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墨尼!”
她又惊又喜的望向突然出现的身影,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手!”黑发神明把她抱到桌上,语气暴躁的钳住了她的掌。
握着滑动的刀刃带来的伤口惨不忍睹,深可见骨,血流得到处都是,但在赫墨尼的神术下,整个手掌又变得完好如初,连血都不见一滴了。
【当你遇到了伤害和危险,我会马上感知。】
赫墨尼说的是真的,阿洛菲正想表达感谢,忽然被他紧紧揽入怀里。
她听见神明竟也有过快的心跳声,就在这一刻,她的心里浮起愧疚。
也许她应该对赫墨尼多一些耐心和体谅,而不是只考虑自己的心情。
她想,自己应该亲亲他,然后跟他说“和好吧”。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把匕首封印起来,她甚至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是能变形的魔物,还是单纯只是被远处魔物操纵。
也许赫墨尼有头绪――
“我跟你说过了,那个钉子不是好东西,会伤害你的,你看......”
阿洛菲的心里忽然被无比惊悚的感觉笼罩起来。
神明降临之时,并没有管那把匕首,而是第一时间被半空中的光明禁制吸引了注意力,并且非常确定是它弄伤了她,神色几近暴戾的把它打掉了。
他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这房间里的黑暗气息。
黑暗力量明明来自他的死敌,哪怕再担心她,也不可能忽略这股气息吧?
阿洛菲被偏高的温度紧紧包围着,身体却无法自控的一阵阵的渗着寒意,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牙关打颤的声音。
光明神会如此排斥源自于自己的力量吗?会下意识觉得自己的信徒受伤是因为光明神力,而不是黑暗神力吗?
就像是养金鱼的人,会在看见死在鱼缸中的宠物时,第一反应判断它是被水溺死的吗?
第71章
“怀疑是一颗种子,它会一天天生根发芽。”
阿洛菲的心猛然跳了下,目光扫过手上的书,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双黑眸。
“这本书很好看?”念完一句后,赫墨尼似乎没看够,还在盯着书里的文字,“我这次都出声了,你还是没反应。”
“我......刚刚在走神。”
阿洛菲没有撒谎,她刚刚只是这样拿着书,脑子里却飘得很远。
那天晚上遇袭引起的动静本来应该很大的,不管是那把黑暗匕首的袭击,还是赫墨尼把禁制砸到地上,那些声音起码都足够吵醒半个布兰登了。
然而等到赫墨尼把整个书房复原后,也没有一个人跑过来,或者说,根本没有其他人意识到这里曾经被弄得翻天覆地。
阿洛菲望着逐渐褪去的银色纹路,忽然想到庇斯特死的那天夜里,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地方在爆发激烈的战斗,也许就是因为他们在禁制里面......可是未完成的禁制也有这种效果吗?
不管怎样,她学会了禁制的新用法,只要设下禁制,就相当于构造出一个新的空间,不在禁制内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当中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是需要在这么隐秘的情况下做的。
神俯下身,用胳膊揽着她的身体,像把她整个圈禁起来:“我想要你住进神殿里。”
阿洛菲愣了一下:“住......”
神殿是神明的居所之地,但在历史上,也并非没有人类住在里面,只是基本上都是大司祭或者是作出过相当特殊贡献的虔诚信徒。
而且那也只是短暂的修行。
“不需要你苦修,你想在里面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在神殿里,我就能每天都见到你。”
阿洛菲转过身抬头,神明黑色双眸中翻涌着黏腻的欲望与热切,如果是数年前,她得知自己被允许住在神殿里,一定相当高兴。
但现在,她迟疑了片刻:“这样不太好吧,我还是想住在星芒宫里。”
且不说和他日日相见,夜夜相拥而眠是不是有点太荒、淫无度,在神的注视下,她还有多少机会继续调查庇斯特的死因?
“我不喜欢被拒绝,”神的声音冷了下来,圈着她的手臂也加重了几分力气,他顿了顿,“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已经给予我太多特殊优待了。”
阿洛菲从椅子上起来,勉强在他怀里转过身,和他对视。
“你对我太好了。”
“对你好所以你不喜欢?”黑发神明松开手,退了两步坐在沙发上,“我爱你,当然要给你最好的。”
不管是现在的南大陆通用语,还是麦锡达斯语,黑发神明每次说出“我爱你”三个字,都会让阿洛菲心脏狂跳不止。
刚开始是单纯的害羞和得到偏爱的兴奋,但是那晚遇袭过后,她隐约对这句话生出了一种恐惧。
神明的爱霸道而无从抗拒,但假如赫墨尼真的是和她信仰相反的至高,他们又该怎么样?
“赫墨尼,我的职责不在神殿里。”阿洛菲思考了片刻,想用责任来说服任性的神明。
毕竟再任性,也不可能不顾一切,神立下诫条律例,要求信徒遵守的同时,他也必须先以身作则吧?
可她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个字说得不对,黑发神明的眼中骤然生出怒意,在她心里生出怯意,想要离他远点之前,已经被对方用力扯进怀里。
“别跟我提什么职责,你真的是那么一板一眼遵从教义的圣女吗?”
赫墨尼的态度变得暴躁恶劣,但语气却有着露骨的黏腻,他按着阿洛菲的后背,故意压低的声音就像充满毒汁的蛇,在她耳边嘶嘶的吐着信子,就像随时要咬她一口。
“古板胆小的信徒,会主动亲吻神明吗,会公然拒绝神的旨意吗,也会――”
他的手往下滑,滑过她的大腿,顺势滑往内侧:“在神的怀里要求'慢点'吗?”
阿洛菲面红耳赤得要命,却哑口无言,赫墨尼说得没错,她这个圣女,一直都比前人要离经叛道多了。
她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庇斯特......”
“每次被我说中了就喜欢这样眨着眼看我,怎么,是觉得自己的眼睛特别漂亮,每次这样可怜巴巴看着我,就都能蒙混过关吗?”赫墨尼打断她的话。
阿洛菲一噎,她就只是看着他,根本没想别的,也能被解读出这种意思?
黑发神明抽回手,一把掐住她的下颌,眯着眼冷笑:“圣女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反驳一下?”
神又生气了,这次看起来还不太容易消气。
其实吧,想和喜欢的人黏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错事,被拒绝了会不高兴也正常。
单纯像平时那样打打马虎眼,这次好像没用,毕竟她只是普普通通的看着他,都能被说成在装可怜。
想到这里,阿洛菲略作思考,拉下钳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然后大着胆子转过身,跨坐在对方身上。
她以前从来没试过这个样子坐在他怀里,刚刚只是想着侧着身不太方便说话,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
有点危险。
但她从来都不是意识到危险就会退缩的人。
“这就是心中牢记职责,不敢冒犯神明的光明圣女。”
这似乎还是在气头上的嘲讽,语气不重,阿洛菲却能感受到赫墨尼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明显的颤抖。
她伸出手揽住神的脖子,甜甜的笑起来:“圣女不敢冒犯神明,可是这和阿洛菲想亲赫墨尼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一件事,神似乎不抗拒她在某些时候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男人来看待,甚至那还能取悦他,就像现在。
果不其然,对方深色皮肤上的喉结有些不耐的上下滚了几下,不明显的喘息声中,她听出了兴奋的意味。
真荒唐,她本来只是想安抚一下不快的神,在这个时候,居然产生了确实是想亲吻他的冲动。
神是不是在自己身上施加了什么具有诱惑性的神术,让她像想吃蛋糕一样想要他。
她有种错觉,自己是在安抚掌管欲念的神明,可这就像是往烈火泼油,不仅无法让它熄灭,还引火上身了。
可她竟也隐隐期待着这火.......这黑色的火焰,把她包裹起来。
“就算我不住在神殿里,你想见我,难道不是随时的事吗?”阿洛菲试探性的轻轻亲了亲神明紧绷的嘴角,“赫墨尼,我的房间什么时候朝你上过锁?”
“这就是在诡辩,”神冷冷的望着她,“你有什么锁能挡住我?”
阿洛菲和他对视半晌,最终还是败在他看似冷酷,实则细看就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的炽热眼神下,她咬了咬下唇,又凑了上去,黑发神明却破天荒的躲开了。
“我说了,不要想着蒙混过关,”神撇过头乜着她,“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神殿。”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就从我身上下来,我要走了。”他黑着脸,相当不耐烦的开口,根本不看她。
阿洛菲眨了眨眼,假如这是真心话,他大可像上次那样直接抽身离去,把她丢在地毯上。
她思索片刻,手臂收拢晃了晃:“赫墨尼,你知道吗,有的人是很容易喜新厌旧的。”
她本来想开个玩笑逗逗对方,谁知道神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你对我厌烦了?”
过分强烈的压迫感,让她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个对象:“没有!我的意思是,我说的是也许你之后会厌倦我。”
听了她的话,对方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许,没有一点迟疑:“不会。”
阿洛菲的目光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往下看,锁骨下那处印记的皮肤似乎随着他的抚摸变得滚烫起来。
“你看,”他垂下眼睑,摩挲着印记,“印记都给你了,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是错觉吗,在他的声音里,竟然听出了几分委屈。
阿洛菲正想辩解,他忽然毫无征兆的重新抬起眼。
......在四目相对时,阿洛菲心里的愧意猛然冲到了顶点。
不开玩笑,虽然不想搬到神殿住,可她现在是真的很想亲他。
但在她故技重施要来一个轻吻时,后脑勺却被压住,他的唇重重压了上来。
“这才叫接吻。”
在并不漫长,但足够让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互动结束后,神明作出评价。
阿洛菲伏在他的肩膀,感受着自己胸膛里猛烈的心跳,含糊的嗯了一声。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沉默了一会,他开口。
阿洛菲不知道到底是刚才这个吻取悦了对方,还是什么别的事改变了他的主意,但总算是遂了她的意。
正当松了一口气,她却又听见神再开口。
“但拒绝了神的邀请,就该接受惩罚。”
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抑或是这两者其实是可以转换的。
就像是光系神术在眼前炸开,又像万只蝴蝶从眼前飞过,她唇焦舌燥,如同离岸的鱼,在钓者手里苦苦挣扎。
神明却没有停下施罚的动作,他明明也在沉浸其中,偏偏还是掌控全局的表情。
他俯下身,把她的求饶声撞得支离破碎。
“不准厌烦我,知道吗?”
热气喷洒在她的耳畔,阿洛菲晕乎乎的,只有一个念头。
只是开开玩笑,怎么就当真了?
但她根本没机会把这句话说出口,到最后甚至连生理性的眼泪都被撞了出来,迷迷糊糊中,她只听见神明的声音如同呓语,又像是某种警示。
“我就是你的职责,是你唯一的职责。”
******
巴伦塔下的守卫又轮换了几茬,阿洛菲还是没看见杜斯克。
他的同僚什么说法都有,但都离不开是他的手受伤了,还要修养一段时间。
阿洛菲对他之前不惜代价带回庇斯特的禁制这件事相当感激,虽然知道他的姐姐莫莱琳在布兰登城外开了一家药店,还是托他的好友带去些珍贵的药材。
她又和值班的侍卫聊了几句后,才不紧不慢进入了巴伦塔内。
对曼乌布里尔的审判后,圣女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
他们似乎对谁能成为新的大司祭不那么在意,反正谁也不可能超越死去的庇斯特司祭,但圣女会更愿意支持谁做新任司祭,是信众们无比关切的事。
毕竟她是庇斯特大人一手带大的,而且她本人聪明勇敢,又深受主神眷顾,能被她看得入眼的继任者,才可能是比较靠谱的。
因此,教会也不得不对圣女放宽了要求,很多时候对她的行事与行踪都睁只眼闭只眼。
阿洛菲一路向下,最后来到柯芙娜的门前,才走进去,就闻见了一阵幽香。
她一直以为柯芙娜作为医者,对生死之事应该看得很淡,也许会安慰她要看开些。
但那天她把庇斯特的死讯带去时,绿眸美人手里的茶杯一松,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柯芙娜愣了半晌,最后才低声说:“怎么会呢,我还以为......就算我老死在这里,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她低着头不再说话,许久后才向阿洛菲下了逐客令:“抱歉,小阿洛菲,今天怕是不能跟你闲聊了。”
直到快要走出门时,阿洛菲才听见她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模糊而飘忽,不知怎么的让她想起远航的船下浪声,她回过头,只见柯芙娜双手捂脸,海藻般的长发凌乱的搭在肩上。
“我出不去,你代我送一束......月影玫瑰,到他的墓前吧。”
庇斯特擅种玫瑰,但他的玫瑰园中大都色彩艳丽。月影玫瑰顾名思义,白日里看是相当素雅的白玫瑰,等到夜幕降临,在月光照耀下,花瓣就会呈现出碎冰蓝的颜色。
这玫瑰非常漂亮,但不好买,传闻这个品种的玫瑰受到黑暗之主青睐,所以布兰登并不会公开售卖,只有地下市集才偶尔出现,而且开价还极高。
阿洛菲猜,也许月影玫瑰对他们二人有特殊含义,也就格外认真去找,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最近的月影玫瑰总是开不出花。
最后还是她无意间向赫墨尼随口抱怨了一嘴这件事,隔天他竟就给她带来了一大束。
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神明。
面对这一大束的月影玫瑰,阿洛菲把它一分为三,最大的那束留在庇斯特的墓前,小一些的送给了柯芙娜,最后给自己留下了几支,插在花瓶里。
月影玫瑰和别的玫瑰不一样,香气幽靡,在夜间尤为缠绵,夜越深,它的气息愈发浓郁,几乎能熏醉人。
“好香,”阿洛菲嗅了嗅,一眼就看见放在桌上玻璃瓶中,开得极为灿烂的白色玫瑰,还有坐在桌边托着腮,望着花若有所思的柯芙娜,“怎么在柯芙娜这里,它好像更漂亮更香呢呢?”
60/118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