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情况稍微有点复杂,还是以后再说吧。”
应洵点了点头。
他大概是那种只会在心里多想, 但不会开口直接问、反倒是行动快一步的类型。
时岁在心里叹了口气, 默默地肩负起这场对话主导人的责任:“血猎的训练基本需要做什么呢?”
应洵问:“我可以先碰一下你的手臂吗?”
时岁:“嗯?可以哇。”
他很礼貌地说了一句冒犯, 一手拖住时岁的手肘, 另一手顺着她的小臂轻轻按压。
血猎宽大的手掌能够将时岁的手肘处完全包裹,他的指腹有些长时间持有武器留下的茧,触碰到皮肤时带来很明显的感觉。
有点痒, 掌心的温度还很烫。
时岁下意识地抖了下。
应洵反应很快:“抱歉。”
时岁调侃:“这是要看我的肌肉线条吗?”
应洵接话:“……嗯,差不多。”
他示意时岁摊开手掌, 视线掠过她掌心并未完全康复的咬痕,又正常地收回来。
应洵沉稳有力的声音充满了可靠感:“看一下应该定制什么样的银器, 你拿着会比较顺手。”
时岁疑惑:“嗯?但是之前秘书长和我说,要到十席的位置才有自己的武器。”
应洵回答:“一般是这样, 但我还有一些额外的积分可以用来兑换。”
时岁:!!
邻居哥!你是我的神!
她的目光太过于炙热——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目光, 但现在距离太近了, 应洵反倒有些不自在。
“血猎和血族的战斗以近身战斗为主。”应洵说,“明天开始体能训练, 我会教你一些基础的格斗技巧,以及一些消灭低等血族的快捷方法。”
时岁了然地点点头:“不过血猎没有什么超能力吗?我在伊莱学院读书碰到的几个血族好像都有点能力。”
应洵垂眸,他的语气很平静:“时岁,我们只是人类,没有捷径可以走。”
循着应洵的目光,时岁又一次看见他手上的伤痕。
血族拥有能够将伤口复原的能力,但人类没有。每一次的伤痕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记,这些是疼痛、也是勋章。
从入学伊莱学院开始,时岁和血族的接触算不上一帆风顺,但总体来说还是有惊无险,所以没什么实际感。
时岁过得还算轻松,且感知到的危险都是一阵一阵的,难免忽略了其中的危险性。
运气总不可能永远眷顾她。
时岁痛定思痛,在邻居的注目下决定明天开始就好好训练。
“明天我没问题的,麻烦你了!”
时岁说完,第二天就后悔了。
应洵的训练强度简直就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在第一个训练日,一个小女孩轻轻地碎了。
到底是谁在跑五公里回家,再进行一个小时的体能训练,训练完以后继续拳拳到肉的一对一特训之后,还能生龙活虎?
应洵完全没有因为时岁是新手就手下留情,唯独值得庆幸的是攻击估计只用了三成力气,否则身上绝对会青一块紫一块的。
但就算只是三分力度,时岁也还是乖乖被应洵以压倒性的优势揍了一顿。
她平摊在地毯上充当一具会呼吸的尸体,穿着训练服、黑色紧身服勾勒出锻炼得当躯体的应洵站在旁边低头看她。
时岁飞快瞄了他的身材一眼,又重新放空:好……好想有超能力。
手臂的肌肉酸胀,浑身都是流汗之后的黏腻感,时岁不想面对应洵,她双手搭在腹部,平静地注视天花板。
这么想着,身边的人蹲了下来。
他问:“……你还好吗?”
时岁木然:“不是很好。”
应洵噎了噎。
他抿唇,那张俊脸上短暂地闪过一丝窘迫,几秒过后说:“你学东西的速度很快。但下次的训练量不会减少,我得为你的未来负责,抱歉。”
时岁扭头看他。
年轻的血猎第一席目光并未躲闪,他的表情很认真,似乎在思考该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时岁不要放弃。
邻居哥人真的很好。
这种事完全不用道歉哇。
时岁只是嘴上摆烂,她撑起身感受了下酸痛的手臂:“你脾气这么好,平时不会被人欺负吗?”
应洵:“不,没有过?”
时岁:“下次还是按照今天的训练量来吧——不过我明后天有事情要回家一趟,之后再继续,可以吧?”
……
时岁在假期的第三天造访奶奶的农庄。
奶奶喜欢宽阔的区域,首都寸土寸金,没有地方能够养那么多动物,农庄距离时岁的住处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时岁跳下车,她推开木门抬步走进去。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宛如火烧云的骏马飞快地向着时岁的方向冲刺过来。
时岁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侧身躲了一下。
那匹火烧云一样的骏马擦着时岁身边过去,马上的人勒住缰绳,爽朗的笑声先一步传入时岁耳中。
时岁无奈:“奶奶,要是被撞飞我估计得在医院里待一个月。”
马上的奶奶“啧”了声:“要是这样都能被撞飞,那你上个学真是上迟钝了。”
她从马上一个翻身下来,手臂肌肉线条匀称有力,看不出已经是六十几岁的年龄。
看上去是那种“如果你不听道理,那我也略懂一些拳脚”的奶奶。
奶奶边往回走边问她:“怎么忽然回来了?”
时岁像是小尾巴一样缀在她身后,忽然问出一句:“学校里发生了一点事,我想回来问问您……”
“奶奶,你知道血族吗?”
前方走着的人脚步忽然一顿。
时岁脚下紧急刹车,这才避免了直接撞上奶奶的后背。
她没有直接回答时岁的问题,反问道:“你找到你弟弟了?”
时岁没有对奶奶隐瞒:“只找到了一点线索,但没有看见他人在哪里……在学校里认识了几个血族,调查到了血猎协会。”
“我想,既然他们说爸爸妈妈都是血猎,那您应该也知情。”
老人咳了声,嘟嘟囔囔道:“都怪那个阴暗的臭小子……”
时岁嘿嘿笑了两声:“我想着既然已经加入了血猎协会,还是直接告诉您比较好。”
木已成舟,事成定局。
这样,如果有能够共通的信息就可以尽快共享,奶奶应该不会隐瞒。
前方的奶奶重新抬步,走的并不是时岁熟悉的方向。
奶奶说:“既然你知晓了血族和血猎,那有些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在时岁决定要去上那所夜校的时候,老人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天。
她总认为自己的躯体并未衰老,但人类并非血族,她的行动不像年轻时候那样迅速。动作变得迟缓以后,很多事情也会令她感到疲惫。
她本来想,如果能带一个孩子远离那种宿命也是好的。
但双生子的羁绊难以斩断。
在早些年,看见还没路边栏杆高的时岁就算隔着半座城市的距离,也要偷偷离家出走去找时年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必然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时岁入学才过去一个月啊。
她带着时岁来到了阁楼,老人推开门:“你自己进去看吧。”
时岁走进了阁楼。
这里没什么灰尘,奶奶应该经常来,就连角落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桌面上摆放着一个本子。
这是一本看上去年代久远的羊皮书。
时岁触碰封皮时,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早就应该在这里,得知书中的那些信息。
时岁翻开了那本羊皮书。
【亲爱的,当你翻开这本书的时候,我想你应该和我们走上了同样的道路——与那些血族为敌。】
【在最初的血族出现时,人类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直到我的姐姐用银器刺穿了血族的胸膛,带领着我们斗争数十年,才勉强夺回了大部分属于人类的领地。】
随后是很长的一段记录,人类对抗血族完全没有经验,所有方法都是一点点摸索出来,传承给下一代的。
【写下这些并非想要夸耀我们的功绩,只是你需要知道,最初的勇气为血脉带来了福泽。】
【有一项特殊能力只会传承给家族的女性。】
【如果你对某个血族感兴趣,并成功驯服,那就可以用你的血液在血族身上刻下咒印,就可以让他们成为你的眷属。】
【如果背叛你,咒印会将毒素迅速蔓延到心脏。】
【……对了。前面的话题有些严肃,现在可以放轻松些~那些咒印可以自己设计,设计不出来就翻到后面一页。】
时岁盯着这行字,忽然觉得有些微妙。
祖宗在后面的好几页上绘制了不同的纹路,每一个都很精美,看上都不太容易绘制。
时岁:“……”
不是,这银纹啊?
第31章
时岁的奶奶靠在门口。
天气不错, 阳光落在肩膀上,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和做血猎时天天出夜班是完全相反的感觉。
不过谁能想到命运就是这样兜兜转转呢?
她的喉咙有点痒,忽然有点想抽烟, 想到吸二手烟对时岁会不好, 又硬生生忍住了。
时岁还在阁楼里没有出来。
奶奶咳了一声, 开始追忆往昔。
那本羊皮书是她母亲给她的。
家族原本不论男女代代都是血猎,到了母亲那一辈的时候, 她厌倦了这种和血族不死不休的生活, 想要逐渐隐退、远离那些非人生物。
但身在此局中,哪有那么容易离开?
血族的寿命接近无限,记忆力又超乎寻常的好, 血猎组织的人随时都可能引来猛烈的报复, 抵抗是为数不多的选择。
不过她的母亲没放弃, 掩饰的工作做了三代, 总算边缘化了自家在血猎协会中的位置。
后来时岁父母在任务中去世,才有把龙凤胎中的一个摘出去的机会。
——他们毕竟是血猎世家,协会也不愿意放手。
当年让晚出生的时年选, 他选了成为血猎,跟着外公外婆。时岁自然而然就跟在奶奶身边。
谁能想到时岁这孩子为了找弟弟又回去了?
不过她也绝不会谴责时岁。
人总会有自己的选择, 只希望她不为此后悔。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时岁出来了。
奶奶一扭头, 对上正从阁楼里走出来的时岁。她看上去已经读完了羊皮本中书写的内容,眼中还带着些许跃跃欲试。
虽然需要绘制的图案有点奇怪, 但时岁很快就接受了新的设定。
……之前还在想, 难道就没有能让血族完全臣服、不用担心背叛的方法吗?
没想到这下就解锁了新方法。
真是雪中送炭哇!
在伊莱学院的学习生涯都有了希望。
时岁拉开阁楼门, 长发的尾部在半空中晃晃荡荡,显得又青春又有活力。
她探头看向奶奶:“你用过羊皮书上的方法吗, 奶奶?”
奶奶点头又摇头:“用过一次。那个血族一命换一命,带走了一个评级为A的血族。”
后来就没机会了。
时岁“噢噢”了一声:“我懂了,不过具体要用什么来画呢?”
难道是要匕首沾血在血族的皮肤上画?那样她岂不是要流很多血?而且少爷之前不是说那和下毒没什么区别吗?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道具?”
……这孩子适应的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看着时岁求知欲旺盛的眼,奶奶沉默半晌,示意她跟上自己。
两人回了时岁奶奶的房间,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精美的方形盒子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个耳钉。
耳钉是十字架的形状,很小巧。
底端可以拨开,露出下面细小的针,顶端可以向上抽,有点像是十字架造型的针管。
时岁现在还没有耳洞,奶奶帮她改造成了耳夹的款式。
“这个还没使用过,就给你用了,用完记得要用酒精消毒一下。”
奶奶很快接受了孙女成为血猎的事情:“同样是银制品,每次使用前往指腹上一扎,不会有太大的伤口。”
跟抽血似的。
耳钉不大,但绘制一次够用——总不能画一个图案就让人大出血一次吧?
奶奶斜靠在桌子边,语气中有几分严肃:“虽然有不同于其余人类的能力,但很少有血族会乖乖任由人类摆布,毕竟刻下专门的痕迹需要时间。”
“……所以,你还是得加强训练。”
时岁点点头。
奶奶顺口说出来:“所以今晚我要喝鸡汤,你去杀。”
时岁下意识点完了头:“……”
从小时候起就这样!
时岁的童年倒是没什么阴霾,就是奶奶心非常大。她八九岁的时候,奶奶带她去遛鹅,时岁年少轻狂想和大鹅玩,被啄了一路脑袋回家。
还有赶羊、骑马没经验爆冲、协助杀猪没按住等等事情发生。
当时奶奶就在旁边笑嘻嘻地看,在时岁最狼狈的时候出手帮忙。
比起长辈,其实她们更像是朋友。
时岁对上奶奶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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