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还不会杀掉他们,正如阿洛菲所说,布兰登的各种事务还是需要有人做――
对了,阿洛菲。
乌拉尔垂下眼睑,摩挲着手上的石质黑玫瑰,光明圣女被他从西瓦提亚掳回布兰登后,睡了两日了。
他唤醒契印的进度也许快了点,光明圣女的身体需要时间适应,但成为他的伴侣,她注定和别的人类不一样。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醒了。
乌拉尔很轻的勾起一个微笑,不知道她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布兰登,会是什么反应?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她,虽然距离和她分开也没多久一会,难道这就是“永恒”契印带来的影响?
神想什么,就要做什么。
当维特尔斯特老老实实汇报完后怎么也等不来神的旨意,心惊肉跳的悄悄抬起头。
神座上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
阿洛菲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她又再次睁开眼睛。
如此往复几个来回,她确认了自己并不在梦中。
阿洛菲报膝坐在床上,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在她失去意识之前,乌拉尔最后说了一句话。
【现在,让我们一起,回到你最爱的布兰登。】
她在刺杀黑暗神之后,已经向布兰登人拆穿了他的身份。
按照通缉令上面的话语来说,不管是王族还是光明教会,唯一对外坦诚的就是乌拉尔的身份,那他必不可能还可以回到布兰登――王城一定会加强防守,虽然庇斯特和她都不在,但光明教会里还有几位轮值司祭,在光明神的土地上,黑暗神总不能随意兴风作浪。
偷偷摸摸溜进去就更不可能了,黑暗神要么不做,一做什么肯定惊天动地,而且布兰登也没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
但问题又来了,这个房间里的布置,和她的星芒宫一模一样。
阿洛菲想了半日,判定眼前应该是空间系神术,就像之前类似神殿的地方,对于神来说,构建一个空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被关进了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要怎么逃出去?
也许黑暗神自信于自己的神力,并没有封印她的力量。
阿洛菲在手上凝出“银”,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抬起手――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阿洛菲感觉到契印的皮肤隐约闪过一丝异样,扭过头正好对上细长的竖瞳。
乌拉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除非你不想要星芒宫了。”
他总是这么神出鬼没。
阿洛菲别过头,躲开他要摸自己头发的动作,挪到床的另一侧:“这是哪里?”
“星芒宫,”黑暗神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收了回去,“在外面待久了,都不认得你的宫殿了?”
阿洛菲不清楚他又想做什么,一只手悄悄按在床上,让“银”顺着床往下淌,她想探查出这个空间的真实面貌。
“不用白费力气了,”乌拉尔干脆坐在床上,“我没那么无聊特意做个赝品给你。”
阿洛菲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上面寻找到撒谎的痕迹,但这都是徒劳:“你怎么还敢回布兰登?这里是光明神的土地,即使你抓了我也没用。”
“我已经在西瓦提亚的雪山中见到了主神,你要是识趣就应该离开!”
黑暗神就像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大笑起来。
等到笑够了,他微微弯下身,凑到阿洛菲面前:“我可爱的小玫瑰,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你的布兰登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下?”
阿洛菲的心猛的狂跳了一下,但还是保持面上的冷静:“不可能,光明神的意志还在这片土地上。”
“烧掉你的那些迂腐的祷告书,”黑暗神向窗户一抬手,无形的力量撞开了玻璃窗,“让我带你看看什么是真实。”
******
虽然南大陆人在钻研神术上下了很大功夫,但飞行系神术的成功施展对于人体来说,还是需要借助外物。
阿洛菲曾经有两次在空中飞行的经验,都是因为迪埃罗,但第一次她是骑着马,第二次是被对方背着,在感觉上并不能太分辨出和陆上的差距,不过总体来说体验还是很好的。
只是,她对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向往就终结在了此刻。
“当心,抱不紧摔下去的话会受伤,你不会想被黑暗术治疗的吧?”
头顶上传来乌拉尔漫不经心的话,阿洛菲咬着牙不发一言,死死咽下欲出的声音。
这个恶劣的邪神分明是故意的,他说着说着话,忽然就把她拎了起来,在她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在半空中了。
黑暗神横抱着她,舒展开身后的巨大黑翼,在高空中盘旋、俯冲,急速转向。
虽然大部分冷风被乌拉尔挡住了,开始晕头转向的阿洛菲还是有些冻得瑟瑟发抖,再加上那种无法预知对方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的强烈不安感,让她动作近乎粗鲁的晃着双腿,双手推拒着对方的胸膛:“放我下去!”
“好。”
黑暗神出人意料的爽快答应了。
阿洛菲几乎是凭着本能,在他垂下双臂的前一刻,尖叫着用两条胳膊紧紧勾着他的脖子。
她毫不怀疑,假如自己的动作慢上两秒,就会直接从这比巴伦塔还高的地方摔到地上,刚刚她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往下掉的瞬间。
“你疯了吗?”她的心脏砰砰的狂跳着,用力把自己吊在对方身上,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后才开了口,但还是几乎不敢睁开眼睛往下看,“要是想杀我,直接用刀子行不行!”
“你不是不喜欢我碰你?”黑暗神的声线中似乎有些疑惑,“我只是尊重你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
阿洛菲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闪着狡诈神色的竖瞳,本想骂点什么,但身体一直产生往下坠的感觉,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组织语言。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为了不让自己滑下去,有些狼狈的挣扎着把脸搭他的肩膀上。
这动作让他们二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因为紧张产生的急促呼吸声和猛烈心跳声,无比清晰的传达到黑暗神的感官上。
他无声的勾起嘴角,低头望着她紧张得有些发白的脸,还有簌簌发抖的长睫毛......乌拉尔近乎怜爱的欣赏了好几秒,才用手圈上她的腰。
然后少女的身体不明显、但还是被他捕捉到的放松了许多。
天真的光明圣女,竟然以为他真的会让她从高空上坠落,明明现在连碰一碰他都不愿意了,此时却不得不主动伸手去索抱,真是可怜又可爱。
他没有告诉她,“永恒”契印可以让神明的伴侣获得近乎等量的能力,也就是说,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不会从空中坠落,哪怕她没有抓住他。
他当然不会说,怎么能放过这难得的亲近机会,这是她向自己主动索求的庇护。
此时此刻,她只能依赖他,她的全副身心都专注在他身上,会因为他的一点点小的变化而慌乱不已,一点空隙都无法分给别人或者别的事物了。
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所思所想,都因为他而牵动。
乌拉尔的心跳也渐渐疯狂起来,绯色竖瞳里盈着亢奋的喜悦,他低下头,双唇贴在少女的额头上。
他用了不小的力气,才保持住自己语气中专属于神的高高在上,以免被她听出异样,抓到软肋。
【睁开眼,阿洛菲,看看你的家。】
第97章
再三确认自己不会往下掉后,阿洛菲才睁开了眼睛。
她避开乌拉尔带着玩味的目光,扭头小心翼翼往下看――
一群黑色的大鸟正好从他们脚下极速掠过,肆无忌惮的散发出浓烈的黑暗气息。
“这不可能......”她望着远去的黑影,疑心是不是乌拉尔对她做了什么手脚,“教会怎么会没发现?”
光明教会那些高阶神官虽然迂腐,但能力无需质疑,这么会察觉不到这么大群魔鸟在王城上空飞过?
“嗯?那个啊,看这边,”乌拉尔似乎故意忽略了她的转了个方向,“不是没发现,是知道也没办法。”
在看清楚下方的一切后,阿洛菲怔住了。
光明教会在布兰登里有一个专属的大区域,白墙金顶,道旁种着高大的绿树,摆着造型优美的雕像,身着白色神职服的神官们抱着文件穿行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
从阿洛菲有记忆起,这里日日如是,就像光明神在布兰登的地位,永恒不变。
她从来没想过有天它会付之一炬,在断壁残垣中,本来竖立在中央的一尊不小的光明神像已经被烧得乌黑,灰色的烟雾飘到天际。
这种明晃晃的亵渎,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制止,光明神是无法感知布兰登,还是对布兰登人无法认出自己真正的神明感到愤怒,默不作声以作惩罚呢?
不可能。
“不可能......”阿洛菲喃喃道,“光明神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教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他不是庇斯特,也不应该无动于衷......”
声音很小,但每个字还是清晰的落入乌拉尔耳中。
“不可能?”他低下头,蛇瞳紧紧盯着她,或许你可以试着在这里呼唤一下他的名字,看他会不会回应你。”
阿洛菲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抬头正好看见他的嘴角勾着冰冷的笑,一下子安静下来。
鉴于现在他们还在半空中,她没必要多提他的宿敌,要是他被彻底惹恼了,把她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估计就得直接去世了。
如同两个家族势力斗争,赢家肯定要抹除落败者的痕迹,竖起自己的标志。
所以和光明神相关的一切都会被销毁,以后这里大概会建起黑暗教会的大殿,还会竖立黑暗神的雕像。
数百年后,上千年后,这里的人也许不会知道这里曾经信奉光明神,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阿洛菲凝视着废墟中一个圆形的凹陷,依靠记忆去复原它。
多年前,年幼的她因为追一只蝴蝶,在喷水池边狠狠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庇斯特为了哄她开心,用神术把喷泉里的水变幻出鱼飞到她身边。
虽然之前在冰霜神殿里赌气把庇斯特和光明神区分开,可事实上,“庇斯特”确实只是神明的一段短暂经历,他没有太深的感情也很正常。
只是阿洛菲自己接受不了,那张熟悉的脸说出的话变得这么陌生而已。
她忽然想到,连她都知道庇斯特是光明神,那作为光明神的死敌,乌拉尔肯定一早就察觉了。
所以这就是乌拉尔杀一个普通人的理由。
庇斯特也是和光明神相关的,那他的东西都会被销毁吗?拂晓宫会不会也成了一片废墟。
“还想去哪里?”乌拉尔的声音恰好从耳边传来。
“想......”阿洛菲一下子止住了,刚刚她提到光明神,乌拉尔已经面露不快,现在加入直接的说出来,他应该会更不高兴吧。
她偷偷看一眼下方,话锋一变:“想到处看看,我以前都没从这么高的地方看过布兰登。”
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装出很随意的指了指某个方向:“先去那边看看吧。”
“如你所愿。”
黑暗神揽着她的腰,无声的扇动起翅膀。
当阿洛菲望着熟悉的宫殿完好无损时,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也许是因为拂晓宫并不算很起眼,或者是黑暗神根本不屑一样一样仔细审查和光明神有关的事物,只挑最显眼的光明教会来立威。
总之,拂晓宫算是保住了。
想到这里,阿洛菲的心情总算好了些,也有了多余的精力去看底下的事物,她思考了一下,最后指向一个方向:“差不多了,我想再看看那边就回星芒宫。”
殊不知,她自以为隐秘的心思,全都被黑暗神尽收眼底。
他刚开始以为她会闹着下去,没想到她居然提出四处逛逛,难得有机会和她亲密共处,乌拉尔自然很乐意。
但她看起来并不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乌拉尔冷眼看了半晌,最后谜团在飞到拂晓宫上方时终于揭晓。
少女的目光急切的细细打量了整个宫殿后,很轻的舒了口气,她的眼睛都变亮了,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难以自控的微笑。
她的喜怒哀乐原来有时候也挺好懂,那双眼睛过分坦率,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都一清二楚,比如刚刚她看见那一片废墟,震惊又悲伤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
神望着她的侧脸,忽然想起她把深渊之刃捅进他心脏的那天。
即使到了她向他举起了刀的那刻,他还笃定她不过是气昏了头想威胁他。
然而她真的把刀刺穿了他的心脏,还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一点都不爱他。
假如他不是神,就会在她绝情的话语里,震惊又暴怒的死去。
而她看起来连愧疚都没有,在确认他已经“死”了之后,一眼都没再看他,他的所有爱意,所有痛苦和怒火似乎都不值一提。
她像是急于撇清和他的一切关系,丢掉他送的东西,用“银”焚烧他,然后转身往外走。
他躺在血里盯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以为她会回过头看自己,还会落下几滴不舍的眼泪。
事实上却是,她在嘴里不停念着光明神的名字,支撑自己走到门边不倒下,然后以她清脆的嗓音,如同典礼上的发言,甚至带了点喜悦,向那些光明信徒宣告她弑杀了神明。
透过银色的火光,他多想暴起,狠狠握住脆弱的喉管,告诉她,摆脱他的束缚只是件痴心妄想的事情。
光明圣女以为把神变为人,就可以杀死他,但神不管变为什么样子,都不会被杀死。
她天真得过分可怜了,甚至让乌拉尔在暴怒中产生了微弱的怜悯。
黑暗神以前以恶意为己用,唯独这一次感受到它对自己的伤害。
他决意要给这个胆敢其骗神明的小小人类惩罚,让她深刻意识到欺骗神明是一件多不可饶恕的事,让她记住绝对不能欺瞒他。
只是,再次看见她时,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去和她亲近,还想从她脸上看见因为自己而生出的喜悦。
他花了点心思,让星芒宫旁边开辟出一片湖,里面满是月影玫瑰,只要她稍微用心看,就会发现那片湖分出的“护城河”。
结果?
乌拉尔微微转了转绯色竖瞳,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
她根本没发现,根本不在意他做了什么。
说什么想四处逛逛,结果只是关心那个死掉的王城司祭的宫殿有没有被毁。
又是庇斯特,又是光明神。
哪怕她知道自己身处一个危险的地方,也没忘记关心这种根本不重要的小事。
“那里有什么?”
83/118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