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接见完罗斯的使者后我会检查,埃莉诺,去西西里视察的行李准备好了吗?你母亲帮你搭配了衣服。”
“我已经试过了,父亲。”埃莉诺·塞萨罗亚回答道,而腓特烈已经按捺不住道,“如果埃莉诺在西西里有什么需要,我会立刻满足她的。”
“理查,你和你妹妹一起去西西里。”塞萨尔无情地吩咐道,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他似乎应该关心一下他的次子,于是他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腓力·塞萨罗亚,“腓力,你之前说你想要阅读《物性论》,我在埃及找到了撒拉森人的抄本......”
“我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一部分卢克莱修的手稿,虽然可能有些残缺,但我很享受这个寻找知识的过程。”腓力·塞萨罗亚不咸不淡地回应道,他出生的那段时间恰逢耶路撒冷国王亨利战死,他有将近两年都没有回到君士坦丁堡,安娜也在巴尔干和埃及之间来回奔波,结果就是腓力·塞萨罗亚和父母都不算亲近,他一直想要弥补,但腓力似乎并不给他机会。
“如果你还有需要的书,可以去亚历山大图书馆借阅。”塞萨尔决定提前结束他们可能会出现尴尬的对话,而这时候,他感到他的袖子一紧,低头看见狄奥多拉正拽着他,天蓝色的眼睛渴望地注视他,“那我们呢,爸爸,你说了弗拉基米尔大公会把他孙子送过来,他会加入瓦兰吉卫队吗?”
“他可能会参加训练,但不会留在这里,他有王位要继承。”看到小女儿,塞萨尔便忍不住心头澎湃的慈爱,哪怕明知道她是个爱捉弄人的小恶魔他也忍不住心软,他的宝贝做什么都是对的,“不要再假扮成狄奥多西去戏弄人了,狄奥多拉,你已经四岁了。耶路撒冷的商队带来了一批礼物,吃完饭后,你和狄奥多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爸爸和我们一起去挑!”狄奥多拉欢呼道,而这场家庭聚餐也接近尾声了,当吃完早餐,陪狄奥多西和狄奥多拉在库房里分拣礼物时,他的秘书,安布里亚克家族的幸存者卡洛·安布里亚克突然敲响了们,“很抱歉打扰您,奥古斯都,但现在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塞萨尔站起来,而卡洛微微弯下腰,低声说,“您的叔叔,英格兰的约翰国王已然病倒了,他想在临终前见您一面......”
作者有话说:
简要介绍一下SSR的子女:
长子,理查·塞萨罗亚,出生于1205年,金雀花家族长相
长女,埃莉诺·塞萨罗亚,出生于1207年,温柔希腊美人
次子,腓力·塞萨罗亚,出生于1208年,偏卡佩系长相,少量科穆宁家族特征
幼子幼女,狄奥多西·塞萨罗亚与狄奥多拉·塞萨罗亚,出生于1212年,外貌很相似,多族混血集合父母优点的超好看天使宝宝
第87章 约翰
塞萨尔曾经以为, 在约翰被埃莉诺逼着签了《大宪章》后,他至少能消停个十几年,等他再想搞事时也年迈无力了, 不过事实证明,他永远不能对无地王抱有信心,当能管束他的人纷纷作古后,他仍然会不负众望地将一切搞砸。
最开始, 约翰确实安分了很久,因为埃莉诺的遗嘱,琼以图卢兹伯爵夫人的身份代管阿基坦的事务, 顾及着她还是布列塔尼的埃莉诺的监护人, 约翰也投鼠忌器, 老老实实待在伦敦和诺曼底和他的妻子醉生梦死, 在他诸多荒唐行径中,沉迷女色已经是后果最不严重的一种了。但1211年, 琼去世之后, 失去约束的约翰一下子放飞自我, 在将布列塔尼的埃莉诺接回诺曼底后立刻宣布不承认《大宪章》, 并武力讨伐对此惊怒交加的叛乱的诸侯。
不出所料地, 他被打得落荒而逃, 而腓力二世也抓紧这个机会悍然进军诺曼底,阿基坦也岌岌可危, 偏偏那时他还在忙着给耶路撒冷王国的后续风波收尾,也没空回西欧收拾这个烂摊子, 因此他只能紧急打钱给琼的丈夫雷蒙德六世, 请他雇佣一批军队至少守住普瓦捷, 不至于等他回到西欧后覆水难收。
等他终于解决了耶路撒冷问题, 准备腾出手替叔叔善后时,他却得知约翰因为记恨雷蒙德六世插手叛乱间接破坏了他的好事,竟然以他信仰清洁派为由向英诺森三世请求教皇派兵讨伐图卢兹。
得知此事他几乎气得疯掉,关键是约翰这次居然真的找了一个让他没办法在明面上插手的理由,否则这对他对外展现的圣徒形象无疑有所损伤,思前想后,塞萨尔最终以哀悼姑姑和看望表弟们的名义来到图卢兹进行调停,最后达成协议让雷蒙德六世退位,传位给他的儿子雷蒙德七世,但实际上他仍能以伯爵父亲和琼丈夫的身份摄政,这也使得随着琼的去世生出波澜的凯尔西和阿让伯国继承问题得到圆满解决。
经此一事,他对约翰已经失望透顶,但失望又怎么样,只要他还是他叔叔,是离他儿子未来领地最近的亲戚,他就还是要给约翰善后,好在痛苦还有奥托表哥帮忙分担,这几年如果不是他恪守亲戚义务在腓力二世背后捅刀子后者估计早就薅走诺曼底了。这个世界,施瓦本的菲利普仍然在1208年遇刺身亡,屡次婚约都无疾而终的奥托四世这一次仍然选择通过和他的女儿贝亚特丽斯订婚以巩固他的皇位。
知道历史上的贝亚特丽斯会在1213年去世,塞萨尔曾经建议奥托赶紧结婚然后尽可能多地从霍亨斯陶芬家族薅地(毕竟腓特烈那时候还处于他的监护中,当地诸侯就算想要反抗也师出无名),不过奥托表哥正直地拒绝了这一建议,这导致1213年他的未婚妻去世后霍亨斯陶芬家族曾经试图拥立腓特烈的叛乱,不过腓特烈对此表示拒绝,毕竟当时正好在君士坦丁堡陪他带孩子,他总不可能当着养父的面说嗨我要回家造你表哥的反了。
塞萨尔不知道他把腓特烈培养得和德意志更加疏离甚至完全没有当神罗皇帝的想法会不会是个遗憾或错误,这意味着他曾经喜爱过的那个“世界惊奇”腓特烈二世很可能不会出现在历史书上,这令他对腓特烈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他只能自我安慰也许没有做神罗皇帝的腓特烈能在学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但他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他现在也不能预测。
约翰现在离历史上的死期只有三个月,这个时候叫他回去可不会是因为什么叔侄之情大爆发,而是想要他回去收拾烂摊子,好在他此前为年幼的鲍德温六世摄政时已经彻底打残了撒拉森人,根据耶路撒冷的情报大汗也没有过来的迹象,因此塞萨尔觉得他还是可以抽一段时间去料理英格兰的事务,最好把腓力也带上,毕竟埃莉诺的遗嘱里他是阿基坦的继承者,他总要提前带他去见见封臣们,说不定还可以借机培养一下他们的父子感情。
1216年8月3日,塞萨尔带着腓力正式踏上了去诺曼底的旅程,刚启航,腓力便因为坚持在船上看书不幸晕船上吐下泻。“喝一些薄荷汁,你会好受些。”塞萨尔给他带来了一碗汤水,腓力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很快又吐了出来,“喝这个东西不比晕船好受。”
“那就睡觉。”塞萨尔开始头疼了,他觉得他可能只适合带狄奥多西和狄奥多拉那种情绪丰沛、且会热情地回馈他父爱的孩子,或者至少像理查和埃莉诺一样会配合他安排,腓力的情绪太稳定了,以至于根本不会对外表露,他发现他真的不明白他的次子在想什么,好在腓力这一次顺应了他的建议,“是的,我确实想休息一下了。”
“好好休息。”塞萨尔松了口气,然后立刻替他掩上门。
出发前,塞萨尔曾经担心从小生活在大皇宫的腓力会不适应诺曼底的条件,不过显然他对此适应良好,这也令他松了口气,这至少代表他将来接手阿基坦时不至于出现水土不服:“国王呢?”安顿好次子和随从们后,塞萨尔问威廉·马歇尔,后者比起他们上次见面时苍老了不少,显然这些年也被约翰折磨得不轻,“在希农城堡,亨利二世陛下去世的地方。”
亨利二世。当这个名字再度被提起时,塞萨尔发现他已经几乎回忆不起他的样子,他只记得一具苍老的、顽固的身躯躺在病榻上,仍然倔强地憎恨着他的儿子,坚持以君王的身份发号施令,以及那如若洪钟般的一声:“你不应该做教士,你应该做战士。”
他没有做亨利二世曾经期望他做的那种向教权开战的战士,至少现在,他还和教宗互惠互利,在英诺森三世还活着的时候他其实不打算撕破这层关系,而亨利二世对理查一世的预判也并不准确,他说他成为国王会是一个灾难,可他本该成为一个好国王,如果不是他死了。思绪飘乱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约翰榻前,察觉到动静,约翰费力地睁开眼:“你来了,塞萨尔。”
“我来了。”塞萨尔坐了下来,他环顾一眼四周,“你的妻子呢?”
“她在照顾我们的孩子,我生病之后,她悲伤得不愿走出房间......”
“你相信吗?”
“我只能相信。”约翰顿了顿,一瞬间,他的目光忽然清明起来,塞萨尔微微挑起眉,难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约翰突然想通了?“我的前半生,依靠着父亲的宠爱,母亲的荫蔽,兄长的纵容才得以无往不利,我却误以为那是我自己的本领,但腓力,腓力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他只想复仇,安茹,诺曼底,布列塔尼,阿基坦,他想要夺走我们所有的领地,他从没有爱过我们......”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会爱金雀花家族的人。”塞萨尔说,口气理所应当,事实也正是如此,“不过叔叔,你可以庆幸,你要去世了,腓力二世也老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完成复仇。”
“不!你不了解他!如果没有完成他的复仇,他根本不会爬进棺材,他的儿子的决心也和他一样坚定!”约翰的眼神流露出恐惧,“路易,路易比他父亲更好战,他的布拉班特妻子陪嫁了两千名佣兵,他们夺走了盖亚尔城堡......”
因为没有埃莉诺撮合未来的路易八世和卡斯蒂利亚的布兰奇结婚,路易最后娶了布拉班特伯爵的女儿,以骁勇善战闻名的布拉班特佣兵在历史上的布汶战争中就发挥了重要作用,而这条线虽然布汶战争被蝴蝶了,腓力二世却以一个未来的王后之位将布拉班特转化为自己的盟友,这令约翰在战场上面临的困境更加艰巨。“我亲眼见证了盖亚尔城堡的建立,我父亲曾宣称这座城堡永不会沦陷,可叔叔,仅仅过了二十年你就把他的心血送给了法兰克人。”他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我是个糟糕的国王。”约翰喃喃道,他开始剧烈喘气,“我还是糟糕的儿子,糟糕的弟弟,他们说得没错,我会把一切都搞砸,我的王位因背叛得来,它终有一天会物归原主......这是诅咒,这是我遭遇不幸的原因!”他忽然从床榻上爬起来,摘下他头顶的王冠,捧到塞萨尔面前,恳切道,“你父亲临终前想要传位的人是你,母亲属意的继位人选也是你,登基吧,塞萨尔,只有你可以打败腓力和他的儿子,让一切都拨乱反正,我,我是个没用的儿子,但我不能将安茹家族的领地都送给法兰克人!”
第88章 噩梦(上)
老实说, 约翰的审美不错,不管是明文记载了的那场“精心设计”的给昂古莱姆的伊莎贝拉的婚礼,还是眼前这顶王冠, 黄金和蓝宝石的光彩在塞萨尔眼前幽微地闪烁着,这样的光彩和他那双体现了金雀花遗传特征的蓝眼睛很相似,和这顶华丽的王冠比起来,一语不发的塞萨尔反而显得更加冰冷和生硬, 他盯着约翰,长久之后,他冷冷地说:“你什么都不懂, 叔叔。”
他敛起他的丝袍, 虽然没有穿象征奥古斯都权力的紫袍, 但衣袍上希腊风格的刺绣仍标志着他已经远离英格兰的事务太久, 回到他出生和成长的故乡后他也已然是个陌生来客:“你杀死亚瑟的事固然恶劣,但这只是你的敌人反对你的借口, 你不懂谁是你的敌人, 谁是你的朋友, 你一再被腓力二世蛊惑, 却猜疑真正愿意帮助你的威廉·马歇尔和你的姐夫, 你坐不稳王位还失去领土是因为你的愚蠢, 而不是什么诅咒!”
他深吸口气,继续道:“至于我, 是的,曾经也许我确实可以做英格兰国王, 但在我已经在希腊待了十二年以后贵族们只欢迎我做一个雪中送炭的盟友, 你要我现在回来做英格兰国王, 或者让我的儿子做, 那你自己的儿子该怎么办?在祖父在位时,他和我父亲做朋友,在我父亲在位时,他和你做朋友,如果我真的接过王位,他会立刻以支持你儿子的理由反对我,你觉得英格兰真的还经得起一场内战吗!”
“那该怎么办?”约翰呆呆道,他跪坐在床上,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曾经他也是这样看着亨利二世,理查一世和埃莉诺,“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亨利和理查太小,他们的母亲太年轻,马歇尔太老......我不知道该让谁摄政。”他忽然激动起来,抓住塞萨尔的手,“你,你不能不管我,你不能不管英格兰,你是英格兰国王的儿子,安茹,诺曼底,曼恩,这也是你父亲曾经统治过的领地,如果腓力真的吞并了诺曼底和安茹你儿子在阿基坦的继承权就能稳固吗,他需要亨利......”
他的话突兀地顿住了,因为他察觉到塞萨尔的表情在变化,在他提到了理查一世,提到了阿基坦后。“在遗嘱中委任我为摄政王。”许久以后,他听到塞萨尔说,他口气不算好,但这令约翰松了口气,他知道塞萨尔只要答应了帮助他他就一定能做到,“赋予我上帝以下一切权利,包括拥立和废黜国王。”
“这......”约翰有些犹疑,但在塞萨尔的目光下他只能不甘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我会在你去世后稳定英格兰的政局,你有一点说得对,如果英格兰国王没有占据诺曼底和安茹,那阿基坦也并不安全,一个稳定的英格兰对我更好。”他望着如释重负的约翰,终究还是怀有一丝不忍,毕竟其实约翰对他还算不错,“不要再做国王了,叔叔,和能力不匹配的权力是灾难,对你,对其他人都是如此。”
“是啊,可若你尝过权力,你又怎忍心舍弃......”约翰喃喃道,塞萨尔望着他,也知道他没什么可说的了,起身悄然离去,顺带吩咐仆人赶紧将伊莎贝拉王后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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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6年10月19日,英格兰金雀花王朝的第三位君主,“无地的”约翰去世,根据遗嘱,他委任他的侄儿,罗马的奥古斯都塞萨尔·塞萨罗亚担任摄政,并给予他包括废除国王在内的一切权力。
对此约翰的遗孀,昂古莱姆的伊莎贝拉表示强烈不满,但鉴于遗嘱是约翰临终前当着她的面宣读的,她也不能对此提出质疑,何况她也并不敢得罪这位尚算年轻的奥古斯都,作为罗马皇帝、埃及国王与耶路撒冷摄政(以及名义上的阿基坦公爵和刚刚成为的英格兰摄政),他可谓是整个欧洲最有权势的君主,如果他一怒之下自立为王(或者立他那个要继承阿基坦的儿子为王)那伊莎贝拉其实毫无反击之力。
如果塞萨尔真的决定自己做英格兰国王或者让他八岁的儿子成为英格兰国王,英格兰的贵族们其实喜闻乐见,因为不论是一个常年身居海外的君主还是一个年幼且有异教嫌疑的君主都意味着他们需要放权给诸侯以维系他们的统治,何况有一个强大的罗马皇帝做靠山也意味着腓力二世不敢轻易来犯,他们已经受够了在约翰的神奇操作下四散逃窜的日子了。
虽然理论上现在欧洲存在两个罗马皇帝,但贵族们往往习惯于称奥托为凯撒,称塞萨尔为奥古斯都,提到罗马的君主第一反应也是东南面的希腊和埃及(奥托对此接受良好,在他眼里神圣罗马帝国凯撒和德意志国王其实没什么区别),这从侧面表露了在少年征服埃及、一战灭亡威尼斯和击溃罗姆苏丹国与阿尤布王朝后,塞萨尔的威望之隆盛已经无可比拟,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他能主导任何一个国家的内政,何况他本就是理查一世的合法私生子,安茹家族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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