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尔胸口被扭曲的快感和兴奋填满,就保持这样饱满的负面情绪也不错,比刚才无视他好多了。
伤口有些发疼,是光明圣女企图松开握着凶器的手,却在听见有些痛苦的喘息后,整个人又不知所措的僵住了。
乌拉尔按着她的手腕,切实体验“银”在伤口里咬噬的痛觉,绯色竖瞳微微在眼眶里晃动,一时觉得这种情形实在是荒唐。
至高无上的黑暗神,竟然要靠这样血腥的自虐方式来博取一个人类的注意和怜悯,如果说出去,恐怕不管是黑暗界还是光明界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可他一点不在意,任由浓郁又病态的喜悦充斥着胸膛。
即使阿洛菲不爱他,他也要她的哭泣、尖叫、绝望、还有悔恨,通通只能源于他。
第99章
阿洛菲确信黑暗神就是个疯子。
退一万步说,是她袭击了乌拉尔,可也只是划破了他颈侧的一点皮肤,只要动动念头就能马上愈合的程度。
明明是他握住了她的手,甚至控制了她的力量扎穿自己的肩膀,却一副像是她又一次重创了他的模样。
他甚至就着这种姿势去亲吻她,吮吸她的双唇,以至于让刀刃更深的插入了他的肩膀。
血顺着匕首往下滑,沾满了阿洛菲的手掌,弄脏了她的白色睡裙,荒唐的是,她听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居然察觉到他似乎有些兴奋。
神明的血液也是黏腻的,似曾相识的手感让她的印象并不好,再加上这样古怪的氛围,她蹙起眉就想松手。
但这个举动带动了钳制她的手,伤口的牵引让乌拉尔发出几声急促的低喘,吓得她本能停下了动作,细看自己是不是太过鲁莽了。
然而在和对方对视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乌拉尔的陷阱中。
他在博取她的同情,并且几乎要成功了。
阿洛菲盯着乌拉尔弯起的嘴角,再次想起被损坏殆尽的巴伦塔,不由重新变得恼怒。
但她不是热衷血腥暴力的变态,没有凌虐的癖好,她抬起头,冷冰冰的提示:“放手。”
“你完全可以挣扎,”乌拉尔在上方笑着凝视她,绯色双眼中满是无法琢磨的情绪,“依你的能耐,用力的话不会挣脱不开,还是说你这么爱我,以至于舍不得――唔!”
阿洛菲握紧了匕首,手腕稍微用了点力气向上推,以此阻止他说出过分荒唐的话:“黑暗神是有什么毛病吗?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想杀你的人,会因为你的自虐心疼?”
她实在想不明白,黑暗神如果想惩罚她,大可用这把刀同样捅进她的身体里,为什么偏偏要握着她的手插自己?
难道神根本没有痛觉,可他的脸上表情分明又不是这样的。
“很痛啊,阿洛菲,”乌拉尔五根手指紧紧圈着她的手腕,低低喘了几下,“和深渊之刃相比,'银'对我的伤害更大。”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少女,那张粉白的脸颊沾染了一点他的血,在他的话语中,果然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行保持镇定。
很好,就是这样。
“你自找的,我已经警告过你放开我了,”阿洛菲飞快的瞟一眼已经完全没入血肉中的匕首,唯有刃柄还露在外面,她加快了语速,掩饰莫名的烦躁,“何况你只是肩膀受伤,和巴伦塔里死了的人比简直不值一提!”
“巴伦塔里的死人?”乌拉尔似乎有点疑惑的重复。
“巴伦塔下面是个关押特殊囚犯的牢狱。”
巴伦塔本来是布兰登的禁地,但现在已经被黑暗神破坏殆尽,阿洛菲觉得也没有什么还需要隐瞒了。
“你刚刚随手就杀掉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你眷顾的种族。”
“噢,特殊囚犯,”乌拉尔若有所思,微微侧过头,“所以光明圣女和黑暗眷属勾结的传闻是真的?”
“我没有!”阿洛菲忍不住反驳,“柯芙娜不是黑暗信徒,她只是有个人鱼妈妈,她的爸爸还是人类,她是光明信徒!”
“按你所说,光明信徒怎么会被关进去呢?”乌拉尔问。
“她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神官,为了找出某个病症的治疗方法,才铤而走险研究黑暗神术的!”
“哦?”乌拉尔挑了挑眉,“据我所知,人族做很多事情,都是出于私欲,你怎么把她说得好像什么大圣人一样?”
“不许你污蔑她!”阿洛菲更生气了。
“我的玫瑰,当我说内驱力是私欲,并不是一种贬低,”乌拉尔凝视着她,“短暂易碎的生命正是因为强烈的欲望――无论是强烈的恨意,抑或是狂烈的喜悦,还是浓郁的悲伤,迸发出炫目的光芒。”
即使肩膀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溢着血,黑暗神的表情也没有因为这个伤口而扭曲,他勾着一丝笑意,细长竖瞳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他的话似乎根本不是在说柯芙娜,而是另有所指,而且她相当惊骇的发现,此刻的乌拉尔浑身上下微妙的散发着某种让她的心脏不正常跳动的气息。
如果她称之为“迷人”,那一定是黑暗神的血液里含有致幻的成分。
她不安的避开他的视线:“就算你再怎么夸,柯芙娜也回不来了。”
乌拉尔似有所悟的停顿了片刻:“所以你刚刚那么生气,想要再杀我一次,就是因为觉得我误杀了那条绿色的半人鱼?”
“不然呢?她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因为我说错了话就报复在无辜的人身上?”阿洛菲不理解他的古怪语气,“我知道你有不死之身,刚刚那么做,只是为了告诉你,人类在你眼里再弱不堪言,也是会给你苦头吃的!”
她的话才刚说完,一手撑在上方的乌拉尔突然爆发出一阵毫不遮掩的笑声。
阿洛菲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你笑什么――”
话音刚落,还没停下发笑的黑暗神身后突然显现出黑色的大翅膀,随着他的笑也轻轻的抖着。
他有点太愉快了。
闹了半天,她根本不是因为王城司祭的建筑被毁了而冲他生气,而是因为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让无辜的人掉进死亡的深渊,最后还想着替朋友出气。
光明圣女这个头衔,真是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居然指望让神明因为随手杀了谁而愧疚,还期望被称为“邪神”的他会因为所谓“教训”自我反省。
天真可爱得让他甚至觉得有点可怜了,她这样坦率,以至于连自己的软肋暴露得一干二净都不自知。
“唉,阿洛菲,唉,我的玫瑰。”
他像是怜悯的感喟,又像是喜悦的慨叹。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那个王城大司祭一直以来都是教你这些东西的吗?”
他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按下少女的手,慢条斯理的直起身体,这样慢的动作,让他感受到血肉再次被割裂的痛楚,好像只有这样腥甜的气息中,才能更加扩大他的那种亢奋的情绪和激烈的情感。
“'银'似乎还会侵蚀我的身体,不过比起这种身体上的疼痛,”他一边拔刀,一边面不改色的紧紧盯着她,“被你无视更难以让我接受。”
在剩下最后一点距离时,他用力一扯,鲜血又有几滴落在她的脸上。
红色果然和她很相配,这么看那个王城司祭养红玫瑰,品味倒是不错。
乌拉尔细细欣赏了一会再次被震惊的少女,才有点恋恋不舍的消去了她脸上、身上的血,同一时刻,黑雾治愈了肩上血肉外翻的伤口。
虽然伤口和鲜血对他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东西,不过对于光明圣女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了点,何况她这么爱干净。
阿洛菲疑心黑暗神是故意想要虐待她的神经,才在她面前表演这么血腥的一幕,直到乌拉尔揩去她脸上的血渍,她才回过神来。
心脏咚咚狂跳,连后背都被汗浸湿了,她不是单纯的害怕看见鲜血,只是从刚才开始,她就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不是来自于身体上的冲击,而是源于精神上的。
乌拉尔到底想用这样自虐的举动从她身上获得什么?难道是她的怜爱吗?
她的目光忽然被一片轻轻飘落的羽毛吸引了注意力,斑斓的黑羽落在毛茸茸的,因为他们刚才激烈的动作而拱起的白色床单上,就像落在雪堆上――
电光火石间,阿洛菲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个场景,她一下子脱口而出:“那天夜晚把我抓走之前,你是不是已经找过我了?”
在问完之后,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真迟钝啊,阿洛菲。”
乌拉尔有些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会觉得那是场梦?我明明留下了这么多线索,只要你稍微想一下,就能得出结论。”
黑发神明说完后停顿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有些古怪的笑,低下头凑近问:“莫非......在自以为杀死我之后,你还常常在晚上梦见我在你的身边。”
“你会经常怀念和我做那种事吗?”
他的话就像狠狠踩到了猫的尾巴,本来还处在震惊状态的少女猛的爆发出无比激烈的反抗。
乌拉尔早有预料,游刃有余的躲开那巴掌,又把她的手按回到床上点评道:“同一个伎俩,用第二次时就不奏效了。”
“谁会怀念啊!”阿洛菲的脸涨得通红,她难以置信身为一个神,乌拉尔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吗?无耻!下流!”
“哦?”乌拉尔笑了一声,“不然睡醒了这么多异样,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怀疑?你凭什么还会觉得那只是一场梦?”
“那是因为我急着去找光明神,而且谁会想到你身为一个神,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阿洛菲挣扎了半日抽不出手,又想用腿去踢对方。
“乌拉尔,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噩梦而已,梦醒了一切都会消失。”
“那真是可惜。”
黑暗神忽然沉下脸,尔后又扯出一抹冷笑,用腿固定住她的动作。
“我不可能成为只在你回忆和梦里微笑就满足的可悲家伙,就算你真的用了什么特殊方法杀死了我,我也会一遍又一遍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该说她很有天赋吗,总是能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泼上一盆冷水,偏偏他还不能像对待神使、信徒那样粗暴又随心所欲。
但是她应该受点惩罚。
阿洛菲徒劳的躲了一下黑暗神的手,最后还是被钳住了下巴。
“你刺穿了我,所以礼尚往来也应该如此。”他面不改色的说,但竖瞳暴露了他明显在生气。
阿洛菲震惊于他的自说自话的能力如此之高,但也不明白为什么说着说着他又能这么怒不可遏。
唯一解释是,黑暗神真的喜怒无常。
“现在还是白天......”她咬着牙要推开乌拉尔的脑袋,但又痛恨于自己身体的不争气,居然这么快就要投降。
“平时太阳还在天上时,你不是也会睡午觉吗?”
“这是两码事,你呃......!”
为了阻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阿洛菲立马闭上了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允许了,你知道的,我之前在这方面一向很注重你的想法。”
在阿洛菲的视野之内,只能看见乌拉尔的黑发,他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
她猛然攥住了床单,用仅剩的理智开口:“乌拉尔,停,停下......”
然而已经晚了,随着腿根的无法自控,眼前猛然炸开白光,耳边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和不明的嗡鸣。
黑色的大翅膀就像阴影一样笼罩下来,挡住了窗外的日光。
“'永恒'其实是阶段性契印。”
视觉被剥夺后,听觉的敏锐度提高了,乌拉尔的声音带着某种笃定。
“你应该很想想知道,契印彻底完成后是什么效果。”
阿洛菲张嘴就想否认,但对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在黑暗中,神的声音宛如审判庭发出最终宣判。
【你是我的玫瑰,永远都只能属于我。】
第100章
被称为“禁书”,就得被藏在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才安全。
阿洛菲赤脚踩在天鹅绒垫的椅子上,努力伸长手,摸索了好一阵子后,才略带吃力的抽出了一本深蓝色的硬皮书。
略厚的硬皮书看起来并没有被翻过几次,近乎全新的书页翻动得太快时,还会像锋利的刀片把手指划开一道口子。
阿洛菲不甚在意,只时有点吃痛的把食指放到嘴边吮了吮,就继续低头翻看。
当初她把这本《深海迷踪》买回来时,根本没想过还有一天还会再读第二次。
作为一本科普性质的读物,这本书的叙述实在是有些乏味,但封面非常漂亮。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初阿洛菲看见它的第一眼就直接买下了,本以为是什么悬疑故事,没想到居然是深海物种大全。
歪打正着,这本书里有关于人鱼族的描写,正是她现在需要的。
阿洛菲屈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摸着绿色的人鱼之心,盯着书上一幅人鱼的简笔画出了神。
写书的人应该真的见过人鱼,虽然这幅画很简单,但相当生动写实,除了没能展现出人鱼的惊艳容貌,其它部分和俄萨席勒差不多。
【人鱼能在深海与浅水之间自由穿梭,为了自我保护或者是捕捉猎物,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
就是这个。
阿洛菲挺集中精神,更仔细的看这段文字内容。
她想找一个办法,可以无声无息的离开布兰登。
尽管乌拉尔那天到最后也没有说出“永恒”契印彻底完成后的效果,但阿洛菲认为应该不会是她喜欢的那种方向。
经过这些天和黑暗神的相处,她确信这位神明的掌控欲简直是重得吓人。
她逃跑过,所以他夜夜到访星芒宫,亲自监视她;她杀过他,所以他睡觉的时候从来不背对着她,甚至偶尔半夜她睡得朦朦胧胧醒来,他居然还睁着眼睛看她;她骗过他,所以他时不时会在二人独处时沉默的盯着她,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心虚......
刚开始阿洛菲也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但慢慢的就习惯了,反正乌拉尔没有再进一步做什么事,她就这样被他看看,也不会掉层皮。
但有一点,她还是摸不透乌拉尔对她的态度,光明圣女本也属于光明教会的一部分,但他并没有杀掉她,也许是觉得她已经被教会定义为叛徒,没有什么威胁,又或者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想要慢慢折磨她,但又还没想好什么方法,所以只能先这样关着她。
坐以待毙不是阿洛菲的风格,她苦思冥想数日,终于想起之前在书里看过人鱼是最难遇见的水生魔物,因为它们警惕性和隐藏性极强。
她摸着手里光滑的晶石,思考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可能用人鱼的形态逃出布兰登。
虽然之前迪埃罗说过,假如她用法力幻化成人鱼,就会留下非常明显的痕迹,一下子就会被赏金猎人追踪到,但是有没有可能通过某些神术,让她像真正的人鱼族那样隐藏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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