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绮筠离开水亭后。
宋少衡站在贺兰漪身旁,悄声问道:“你当初真的见过她吗?”
贺兰漪勾了勾唇角,“没有,我跟阿娘来的那时候,知道辛夫人有个女儿,但我没见过她,连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听荷走进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贺兰漪和宋少衡一眼,便带他们离开水亭,前往幽竹院。
路上走到一处分叉路口。
“马上就要到了,”听荷为贺兰漪举起横在鹅卵石路上的竹枝。
可听荷刚一转身,突然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走了出来。
宋少衡下意识地就站在了贺兰漪身前。
“二主君,您怎么在这?”听荷也被辛历富吓了一跳,但碍于辛历富是城主的亲弟弟,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同他行了个礼。
辛历富不屑地一把推开听荷,走到贺兰漪和宋少衡面前,他的目光落在贺兰漪脸上,不怀好意的意图昭然若揭。
“这个小美人怎么从未见过?”辛历富眯着眼睛,问旁边的听荷。
听荷深知辛历富的无耻秉性,鼓起勇气道:“二主君,这两位是大小姐的客人!”
“辛绮筠的客人?”辛历富不屑地斜了听荷一眼,走过来便抬手准备把贺兰漪带走,“那你就帮我告诉大小姐,我要请她的客人赴宴,你可以走了。”
听荷着急地想要拦住辛历富,但被他身后跟过来的小厮一把推倒在地上。
“美人,辛绮筠的宴席可比不上我那里的,你不妨跟我去试一试,”辛历富色眯眯地盯着贺兰漪。
但就在他的手伸过去的同时,宋少衡冷着脸,抬脚便将他踹倒在地,辛历富胖的流油的肚子在地上颤动着。
贺兰漪走到听荷身边,把听荷从地上扶起来。
“顾娘子,你们先走吧,”听荷面色难堪道。
辛历富听见听荷这话,气得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宋少衡,“想走!他们可走不了!”
随即便挥手让小厮将宋少衡他们团团围住。
“给我上!记住,别伤到那个美人!”
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厮提着刀朝宋少衡砍了过去,听荷吓得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抓着贺兰漪的袖口。
可再等听荷睁开眼睛,那些小厮已经全部吐血倒在地上,宋少衡脚踩着辛历富的肚子,提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轻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这种蠢货了。”
就在宋少衡挥刀准备砍下去时。
“等等!”听荷突然喊住了他。
第92章
听荷对贺兰漪和宋少衡低语哀求道:“顾娘子, 宋郎君,求你们不要杀了他,若是他死了, 不仅你们会有麻烦, 我也会被赐死的。”
贺兰漪沉默片刻, 看向宋少衡, “我们走。”
宋少衡移开踩在辛历富身上的脚, 扔下手里的利刃, 跟在贺兰漪身后准备继续前往幽竹院。
可那辛历富自觉失了脸面, 竟恼羞成怒,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后,捡起地上沾血的长刀,挥舞着朝宋少衡砍去。
宋少衡先一步察觉到了辛历富的动静,他腕上的赤金蛇镯突然显形,抬手握着曜灵剑便挡飞了辛历富砍来的利刃。
与那柄沾血的刀同时滚落在地上的,还有辛历富拿刀的右胳膊。
“谁还想来同我打,尽管上!”宋少衡冷眼瞧着辛历富和他的手下,曜灵剑剑身上有血珠不断滑落。
辛历富捂着淌血的右臂, 疼得鬼哭狼嚎, 让人捡起他的断臂, 喊着手下扶着他离开了原地,没一会儿, 就跑没影了。
听荷愣怔地看着宋少衡, 似乎是被他吓到了。
“幽竹院在前面?”贺兰漪轻声问道。
听荷回过神来, 忙移开落在满是鲜血的地上的视线, 引着贺兰漪他们继续往前走。
幽竹院正如辛绮筠所言,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 只剩个黑黢黢的歪倒的楼架子。
“你之前说可以帮我把顾公子存放在这里的东西偷出来,”贺兰漪转身看向听荷,“可现在幽竹院被烧成这样,你要怎么拿到那东西。”
听荷谨慎地瞧了瞧周围,竹叶青青,只有林中簌簌响声。
她低声道:“在幽竹院起火之前,大小姐已经差我将那木匣子拿走了,可现在的大小姐却对此浑然不知。”
贺兰漪轻声问:“你是说那东西现在在你手里?”
听荷点头,“没错。”
“那你可知那匣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贺兰漪盯着听荷的眼睛问道。
听荷抿了抿唇,低声道:“是一只——蝴蝶,半个手掌大的,银色的,好像已经死掉了的蝴蝶。”
听荷描述的的确就是赵乐仪常用的传音蝶的模样。
“我帮你查出来你们三公子辛亦承的死因,以及你们大小姐辛绮筠在哪,你就把那东西给我,”贺兰漪重复了一遍听荷之前同她提出的条件。
听荷点了点头,认真道:“对,只要你们可以帮我查到真相,我就把东西交给你们。”
“但那东西本来就是顾公子寄存在此的,这不该成为你同我讲条件的倚仗。”贺兰漪冷淡道。
听荷自知将别人之物据为己有,且以此作为要挟并不占理,但她也是没办法了,跪在地上,求情道:“顾娘子,只要你帮我做到这两件事,我将那东西归还于你后,我这条命也任您处置,如何?”
贺兰漪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心软答应了下来。
宋少衡温声:“但我们初来乍到,并不熟
悉城主府的情况。”
听荷:“会有人帮你们的。”
当天晚上,晏明川便去了潋雪轩见贺兰漪和宋少衡。
晏明川是光明正大过来的,并未有过多的掩饰,大抵是因为他是城主府护卫首领的缘故,所以去哪都不显得奇怪。
尤其是府上白日里还发生了辛历富的胳膊被砍断之事。
“两位可知,你们所伤之人是我们城主的弟弟?”晏明川坐在黄花梨椅子上,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什么起伏。
宋少衡不以为意道:“所以呢?”
晏明川勾了勾唇角,宋少衡的话似是在他预料之中,“可破岳城有破岳城的规矩,你们伤了城主府的人,得给我一个交代才行。”
“交代?”宋少衡好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他冷冰冰地盯着晏明川,尽显倨傲,“我没有要了他的命,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
贺兰漪抬眸看向晏明川。
“晏大人,你若是想要追究此事,何必等到现在,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你没必要在此故弄玄虚。”
晏明川在见过听荷后,对贺兰漪他们可以帮忙探查此事不抱希望,毕竟贺兰漪他们是从外面来的,而且只凭着一个什么所谓的顾公子,听荷便轻易信了他们未免太过武断。
“辛历富的事,现在大小姐帮你们挡下来了,”晏明川手扶着椅子,眉头微蹙,“三公子的死因我可以自己查,目前我也没有瞧出来大小姐有哪里不对劲。”
贺兰漪听他这话似乎并不打算合作,“那晏大人的意思是?”
“听荷之前同你们达成的交易不作数,”晏明川站起身,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贺兰漪他们不可轻信,因而直白道:“你们现在最好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大小姐同你们提出的条件,拿到钱后就尽快离开破岳城吧。”
贺兰漪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轻蔑,“那如果我非要拿到顾公子寄存在这里的东西不可呢?”
晏明川不可置信地看向贺兰漪,他从小在城主府长大,受城主和夫人器重,将府上的调兵权全权交在他手里,即便是府上最得宠的二公子,也从未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
“那只怕你们没有命活着离开这里。”
晏明川拔刀的速度极快,但宋少衡曜灵剑化身的速度更快,还未等晏明川的刀靠近贺兰漪,刀尖就已经被宋少衡砍断,反方向朝着晏明川袭来。
“你们!”晏明川闪身躲开刀尖,瞪大眼睛,转身震惊地看向扎到墙上的刀尖,寸寸深入,若是扎在他自己身上,怕是早已血流如注。
贺兰漪看着晏明川,淡淡道:“晏大人,我觉得我们还能再谈谈。”
晏明川手里握着断刀,他可是城主府的护卫首领,是破岳城里战力数一数二的翘楚,他这铮铮铁骨若是就这么屈服于贺兰漪他们,实在是太过丢脸了。
士可杀不可辱,因而他扔下手里断刀,抱着胳膊,下巴微抬,摆足了姿态,“谈可以,但你们必须听我的……你们并不知道城主府的情况。”
“这是自然。”贺兰漪道。
见贺兰漪他们“服软”,晏明川放下胳膊,重新坐回椅子上,并喊人进来将他的断刀收走,并上了新茶。
婢女退出去后。
晏明川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热茶,虽然被烫的下嘴唇往外翻了翻,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把嘴里的茶水咽了下去。
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探头问贺兰漪和宋少衡,“你们打算从哪里开始查?”
“我们想见一见三公子的尸首。”贺兰漪温声道。
晏明川抿了抿唇,摇头道:“那你们这会儿是见不到的。”
宋少衡:“为什么?”
“虽然三公子是府上的养子,但现在的城主夫人很是喜欢他,听闻他离世的噩耗,当天夜里她便派自己的亲信去守着三公子的尸骨,葬礼过后,三公子的尸首停灵在红殊堂,可负责守卫的依旧是夫人的亲信,就算是大小姐想进去祭奠,也需要有夫人的首肯才行。”
说到这里,晏明川好奇地看向贺兰漪,问道:“现在的大小姐当真不是大小姐吗?”
贺兰漪皱了皱眉,“听荷没有同你讲吗?”
晏明川坐直身子,坦言道:“她说了,但我觉得此事可信性不大。”
“那只画皮妖抓到了吗?”宋少衡问。
“这跟画皮妖有什么关系?”晏明川后知后觉,震惊道:“你是说大小姐是那只画皮妖假扮的?”
宋少衡眼神冷厉,低声道:“我没有这么说,一切都要等你查到那只画皮妖的踪迹才能知晓。”
晏明川决意回去之后,便让手下抓紧排查那只画皮妖的踪影,先夫人和大小姐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愿意轻易怀疑他们,但若是大小姐真的被人冒名顶替了,他也定然不会放过妖怪。
“我可以帮你们见到三公子的尸首,但是还是那个问题,我需要时间部署安插人手,短时间内,你们还是见不到的。”
贺兰漪想了想,“那你可曾见过辛亦承的尸首?”
晏明川摇头,“没有,三公子的尸首是夫人的手下发现的,发现后直接从祖庙抬走了,我的人并未能近身。”
他顿了顿,“不过,我可以找机会去看一眼。”
宋少衡打量着晏明川,想到了之前同钰讲说三公子辛亦承是因为被祖庙流血的将军像诅咒而死的说法。
“辛家祖庙的将军像是怎么回事?”
晏明川犹豫了下,在思忖着是否要将此事告知给贺兰漪和宋少衡,不过知晓此事的人众多,想来瞒是瞒不住的,“你们可知道,住在破岳城内的都是避世之人,而避世之人又分为两种,一类是我们这种世世代代祖居于破岳城的,另一类则是外来人签订契约愿意永生永世留居于此地的。”
他继续道:“但我们的祖辈也并非是一开始就生活在壁画里,他们也是几百年前为了是躲避战乱才迁徙来到这破岳城里的,祖庙的将军像便是当初为我们的祖辈开辟这桃花源之人,他叫司马炎,乃是当初追随新城乡候司马昭抗蜀的大将,他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是个超古冠今之人,我们的祖辈感念他的恩德,便为他修建了祖庙,塑了金身。”
“但生活在这破岳城里虽能躲避战乱,可世世代代都要被困在这里,但凡出去破岳城之后离这破庙远些,我们的身体便会急剧衰老,很快就会死去,所以近些年来,城中有一些人一直在研究摆脱破岳城的办法。”
“不知道从何时起,突然起了传言,说是因为祖庙的将军像,我们才一直被困在这破岳城里面无法脱身,这次三公子被发现死在祖庙里后,传闻便愈演愈烈,现在城主府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推倒将军像了。”
贺兰漪觉得奇怪,“但是,不是说,但凡碰到那将军像的人都会受到诅咒,暴毙身亡吗?他们也敢想着推倒那塑像?”
晏明川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诅咒一说是在三公子死后才传出来的,有人在三公子的尸身下面发现了一封他用血写的绝笔信,信上说司马将军因为自己的塑像要被推倒而震怒,因而降下诅咒,三公子便是因此而死,但有些人觉得此事半真半假,不足为信。”
“那你和听荷也是因此才怀疑三公子之死另有原因吗?”宋少衡冷声问道。
第93章
晏明川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虽然我与听荷也怀疑传闻的真假,可真正让我们觉得三公子之死另有缘由的原因在于, 三公子死的那天下午, 我的人曾亲眼看到三公子他从城门口回来破岳城, 如果他早已死在了祖庙, 那回来破岳城的人又是谁?”
贺兰漪皱了皱眉, 低语道:“这的确是有些奇怪。”
晏明川继续道:“而且我们始终觉得诅咒之说来得过于巧了, 三公子或许并非死于诅咒, 而是被人害死伪装成将军像降罚的模样。”
既然怀疑是他杀,这会儿又瞧不见尸首,开始调查嫌疑人是最好的着手点。
宋少衡看向晏明川,冷
淡问:“那辛亦承平日里与谁有过过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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