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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旦将驱除邪祟与祭祀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所敬的“神明”，是真正从心底萌发的信仰，又或是畏惧。
甚至……恐惧，就不得而知。
但至少有一点非常明显的是，在这里为祭典作准备的村民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轻松畅快的笑容。
反而是在严阵以待什么一样。
及至夜幕降临。
那些外出的村民，都匆匆忙忙返回各自的家中。
等到黑夜彻底统辖了这片大陆，伊里斯靠在巷子口，蓦然抬起眼，
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
——
卡洛琳醒来时，房间内已经陷入一片昏暗。
白天还大开着的门窗，不知何时，已被紧紧地关上锁紧。
寂静无声的屋内，让人徒然生出些没来由的孤寂。
没有日光，也没有灯影。
同样，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伊里斯。”
卡洛琳试着呼唤了一声。
但结果如她所想，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卡洛琳撑起身，在黑暗之中，迅速摸索到床边熟悉的武器。
她提起长枪，毫不犹豫地将床单与棉毯撕裂，将自己的伤腿裹成笨重的“桥墩”。
肿胀的双腿，在布料的压迫下更加疼痛难耐。然而即便如此，毫无知觉的下肢仍然无法自如前行。就算勉强套上秘银盔甲，也只是短暂支撑着她保持站立。
眼下，确实并不适合外出。
卡洛琳垂下眼，攥紧了床沿。
那扇紧闭的门扉之后，究竟等待的是不可预料的怪物，抑或是别的什么，她全然没有概念。
但等待着别人施救。
于她而言，和送死并无差别。
卡洛琳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强忍着腿部的剧痛，双手握紧了长枪，一步一步挪动到了柴门前。
长久以来，从未有一个人，总是待在开口呼唤，就能见到的距离。
与他的关系，起源于互换身体。
当一切回归原位，他们之间理应毫无关联，甚至应该刀剑相向。
卡洛琳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把。
只听古旧的门板吱呀一声，一片漆黑之中，她像是踏进了另一个空间一般。
犹如坐在夜晚的大海里摇摆不定的小船上，晃晃荡荡之中，袭来一阵眩晕。
尚未反应过来时，卡洛琳只觉得身上一轻。
之前疼痛难耐的伤势，就像消失了一般。
方才还感觉颇为沉重的身体，此刻却轻盈地漂在半空中……
不，不对。
卡洛琳睁开双眼，动作迟缓地盯着向上漂浮的白色气泡。
像是回到了母亲肚子里的羊水之中，就连思维都在这悠闲的摇晃之中，变得缓慢而松弛。
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卡洛琳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在骤然的疼痛之下，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这并不是她的身体。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胳膊上，多出了一部分如同鱼鳍形状的肉块。
而原本肿胀发青的双腿，也变成了一条生长着海蓝色鳞片的漂亮尾鳍。
面前，是幽深广阔的深海。
在卡洛琳一脸惊讶地吐着泡泡的时候。
她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卡洛琳阁下。”
温暖的水流，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拂过她的耳廓。
卡洛琳下意识转过头。
原本就缓慢的思绪，忽地化为一片空白。
男人棕色的头发，如同海藻一般，卷曲地披散在肩上，随着海水的波动，轻轻飘荡。
那双琥珀色眼眸，正无奈地看着她。
宽厚的肩膀，柔软起伏的胸膛。
如同山岳一般，沟壑分明，却又显得虬劲有力。
而他流畅的线条，延伸到腰际时，流畅的过渡到矫健有力的鱼尾。
“您还是不信我。”
伊里斯夸张地叹了口气，然而在看清卡洛琳的瞬间，他像是看到什么意料之外的景象，微微睁大了双眼。
金发少女本来的样貌便格外出挑，而此刻她虽然也被幻化成鲛人的身躯，却并没有任何违和之感。反而如同童话里的人鱼公主一样，让人更加无法忽视她惊人的美貌。
经年累月的锻炼，让她的身材并非如贵族小姐那般纤细柔弱。
充满爆发力的腹部肌肉，精瘦有力的手臂线条。
这样兼具力量感和美感的身躯，在女性身上并不常见。
古怪地停顿了几秒，伊里斯才在卡洛琳的目光之下，坦然地开口。
“虽然不是没想过，您如果变得和我一样会是什么样。但果然无论是什么形象，您都一样光彩动人。”
卡洛琳在恍然回神之后，也有些别扭的移开了视线。
“没必要硬夸我。”
在圣骑士团时，她也曾经露过臂膀。
直到后来，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流言。
【与天使的脸庞不同，不仅战斗粗俗暴力，连身材都如同粗糙的男人一般。】
“我想您对自己的魅力有些误解。”
伊里斯摆动着尾鳍，游到她的身边。
“就算是我，也不敢说没有因为您动摇过。”
他一向都表现得温和无害。
卡洛琳无意识地摆动着尾鳍向后退。
却突然被对方拉住了手。
霎那间，那双慵懒的眼眸变得幽暗深邃。
“不要再跑了，大小姐。”
伊里斯正色了起来。
“今晚真正的危机马上要到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们不远处的海面忽然炸开了一道大范围的雷系魔法。
在那附近的鱼群瞬时失去知觉，直挺挺地向上漂浮。
“你能使用魔法吗？”
卡洛琳会意地跟随着伊里斯游动的方向逃去。
“可以使用，但是是属于鲛人的魔法。”
与人族的魔法不同，鲛人族大多通过声音和歌唱施展魔法。
魔法种类也更偏向精神方面的攻击。
唯一擅长施展的元素魔法，便是水系魔法。
但鲛人族一向与人族没有争端，在史书中，也并没有记录过关于人族与鲛人族冲突的事端。
“怀璧其罪。”
伊里斯嗤笑了一声。
没有多作解释。
在电光火石之间，卡洛琳蓦然想起了伦纳德身上的那套精金盔甲。
第56章
没等两人找到藏匿的地点。
下一波的攻势又紧接而来。
锐利的风刃破开了平稳的海面，穿透过躯体僵直的游鱼。
如同利刃划过柔软的躯体，发出轻微的“噗呲”的声响。
整片海域，霎时被腥臭的血液浸染，
细碎的海藻，七零八落的鱼类尸体，浑浊一片的海水。
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像是遭遇了巨型食肉海兽的侵袭，将短暂的平和破坏殆尽。
“你有看到其他鲛人吗？”
卡洛琳沉着脸，跟随着伊里斯向下游动。
从在这片海域清醒过来开始，她就处在魔法作用范围内。
如果不是反应迅速，从那片绚烂却可怖的魔法之中擦身而过。
他们此刻也会同待宰的鱼一样，任由上方的“人族”宰割。
但秘境主人设置这样的考验，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他们一刻也没停止游动，然而下一秒，金黄色的光芒从他们的头顶炸开，酥麻的电流瞬时兜头而下！
当伊里斯想要撑开防护罩的时候，感受到身边猛然拉扯他的动作时。
他看向了身侧的卡洛琳，会意地挑了挑眉，收回了本该释放的魔法。
只见那道电光，如同蛟龙入水般迅猛而下，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烈声响，飞快地拉进了他们的距离。
在即将与他们相触的瞬间，卡洛琳毫不犹豫地向前游动了一小段，抬起了手。
光芒乍起。
那本该爆裂的惊雷，就像是被驯服的雷兽。乖顺地躺在她的手心，跳动了几秒之后，便消失在了海水之中。
就像是一场本该惊天动地的灾难，在弹手之间，轻而易举地消失无踪。
“不愧是卡洛琳阁下。”
伊里斯在她的身后噼里啪啦的鼓着掌，声音慢悠悠地传了过来。
“您为什么会认为现在这具身体，也拥有魔法抗性？”
“那只是我的猜测。”
因为双腿化作了尾鳍，连带着她之前的伤势也消失不见。
一开始，卡洛琳并不认为这具躯体与自己本身能力有任何关联。
但……
她垂下眼。
正常人的魔法亲和是什么样的，她并不知晓。
可在从前，与自己一起测试魔法亲和力的孤儿们，在贴近那个水晶球之后，就算一片驳杂之中，也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亮光。
换作鲛人，应该也一样。
无论多少次尝试催动魔法，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这种魔法亲和力，并不多见。
一定要归咎于偶然，实在牵强。
“如果失败的话，你的灵魂可能也会困于此处。”
卡洛琳看着伊里斯，湛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如果最后的死亡方式，是和您一起殉情，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卡洛琳：……
恢复了平静的大海，让两人稍有间隙整理当下的线索。
接近真实的幻境，引导着他们去探寻，也许真实存在的争斗。
但眼下，他们却不能直接被岸上的那些人带走。
陆地之上，现在的躯体受到的限制太大，别说调查，存活下去都算困难。
可在深海之中，也有潜伏在暗处的危机。
尚未迎来下一波的魔法攻击，但正倚靠着礁石休息的伊里斯和卡洛琳，他们细长的耳朵不约而同地颤动了一下，转向了某个方向。
那是原本就属于这里的猎食者。
就连成年的鲛人，也要尽量规避与它的正面争斗。
在恢复寂静的海里，一道轻微的滑动声，伴随着流动的海水，传了过来。
约莫三人宽的阴影笼罩在海面之上。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顷刻间将海面上鱼类的尸体吞噬殆尽。
被血腥味引来的剑齿鲨。
拥有较强的魔法抗性和物理抗性的灰蓝色皮肤，适应于应对各种难缠的猎物。加之它闻名于世的“剑齿”，可以轻松撕开各种鱼类，甚至于鲛人的血肉。
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遇上这种生物，确实有些棘手。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对于这样的猎食者而言，就是可口的宴席。
眼下虽然只有一只剑齿鲨，但随着时间流逝，各种嗜血的海兽，也将蜂拥而至。
卡洛琳不由得皱起眉头。
而那骇人的巨口吞噬了大多数漂浮的鱼类尸体之后，它像是终于发现了新鲜的猎物。
调转了尾鳍，忽然向着伊里斯与卡洛琳的方向俯冲而来。
这场战斗注定无法躲避。
卡洛琳与伊里斯对视了一眼，不躲不闪地面对着即将光临的“海洋霸主”，作出了攻击的准备。
然而在即将与之正面对上的瞬间，感受到一股魔法波动的两人，齐齐地止住了动作。
一道透明的光幕徐徐展开，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那只无往不利的捕食者，在受挫之后，像是被激怒一样，再次向着光幕重重地撞击了上去。
那接连不断的冲撞声，带来了强烈的震慑感。
“你们呆在那里做什么？！“
远处，一名陌生的男性鲛人暴躁地向他们游来。
“人族又攻过来了，不要恋战！那只剑齿鲨迟早也会被人族的魔法杀死，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然而，在相距不过四五米的时候，他的身躯便不受控制地向上漂浮。
果不其然。
卡洛琳眼神一暗。
重复着大海捞针的行径只会无止境地消耗魔力，岸上的那些人，显然拥有探测魔法波动的方式。
一旦释放魔法，就会被锁定。
对方显然也惊诧于此景，慌乱地划动着试图抵抗这个力量。
可在身体仍然不受控制的上浮之后，认清了无法抵抗这样力量的现实之后，鲛人的神色骤然灰败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瓶魔药，向他们扔来。
“喝下它，尾鳍可以化为人类的双腿。”
话音未落，却见那两人已经到达至他的身侧。
“你们……”
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还没出声询问，突然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而他的身后，卡洛琳面色淡漠地收回了手刀的动作。
他们既然是作为人类进入秘境，那此刻化为鲛人，必然是秘境的考验之一。
前来相救他们的鲛人，不明身份，也不明目的。
虽然对方可能是真心想要搭救他们，但目前人族大肆攻击鲛人族的目的尚不清晰。
只是单纯地拥有人族的双腿就能逃脱这场抓捕，可能性不高。
在不清楚是谎言还是真心的情况下，一律按照危险源处置。
第57章
这瓶魔药的来历，需要掂量。
危机重重的现状下，显然不适合轻易尝试。
眼见那名陌生的男性鲛人，随着浮空魔法逐渐离开视野。
卡洛琳转过身，警惕地看向那只剑齿鲨所在的方向。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因为施法者的昏迷，透明的光幕在顷刻间碎裂。
在阻碍消失的瞬间，巨大的身影卷起强而有力的漩涡，极具压迫地冲着他们笼罩而下。
情况并不能算乐观。
虽然鲛人的身躯是为了大海而生，拥有着如同鱼类一样的尾鳍和形如蹼状的双手。
但对于刚适应这具身体的他们而言，与普通鲛人一般，在海里进行灵活躲避和冲刺，并不是短时间能达到的事情。
必须速战速决。
在剑齿鲨张开血盆大口的霎那，卡洛琳与伊里斯短暂的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各自以尾鳍抵住礁石，迅速脱离了攻击范围。
那抹身影收势不住，猛然撞了过去。
只见沙土飞扬，礁石轰然碎裂。于蒙蒙的“沙雾“之中，灰蓝色的身影调转了身躯，重新锁定着猎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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