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也有一个犯罪团伙,喜欢用红色的颜料在案发现场留下固定图案。”提姆打开另一个相册,这里的案发现场不像刚才那样内敛,到处可以看见鲜血和人类的残肢,昏暗的台灯照亮一块斜坡,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笑脸。
“他们是小丑的追随者。”提姆的声音冷冷的,“顶着同一个名字,藏在面具里发泄自己犯罪的欲望。前不久他们还在阿卡姆现身了……鬼知道他们会有什么目的。”
“如果是同一个集体,改换图腾的原因很容易猜到。”佩斯利画了第二只小蝙蝠,“——他们改变信仰的对象了。”
“……从小丑改到蝙蝠侠?”提姆露出厌恶的神情,仿佛家里进了一堆虫子,“为什么?”
“原始时代,部落会在祭祀活动里杀死衰老的神,让它的力量转移到更加强壮的继承者身上。*”佩斯利慢悠悠地引导对方,“或许,对于小丑的信徒来说,那个公开宣称杀死小丑的人,也继承了死者的一部分珍贵的特质?”
提姆打了个冷颤:“这是无稽之谈。”
佩斯利笑着合上了笔记本,“宗教活动的唯心性就是这样——没人在乎事实是什么,只要自己相信,并且能说服别人相信就行……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观也挺有趣的。”
“……”短暂的沉思过后,提姆抬起头,“博士,这也是你创建教会的目的吗?”
“不是。”佩斯利平和地纠正对方,“我没有任何信仰,创立教会只是为了操纵别人的信仰。”
“……你成功了吗?”
佩斯利的笑容加深了:“我会成功的。”
提姆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疲倦地叹了口气:“那我们要怎么解决这些……转移信仰的杀人犯?”
“目前为止,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佩斯利缓缓站起身,“不管睡了多久,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醒的。只要守在他们身边就好。”
“等待也是需要付出成本的。我更喜欢主动出击。”
“这也是一种好方法,我很期待你的成果。”佩斯利笑着眯起眼睛,“不过对我来说,等待本身就已经足够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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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斯利回到酒吧时,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芭芭拉·戈登不知何时来到这里,和她的笔记本电脑一起坐在吧台上。她的形象和前两次见面时大相径庭,凌乱的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脸上带着一副巨大的蓝光眼镜,外套下面甚至是睡衣。听到门响,她匆忙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投身进互联网的世界中。
“我马上就走。”
佩斯利注意到她眼镜后面那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其实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不行。”芭芭拉的脸色苍白,眼神虚浮,表情却格外坚定,“我必须半个小时换一次位置,不然对面那个该死的家伙就会找到我的IP地址了……”
这个说法让佩斯利有些似曾相识。她迟疑地转过头,看着芭芭拉的电脑屏幕上一串串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代码:“你这是在……黑进那个蝙蝠侠粉丝网站放广告吗?”
“这个网站绝对有问题。”芭芭拉恼火地捶桌子,“一个普通论坛为什么能有这么严密的防火墙?这背后一定有阴谋!但是没关系,我会把你们肮脏的小秘密一点一点挖出来的,因为我是芭芭拉·戈登,是前来毁灭你们的神谕……”
眼看着对方的背后开始冒出可怕的黑色精神体,把键盘敲得噼啪作响,佩斯利默默后退两步,不敢打扰这场同时比拼技术和生命力的激烈战争。与此同时,一个让她有些困惑的设想渐渐出现在脑中……
红罗宾创建蝙蝠侠粉丝论坛,是为了倒卖蝙蝠镖吗?
第112章
“我记得你还是个医生。”
芭芭拉抬起头, 眼镜反射出屏幕上的两块荧光:“什么?”
佩斯利轻轻合上她的笔记本:“你现在的身份,是个医生,对不对?”
“我还得……”
“先把IP地址放在一边吧, 被查到了也没关系——相信我, 说不定对方查到之后反而不敢阻拦了呢。”佩斯利把电脑推向远处, 有些热切地看着对方, “你现在还会接收病人吗?”
“我的确有一张行医许可证。”芭芭拉斟酌着回答道, “如果这能帮到你的话……”
“这简直帮了我大忙了。你瞧,其实我昨天做了个梦……”
“等一下。”芭芭拉小心翼翼地抬手制止佩斯利继续说下去, “——但我不是心理医生, 佩斯利。如果你对你的梦或者说心理状况有什么问题,还是找个专业的人比较好?”
“这就是问题所在, 亲爱的——没有人会比我自己更专业。”佩斯利看上去有些苦恼, 但这种苦恼过于虚浮, 显得她的好奇心要大于求助的诚意, “我想要的不是专业的建议, 而是更客观的那一种, 就像医生宣告病情那样客观,这样可以方便我实施相应的措施。”
“……所以你只是想要一个‘客观’的评价。”芭芭拉悄悄往后挪了一小段距离,“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正好遇见了你。”佩斯利的表情中充满了“一时兴起”的随意感,“而且,如果我用相同的问题去问莉莉, 她只会无条件支持我干坏事。至于杰森, 他自己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需要解决。相比之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芭芭拉继续往后挪:“你让我的压力更大了……你需要的答案不仅得‘客观’, 还得‘正常’——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个正常人?”
“芭芭拉, 这个世界上没多少人能达到世俗标准的‘正常’。大家都知道,但是没人敢说。”佩斯利微笑, “我们都在假装自己正常,区别在于谁装得更像,谁装得不太像,谁又根本不想装……显然你是第一种。如果你非要用自己的逻辑给我咨询对象的选择找个理由的话,这就是理由。”
芭芭拉紧抿着嘴唇,最后无奈地摘下眼镜:“好吧——你做了个梦,是什么梦?”
“我梦见我在吃人,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芭芭拉·戈登缓缓闭上眼睛,“我还是建议你去找个心理医生,真的。”
“请放心,我不会透露细节的。事实上,困扰我的并不是吃人这个环节,而是对象。”佩斯利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动,“我最近的确对一些特定群体产生了不太正常的兴趣——我真的不会透露细节,不用太恐慌——但是,梦境透露出来的潜意识似乎更有……针对性。”
芭芭拉深吸一口气,努力找回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口吻:“你是说,你梦见你吃掉了一个特别的人——你认识对方吗?”
佩斯利的视线移到了酒吧的某个角落:“我了解他。”
“……请再稍等一下——这是感情问题吗?”
“当然不是……”这句话的末尾出现了一个可疑的停顿,“应该不是?”
芭芭拉笑了一下:“那我只能给你一个最‘正常’的评价——只是梦而已,佩斯利。我做过全世界最糟糕的噩梦,等到醒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
“如果这不是梦呢?”佩斯利皱眉,“如果这是即将发生的事,我只是提前做了个预演……”
“我明白你想要什么了。”芭芭拉了然地看着她,“你觉得你真的会吃人,所以希望有人来阻止你,对吗?”
“……这是我面临的第二个问题。”佩斯利趴在桌上,脸上出现了一点真情实感的苦恼,“只要我想这么干,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啊……我不想当医生了。”芭芭拉把她的电脑挪到身前,“请让我站在程序员的角度分析一下——你刚刚那句话是个明显的悖论,或者说无用的假设。”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把这个吃人的假设看成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必须建立在一个基本的前提之上,那就是你根本不想吃人。既然如此,就一定有人可以成功阻止你吃人的行为。”
佩斯利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我自己?”
“没错。”芭芭拉打开电脑,又重新戴上眼镜,“只要不想吃人的佩斯利存在,你的梦就不会变成现实。按照这个逻辑,或许你梦到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平行世界的可能性。”
佩斯利并不想放她回去继续工作:“但是,‘佩斯利不想吃人’也得建立在更加基础的前提上。”
芭芭拉的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抬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对方。
“——佩斯利仍然愿意扮演正常人类。”佩斯利伸出手,在半空中画出一个空虚的圆圈,“这样,悖论就会变成闭环了。”
芭芭拉在椅子上坐直,像个真正的心理医生那样,用最客观最严肃的语气询问:“那么,你还愿意扮演正常人类吗?”
佩斯利似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我不知道。非常有趣的一点在于,我以前根本没想过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结果现在却因为这个困扰起来了。”
芭芭拉平静地捂住半边脸:“相信我,佩斯利。我也很想用‘一切都会过去的’这类话术安慰你……但是我现在很想给蝙蝠侠打电话。”
“你为什么不给你爸爸打电话?他才是警察吧?”
“我爸爸现在是越狱的逃犯!”芭芭拉的眼睛里射出谴责的利刃(但佩斯利全都忽略掉了),“……算了,反正他还挺适应当逃犯的,据说还卧底进了一个全是逃犯的组织,准备等自己平反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哇哦,他还真是闲不住啊。”
“如果他听到你说这话一定会气死的。”
芭芭拉很确定,佩斯利的眼中闪过了某种期待的光芒,仿佛气死戈登是什么有趣的挑战之类的东西。随后佩斯利扶着桌子站起来,第二次合上了她的电脑:“我们该走了。”
“……去干嘛?气死我爸爸吗?”
“什么呀!是去工作——很重要的那种工作,和警长没关系。”佩斯利拿起外套,“我在吃人这件事上纠结花掉太多时间,现在得去找点转移注意力的活儿干了……”
芭芭拉坐着没动:“嗯……我是作为程序员入职的,没必要出外勤吧?”
“如果你不想和蝙蝠侠粉丝网站的站长线下搏斗,还是出个外勤比较好。况且这是有酬劳的。”
“我不需要赚外快……”
“我也没打算给钱。和我一起走,我会告诉你一个完美的藏枪的地方。”
“……”芭芭拉抗拒且警惕地后仰,“这根本算不上报酬。”
佩斯利突然摁住她的肩膀,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从她背后拿走了那把一直被带在身上的手枪。芭芭拉迅速把手探向侧腰,但什么也没摸到,另一把枪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收缴了。
“你确定?”佩斯利歪着脑袋检查对方的武器,保险一直是开启状态,“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枪藏在哪,包括蝙蝠侠,这应该很有安全感吧?不需要觉得难为情,你已经很坚强了——红头罩还背着一整个军火库呢。”
芭芭拉紧盯着佩斯利的动作,身体有些僵硬。佩斯利那种一如既往的平静愉快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我说过,亲爱的,没有人比我更专业。我知道你一直生活在由焦虑引发的强迫症里,你当医生的时候我就观察过你的办公室。我并不想把这个症状简单地归纳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失去防身的武器会让你恐惧,而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你变成心理医生了?”
“我才不是心理医生。”佩斯利靠在吧台边与芭芭拉对视,手臂上搭着她的外套,“我是让你的症状变得更严重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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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摩尔。”
一名年轻的医生带着助理来到前台,冷淡地看着值班护士:“我来见四号病房的病人。”
护士的笑容变得有些疑惑:“你好,摩尔医生……四号房是监管中的刑事案件证人,我这里似乎没有你的预约?”
摩尔医生威严且高傲地蹙起眉头,语气中带上了得体的怒火:“是吗?我建议你再看一眼预约记录,我的时间很宝贵。”
于是护士诚惶诚恐地在电脑上检查了一遍,真的在警局批准的时间表上看见了摩尔的名字。尽管有些疑惑,但计算机是不会出错的,可怜的医院职工就这么把两个陌生人放进了平静且安全的病房里,并且开始质疑自己的专业素养。
医生走路时永远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她身后那位所谓的助理则总是在东张西望。等走到没人看见的地方,佩斯利摘下(没有任何伪装作用,纯粹是为了好玩的)眼镜,小声抱怨道:“以前进病房是不需要批准的……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严格了?”
芭芭拉也深有同感:“是啊。我听说之前有两个伪装成残疾人的家伙溜进病房绑架了一个病人,之后整个医院的管理系统都被更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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