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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后,我反拐西域少主回中原——千丝戏【完结】

时间:2024-10-05 23:06:40  作者:千丝戏【完结】
  后来又见她将死于他人之手,无端心生不忍,便出手救了。
  原来是昔日恩情在作祟。
  说起三叔,叶昭榆便来了兴趣,眨了眨圆润的杏眼,语气骄傲。
  “我定安侯府世代忠良,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将军执剑不斩蝼蚁,文臣执笔不欺百姓。
  三叔更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驰骋疆场,从无败绩,西域,北幽,南坻哪个没有被他威慑过,他戍守的边疆,寸土未丢,深受广大百姓爱戴……”
  说着说着,叶昭榆便红了眼睛。
  三叔十四岁就带兵杀敌,铁衣淬血,刀戟卷刃。
  曾万人中取敌将首级,也曾挽雕弓射北幽天子,意气风发,眸眼矜骄。
  他是大盛的少年将军,血性男儿。
  而他的最后一战,堪称壮烈。
  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他一人守一城,只为城中寥寥几人。
  血战三日,抵死不降,刀折矢尽,白骨露野。
  她那时想三叔,恰好被舅舅派人送到了他身边,没想到不久便遭此变故,她就在那城中。
  狼烟四起,杀声震天,援军久久未至。
  她握着比人还要高的长枪,替三叔守在一群满目绝望的百姓身边。
  固执地盯着城门口,不自量力地将自己当作最后一道防线。
  援军至时,她热泪盈眶,踉跄着跑出城门。
  只见三叔拄剑立于城门之外,不怒自威,震退三军,而他胸前,万箭穿心。
  他到死,都在守着城与人。
  腿一软,她跪在地上大哭不止,周身血液仿佛凝滞,痛彻心扉。
  她撕心裂肺地朝他大喊,“大捷了,我们大捷了!”
  你将城守住了,守住了啊!
第13章 就不归了
  那日的风格外的冷,像是刀子一样,一片一片剐着她的血肉。
  经年之久,那风穿过时间的长廊吹来,她还是浑身泛疼。
  他本是万万人上的宣远将军,干霄凌云,横荡四野,却死在了寥寥几人的孤城。
  死在了最意气风发,风华正盛的年纪。
  彼时,他方二十又七。
  朝廷追封,史书留笔,残剑破敌袭,寒甲守荣光。
  当真是,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
  可少年花期太短,河山未看,星月未揽,巅峰未至,功名未满。
  便提前退了幕,只在史书上留下了那浅浅一笔。
  她问阿爹,这样值得吗?
  阿爹说,值,因为他守的是大盛子民,将军战死,壮士断腕,疆土分寸不让,百姓一个不弃。
  阿爹说,战场最能体会生命的短暂和苍凉,阿榆要记住,它太脆弱,别轻贱它。
  摩那娄诘轻叹一声,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嗓音低沉。
  “吾平生少有敬佩之人,你三叔算一个,怎奈天道不公,早早将他带走。”
  他还未来得及还他当年的相护之恩。
  叶昭榆抬手抹了一把泪,眼圈通红,瓮声瓮气道:
  “那你是怎么认识我三叔的?你们何时见过面?”
  摩那娄诘走到窗前站立,琉璃色的眸色清浅,窗外密雪纷繁,有碎玉声。
  苍穹之上,雄鹰背雪盘旋,尖啸旷远悠长,将他的思绪也无限拉远。
  那年,十岁的他抱着骨灰一路狼狈地越过大漠戈壁,逃到西域与大盛的交界。
  想要穿过芜城,去黎州。
  奈何沙门的人穷追不舍,势要给那秃驴报仇。
  乌吐克更是亲自追杀,他被逼至绝境,杀红了眼,慈悲漫天铺陈,根根收人性命。
  那天像是鬼门大开,他是冥司派遣到人间的勾魂使,毫无感情的将缕缕生魂送入黄泉。
  乌吐克怎会让他如此猖獗,是他赐他的慈悲,教他的功法,怎会治不住年幼的他。
  他飞身一掌将他掀飞在地,红色朗裟翻涌,怒声斥责。
  “孽障,你可知错?”
  他口吐鲜血,一头墨发披散,死死将骨灰抱进怀里,双目赤红,闻言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我何错之有?他该死!你们更该死!你的佛门我再也不会信了!”
  他以为他经受的万千苦楚,拔筋抽骨,刀斧加身,咬着一口血牙向前,只是他修行路上的一场苦修。
  他受的起,也不怨,可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
  骗的他心魂俱碎,遍体生疼。
  他琉璃色的瞳孔流出血泪,看着乌吐克目光悲戚,“师尊,我不信你了!”
  母亲身死的那一刻,他的信仰便崩塌了,崩得绝望,塌的彻底。
  周围喇嘛早将神权至上刻入骨子里,闻言怒不可遏,举起长刀向他袭来。
  适时,无数箭雨划破长空而至,只听骏马嘶鸣,有人大喝一声。
  “何人胆敢在我大盛边界行凶!”
  喇嘛被箭雨生生逼退,他在昏迷前看见一少年将军策马而来,铁甲寒衣,长枪在手。
  他朝着那人伸出带血的手,语气祈求,“带我去黎州。”
  等他再次醒来,周围景致陌生,古色古香的屋子干净整洁,不是西域。
  他紧紧抿着唇,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见装骨灰的罐子还放在枕边,松了一口气。
  “吱呀”一声,他犹如惊弓之鸟,手腕上的慈悲瞬间朝着动静袭去。
  “小子,还真警惕。”
  少年身着黑色常服,十七八九的模样,剑眉星目,英姿勃发。
  眼中似有千军万马的浩荡,周身气势桀骜,斜靠在门上,挑眉看他,手中还握着细细的金丝。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来人,浑身戒备,像是一匹随时能冲上前去撕碎猎物的孤狼,丝毫没有要将慈悲收回来的意思。
  少年先败下阵来,笑了一声,松了手,“明明是你让我带你去黎州,现在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他抿了抿唇,默默将慈悲收回,沉着脸,抬手对着少年行了一个中原礼仪。
  “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少年略显意外,他的礼仪堪称完美,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
  “观你样貌,不似中原人,你为何想去黎州?”
  “我姓谢,单名一个归字,母亲乃黎州谢氏,当年被人强行掳至西域,被迫生下了我。
  她日日企盼归家,遂为我取名为归,如今,我是带她回家的。”
  他看着枕边的骨灰罐,扯了扯嘴角。
  埋骨桑梓,魂归故里,也算是回家了吧。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后又转头看向眼前不及他肩膀的人。
  “是那些人害死了你母亲?如今又对你千里追杀?”
  “是。”
  少年眼神瞬间疾恶如仇,周身杀伐之气显露,又怕将人吓到,连忙敛了敛杀意。
  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肃然,“谢归,等你伤好后,我带你回家。”
  那是他头一次在除了母亲之外,与他人说出自己的另一个名字。
  他在大盛的边城,第一次做了谢归。
  三日后,边界突然告急。
  王庭十万大军毫无预兆的直指芜城,说大盛将军掳走了他们王庭少主。
  如若不将人交出,他们便联合西域其他部落,攻打大盛,屠尽芜城。
  敌人来势汹汹,芜城守卫不足三万,霎时,人心惶惶。
  他走在军营里,士兵对着他指指点点,说原来他就是将军不惜与王庭十万大军对抗,也要掳来的西域少主。
  他满心慌乱,拔腿朝着军营大帐跑去,刚到门口,里面便传来一声暴喝,带着少年的疏狂与意气。
  “那就打!让我交出谢归,想都别想!”
  “叶政陵!你这是私自发动两边战火,没上禀朝廷,陛下问责下来,你万死难辞其咎!”
  叶政陵将双腿交叠翘在桌面上,不服气道:“阿衍,明明是他们要发动战火,怎么就变成我私自了?”
  军师贺衍恨铁不成钢道:“要不是你掳走了人家少主,人家会大军压境找你要人?
  要是因此使两边交战,别说陛下,芜城百姓都想将你剥皮抽筋!”
  叶政陵星眸幽深,他戍守边疆多年,自然知晓这一点,只是他不想就此妥协,那些人对谢归来者不善。
  他抿了抿唇,沉声开口,“他有一半的大盛血统。”
  “可他偏偏是西域王庭的少主,如若他不是,你救了也就救了,无人胆敢来与你叫板,可惜他偏偏是。”
  贺衍知他重情重义,答应他人的事一定会做到。
  可此时无法心软,他做不到放任他犯死罪。
  “阿衍,还有别的办法吗?”叶政陵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面露希冀。
  贺衍正准备开口,一道沉稳稚嫩的声音便传来。
  “将军不必为我忧心,我跟他们走。”
  叶政陵一下将脚拿下来,拧着眉走到他身边,“你来干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别插嘴大人说话。”
  贺衍嘴角一抽,瞪他一眼,缓步走到他身边,叹了一口气,音色温和。
  “孩子,不是将军不想护你,是如今芜城兵力匮乏,既没上禀朝廷,也没下知百姓,这一仗若开,将军便是私自开战,他会被问责的。”
  他生而早慧,自然懂得这些道理,于是朝着青衣男子一礼。
  “谢归知晓,自是不敢给将军添此麻烦,烦请大人将我送至边界,我自行离开。”
  后来,叶政陵策马,亲自将他送到了边界。
  寒风萧瑟,枯草连天,将军面色冷峻。
  他将怀里的骨灰递给他,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烦请将军将我母亲送回黎州,我怕她久等了,谢归,就不归了。”
  叶政陵拍了拍他的头,扯了扯嘴角,“好好活着,有时间记得来大盛找我,我带你去看她。”
  此后,世间再也没有一个叫谢归的孩子,西域王庭却多了一把杀气十足的刀。
  锋刃横荡四野,将王庭一步步送上了高台。
  ――――――
  注: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长相思・面苍然》宋・陆游
第14章 做牛做马
  天降琼瑶,冷风如刀,风雪卷着大漠中的寂寥迎面吹来。
  摩那娄诘长睫轻颤,像是刚从时间的洪荒中醒来,琉璃色的眼眸复现清泽。
  他捻了捻指尖凉意,叹息一声。
  竟已十三年之久了。
  故人早已作土,他还以为那恩情是还不上了。
  怎奈造化弄人,叶政陵对他的恩,缘是报在了他的后辈身上。
  他转身看向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的人,走过去屈腿坐下,轻哂一声。
  “你倒是个会捡漏的。”
  叶昭榆一脸莫名地眨眨眼睛,她什么时候捡过漏了?
  “我与你三叔曾有过一面之缘,我们之间有些恩情在。”
  叶昭榆的眼睛顿时一亮,一下跪坐起来,瓦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少主肯定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一定会为了报答我三叔对你的恩情,将我送回中原的,对吧?”
  摩那娄诘掀起眼帘看她一眼,眸光流转,弯了弯唇。
  “郡主肯定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一定会为了报答本少主对你三叔的恩情,留在少主殿做牛做马的,对吧?”
  他不说,谁知道是谁欠谁的恩呢。
  就像,他不说,又有谁知道,他也曾长跪佛陀脚下,一字一句颂扬经文,潜修业果。
  如今看来,却是可笑至极。
  他啊,可是个屠佛之人。
  叶昭榆立马缩了回去,对着摩那娄诘讪讪一笑。
  “哈哈,少主还真是一针见血,我没有的优点全说出来了。”
  摩那娄诘:“……”
  叶昭榆端起金碗喝了起来,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呔,她还以为他是个欠债的,没想到人家是个要债的。
  看他对她三叔的反应,他们之间可能真的认识,也真存在一份恩情。
  她不是不想替她三叔还债,只是这里是是非之地,她异族的身份敏感,轻易停留不得。
  叶昭榆眼睛转了转,看着摩那娄诘,语气商量。
  “做牛做马多没意思啊,要不我还是做个人,您放我回中原,我定安侯府为您修庙建祠,日日歌功颂德,扬您威名。”
  摩那娄诘懒洋洋地笑了一声,转了转手腕上的慈悲。
  藏青色的流光衫铺散在地,姿态慵懒,深邃冷峻的眉眼似雪域之渊,幽冷沉寂。
  他眼尾轻挑,“是歌毁佛之功,还是颂弑父之德?如若此,便不劳郡主费心了,想必本少主早已扬名立万。”
  叶昭榆张了张嘴,想辩解几句,却不知该从哪里反驳。
  最后一脸严肃的给予了对方肯定,“少主说的都对。”
  在这极限拉扯中,最终摩那娄诘以自己的威名胜出。
  他一锤定音,“那还是做牛做马吧,如若再敢逃跑,本少主打断你的腿。”
  梵音伴迦蓝,叩首结佛缘。
  虚化寺梵音袅袅,正殿之上佛陀慈悲,宝相庄严。
  乌吐克坐于蒲团之上,紫红朗裟散在周身,眉目悲悯,正手持佛珠,抑扬顿挫地讲经说法。
  无数人跪在圣殿之下,静静聆听,姿态虔诚。
  周围经幡飘扬,风雪攒动,在他们身上落下一层洁白杨花,连吹来的寒风都带了三份肃穆。
  他们却浑然不知,风雪动不了他们的心,他们是朝圣路上最虔诚的信徒。
  一轮讲经结束,乌吐克缓缓起身,朝着人群双手合十,颂一声偈语,随后领着一群比丘离开。
  人群久久不散,或跪在地上消化着今日的教义,或起身转动圣殿周围的经筒。
  禅院清幽宁静,钟声阵阵,乌吐克刚走进自己的院子,一小僧便步伐急促的跑来。
  他蹙了蹙眉,眼尾细纹稍显,“何事如此惊慌?”
  “禀师尊,阿坦勒将我们派去联系曼嘉国的人尽数劫杀了。”
  乌吐克身形一顿,眼中一派沉寂幽深,像是猛然涌起万丈怒火,连一点波涛都没来得及掀起,又随即回归平静。
  他缓缓闭上眼睛,拨动念珠超度亡灵。
  良久后睁开眼,沉声开口,“继续派人前去各个小国,让他们务必在一月后带兵赶来王庭。”
  “是!”
  乌吐克吐出一口寒气,满目沧桑地望了一眼落大雪的穹顶。
  今年的冬天仿佛来的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冷。
  百兽皆隐,芳草尽枯,而人,却还要顶着严寒走过整个隆冬。
  他手里端着一盏金箔莲灯,缓步走进后院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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