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搬着花盆往房间里走,反问她:“那娘说什么时候买比较合适?他人就在跟前,又说出了口,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定当赶紧去给他买了。”
江芮真是被她给气得够呛,拿着扇子戳了她一把:“我的傻丫头,他说那话指不定就是想约你一起出去呢,你怎么能把他丢在云府里,自己跑到西街去。”
云竹躲着她的扇子,回道:“我不是一个人去的,二公子安排了人保护我。”
江芮:“……”
“算了算了。”江芮叹息一声,此刻她真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挫败感。
这时候,三院里的管家匆匆跑来,说:“夫人,小姐,慕二公子来了。”
“慕二公子?”三夫人闻言一惊,“人呢?在哪里?”
管家回道:“刚到云府,现在正在东院里给老祖宗请安。”
江芮一把夺走云竹手里的花盆,对她道:“丫头,好机会又来了,二公子一定是来见你的,快,快去打扮打扮。”
云竹也甚是惊喜,慌忙往房间里走,对江芮道:“娘,你快些去把我绣的那幅《春欢图》打包一下,待会我送给二公子。”
“好,娘这就去。”江芮把花盆递给一旁的管家,又嘱咐云竹:“穿那件青色衣衫,那是我刚让人做的,面料昂贵的很。”
“知道了娘。”
——
东院里,老祖宗望着突然拜访的慕秋凉,欢喜之中带着些惊讶,好生招待他坐下,又让人给他上了名贵的茶水。
慕秋凉让江义奉上给老祖宗带的东西,清声道:“老夫人,听闻您有胸闷的毛病,我便到老医师那里给您配了几服药,这位老医师先前做过太医,医术非常高明,希望这些药能对您有所帮助。”
他竟然记得她胸闷的事情,老祖宗开心的不住点头:“二公子真是有心了,老婆子实在感激不尽。”
慕秋凉客气道:“老夫人不必如此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
老祖宗为这句话笑的合不拢嘴,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她笑问道:“二公子今日过来可是要找云竹?”
慕秋凉回道:“我只是路过这里,心系老夫人的病情,便过来看看您。”
不是来见云竹?
这时候,只听“轰隆”一声,一个闷雷滚来,空中开始飘起毛毛细雨。
老祖宗向门外瞧了一眼,又感激道:“二公子实在贴心,老婆子甚是欢喜,这药我一定会好好服用,外面下雨了,二公子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慕秋凉也向屋外望了一眼,轻笑道:“也好,那日在府上留餐,有道辣笋菜挺好吃。”
辣笋菜?老祖宗细想,他指的是在二院里吃的那顿饭?
二院里的厨子是周韵在外面请的,做的菜都偏辣一些。
老祖宗笑道:“辣笋菜今日一定会让二公子吃上,我现在就让人吩咐二院里去准备,一会咱们到二院里去用饭。”
慕秋凉颔首:“一切听老夫人安排。”
他这边刚说罢,只见云竹打着油纸伞过来。
云竹把伞递给身旁的小丫鬟,走上前给老祖宗行了礼:“云竹拜见曾祖母。”
然后又转身给二公子行了礼:“见过二公子。”
慕秋凉给她颔首回了礼。
老祖宗招手让云竹到她跟前,笑说:“刚才我还与二公子说着你呢!竹儿若是无事,就先陪陪二公子,下雨了,我去吩咐后院里的人把瓷胚看好,千万别给淋了。”
老祖宗说着站起了身,对慕秋凉道:“二公子,你先与云竹说说话,我一会就回来。”
慕秋凉起身回道:“老夫人先去忙。”
老祖宗应了一声出了门。
老祖宗说是去后院里看瓷胚,实则出门后转身进了偏房,下着雨,她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婆子自然是走不了道的,她只是想给云竹和慕秋凉留一个独处的空间。
云竹这丫头对感情方面实在愚钝,和她娘一样,心胸小的只有眼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老祖宗走了以后,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慕秋凉只是坐着不说话,偶尔往门外看上一眼。
云竹也不知如何开口,过了好一会才道:“二公子,我绣了一幅画想送给你,待会可愿意随我到三院里取?”
慕秋凉点头:“好,云竹姑娘有心了。”
云竹轻笑道:“云竹不才,希望二公子能喜欢。”
慕秋凉又应了一声,态度比上次好了一些。
云竹缴着手绢,很想与慕秋凉说话,但是又不知说什么。
她不说,慕秋凉也不说。
又过了一会,云竹问:“二公子,你经常游历在外,可是遇到过什么趣事?能否与我讲讲?”
慕秋凉低声回道:“趣事倒是挺多的,有些我都忘记了,待会,我让阿义讲给你听。”
云竹答应:“好。”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此时屋外已经下起了大雨。
就这样,二人生生坐了一刻钟的时间都未再说一句话。
后来,慕秋凉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在门前站了一会,瞧着越下越大的雨,目光一直看向二院的方向。
过了一会,二院里的赵管家匆匆跑来,见老祖宗不在房间里,给慕秋凉和云竹行了礼,说道:“二公子,饭菜已经准备上了,二夫人怕雨越下越大,让我先请您过去。”
“好。”慕秋凉一口答应,接过小厮递来的伞,头也不回地就向二院里走去。
赵管家看向一脸惊讶的云竹,对她道:“云竹小姐,方才老祖宗交代,要招待二公子在二院里用饭,所以就让我过来叫他,雨越来越大,小姐若是回三院,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云竹望着大雨中渐行渐远的慕秋凉,皱了皱眉问:“曾祖母怎么突然要到二院里去吃饭?”
赵管家笑回道:“这不是下雨了嘛!可能老祖宗不想在东院里麻烦。”
云竹“哦”了一声,道:“那好,我先回去,待会二公子用完饭,你告诉他,让他到三院里一趟,我有东西送给他。”
赵管家颔首:“好的小姐。”
赵管家把云竹送回了三院,然后又跑回东院里请老祖宗到二院里吃饭,结果老祖宗身边的人告诉他,老祖宗的风湿病犯了,出不了门,就由二院里的人招待二公子。
慕秋凉领着江义到了二院,他一踏进院门就看到云初念站在堂门前。
慕秋凉停下脚步,地面上滴滴答答的雨水溅湿了他的衣衫。
记得上一世他们成婚后的第三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他从外面回来,看到云初念穿着一件单薄的粉色衣衫站在院中淋着大雨,他慌忙走上前问她:“这是做何?”
她抬头看着他,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回道:“方才我想把下雨的场景画下来,但总是画不出那种凄美的意境,我想,应该是我还没有真切感受过淋雨的滋味,所以才画的不好,于是我就想淋雨试试,看看能否画出那种感觉。”
他当时听了这番话,既觉得好笑,又能理解,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是疯子般的行为,但是他明白,只有真切体会了,才能画出更真实的东西。
果不其然,淋雨后的她生病了,发了一夜的高烧,那晚,他坐在床头陪着她,看了一夜的书。
第二日醒来,她望着他这个刚成婚不久还有些陌生的夫君,轻声说:“谢谢你能在父亲母亲面前,帮我隐瞒生病的原因。”
他们都知道,那时候,若是他的父亲母亲知道她是为了画画而淋雨,一定会阻止她继续画画的,因为母亲说,想让他们尽快生个孩子。
现在,透过雨水望着她,好似她淋雨的场景恍如昨日一般。
他拽起被雨水打湿的衣摆向前堂走去,走到她面前。
云初念见他过来并没有太过惊讶,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雨伞,收了起来。
“老祖宗说,今日在你们院里用饭。”虽然没有人问,慕秋凉觉得还是要说一下,避免产生尴尬。
“嗯。”云初念应了一声,引着他往里走,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毛巾递给他,“方才听赵管家说了,二公子想吃辣笋菜,我娘亲已经去安排厨子做了,由我娘亲盯着,一定还能做的像上次一样好吃。”
慕秋凉追上她的脚步,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肩头的雨水,感谢道:“二夫人真是有心了。”
云初念见他擦完,把毛巾接了过来,又请他坐下,让玲月帮他倒了一杯温水。
她还记得他爱喝白水。
“二公子今日过来可有什么重要事情?”云初念今日与他说话不如以前那么拘谨,看他的眼神也变得灵动有光。
慕秋凉望着她,回道:“我是来看望老夫人的,先前听说她有些胸闷,便给她带了些药,不巧下雨了,老夫人就留我在此用饭。”
云初念点头,却在心中笑了。
“云嵘呢?”慕秋凉问她。
“最近家里做宫瓷,二哥负责的事情比较多,可能今日没办法陪二公子了。”云初念回道。
慕秋凉应了一声,又问:“你长姐呢?”
云初念揪了颗葡萄,回道:“我媮姐姐也去做宫瓷了,最近会一直住在后院里。”
“那……”慕秋凉一直好奇一个问题,问她:“你为何不参与做瓷,你的画如此精美,放在瓷器上应该会更加漂亮。”
云初念不想他会突然问起这个,刚放进嘴里的葡萄,咬了一口,酸的她头皮一麻。
她蹙了蹙眉,把酸掉牙的葡萄生生咽了下去。
慕秋凉瞧着她被酸到的表情,低声笑了,笑起来如沐春风,一双眼睛极其好看。
原来,他是会笑的,也不是一直冷若冰霜。
云初念看着他,脸颊不由地红了,她喝了口茶,压了压口中的酸涩,轻声回道:“我不想画,因为画出来的瓷器都是要售卖的,有些东西不能用价格来衡量,况且,我的手……”
她说到这里不说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手指动了动,神色也变了。
慕秋凉没再追问,掏出一把素扇递给她:“有劳初念姑娘帮我画一把扇子。”
云初念接过扇子,问他:“你想在上面画什么?”
“画什么都行。”他回道,“只要是你喜欢画的。”
“好。”
云初念爽快地答应,把扇子收了起来,然后从她刚才揪过的那串葡萄上面,又揪了两粒葡萄递给他,笑说:“这个就当做你的道谢了,快尝尝。”
葡萄?她让他吃酸葡萄?
慕秋凉没有接,云初念又往前送了送,慕秋凉没再犹豫,伸手接下,他把两粒葡萄都放进了嘴里。
嚼了一口。
酸,酸的他立即皱起了眉头。
云初念瞧着他被酸到的表情,也学着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慕秋凉抬眸看她,倏然明白,这小丫头是故意的。
但是她笑起来声如银铃,粉面含春,眼波流转,恰似春日繁花绽放,十分明艳动人。
他微微愣住,眼中渐渐化出一片温润。
她笑起来怎么会这么好看。
云初念这边笑声还没有止,只见一位身穿白衣的小公子打着雨伞跑了过来。
“念妹妹。”小公子还没进屋就开始喊。
云初念闻声站起身,惊喜道:“表哥来了。”
表哥?
第26章
雨滴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院中景色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雨中跑来的白色身影依稀可辨。
“念妹妹!”
跑到门前的周延恒把雨伞递给一旁的小厮,都来不及抖一抖溅湿的衣衫,他大步往房间里走,嘴上还说着:“这雨说下就下,害我把衣服都淋湿了,我本来是要给念妹妹买梨花酥的,结果因为下雨,店家早早就把门关了……”
周延恒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房中的慕秋凉。
“这位是……”周延恒吃惊地审视慕秋凉。
慕秋凉在他叫第一声“念妹妹”的时候就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二人突然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就变了。
周延恒今年一十八岁,身姿矫健,面容刚毅,剑眉星目,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族气质。
慕秋凉对周延恒的印象极其深刻,应该说是终身难忘。
上一世,平南王造反,他趁乱攻打皇宫,不慎中了皇家军的埋伏,大批皇家军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向他强烈进攻。
他带着所剩不多的士兵奋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在血流成河,穷途末路之际,周延恒手持长枪,骑着骏马,带领他父亲留下的一支黑骑兵从北方厮杀而来。
战鼓雷鸣,旌旗蔽日,金戈铁马,喊杀声震彻云霄。
那日,他们在周延恒的帮助下,成功攻破皇城,杀入皇宫,夺下皇位。
周延恒,上一世唯一一个能与慕秋淮旗鼓相当的大将军,他有勇有谋,聪慧过人。
但是他却非常花心。
他见一个爱一个,身边的姑娘从来没有缺过,就连他的表妹云初念他都没有放过。
他不爱云初念,但是他会纠缠云初念,并且还曾多次阻止云初念嫁进亲王府。
他在云初念面前说了他很多坏话,说他性子冰冷不近人情,说他只是图云家的财产对云初念并没有感情,还说他虚弱无力……可能那方面不行,以至于云初念在与他圆房时对他说:“撑不住就告诉我,别勉强。”
她这句话让他又羞又恼,在得知是周延恒搞的鬼之后,他气冲冲地找到他,毫不留情地与他大打了一架。
周延恒被他打的心服口服,自此以后再也没说过他的坏话。
后来,周延恒成了绍国赫赫有名的镇魂大将军,在他做皇帝的那十几年里,周延恒帮他保家卫国,助他治理旧山河。
可以说,周延恒是他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位贵人。
还记得他去世的前一天,周延恒差人给他送了一件云初念留在外祖母家的衣衫,周延恒说,有了这件衣衫,黄泉路上他就不会孤单了。
此时此刻,再见到这个表舅哥,他心中依旧是难以言喻的触动,他永远都忘不了生死攸关时他奋力营救他的场景。
“表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云初念吃惊地迎上前。
周延恒从慕秋凉身上收回视线,跟着她走到桌前坐下,说起话来酸溜溜的:“早知念妹妹这里有客人,我就不进屋了。”
云初念给他倒了杯茶,轻笑道:“这位是亲王府的二公子,是过来看望曾祖母的。”
“亲王府的二公子?”周延恒忙去打量慕秋凉,惊问道:“他就是你未来的小叔子慕秋凉?”
小叔子……
云初念听闻这三个字面上略显尴尬,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周延恒见此,急忙起身上前行礼:“周延恒,拜见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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