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假装没有看见她藏在身后的东西,不满道:“你去梨香院那边将晴雨喊来,就说我有急事。”
“这......”
飞荧想着那人交代的事情,她如果办不成,她那在宫里做太监的弟弟就会受到惩罚,只想赶紧把他交代的事情给办了,没想到半路被姜姝给叫住了,她急得在心里想着怎么推脱。
“怎么,连我也使唤不动你了吗?”
姜姝觑了飞萤一眼,猜想她手里藏着的东西大约就是令谢豫失控的药,看现在的样子大概是还未下手。
即便是她如今已经嫁了人,但是在姜府仍旧是从前那个说一不二,对待下人没有三姑娘和善的四姑娘。
飞萤不敢去看她,想着世子那边应该不会又问题,这里距离梨香院不远,应该很快就能把四姑娘的事情办好,于是不情不愿地往那边小跑去了。
她盯着飞萤往梨香院去了,这才放下心,晴雨根本不在梨香院,是她故意把对方支开的计俩。
眼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还要去做,她提着裙子忙前往水榭那边寻找。
快到水榭的时候,正巧看见面色不愉的柳念霜,此时她身上穿的蝶恋花百褶裙的一角有一块深色的水渍,她正往这边来,没想到前面给她带路的人却是沁雪。
姜姝一怔,忙走上前皱眉问道:“沁雪,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相信沁雪同萧翊有什么关联,但是就怕沁雪也是其中的一枚棋子,那么事发之后说不定还会找到她身上来。
柳念霜见了姜姝,知道今天是人家祖母的寿辰,也不好冲着对方发火,只好道:“一个丫鬟斟茶的时候不小心倒在了我的衣裳上,这可是我新作的裙子。”
她本来要去找她那突然不见的丫鬟回去马车上换下这裙子,哪知道正好遇到姜姝的丫鬟。
这事是姜府不对,姜姝现在找到了柳念霜,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她头一次同人致歉:“实在抱歉,柳二姑娘可知道是哪位丫鬟这样毛手毛脚的,我也好同老祖宗说了让她老人家给你做主。”
想着大好的日子不能在主人家生事,柳念霜便摆了摆手:“算了,这也怪不到你身上,今日客人这样多,丫鬟手忙脚乱的也正常。”
“他动作竟这般快?”
姜姝意外谢让的速度,同时心里佩服他能想到这么多,不过一想到他是当朝最年轻的状元,又觉得理应如此。
“柳二姑娘,你带着的丫鬟一时找不到,不如先随我去换下这裙子,我出嫁前住的院子离这里不远。”
说着她不容分说地走在前头带路,而沁雪则扶着柳念霜跟在后头。
柳念霜其实并不想跟着去的,但是一想到被淋湿的裙子穿着不舒服,只好跟着去了。
直接将人带走,姜姝就不信萧翊还能再变出一个人来给谢豫轻薄,而且估摸着谢让现在已经到了西院。
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西院那边谢让能够解决谢豫的事情。
果不其然,她带着换好裙子的柳念霜回到水榭时,特意往水榭前头的看了一眼,看见已经回来的谢让,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在看他,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下一刻回她一个浅笑。
看见这个温润的笑意,她知道事情大约是解决了,于是也冲着他弯了弯眼睛。
他们二人之间的动作落在柳念霜眼中,因着姜姝亲自带着她去换了干净的裙子,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好了一些,便打趣她:“没想到姜四姑娘和谢大人这般恩爱,要是我未来的郎君有谢大人一半优秀就好了。”
恩爱?
这还是姜姝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词,她只知道话本中恩爱这两个词出现最多的时候是在姜姝姝和萧翊身上。
提到霍凌,柳念霜脸色一红:“他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样一对比还是谢让比较好,姜姝不禁想。
回去的路上,姜姝与谢让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今天的事情他们二人解决得很好,谢豫并未同前世那般被人算计,而且还顺利让姜姝姝和谢豫的婚事定了下来。
不过姜姝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她转头去问一手撑着额头的谢让:“郎君是怎么找到小花园来的?”
如果不是谢让的突然到来,她大概已经被太子发现了,想起这件事她还一阵后怕。
谢让这才睁开眼睛,对上她眼中疑惑,道:“看见你身边没带丫鬟担心你,所以跟着去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她愣了一下,为了压下心里的不自在,她又问:“今天参加寿宴的未出阁的姑娘这么多,为什么太子偏偏选择了有婚约在身的柳二姑娘?”
问完她就后悔了,谢让只是翰林院编修,跟太子和柳尚书一家都没什么关联,怎么会可能知道这里头的内情。
她低头揉了揉手中的帕子,正在懊恼自己怎么问这样的问题,身边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她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地眼眸。
清润的嗓音在马车里响起:“柳尚书是朝中少有的中立派,安远侯府与太子关系密切,太子拉拢不到柳尚书,便想着用这样的方法。”
没想到谢让真的同她说了朝中的事情,姜姝瞪大一双杏眼,有些不可置信。
谢让见她这样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便笑着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姝摇了摇头,她对前朝的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回想他方才说的话,又忍不住问他:“那郎君是哪一边的?”
她问这话的时候并未做他想,所以眼中没有藏着别的东西,单纯在好奇谢让有没有卷入党争之中去。
第117章
下了马车,姜姝被人带着进了长公主府中,她觉得姜府在京中已经算是气派的了,没想到张公主府比姜府更甚。
来之前她已经大概了解了长公主,听说她比萧翊年长两岁,因为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帝后对她异常的宠爱,甚至比太子还要受宠,如果她是男儿,哪里还有萧翊当太子的份。
公主府的规格不比王府的小,看起来还比几位王爷的王府精致。
被府上的侍女带着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打马球的场地,她一开始还想着是不是得先去见过长公主,直到她看见一身骑装的长公主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马上后,她突然松了口气。
并不是不愿意接触长公主,而是因为她与萧翊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她大概是恨屋及屋,尤其是看见长公主与萧翊几分相像的样貌,更是心里有些膈应。
场上的贵女有些是她认识的,有些她不认识的,她的目光倏地停留在一道紫色的身影上。
这不是姜姝姝又是谁?
姜姝姝会骑马的事情她知道的,因为大伯是御林军副将,从小就教过自己的女儿骑马,当时她还在一旁坐着看姜姝姝学骑马。
从前她们二人的关系其实挺好的,小时候她们还经常在一处玩,直到后来姜姝姝跟谢豫认识后就没怎么凑上前去了。
“岁岁,你怎么来了?”
熟悉的慈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姜姝一转头就看到裴氏坐在一处精致的棚子下,她不再去看场上的人,提着裙子高兴地往裴氏那边一路小跑过去。
裴氏特意在身边给她让了个位置,她伸手捋了捋姜姝因为奔跑而乱在额头上的碎发:“都成亲的人,怎么还这么大大咧咧的,要是让你夫君看了可不好。”
姜姝倚在裴氏的身边,对着自己娘亲那张端庄的脸撒娇:“郎君不会介意的,娘亲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不然长公主邀请我的帖子我也不会接,倒是你,怎么今天也在受邀的范围?”
她这话没有贬低自己女儿的意思,只是现在女儿嫁给了谢让,谢让只是一个六品官,长公主如何也不可能邀请六品小官的夫人前参加宴会。
姜姝听出了裴氏的言外之意,她仰头不满地嘟嘴:“娘亲说得什么话,郎君这样厉害,兴许是长公主知道下次的晋升郎君会往上升好几个品阶,所以这是提前邀请女儿前来见一见。”
她这话也是为了安慰娘亲,不想让人担心,她知道娘亲之前得知她与谢让的婚事之后很是不满,只是碍于祖父在,只能在私底拿父亲撒气。
最遗憾的是她到死都没有见到母亲的一面。
鼻头一酸,她握住裴氏的手,强迫自己露出笑:“娘亲不用担心,虽然在谢家的吃穿是比姜府差了一些,但是郎君对女儿是有求必应,娘亲从前不是说了吗,只要能嫁给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幸好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只要她这一世不去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过好现在的日子,当好自己的谢夫人,大约是不会再重蹈覆辙。
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谢让出事,幸好现在距离他出意外的时间还早。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姜姝看着场上的姑娘们凑在一起打马球,顺手剥开一瓣柚子,公主府的柚子大约与别处的不一样,看着就很甜,她张口就往嘴里塞了一半。
清甜的汁水很快就包围了舌尖,她的眼睛跟着弯了弯。
右边的脸颊鼓了起来,咽下果肉后见长公主领着姜姝姝进了一球,不少贵女激动了起来。
她转头问裴氏:“娘亲,我记得三姐姐从前不会打马球的,她什么时候马球打得这样好了?”
提到姜姝姝,裴氏几不可查地皱了眉头:“我也不知,只是三丫头如今跟谢府那位定了亲,还这样抛头露面的似乎不好,我前天还在茶坊看见了她跟个男子纠缠,那男子我看着不像是世子,也许是我看错了。”
顿了一下,裴氏一脸严肃地看着姜姝:“岁岁,你老实跟娘说,你姐姐是不是在外面......”
那人多半是太子,但是姜姝不敢与裴氏说,姜姝姝与太子的事情只有她和谢让知道,就连谢豫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她不想娘亲卷入其中,只好撒谎道:“三姐姐一向守规矩,除了世子之外哪还有接触什么别的男子,许是娘亲看花了眼。”
既然女儿都这样说,裴氏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一场马球打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结束,姜姝也趁机和裴氏说了许多的贴心话,结束的时候她还很是遗憾,要是再多打一会儿她还能多陪陪娘亲。
马球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移步往公主府的花园里去,裴氏想要自己的女儿趁机多结识一些世家夫人,所以在去的路上找了别家夫人一起,把姜姝扔在了路上。
姜姝知道裴氏的用意,但是她实在是不喜欢主动结交谁,所以这才导致长这么大,即便是从前经常跟着娘亲参加各种宴会,但是一个知心好友都没有。
她带着晴雨故意走得很慢,时不时还停下来看看路边花丛中的花,很快就与大部队脱节了。
“谢夫人。”
正当她看蜜蜂采蜜看得起劲的时候,骤然听见有人喊她,姜姝隐去眼中被人打扰的不耐,站直身体往那边看去,就看见萧翊站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的脸。
姜姝有种被冒犯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不舒服,但是碍于对方是太子,身份尊贵,她总不能不理人直接走掉,只好对着对方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萧翊看她的目光不善,她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腿要僵的时候,才听见对方轻飘飘的免礼两个字传来。
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才稳住身体站好。
“姑娘,太子殿下走了。”
晴雨提醒姜姝,才发现萧翊不知都什么时候离开,不过正合她的意,她本来也不想去应付自己讨厌的人。
“真晦气。”姜姝冲着方才萧翊站的方向小声呸了一下。
“这不是咱们的谢夫人吗,怎么还在站在这里,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上不得台面,没脸见人吗?”
这才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而且来的这一个还是一直跟她不对付的薛曼曼。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听着真讨厌,姜姝抬脚就往前走,并没有打算要理薛曼曼的意思,从前她们两个参加宴会必定会发生争执,只是现在她已经成亲,加之嫁的不是高门,自然没有了正面杠薛曼曼的资本。
最主要的是她如今在公主府,长公主又是薛曼曼的表姐,要是她们俩真掐起来,被赶出去肯定是她自己。
薛曼曼见她这样,以为她是没脸见人,于是趾高气扬地拦住了她的去路:“谢夫人,你下嫁去了谢家,怎么连身上都多了一股小家子气了,亏你还是姜府的姑娘,这规矩礼仪都忘了吗?”
姜姝对上薛曼曼那张精心画过的脸,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如果你是来吵架的话,我没心情,还请让开,如果要找太子的话,他往那边去了,不过你正与别人议亲,还缠着太子不太好吧。”
她一直都知道薛曼曼喜欢太子,后期还因为太子而屡次陷害姜姝姝,与薛曼曼做的那些事情相比,她简直可以用善良来形容。
心事被对方看穿,薛曼曼脸上挂不住,她刚才就是追着太子哥哥来了,正好撞上了姜姝。
“你管我找谁,倒是你,嫁给一个小官还有脸在这里出现,谢让即便是状元出身,到底是比不上太子哥哥,而且还是个低微的六品小官,依我看啊,他一辈子就算是到头了,谁让他那祖父父亲死得这样早。”
这些话对于姜姝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一想到谢让在两位亲人相继过世之后还能凭借自己的才能考上状元,而薛家的子弟因为与皇后有些一层关系,所以不用努力就可以轻松得到想要的。
真是让人恼火。
见姜姝不说话了,薛曼曼以为她是恼羞成怒了,于是更加得意:“被我说对了?拔毛的凤凰不如鸡,我劝你还是好好呆在谢家别出来丢人现眼,你现在一个小官之妇哪里上得了台面。”
姜姝斜睨她一眼,突然认真道:“薛姑娘,死者为大,背后说人家是非,大概是会遭报应的。”
“我看你是受打击太大了,都开始相信这些了,罢了,本姑娘今日心情好,就不同你在这费口舌了。”
姜姝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慢走不送。”
“哼!”
薛曼曼冷哼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姜姝这回没有像从前一样挡着她,而是侧身让她先走。
然而就在薛曼曼挺着胸膛不看脚下的路时,她不动声色地伸出了自己的右脚,一下子就将没有看路的薛曼曼绊倒了。
“哎呦!”
看见薛曼曼成功地摔进了旁边的花丛里,姜姝差点大笑出声,她假装关心地上前:“呀,薛姑娘你没事吧,你看我就说不能议论已逝之人,会遭报应的,你还不信。”
倒在花丛中的薛曼曼抬头就对上眼中满是笑意的姜姝,头上的珠钗因为刚才的一摔已经乱了,她对上姜姝无辜的脸咬牙切齿道:“姜姝!”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谢让和萧淮看在了眼中,萧淮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嫂子还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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