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天,他知道拿什么做羁绊了。
养了几天,叼馋变了样,精气神儿超级好,夹子音超可爱,祁柏川再次把它揣兜里,带去了学校。
小鼻噶不怕出门,也挺识时务,上课不叫,躺祁柏川卷子上睡大觉,结果一上午,愣是没人发现,直到快放学那会儿程羽才瞧见,伸手要摸。
祁柏川一巴掌打上去,不让。
程羽闹。
又被踹一脚,老实了。
后来叼馋自个儿爬到程羽桌子上,啃了一口他吃一半的甜糯玉米,但是没咬动就被捉住了,程羽偷偷摸了好一会儿才给祁柏川送回去,没叫他瞅见。
祁柏川卡着放学点去季瑶她们班,她老远一抬头就看见了,然后脸蹭地就红了,不看他。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走,自从祁柏川私下和耿嘉朋进行一次友好对话后,论坛上那个偷偷磕cp的账号终于没有了。
祁柏川挺有耐心,双肘搭在走廊外的护栏上等着,等那一层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往季瑶班去。
他人依旧,蓝白校服,单肩背着黑色书包,身形颀长,气质清隽,仗着没人,大摇大摆从教室前门走进来。
季瑶低着头认真修改错题。
她这几次已经能考到六百二十多,其中下了多少功夫,只有自己知道。
祁柏川不打扰,等她把一道题写完了,把黑色双肩包取下来,拉链本来就没拉严实,笑吟吟地叫她伸手往里摸。
季瑶不。
祁柏川笑了,低头从双肩包里拿出个漂亮的杯子,杯盖上还镶着彩钻,阳光一照,流光溢彩。
他看见这个杯子就觉得特适合季瑶,直男审美,爱买亮晶晶的东西,之前没货,等了好几天。
“说好赔给你的。”祁柏川说。
“太招摇了,我不用。”季瑶认得出牌子,叫他拿走。
他说拿走就会伤心死。
人蔫儿坏。
这还不算完,他还让季瑶继续找。
这回必须得伸手了。
季瑶迟疑地把手伸到他书包里,陡然接触到一个温热的,毛茸茸的,还在动的东西。
她吓了一跳,登时手臂缩了回来。
琉璃似的眼睛瞅着祁柏川。
他笑得前仰后合,把书包拉链拉开,露出完整的小橘猫。
季瑶又惊又喜,呀了声。
小橘猫生龙活虎,扭动着身子爬出来,喵呜喵呜叫到季瑶心坎里,它不爬季瑶卷子,顺着手臂要爬到她身上去。
“你,你哪里来的?”季瑶一动也不敢动。
祁柏川眯起眼笑,唇角上扬,弧度有点坏坏的感觉:
“捡的,叫叼馋。”
叼东西的叼,馋嘴的馋。
季瑶哭笑不得,摸着小猫脑袋声音都不自觉变软:
“什么名字嘛。”
祁柏川把猫零食拿出来给季瑶,她一点点喂,不自觉嘟起嘴,心都化了。
祁柏川看着,完全陷落进去,心也跟着化了。
他跟小猫说话,教导一样:
“叼馋,我是爸爸,她是妈妈,记住了吗?”
季瑶羞死了,要去拍他:
“乱说什么啊?!”
祁柏川挑眉,一副无赖样:
“就是啊。”
季瑶简直不想搭理他。
有了名字,就会生出感情。
祁柏川的头像从奶牛猫变成了叼馋的大头照。
不仅如此,他还逼着季瑶改。
季瑶才不要跟他用这样让人误会的头像,于是祁柏川那段时间总会给她发一些阴阳怪气的表情包,问她他们俩是不是张飞和关羽的关系。
时间就这么快快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一点一点。
在这所平平淡淡的校园之内,每一处都上演着属于各自的轰轰烈烈,高考之后,是分道扬镳,还是坦途,一切都未可知。
高三生的最后一次集体会议是毕业典礼,当天上午好晒,好热,一个个班级跃过龙门,伴随着加油欢呼。
这场准备了三年的战役即将在一天后开始。
那一天很特别,是放松又紧张的一天,是着急又慌乱的一天,也是季瑶意料之外的一天——
她的父亲,季怀远回来了。
第二十四章 :骂一句亲一下
季瑶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事实上,两年的时间,已经耗光了季瑶所有的期待,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这辈子与父母不再见的准备。
可是季怀远出现了。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季瑶不明白,更不想搭理。但总也忍不住想要问问,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走掉,真的对她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
她或许曾经真的骄纵,却也不是过不了苦日子,在姑姑家两年,家务活基本被季瑶包揽,她也学着去做一个乖孩子。
可是为什么她的父母连表现的机会都不给她呢?
当初出事后,季怀远是第一个走掉的,季瑶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季怀远走之后没多久,她的母亲坐在空落落的别墅里抱着她说,以后要学会独立和坚强。
然后,母亲也走了。
一个父母双全的孩子就这样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季瑶不明白率先逃避现实的季怀远怎么敢有脸还来见她,而且是这么一个特别的时间。
餐厅里,父女俩面对面坐着。
当初的事情成为横在两人中间的一根刺,周遭环境吵闹,唯独他们那里静得离谱。
良久,季怀远才略显局促地开了口:
“瑶瑶,跟着你姑姑他们......还好吗?”
寄人篱下,没什么好不好。
只是季瑶看得出,这不过是他的开场话,客气话:
“好啊,吃饱穿暖有学上,很好。”
这话说得季怀远格外尴尬,他点点头,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
“那就行,那我就放心了。”
他很容易就放心了。
季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季怀远不再是那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由奢入俭难,一落千丈的日子不好受,从前生活精细,举止谈吐尽显儒雅,如今短短两年,也熬成了油头马面的中年男人模样。
谁比谁好?
没有。
季瑶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但季怀远不是来听她质问的,他可能只是忽然良心发现,然后在一些对人生很重要的节点上出现,以此听季瑶说一些感动的话,减少自己的内疚感。
季瑶垂眸看着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在写题,而不是在这里,和对面这个已经可以称得上陌生人的人说一些废话。
“您还有事吗?”她不绕弯子,直问。
“.........啊?”季怀远把菜单递给季瑶,带着稍显慈祥的笑,看上去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明天就考试了,看看想吃什么,爸爸请你。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当然好久。
季瑶看着他,没立刻接过。
季怀远拿着菜单的手伸在半空中,放下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季瑶顿了顿,还是接过菜单。
季怀远顿时眉开眼笑:
“随便点,别给我省钱。”
季瑶听得难受,几年前一家人出去吃饭的画面历历在目,现在这样,特别不是滋味。
她随便翻着菜单,满脑子却忽然响起祁柏川交代的话:
“这两天别出去乱吃东西,尤其是考试前,早餐我给你带,午餐晚餐咱俩一起吃。”
为了这两天,他还让之前照顾过他好几年饮食的阿姨退休返工了。
他自己不吃外面的东西,也不让季瑶吃。
特爱管。
但就是每一次都能管到点子上。
季瑶最终把菜单放下,看向季怀远:
“考完试再吃吧,我还有些题要看。”
季怀远愣了下,又想起什么似的悻悻点头:
“是,是我考虑不周到,考试前乱吃东西也不行。那我送你回去,等你考完试去接你。”
季瑶抓着书包:
“你跟姑姑见过了吗?”
“没有。”季怀远道。
“那不用送了。”
季瑶轻声说完,拎起书包往外走。
季怀远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
“瑶瑶,爸爸不是......”
他面色着急,说话也说不囫囵,到最后无奈道:
“我们见面了也可能吵起来,你还小有些事不明白。”
季瑶点头,垂下眼睑,声音平静:
“我知道,先走了。”
“行,考完试爸爸再请你吃大餐。”
季怀远随她出去,伸手给她拦了车。
到底血浓于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季瑶在出租车启动时对他摆了摆手。
两天的考试如时光飞逝。
因为考前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模拟训练,倒也紧张不起来,一想到即将解放,心里也有股说不出的轻松。
铃响,交卷,封装,离开考场。
夕阳照射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灿烂无比的笑容,无论好坏,总归这一切都告一段落了。
门口大批大批抱着花的家长,盼望着等待着自己的孩子出来。
季瑶随着人流往外走,老远瞧见了季怀远,他也学着那些家长买了束小一点的鲜花等着,但没看见季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考完了,季瑶身上的一部分担子轻了些,她想的确要和季怀远吃顿饭,有些话,她一定要问个答案,好坏都接受。
只是还不等走过去,忽然有人趁乱拉住了她的手臂。
一扭头,祁柏川坏笑着出现在她面前。
他真的无比大胆。
季瑶一早跟他说了考完的规划,叫他不要等自己,该去哪儿去哪儿,或许程羽他们也会有一场放松的party。
“真就不看我一眼?”
祁柏川凑到她面前,忍不住扬唇。
季瑶闷闷嗯了声:
“我得先把心里头的疙瘩解决了。”
但这应该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起码季瑶现在看起来根本不高兴。
“不开心就别去见你爸了。”祁柏川捏捏她的手腕,那颗小痣依旧勾人,他低头瞧着,抓着季瑶手臂的时候像在欣赏珍贵的陶瓷:
“不管他。”
“不行的。”季瑶仰起小脑袋,眼睛被光线扫过变成棕色,漂亮得不似真人:
“好啦,你别闹,我把事情处理好了,这个暑假有很长的时间陪你。”
季瑶说着,哄小孩似的伸手要去摸摸祁柏川的脑袋,不过够不着,对方就笑,然后弓着背将脑袋低到她身前。
这个姿势像摸狗似的,但丢死人他都认。
季瑶在哄他。
祁柏川乐死了,身子背着人群,薄唇在她手腕那颗小痣上贴了贴。
季瑶连忙把手收回去,可惜没他劲儿大,动弹不得,只得红着脸骂他变态。
“骂一句亲一下好不好?”
祁柏川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撩起,修长的手指勾着一圈圈被黑发缠绕住。
“想得美。”
季瑶装模作样的踩他,但没真踩,跺跺脚落在地面上。
可爱到让祁柏川心里冒泡泡。
季瑶怕季怀远瞅见,推推祁柏川,最后连骂带哄地才脱身。
所幸季怀远并没有往这边看,季瑶走到他身边时,他还在低头。
“爸。”季瑶喊。
季怀远回神,脸上带笑:
“考完啦?”
季瑶点点头。
“哎哟,你看我这脑子。”季怀远一拍脑袋,把手里的花送出去,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爸现在手里不宽裕,只能买这么一小束。”
从前许下的诺言成了夸下的海口,想起来时总觉得无比窘迫。
“这就够了。”
季瑶笑笑,抱着花跟他一起上了车。
这段路况不大好,人多,太堵,季怀远没话找话说着,季瑶偶尔接一句话,后来他一个人太尴尬,也不说了。
一路无言。
明江市近几年变化越来越快,到处是广场大厦和新开的楼盘。
这次季怀远选的餐厅在市中心,较之上次可谓是价格不菲,而且还单独开了个包厢。
就他们俩人。
许是怕尴尬,这次季怀远主动点的菜品,一桌子昂贵精美的食物摆在季瑶面前,没有万把块拿不下来。
季瑶坐在其中还有些不真实,晕晕乎乎的以为中间两年都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视线落在季怀远身上时,那种不真实感才落到地面。
季怀远慈祥的面孔如旧,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中总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好。
是觉得对不住她,所以以此来拉近关系吗。
季瑶看不懂。
“瑶瑶,都是以前你喜欢的菜,快尝尝。”
季怀远兴冲冲地催促。
季瑶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扫兴。
这顿饭吃得很平静,席间季怀远问一些有的没的,比如她的学习,比如她以后的规划,再比如顺便试探着问些关于姑姑家的事情。
季瑶避重就轻地答,这些往日里喜欢的菜品如今也食之无味,还不如去校门口点一碗麻辣烫,然后吃完回家闷头大睡一场。
她心里藏着事儿,斟酌着要怎么问,从哪里问。
是问他两年前的事,还是问他现如今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突然出现,无事献殷勤,总让人觉得心底不安。
她发着愣,听季怀远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绕了很多弯子,最终说出来一点让季瑶能听明白的话。
“我跟你妈其实早就没感情了,她心里惦记着那个洋人,不愿意给我好脸色。”
季怀远也好久没吃得这样好,他吃撑了,懒洋洋撅着啤酒肚,仰头看着头顶的灯,油光发亮的脸略带感慨:
“我当初走就想给她点教训,想让她收心,没想抛弃你们娘俩,谁知道她走得决绝。”
他说着,轻蔑地笑了声:
“说到底她还是不够爱我跟她的孩子,她嫌弃我,也嫌弃跟我身上流着一样血的你。”
季瑶抬眼,手里的筷子放下。
季怀远还在说,这些话在他心里藏了好久,身为一个男人,憋屈:
“她怎么就不管你了呢?还丢给你姑姑,怎么不叫她妈带着养在身边。我跟她打过电话,她不理,后来把我拉黑了,我就换个号码接着给她打。她想摆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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