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巡游后,艾德蒙一世开始处理阿兰一世时期的旧臣,他并没有一味地处罚曾忠于伊丽莎白皇后的官员,而是就事论事,以他们是否胜任职责作为奖惩标准,即便有顽固不化者,他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出色的口才和个人魅力让这些大臣对他放下成见,令他们感激涕零地匍匐在他脚边献上他们的忠诚。
尽管统治看似稳固,但艾德蒙一世十分清楚这还远远不够,他的父亲放弃自己的合法妻子和婚生女儿选择他,他的成就不能仅仅限于“比他异母姐妹稍好一些”,他必须证明自己是个优秀乃至于杰出的君主,这样才不算辜负阿兰一世的期望,而很快他便等到了证明自己的机会:在绝罚战争中,鲍德温六世支持了他的表叔塞萨尔一世,但鲍德温六世已于1268年去世,即位的是他的孙子鲍德温七世。鲍德温七世能征善战、野心勃勃,即位后,他励精图治,将耶路撒冷由地中海沿岸的一个殖民国家扩张为占据整个叙利亚的强大王国,脱离了教廷的控制后,耶路撒冷王国成为了近东十字军国家的宗主国,和建立之时相比,他们更加本土化,但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在贸易、军事、文化上都深度依赖东方的罗马帝国。
鲍德温七世亟待改变这一局面,小亚细亚的叛乱背后就有他的唆使和鼓动,而艾德蒙一世的登基被他视为机遇,他想要在艾德蒙一世立足未稳时出击,以此摆脱罗马的控制,他将艾德蒙一世视为猎物,而艾德蒙一世也同样如此。
双方的矛盾导火索是塞浦路斯岛,适逢阿莫利二世无嗣而终,双方都宣称自己对塞浦路斯拥有主权,是以战争一触即发。对比双方的纸面实力,鲍德温七世执政多年、积威深厚,且在阿克等重镇建立了强大的舰队,与之相对应的,是艾德蒙一世几乎没有水战的经验,他的帝国内部也并不稳固,且自从西蒙一世征伐西西里的计划流产后,罗马已有多年不曾经营舰队,若要依赖雇佣军作战,代价无疑高昂。
鲍德温七世很快顺利攻占了塞浦路斯岛,他接管了此地的资源,将此地建立成一个新的军事基地,而在他得到的情报里,艾德蒙一世还在征召舰队,包括在埃及的驻军。鲍德温七世认为这是一个新的机会,他效仿狮心王理查的战术,从亚历山大登陆直取开罗,毫无防备的埃及军队在鲍德温七世面前溃不成军,他一路高奏凯歌,直至拿下开罗,兴奋的鲍德温七世甚至计划迎娶丧夫的海伦娜公主从而像塞萨尔一世一样入主君士坦丁堡,然而就在这时,他得知一个惊愕的消息:就在他进攻埃及的这段时间,艾德蒙一世已经穿越西奈半岛攻下耶路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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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之冠
让我们将时间拨回塞浦路斯之战之前:艾德蒙一世十分清楚,从地理条件、水战经验、舰队实力等角度出发,他面对鲍德温七世都没有优势,若在塞浦路斯与鲍德温七世正面交战,他胜率并不可观,而鲍德温七世并不需要战胜他,只要他在战争中暴露了自己的虚弱,那对他私生子身份存在疑虑的贵族和官员会抢先一步推翻他,因此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在海上与鲍德温七世交锋,而是决意利用自己的陆军优势直插耶路撒冷本土。
西奈半岛地形以沙漠为主,为了保证补给线的安全,艾德蒙一世同样采取了狮心王理查的战术,沿海行军并征调埃及的舰队护航,当艾德蒙一世的军队出现在耶路撒冷城下时,防守空虚的耶路撒冷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拿下,1300年2月10日,耶路撒冷城头挂上了双头鹰的旗帜,而此时距离阿拉伯帝国从希拉克略一世手中夺走耶路撒冷已经过去了近七个世纪。就在他征服耶路撒冷的庆功宴会上,他得知他的妻子生下他长子的消息,欣喜若狂的艾德蒙一世立刻以他收复圣城的先祖理查一世为他的儿子命名,他是塞萨罗亚家族第二位起名为理查·塞萨罗亚的成员,也是最后一位。
不过艾德蒙一世同样也没有高兴太久,因为他也得知了鲍德温七世攻占开罗的消息,不论他此前如何避免和鲍德温七世在海上开战,此时海上的正面冲突都不可避免。他当机立断,从阿克出发截断埃及和塞浦路斯之间的线路,而后向埃及挺近,力图将鲍德温七世及其军队困在包围圈里。由于通向耶路撒冷本土的道路被切断,得不到兵员补充鲍德温七世只能在当地征召农民,但已经深度罗马化的埃及民众对入侵者深恶痛绝,他们拿起锄头和镰刀,与鲍德温七世全副武装的部队搏斗,令后者不堪其扰,而当艾德蒙一世的军队终于登陆时,埃及民众箪食壶浆以迎,争先恐后地跪在他面前,兴奋地亲吻他的手和脚---艾德蒙一世似乎已经奠定了胜局,但鲍德温七世没有坐以待毙。
他绕道达米埃塔,和艾德蒙一世的军队正面交锋,这一场正面会战关系到两个杰出将领与伟大君主的命运,但最终是艾德蒙一世的胜利。“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你本可以建立不朽的伟业,统治从叙利亚到埃及的强大王国,如萨拉丁一样。”当这对交战近三年的敌人终于见面时,艾德蒙一世如此说,“但你遇到了我。”
我们无从得知如果没有艾德蒙一世的存在鲍德温七世是否可以取得比肩昔日的萨拉丁·本·阿尤布的成就,但我们所熟知的结局是艾德蒙一世在历经三代君主的积累后将塞萨罗亚王朝带向极盛,而鲍德温七世最终在洪流中湮灭。艾德蒙一世处死了他的敌人,但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以攻占耶路撒冷开始,艾德蒙一世开始了他的征服之路,塞浦路斯,安条克,亚美尼亚,格鲁吉亚......一个个国家被踩在他马蹄下成为历史,而他在征服的过程中也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将罗马的语言、文化和塞萨罗亚前三代君主不断深化的法律改革和行政改革传播到新的国土,1315年5月19日,当波兰国王跪在他面前献上自己的王冠和国土后,艾德蒙一世将他灭亡的所有国家的王冠全部融化,铸就一顶崭新的冠冕,他将之称为“征服者之冠”,但后世更喜欢称之为“艾德蒙之冠”。
此时的艾德蒙一世已然超越了他所有的先祖,其功业足以令帝国时代的罗马皇帝们亦为之汗颜,而此时的东欧只剩下最北方的罗斯诸国还未臣服,意气风发的艾德蒙一世随即致信弗拉基米尔大公,罗列了从君士坦丁四世开始历代罗马皇帝对罗斯地区的馈赠与恩典,要求他们臣服于自己并配合自己征服德意志东部的计划,他认为罗斯的王公们应该乐意之至,但他收到了一份拒信:
“我们绝对忠诚于罗马皇帝。”第六任弗拉基米尔大公,亚历山大·弗谢沃洛多维奇·留里克回答道,“所以请让合法的罗马女皇,海伦娜·塞萨罗亚公主披上属于她的紫袍,再让我屈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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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塞萨罗亚王朝史(22)
莫斯科的冬天
在今天罗马人民共和国欧洲部分的行政区划中, 行省和自由市是基本的行政单位,唯有东北部的罗斯是“大区”,而一切的渊源都要追溯到艾德蒙一世征途的最后一站, 征服罗斯之战,这是一段令罗斯人倍感自豪的历史,也是罗斯地区走向封建化的开端。
在当时看来,亚历山大大公的行为是轻率而不智的:罗斯向来仰慕罗马文化, 从塞萨尔一世开始,双方的交流愈发紧密,他不遗余力地支持罗斯的建设, 出兵维护罗斯国土, 他的儿子狄奥多西甚至埋葬在罗斯, 这意味着艾德蒙一世的文明同化策略对罗斯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相反,如果亚历山大大公知天命、识时务, 他们还能得到南方的支援, 令这片贫瘠的冻土繁荣富庶, 但历史学家们常常忽略另一个细节:在波兰臣服前, 时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托六世曾极力阻止, 未遂后索性洗劫其西部领土, 盖因波兰的臣服直接威胁到其家族领地萨克森与巴伐利亚的稳定,而以艾德蒙一世的雄才大略, 他在整合东欧后势必会对德意志下手,毕竟“世界上只能有一个罗马皇帝”。
结合艾德蒙一世进攻东德意志地区的萨克森和巴伐利亚的战略, 罗斯在臣服之后不仅不会得到繁荣与稳定, 相反, 他们会成为对抗统治神圣罗马帝国的韦尔夫家族的阵地, 波兰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此外,亚历山大大公对罗马帝国从西蒙一世开始的行政改革也抱有疑虑,毋庸置疑,这套行政制度是高效且开明的,但这会妨碍到罗斯王公的利益,没有王冠的神圣性加持,家族的富贵并不能长久绵延,民众或许会欢迎艾德蒙一世,但留里克家族绝不乐意。
但无论如何,与横扫东欧的艾德蒙一世作对都是不智之举,而亚历山大大公事后也承认自己怀抱侥幸心理,认为艾德蒙一世不会为一时之气劳师远征,对于他征服德意志的野心,波兰在地缘上更加重要,罗斯则可有可无,如果是即位之初的艾德蒙一世,他或许确实会一笑了之,但此时的他已然自恃为亚历山大大帝在世,无论如何也不会容忍亚历山大大公挑战自己的威严,是以收到拒信后,他立刻对弗拉基米尔公国宣战,以武力迫使亚历山大大公交出国土。
事已至此,亚历山大大公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战,他召集了罗斯的诸王公,慷慨激昂地陈述了艾德蒙一世的入侵可能带来的危害,并驳斥他和他的父亲阿兰一世是“不受上帝祝福的私生子”,根本无权窃取皇冠。在北方的罗斯,宗教的影响力仍然强大,因此亚历山大大公确实成功地鼓舞人心,团结了他的阵营,但这离对抗艾德蒙一世的军队还远远不够:罗马军团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唯艾德蒙一世的命令是从,而罗斯诸国只是在名义上听从亚历山大大公的命令,他们几乎没有火器,最坚固的堡垒要追溯到塞萨尔一世时期。
起初,艾德蒙一世的军队确实势如破竹,在伏尔加河畔,十万罗斯大军一触即溃,艾德蒙一世还在行军路上顺手击溃了被金朝驱赶至此的蒙古人,基辅很快沦陷,弗拉基米尔坚持了两个月,但最终仍被攻破,亚历山大一世只能率领军队向莫斯科撤退,但天平在此时倾斜:罗斯的贫瘠和恶劣的地理条件超乎艾德蒙一世此前的想象,若他在攻下弗拉基米尔后停手,他的补给线尚还稳固,大部分罗斯王公也已经投降,他可以在此修整慢慢分化瓦解亚历山大大公剩余的支持者,但艾德蒙一世并没有充足的耐心同亚历山大大公周旋,根据粮食和天气判断,他认为他还有一个月左右的窗口期,他计划在这段时间彻底击败亚历山大大公,因此在1316年9月13日,经过短暂的修整,大军再度向莫斯科挺进。
军官和士兵们忠实地执行着奥古斯都的命令,尽管他们需要忍受日益寒冷的天气、泥泞的冻土和开始配给困难的食物,但跟随在奥古斯都的旗帜下,他们仍然无怨无悔,而亚历山大大公也深知他已退无可退,他没有阅读过《论战争》,也没有接收过系统的军事教育,更不像他的敌人那样身经百战,有关罗马军队他能倚仗的最有价值的经验是他曾祖父的兄长瓦西尔大公对抗蒙古人的战役,在艾德蒙一世的大军挺进前,他抓紧时间加固了莫斯科的城防,搜刮了方圆数十里的粮食和物资,封闭城门坚守不出,与此同时,他还派遣小股部队骚扰艾德蒙一世的补给线,这些努力虽然微小,但最终被证实有效。
离莫斯科越近,艾德蒙一世的怒火便越甚,他不能获得补给,同时还需要忍受骚扰,由于他和士兵同食同住,他甚至几次险些被刺杀,不得不躲在自己的帐篷里,此前的战役中,他或许遇到过困难,但从未如此狼狈,能支撑他的只有在胜利后向亚历山大大公复仇的愿望,这样的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令他迫不及待。
1316年10月12日,艾德蒙一世的大军终于抵达莫斯科,他即刻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但城市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很快沦陷。莫斯科的城墙并不如弗拉基米尔坚固,但交战近一年,亚历山大大公已经摸清了罗马军队擅长使用的火炮的特点,他在城墙上铺上了大量湿润的毛皮和灰石,有效削弱了火炮的杀伤力,同时他还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成功袭击了存放补给的营地,令罗马军队的后勤雪上加霜,当然,更大的优势在于他取得了奥托六世的支持,后者再度进犯波兰,偷袭罗马军队的后方,原本已经臣服于艾德蒙一世的地区亦不再安分,令艾德蒙一世腹背受敌。
又半个月过去,艾德蒙一世仍然没能攻下莫斯科,他不得不背弃自己一贯的战略,粗暴地掠夺当地人的财产以保证军队的供给,这样的行为在短期内缓解了军队的困境,但也将一些原本倾向于投降的罗斯王公推向艾德蒙一世的对立面,而更为不利的消息来自于帝国内部,他的妻子安东尼娅皇后给他写信,称财政已经趋于崩溃,“圣经派”的暴/动愈演愈烈,如果他不及时回到君士坦丁堡,后果将不堪设想。
从十七岁时踏入战场以来,艾德蒙一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境,他很清楚他在政治上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而他引以为豪的武力不再能解决所有问题,他决定寄希望于强攻莫斯科,只要他打败亚历山大大公并杀死他,他就摧毁了他的反对者的精神图腾,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面阻止了他。
康斯坦丁·塞萨罗亚,他既是艾德蒙一世的异母弟弟,也是他的表外甥,艾德蒙一世非常疼爱他,他亲自教导康斯坦丁,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抚养,在康斯坦丁十四岁时,他以奥古斯都的名义将他合法化,赐予他塞萨罗亚的姓氏和安条克公爵之位,此后他追随兄长南征北战,在征服波兰之战中及时发现德意志军队的踪迹并截断其去路将其最精锐的骑士团全部歼灭,这也是奥托六世没能在战争之初便援助罗斯的原因。罗斯之战中,他亦立下汗马功劳,是兄长最坚定的支持者,和兄长一样,他亦对《论战争》的内容烂熟于心,此时他非常清楚即便艾德蒙一世打败了亚历山大大公,他也无法扭转他的颓势,而在这个过程中会有无数忠诚的将军和士兵战死,对于兄长的皇位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这是一场错误的战争。”1316年11月16日,他走入了兄长的营帐,“对于您征服德意志的野心来说,罗斯不重要,即便亚历山大大公冒犯了您的尊严,在攻下弗拉基米尔以后也足够偿还了,这场战争持续到现在是因为您的自负,你已经成为了赌徒,如果下个月我们还没有攻下莫斯科,那军队将会哗变,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人不满了。”
“谁感到不满?谁想背叛我?”艾德蒙一世暴躁道,“康斯坦丁,告诉我他是谁,是从谁开始的?”
“从我开始。”康斯坦丁直视着他兄长的眼睛,艾德蒙一世披着厚重的毛皮,双目警觉而敏感,早已不见昔日的张扬与骄傲,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你背叛我,康斯坦丁,我那么爱你......”
“我知道,哥哥,正因为我也爱你,忠诚你,我才要不顾惹怒你的风险来劝告你。”康斯坦丁跪在他的脚下,恳求道,“我的哥哥,我的君主,请你走出你的帐篷,看一眼你的士兵们,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手脚都是冻疮,可他们还为了你坚守在这里......罗斯有这么重要吗,亚历山大·弗谢沃洛多维奇·留里克有这么重要吗?值得这些最忠诚的士兵献出生命,而你甚至不能给他们发放抚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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