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条世界线罗斯会不会在外力作用下统一(大汗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他迫使罗姆苏丹国和阿尤布王朝被迫往东发展战略纵深的蝴蝶效应),他至少要在建设罗斯的同时把罗斯洗成东罗马文化圈的一员,当然随着发展程度的提升其中必然出现一些民族特色,但他也不至于在13世纪便着手扼制民族主义的抬头。
解决了北部的外交问题后,他开始安排送腓力到阿基坦接受教育的相关事项,在腓力出生、他和阿基坦贵族约好等他十岁以后便来到阿基坦接受教育时,他曾经担心他不应该让次子太早离开父母,但事实证明他对此的担忧纯属多余,腓力对即将长期远离父母(甚至有可能一生都不会回到君士坦丁堡)接受良好,他只是非常舍不得他的书。
“如果你想要看书,给我写信,我一定会给你送过来。”塞萨尔对腓力说,而腓力非常难得地对父亲流露出真挚的感激之色,在腓力前往书房整理他的书籍清单前,塞萨尔忽然叫住他,“如果你晚几年出生,或者你出生后那几年耶路撒冷没有打仗,你现在会不会舍不得离开我们?”
“也许吧,不过如果我注定要在十岁时前往阿基坦,那对故乡和家庭的过度牵念只会徒增我的烦恼。”腓力回过头,他的眼神有些熟悉,塞萨尔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眼神了,“您也应该庆幸,现在离开君士坦丁堡的不是理查或狄奥多西。我会给您写信的,父亲。”
在送腓力前往阿基坦前,塞萨尔顺手写信给巴黎,建议腓力二世“履行承诺提前退位去修道院”,从而能更好地教育他的侄孙。显而易见,这封信会激怒腓力二世,不过他为什么要在乎腓力二世的感受呢?没有布汶战争加强王权,法兰克的父死子继仍然只是惯例而非法律,而腓力二世的年纪也到了该退位的时候了,如果腓力二世退位,那即便他和未来的路易八世父慈子孝高度互信,政权的交接必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那埃莉诺女王的压力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减轻。
从英格兰回来后,他就没有再过多关心埃莉诺女王的近况,不过从他收到的一些信息来看,她现阶段的措施应该也是以稳固人心为主,虽然卡佩家族并没有放弃对她的攻讦,但她还算能控制住局面。
“对于金雀花公主来说,傲慢能增加她的吸引力,但对于金雀花女王来说谦逊才是,想想我们的祖先玛蒂尔达,她年轻的时候因目中无人惹人非议,到了老年,当她表现得慷慨和善,选择以一位保护孩子的母亲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她深受爱戴,被称为‘好玛蒂尔达’。”离开英格兰前,他曾对埃莉诺女王说,“你的处境比她更危险,但你的筹码不如她。我承担得起押宝失败的代价,但我希望这一切不会发生。”
他不知道他的话埃莉诺女王听进去了多少,但至少现在看来她没有犯新晋君主常见的急于立威或证明自己的错误,在漫长的囚禁中她至少学会了伪装。就这样吧,他想,平安度过亨利三世的幼年期,等亨利三世成年后布列塔尼的埃莉诺历史上的死期也快到了,在此之前如果英格兰还能保持大体的稳定(或者更进一步收回布列塔尼),那局面比起历史上也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就看赫赫有名的长腿爱德华、爱德华三世和黑太子爱德华能不能更进一步了(卡在这四世同堂之间的爱德华二世他还是敬谢不敏)。
当腓力·塞萨罗亚来到巴黎接受册封时,腓力二世已经退位,他效忠的对象成了路易八世,不过这无伤大雅,正式受封为阿基坦公爵后,他便来到腓力二世所在的圣日耳曼德佩修道院居住,看到腓力·塞萨罗亚津津有味地阅读着那些君士坦丁堡没有的天主教典籍,腓力二世不禁好奇地问:“你真的觉得这些教义很有意思?”
“教义本身无趣,但结合作者会变得有趣。”腓力·塞萨罗亚回答道,“翻看不同时期的著作,你会发现作者的观点受限于他所经历的事物,杰出者亦难以挣脱时代的枷锁,我父亲将其称为‘时代局限性’。”
“你好像没有你表现出来得那么不在意你父亲,你才十岁,按理说这时候远离父母会令你痛哭流涕,但你似乎并不想念他。”
“因为我早已接受我远离故土的命运,腓力主教在去世前常常跟我讲法国的事,告诉我那才是我未来的归宿,在我的童年时期,他陪伴我比我的父母更多。”腓力·塞萨罗亚翻开一页书,这时候他脸上才真正有了一些真实的悲伤的情绪,“他跟我提起过您,他说您在羊群中生长,却向往成为一头狮子,在见面之前,我就很好奇您真实的样子------像腓力主教说的那样吗?”
作者有话说:
关于上一章的问题,狄奥多西和瓦西尔都不会结婚,不会存在同妻问题,但完结后的塞萨罗亚王朝编年史肯定会存在同/双结婚的剧情,编年史番外是综合了真实中世纪历史和我打的CK2档里的抓马事件结合在一起的虚构历史,出场人物有圣人也有道德底线极低的屑物(SSR曾孙的原型就是亨八),提前预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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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十四岁
他抬起头, 专注地望着腓力二世的脸,太阳透过书架在他脸上拂过光与阴影,他的神情晦暗不清。“狮子。”他轻轻念了念那个单词, 用讽刺的语气道,“狮子是你祖辈的徽章,他们往往认为你祖父是一头狮子。”
“他是个圣徒,通常印象里, 圣徒虔诚庄重,狮子则暴烈无畏,这样矛盾的特质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唯一的解释是其中之一名不副实。”腓力·塞萨罗亚静静道, “有些时候, 我父亲乐于向外界展示他与祖父的相似之处, 但我认为他们并不像。从人们的回忆和编年史的记载中, 我的祖父慷慨豪迈,情绪外露, 固执忤逆, 而我父亲虽然也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却习惯于克制自己, 至少他没有将那些真挚的情绪寄予在我身上。”
“曾经确实是这样, 但我已经快忘了你祖父了, 编年史记载的是他年轻时的经历,他后来变了。”腓力二世短促地冷笑道, 他很快从腓力·塞萨罗亚的话中捕捉到另一个细节,“你怨恨你的父亲?”
“不, 我不怨恨他, 相反, 我很崇敬他, 无论是作为一位君主、将领还是学者他都足够出色,虽然我认为他可以做得更好。”腓力·塞萨罗亚慢条斯理地剖析着他的父亲,对于名震欧陆的奥古斯都,他似乎既不为他的光环迷惑,也不存在任何偏见,冷静客观地仿佛塞萨尔已经是个历史人物,“一个人精力最充沛、最善于接纳意见的时期在三十岁之前,三十岁之后,经验固然能促使他们的手腕圆滑老练,却更加难以让他们改变旧有的观念,可世界在变化。”
“人的认知总有盲区,而青少年时的经历往往会限制人们的认知,当时局变化时,青年时的辉煌会阻碍他们做出改变,所以希拉克略一世战胜了波斯人,却输给了阿拉伯人。对我父亲而言,他的盲区在于他对安茹家族的感情,在他是个根基薄弱的私生子时,家族的支持能帮助他站稳脚跟,但现在他对家族的作用已经远大于家族对他的作用,他应该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
“你认为他应该怎样做?”
“他不应该再执着地替安茹家族保住诺曼底,隔着一道海峡和两个族群,统治者很难整合这两块领地,‘安茹帝国’只是一个理想的概念,解决的方式只有两个,第一,放弃在法国的领土,将全部的资源集中在不列颠群岛上;第二,吞并整个法国,有足够的纵深来应对反叛,而非耗费大量的资源防御边境线。”
观察着腓力二世的神情,腓力·塞萨罗亚知道他并没有动怒,相反,他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虽然这注定是南柯一梦:“我父亲对如何处理英格兰和法兰西的问题并没有长远的规划,他宁愿将其交给时间,当然,他的领土在东欧和北非,他不必考虑这个问题,对于我,他可能也只希望我能做一个守住自己领地的公爵,他不认为他缺乏长远规划的安排会影响我未来的生活。”
“因为确实不会影响,英格兰国王、罗马的奥古斯都和罗马的凯撒都是你的亲戚,法兰克国王不会轻易对你动手,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前提是我确实甘心做一个普通的封臣,但如果我说,我想要诺曼底和安茹呢?”腓力·塞萨罗亚说,“缺乏整合的基础,英格兰国王迟早会失去他们的祖传领地,如果诺曼底和安茹迟早会易手,为什么不交到我和我的后代手里?我知道,您一直仇恨着安茹家族,您应该也不喜欢我的祖父和我父亲,但我和他们都不同。”他露出笑容,“说不定,我会帮您完成复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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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和瓦西尔一起练习,狄奥多西。”
大皇宫,理查·塞萨罗亚正弯下腰,试图劝说他最小的弟弟放弃挑战他,狄奥多西十分固执,他举起手中的木剑,用力地挥舞着:“瓦西尔总是让着我,他的剑术比我好,可他从来不敢表现得比我强!”
“我会跟瓦西尔说的,这对你不公平,对他也不公平。”理查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今年十四岁,已经十分高大英俊,头发介于金色和红色之间,华丽而厚重,眼眸则如蓝宝石般璀璨,同时四肢修长,身形也十分优美,当他使用武器时尤其明显,“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腓特烈可不会让着我,他对我有时候比父亲还严苛。”
但腓特烈已经走了,他想,他回到西西里了,只有在闲暇时候才会回君士坦丁堡,而这样的日子也越来越少,有一天埃莉诺也会跟他一起去西西里,就像腓力一样,像飞鸟一样从父母的掌中飞走,他终有一天会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分开。
想到这个未来,理查的内心不禁泛起一阵颤栗的悲哀,这令他心软,因此他最后还是向狄奥多西妥协,陪他玩了一下午,当他回到房间,擦掉头发上的汗水开始洗澡时,他忽然收到消息,他父亲回来了。
“您好,父亲。”当理查匆匆赶来迎接塞萨尔时,他甚至还来不及擦干他头上的水,“我说过很多次,不要顶着湿头发吹风。”看到长子的样子,塞萨尔的眉头紧紧锁起,“回去,洗完澡,吹干头发,然后再来书房见我。”
等理查终于按照塞萨尔的吩咐洗完澡、吹干头发,郑重其事地换上得体的衣物来到书房觐见父亲时,塞萨尔正在核对着一份账务表,他一言不发,理查也只能等待着。“今天做了什么?”当塞萨尔终于确信今年埃及的土地收入分配给希腊贵族们的账务没有错误后,他才问理查。
“您已经知道了。”理查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大皇宫的每个花匠、厨师和马夫都可能是塞萨尔的眼线,亦或者他根本不必特意强调,仆人们自然而然会将皇室成员的动向毕恭毕敬地汇报给他。
“你再告诉我一遍,理查。”塞萨尔语气严厉且不容置疑,理查只好一五一十地重复,“上午,我先是去赛马场练习了两个小时,然后去了图书馆,下午,我本想去贸易站查看商船,但狄奥多西拦住了我,我陪他玩了一下午。”他悄悄观察着父亲的表情,“我做错了吗,父亲?”
“你为什么会认为你做错了?”塞萨尔反问,“正确处理你和你弟弟们的关系也是你未来执政生涯中的重要一环,其中自然也包括在童年时期和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和父母、和兄弟姐妹相处是你学会处理人际关系的开端,这和你接受的军事教育与政治教育一样重要。”他盯着理查,忽然问,“很寂寞吧,理查?”
“您知道吗?”理查刹那间抬起头,但很快,他又重新垂下眼睛,他看不出塞萨尔到底是期望这一点还是不期望,塞萨尔看在眼里,他不得不进一步提醒道,“说出你的想法,理查,君主应该学会伪装,但适当的时候他应该坦诚自己。”
“所以现在是我坦诚的时候吗?”理查低声道,出于对父亲的信任,他鼓起勇气实话实说,“我已经十四岁了,我应该走出君士坦丁堡,我应该通过实践验证我所学的知识,可您不给我这个机会,您宁愿让我陪弟弟妹妹们玩!”他的语气越来越激烈,“十四岁不小了,我听说过您的事迹,您曾在少年时从法兰克的腓力二世手中夺回了曼恩,那时候您也只有十四岁!”
尽管接触的外国王室成员不多,但理查知道塞萨尔是这个时代最关心子女的父亲,但在关爱孩子们的生活与学习的同时,他对儿女的控制欲望也极其强烈,小到他们的穿衣吃饭,大到他们接受教育的课程,对朋友的选择和对情绪的处理,尤其是对他------有些时候,他甚至有些羡慕腓力,因为父亲既没有在他童年时期过多地干涉他的爱好,也没有在他长大后限制他的行动,尽管腓力比他还小。
“你祖父十四岁的时候还起兵反抗你曾祖父,你的曾祖父则在十四岁的时候单枪匹马跨越海峡想替他母亲打败他的舅舅,他们比我更值得学习,你要学习他们吗?”塞萨尔问,知道过分的严厉会适得其反,他放缓了语气,“他们呈现出比我和你十四岁时更加非凡的勇气,但他们都失败了,你的祖父被迫放弃城堡恳求你曾祖父的宽恕,你的曾祖父则因为他舅舅的善良仁慈逃回安茹。他们都打败了他们十四岁时的敌人,但不是在他们十四岁的时候。”
“您甚至没有给我一个敌人。”理查低声抱怨,塞萨尔看着他,不急不缓道,“他们的敌人是几座城堡和几十个骑士,你的敌人则是成千上万的撒拉森人,我不让你在战场上检验你的军事能力是因为我爱你,我珍惜你的权威和你的生命,在你独自统治这个帝国之前我要确保道路上的荆棘被拔出到一个可控的程度,否则任何可能的动荡都会像白船事件一样把我们拖向万丈深渊。”
“如果你想要出去旅游,你可以去找我们的亲戚,耶路撒冷,西西里,不伦瑞克,图卢兹,都可以,这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他最后总结道,站起身,拥抱自己的长子,在他没有留意的时间里理查已经快比他还高了,“好了,仔细想一想我今天说的话,如果还有疑问,明天早上再来问我,现在,狄奥多西和狄奥多拉还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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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战火
在前世选修的教育心理学中, 塞萨尔知道当孩子进入青春期后,他们会出现同一性危机,即自我同一性对角色混乱, 他们会对自己的未来产生茫然,开始质疑父母和老师的教育,表现出来的就是对现状的不满和寻求改变。
非常遗憾的是,他自己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青春期, 毕竟前世今生他都过早地失去了父母,因此在理查表现出他要进入叛逆期的迹象时,他内心其实还有着隐秘的歆羡:他没有这样的运气。
那就让他去散散心吧, 给他足够的零花钱保证他的生活水准(主要是他那素未谋面的伯父小亨利的前车之鉴, 他只要自己还没有破产他就绝不会让儿子因为经济问题和老父亲翻脸), 同时确保他活动的场地没有敌人也没有诱惑者(或者身兼两者, 路易七世和腓力二世有话要说),等理查见识了不同类型的统治者是如何处理领地事务, 他也可以放心地交给他一些领地先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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