在看星星。】
【嬿婉:药方子药典不都给你了嘛,别啥也攀比,你行军赶夜路也能看星星】
【福康安:璟妘啥时候能理我?我是不是惹她讨厌了?她为啥就不收我送的礼物呢?头秃】
第130章 汪荃看诊
紫禁城又一次迎来了落雪,与朱红的宫墙相配,怎么看都应该是美轮美奂的一幅盛景。整个永寿宫也沉浸在喜悦之中,皇帝听到消息都高兴的又来亲自看望了皇贵妃,嘱咐她不可因为六宫事务太过劳累,好生将养才是第一位。
卫嬿婉挂着温婉得体的微笑,劝皇帝回了养心殿批折子,心底里却是叹了口气——她又被诊出有孕了。
现在永寿宫和御前大总管也不似以往那般顶的厉害了,永寿宫在整个后宫独占鳌头,连御前都太监总管进忠都不得不巴结一二,哪怕只是表面上的祥和呢,虽然皇贵妃娘娘仍旧不待见他,但终归是不再针锋相对了,平日里见了就当没看见。所以皇帝如今再来永寿宫的时候也就不再让进忠留守养心殿,而是随侍左右。
卫嬿婉回想着刚才进忠在皇帝身后跟着进来的时候那愈发躬下的身子,他从头到尾都不曾抬头,只安安静静的躬身低头立在皇帝身后侧一步远的地方,仿佛完全融入了日光的阴影里,和周遭的宫人和摆件混沌在一起。卫嬿婉只略扫过一眼就低了眉眼,一边低眉顺目的应付皇帝,一边心里暗叹,这人怕是轻易哄不过去了。
进忠再得空来永寿宫的时候,直接把汪荃一起拎来了。汪荃战战兢兢的搭着脉,趁进忠回身去拿银针包的时候快速抬眼看了她一眼,卫嬿婉就知道汪荃这是有话没说完,但是又畏惧活阎王的脾气,不敢当着他的面开口。卫嬿婉低了眉眼,照旧让汪荃施针开药或调整太医院的药方,只在一切停当,进忠准备带着人退下的时候,轻声开口道:“汪大夫,请留步。春婵、进忠,你们去外间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进忠和春婵同时顿了顿,才一齐低头退出去了。等春婵把内室的门掩紧,卫嬿婉亲自起身去查看过,才转回来,坐回到榻上,声音更轻的说道:“汪荃,本宫此番生产后还能有多少寿数,你最好照实说。本宫的阿哥们都年幼,若因你私心多瞒报几年,本宫的谋算来不及实施便撒手人寰,所涉之深之广,后果可不是你和你一家一族人的命就能抵的。若你估算的准,本宫以卫氏先祖之名,保你、你的药童、你的全族,性命无虞、富贵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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