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凉咬了一口桃子,过了片刻才回道:“目前先住进亲王府,若是你住不惯我们再搬出去。”
云初念想起慕亲王和慕王妃,不免有些压力,单凭慕亲王那个深邃的眼神,都能让她毛骨悚然。
慕秋凉毕竟是慕王府的人,成了婚立马搬出去住有些不现实。
云初念点头道:“好,住在哪里都可以,只要跟着你,我都无所谓。”
二人这边说着,周韵走了进来,看到慕秋凉热情笑道:“方才我外出了一趟,回来后听院里的人说皇上给你们赐了婚,我还想着待会去亲王府拜访,没想到二公子已经到了。”
慕秋凉起身给她行礼,回道:“伯母,我过来是商议婚期的事情,我想五日后迎娶初念,您觉得如何?”
“五日后?”周韵有些吃惊,是不是太着急了,五日连嫁妆都准备不出来。
慕秋凉忙道:“府上已经在准备了,两三日就能准备好,初念出嫁时什么都不用带,我觉得五日已经足够了。”
周韵听闻这话看了一眼云初念,云初念笑了一声:“我觉得成。”
周韵见二人都同意,也没多阻拦,这几日因为私自替初念接圣旨的事情她已经两夜未合眼了,虽然她觉得云嵘的仕途很重要,但是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现在皇上又重新赐了婚,初念又能如愿嫁给慕秋凉,她也就不必再一直愧疚自责了。
她起身笑回道:“那行,时间紧急,我现在就快去准备。”
云初念急忙点头,虽然总觉得不真实,但还是非常开心。
慕秋凉又坐了一会就走了,他走了没一会云竹就过来了。
云竹好似有很多话要与她说,但总是犹犹豫豫。
云初念把她拉进房间里,关上房门,对她道:“云竹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听说你昨日跟着余安去了他的住所,你可有发现什么?”
云竹思忖了一会,觉得还是告诉她比较好,她小声道:“昨日我跟他过去拿画作,到了他住的客栈以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云初念忙问。
云竹凑近她,小声道:“我在他屋里看到了一个刺绣荷包。”
“刺绣荷包?这有什么稀奇吗?”
说不定是哪个女子送的。
云竹回道:“妹妹你可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云简姐姐还在世的时候。”
云初念急忙点头。
云竹继续道:“那时候我刚学会刺绣,为了炫耀自己的绣技,我便绣了好几个荷包,家里的姐妹们一人送了一个,那时候送了云简一个,也送了你一个,并且我还在每个荷包上绣了你们的名字。”
云初念想起了那事,忙问:“你的意思是,余安房间里的那个荷包是云简的?”
“对。”云竹颔首,“那荷包上的花纹是我绣的,我一眼就看的出来,而且上面还有云简的名字。”
看来余安真的认识云简。
之前在云初念的梦里,余安和云简就同时出现过,后来余安来的时候云初念还试探性的问过一次。
“他怎么会认识云简?姐姐有没有问他?”云初念甚是疑惑。
云竹摇头:“我没有问,因为他着急进宫,给我拿了画就走了,我看他房间里的用具都非常昂贵,什么文房四宝,衣服鞋子都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而且他不仅能做得了太子的老师,还能求得皇上的赐婚,我猜想……”
她又压低了一些嗓音道:“他会不会是哪位黄家人的私生子,或者皇上的私生子。”
对于云竹这个猜想,云初念之前也有猜想过,只是她不明白她和余安只有一面之缘,他为何要纠缠于她,还要与他成婚。
云初念蹙眉道:“这个很有可能,只是不知他为何会有云简的东西。不过,我和他的婚事废除了,以后就没有关系了。”
云竹好似对余安动了感情,从云竹每次看余安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云竹就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云媮又来了,她两眼通红,好似刚哭过。
“媮姐姐,怎么回事?”云初念抓住她的手,拉她坐下。
云媮说起话来,还带着鼻音:“云嵘他,准备去少卿府提亲了。”
云初念蹙眉问:“云嵘愿意去?”
云媮点头道:“一开始他不愿意,曾祖母和娘亲怎么劝他都不愿意,可是不知为何,方才他从外边回来就改变主意了。”
云初念轻叹了口气,问他:“他方才去了哪里?”
云媮回道:“好像是去见慕二公子了。”
“慕秋凉?”云初念很是惊讶,“他当真见了慕秋凉?”
云媮点头:“慕二公子走之前见了一回云嵘,后来云嵘就跟他走了。妹妹,你说,是不是慕二公子跟他说了什么?”
云初念也很费解,就算慕秋凉把云嵘叫走,那也不一定会劝云嵘去少卿府提亲。
“姐姐,你别着急。”云初念劝慰她,“云嵘答应不一定是因为什么,只是媮姐姐,妹妹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云初念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你和云嵘为何发展成这样?云嵘是你的弟弟,姐姐怎么能对他有这种感情,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云初念问的非常直接。
云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云初念抓起她的手,叹气道:“都这个时候了,媮姐姐还有什么隐瞒的?你,云嵘,以及娘亲,你们三个一定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对不对?不然娘亲也不可能纵容你们这样为所欲为。”
云媮眼睛又红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小声道:“其实,我不是云家人。”
不是云家人?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那……那姐姐的父母呢?”云初念轻声问她。
云媮吸了吸鼻子,回道:“我也不知我爹娘是谁,我是父亲捡来的,父亲为了让我在云家生存下去来,便对外说我是嫡夫人的孩子,其实嫡夫人去世之前根本就没有孩子。”
“那这事,都有谁知道?曾祖母知道吗?”云初念忙问。
云媮点头:“除了曾祖母,旁人都不知。”
云初念不禁吸了口凉气,怪不得曾祖母会这般对待云媮,不是亲孙女,待遇到底是不一样的。
“娘和云嵘都对我很好。”云媮说着说着流起泪来,“是我配不上云嵘。”
“姐姐说什么胡话,我看是云嵘配不上你,姐姐别哭。”云初念帮她擦着眼泪,“其实这事挺复杂的,若是你真的要和云嵘在一起,可能会承受很大的压力,毕竟你们依亲姐弟生活了这么多年。”
云媮擦着泪,回道:“妹妹说的对,但是,我还是接受不了,可能这几日云嵘就去提亲了。”
“那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云嵘?”云初念问她。
云媮犹豫了好一会,最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不想让云嵘为难。”
云初念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初念还是忍不住劝了几句:“姐姐,凡事都要先为自己考虑,每个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虽然你们的事情复杂了一些,但是你也不能自暴自弃,我觉得你可以和云嵘好好聊聊,听听他的想法。”
云媮垂着头,话也不说了,只会擦泪。
云初念上前抱了抱她,也不知再说什么好。
翌日,云初念一大早就被叫去了亲王府,王妃说要见见她。
这次云初念是一个人去的,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这次和上一次一样,府上的人没有让她立即进府,而是把她安排到后门的一个凉亭里,让她硬生生等了两三个时辰才进去。
云初念知道王妃在刁难她,为了她和慕秋凉的婚事,她只能暂且忍着。
她进了大殿,看到王妃和一位年迈的夫人在说话。
云初念上前行了礼:“初念拜见王妃,拜见老人家。”
慕王妃转头看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看向了那位老夫人,语气不温不淡道:“娘,这就是那位让俩兄弟都着迷的云初念。”
云初念也看向那位老夫人,王妃叫她娘,她应该就是慕秋凉的外祖母了。
许老夫人审视着云初念,扬唇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慕王妃没有安排云初念坐下,云初念也不敢坐。
过了一会,许老夫人瞅着云初念,道:“我听说皇上在凉儿赐婚之前,还把她许配给了另一位公子,看来这丫头是个非同寻常的主,这才刚和淮儿退婚多久,就被许了两个男人。”
许老夫人的话不甚好听,也不太尊重云初念。
云初念没有说话。
慕王妃喝了口茶,问云初念:“初念可会修剪花枝?”
云初念点头:“回王妃,会一些。”
“那好。”慕王妃放下茶杯,往门口看了一眼,门口一名小丫鬟走了进来。
王妃接着道:“最近府上因为张罗婚事忙的很,后院里有片花圃需要修剪,初念过去帮帮忙。”
让她修剪花圃?云初念明显有些吃惊,她长这么大,可没干过粗活重活。
慕王妃见她呆愣,也不说话。
云初念微蹙了一下眉头,回道:“好,我现在就去。”
云初念跟着小丫鬟出了大殿,来到后花园,她以为修剪一盆两盆花也就完了,结果小丫鬟说指着面前一大片花告诉她,这些都要修剪。
云初念拿着剪刀呆愣了好一会,在小丫鬟的催声下才开始修剪。
这些全部修剪完,起码也要好几个时辰。
起初云初念还比较耐心,在修剪了一个时辰之后,终是受不了了,她的两根手指都磨出了血泡。
她放下剪刀,站起身,低头看着手上的血泡,忽然想起那日做的一个梦,在梦里,她跪在慕王妃面前,慕王妃摔碎了茶杯,瓷片崩到她的手上,划了一个伤口,后来要不是慕秋凉冲过来,她可能还要挨打。
她四下望了望,偌大的亲王府里,也看不到慕秋凉的身影。
更让她委屈的是,她蹲在太阳底下剪了一个多时辰的花枝,而跟来的小丫鬟却站在回廊里什么也不用干。
很明显,这是王妃在故意为难她。
云初念站了好一会,小丫鬟见她一直不干活,出声催她:“还有那么多没剪呢!怎么老站着?剪不完要怎么与王妃交差?”
云初念心里憋着气,皱着眉头依旧不动。
这时候,不远处匆匆跑来一道身影,人还没到就喊道:“怎么在这里?有没有事?”
云初念听到熟悉的声音,鼻子立马就酸了,她抬起头来,望着跑来的慕秋凉,忍着喉中酸涩,轻声问道:“方才去了哪里?我怎么没有见到你?”
慕秋凉看了看她泛红的双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剪刀,抓起她隐在袖中的双手,见到上面的血泡,立马皱起了眉头。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
“跟我回华居轩。”慕秋凉拉着他就往花园外走。
小丫鬟急忙追上去,喊道:“少爷,活还没干完呢!我要怎么跟王妃交差?”
慕秋凉眸光越来越沉,面色越来越冷,他没有理会小丫鬟,拉着云初念出了花园。
二人到了华居轩,慕秋凉拿来药箱,取出一些药膏帮她轻轻涂抹着。
他不说话,云初念也不敢说话。
慕秋凉帮她涂完药,又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温声问她:“平时那么能说会道,今天怎么甘愿受委屈?”
云初念无奈笑了笑:“这不是还没有成婚吗,只要我们还没有成婚,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慕秋凉听到这番话心里暖暖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手里:“你放心,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云初念往他跟前凑了凑,深深地往他,小声问:“王爷王妃都有什么喜好?他们喜欢什么样的人?你与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与他们打好关系。说实话,你父亲母亲好像不好相处,我需要了解了解他们。”
慕秋凉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既欣慰又辛酸,恐怕,在他的计划完成之前,她都得跟着他受委屈。
“云初念。”慕秋凉也往她跟前凑了凑,望着她又开始泛红的小脸,轻声道:“以后,只要我活一日,就护你一天,只要我活一日,就疼你一天。”
云初念见他说的如此深情,突然有些紧张了,她抓住他的手,笑回道:“这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能做到。”
她说着,四下望了望,问他:“我能否在这里睡一会?昨晚休息不好,方才又剪了一个多时辰的花枝,时下又累又困。”
慕秋凉点头,拉着她到床边,扶她坐下,蹲下身就要为她脱鞋子。
云初念有些意外,急忙道:“我自己来就行。”
慕秋凉抓着她的脚没有松手,回道:“有些事情早就该为你做,你别动,我来帮你。”
前世欠她那么多,这一世,还有一段时间还。
云初念没再动,瞧着他温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大家都说你是一个冷面公子,我怎么瞧着不像呢?”
慕秋凉闻言只是轻笑,把她的鞋子整齐地放到一旁。
云初念上了床,指了指房门:“你先去忙,我睡一会就好。”
慕秋凉帮她盖好被子,站起身:“那好,我先去忙婚礼的事情,你尽管在这里睡,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云初念点头,目送他出了房间。
云初念躺在床上,环顾四周,从这个角度来看,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在梦里,她和慕秋凉洞房花夜那晚,好像也是在这里,好像也在这张床上。
她安静地望着这里的一切,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着以后,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她看到自己跪在一间放屋里,周围站着好几位身穿僧袍的尼姑。
其中一位尼姑拿来了剃度用的工具,走到她身后,说道:“姑娘,时辰已到,我来为你剃度。”
她面无表情地坐着,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尼姑掏出剪刀,一点点地剪去她修长的秀发,秀发一缕缕地掉落在地上,看起来有几分凄凉。
很快,她就从一名女子变成了一名尼姑。
另一位小尼姑拿着衣衫过来,领着她进了房间换了衣服,等她再出来,就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她再也不是那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尘女子了。
从此,她的生活里,只有吃斋念佛,诵读经书。
这个梦,故事很短,但是时间却很长,长到她诵经的画面,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又到白天,从春天到冬天,又从冬天到春天。
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不像梦,而像另一个真实存在的她,在另一个时空里发生的事情。
云初念醒来后,发现脸上全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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