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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她干了不少重活，手里的英语习题册也就算不得沉了。
只是快走到十七班门口的时候，季瑶处变不惊的神情还是有丝丝破裂，她听见一道略带怒气的女声：
“祁柏川！注意你的态度！！”
“什么态度？”
嘲讽的腔调十足，散漫而懒洋洋。
相当熟悉。
季瑶手抖了下，不过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她低下头，脚步快了些。
十七班后门口围了不少人。
徐清语趾高气昂，带着几分尖锐：
“你怎么能把我送给你的礼物随便就给别人？！”
祁柏川闻言回头，长腿微曲踩在书桌下面的横杠上，唇角微挑：
“不然呢，插几根香供起来？”
徐清语气得脸红脖子粗。
程羽把吃了一半的进口巧克力装进盒子里，砸吧砸吧嘴：
“我不吃还不行嘛！你说你要送，送完还要检查人家到底吃没吃，哪有这么霸道的。”
从前别人送的，祁柏川十有八九都丢了，程羽就这一回嘴馋，给自己也搅和里面。
徐清语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偏偏祁柏川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嘴巴毒得很，本来人家也没搭理她，徐清语没理由闹事。
大概是面子上过不去，她甩开程羽递过来的礼盒，狠狠剜了他一眼，带着一群小姐妹浩浩荡荡离开。
被堵着的路终于疏通，季瑶已经等了很久，屏着的那口气还没吐出去，下一刻就被人群波及，上面几本摇摇欲坠的习题册啪啪掉落在地。
原本各自散场的人再次不约而同将目光看过去。
走在前面的徐清语回头，盯着蹲在地上的捡书本的女生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她身旁的女生拍了拍她的胳膊：
“是季瑶。”
徐清语脸色变了变。
季瑶蹲在地上自顾自一本本捡起散落的习题册，有一本掉得最远，她刚要去拿时，一只白嫩的手先一步捡起来。
季瑶就着姿势抬头。
“好久不见。”徐清语像只高傲的孔雀，冲她轻轻挑眉。
“......”
许是觉得被曾经的敌人撞见自己的难堪情景，于是非要把面子找回来。
季瑶抿唇，习惯了般，她那样蹲着没有起来，等待徐清语说些什么。
或许是地位已经不再对等，高高在上的人总不会揪着一朵几乎沾满了泥泞的玫瑰二次创伤，徐清语重重把习题册丢在季瑶搬着的那摞书上，转身走了。
喧嚣声散去一大半。
十七班有几个热心男生帮着季瑶把书整理好，尽管他们并没有出什么力，但总想掺一手。
季瑶感受到从她暴露在人群开始就有一道不十分明显但存在感够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她吸了口气，委婉拒绝那几个男生的帮忙，眼睛没有往任何地方多看一眼，匆匆往办公室去了。
程羽瞧着她离开，嘴里啧啧感叹：
“她......变化还真的挺大。”
他顺口问：
“川哥，你真没印象啊？”
祁柏川右手灵活地转着笔，狭长的眼眸微垂，嗓音淡淡：
“有啊。”
张妄来了兴趣，一副‘我就知道怎么可能不记得’地模样，他问：
“什么感觉？”
祁柏川嗤笑一声，将笔准备投掷进不远处程羽桌上的笔筒里：
“烦。”
张妄噎住。
祁柏川说烦，那就是真的很讨厌了。
张妄想了想，觉得也是，季瑶那性子到底改没改，谁知道呢？
不过她现在这样子的确好看，起码接下来两三天班上的人都在讨论。
季瑶没想遇见祁柏川，见过徐清语闹的那一出，她足够明白从前的自己有多蛮横不讲理，祁柏川觉得厌恶也在情理之中。
偏偏天不随人愿。
前几次体育课因为季瑶不大舒服，都请了假，等到季瑶第一次上他们班的体育课，发现自己身边站的人，才得知原本九班和十七班是一起上课的。
两个班在操场集合，九班的女生挨着十七班的男生站，随便排的序，很巧的，季瑶原本只是想知道自己右手边这个男生有多高才能在光线作用下投下一片阴影完全笼罩住自己。
一抬头，四目相对。
她当时就愣住了，仿佛要被男生眼眸中的墨色吸进去，罕见走了神。
说起来，这算是季瑶转学过来之后他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喜欢过的人，哪怕觉得心如止水，还是会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祁柏川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几乎是下意识地，充满恶劣地想。
果然，季瑶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乖巧听话的模样？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也许是两年前被她烦得不轻，也许是因为别的，无声无息间埋下的诱因在心中滋长出报复欲。
祁柏川掀唇，冲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季瑶登时乱了呼吸，匆忙低头。
她垂下眼帘的那一刻，祁柏川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好像只是不经意间冲她那边瞥了一眼。
程羽还沉浸在‘卧槽，这俩人怎么站在一起’的凌乱中，倏然就被祁柏川从另一队拽走，强硬地换了位置。
他心想：川哥果然很讨厌季瑶，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笼罩在季瑶身上的阴影变小了，遮不住她。
那块白皙的后脖颈在阳光下一照，更是晃眼。
祁柏川‘淡淡’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
高三年级的体育课也没有水到哪里去，主要是班主任为了让他们锻炼身体，强硬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参加，体育老师宣布可以自由活动时才可以回教室。
集合完毕，首先要一起绕着操场跑三圈。
这对平日里不怎么活动的学生来说是一种不算轻松的小小折磨。
好在季瑶勉强能跟得上。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气喘吁吁到站不住，和林知晓一起一屁股坐在草坪上，额角冒着汗珠。
跑完可以简短休息一会儿，好多女生也都坐下了。
太阳很大，这时候已经有少许人开始穿短袖，季瑶体质偏寒，仅仅拉开校服拉链，抓着两边衣摆轻轻扇风。
林知晓像是发现了什么，凑近季瑶耳边：
“瑶瑶，没想到你发育的这么好。”
季瑶轻轻啊了一声，而后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耳尖染上红，俩人小幅度闹着。
少女刚刚跑完步，气息不稳，胸口微微起伏，然而褪去稚嫩刁蛮，橙黄色的光落在她身上如同撒了一层金粉，像是连太阳都在偏爱，独属于高中时代的干净清纯。
十七班的齐思浩就是这个时候盯上季瑶的。
第三章 ：真娇气
休息过后是正式的体育项目，体委已经将器材搬了出来。
两班男生在老师的组织下每节课都会开展一次篮球友谊赛，所以不需要刻意安排，大多数男生已经成群结队往篮球场去，女生则留在操场进行羽毛球排球之类的活动。
不过并没有那么严苛，有部分女生也会跑去篮球场观战，加油助威。
这里面自然不包括季瑶。
祁柏川在篮球场上，如果她过去，免不了会有些故意显眼的嫌疑。
因此当林知晓提出要去篮球场看球赛的时候，季瑶是有些意外的，她一直以为林知晓应该是不喜欢凑热闹的女孩。
“你想去看？”季瑶放下羽毛球拍问。
林知晓点点头，发间的耳垂泛起红，和大多数春心萌动的女孩其实是一样的。
“那我们走吧。”
季瑶挽着她的手腕往篮球场去。
没道理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林知晓失望，看样子，被她看在眼里的那个人应该是十七班的，因为不常见到，所以体育课上匆匆看的几眼便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曾经的季瑶和她一样。
那时候还不懂得收敛，有祁柏川在的地方也一定会留下季瑶的足迹，她就那样孜孜不倦的奔跑，妄想少年眼里能留下自己的身影。
也不知究竟是感动了谁。
篮球场上比赛已经开始。
她们俩来得晚了，只能坐在靠后角落的位置，学校刚刚栽下的小树苗在身后随风摇曳，刚好不那么晒。
季瑶耳边很多女生的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年纪的风云人物。
胆子稍微大些的，便无所顾忌地喊着‘祁柏川’的名字，他天生耀眼，毫无版型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意气风发在此刻也具象化。
季瑶微微垂眸，想要和林知晓说些小话来转移注意力，一转头却发现平日里害羞的小姑娘正看得出神。
林知晓个子不够高，但她不愿意站起来，拼命挺直上身伸长脖子，将自己淹没在人群中，方便掩饰无人知晓的怦然心动。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的眸光有多么灼热。
季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瞥见一个手忙脚乱的身影。
程羽只有179，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中根本不显眼，球技更是差得惊人，属于又菜又爱玩那种，笨拙的姿态已经逗得底下不少女生笑了。
林知晓却看得着急，这些座位里只有她们俩坐的地方有阴影，然而林知晓出了一头汗。
季瑶撩起校服外套给她轻轻扇着风。
球场上双方攻势都很迅猛，而随着张妄的一个假动作转身将球传给祁柏川，气氛达到高潮。
他似乎就那样轻轻松松，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像一只捕风的猎鹰，投球命中。
场上呼声此起彼伏。
十七班的几个男生挨个击掌，程羽即使没帮上什么忙，与有荣焉。
林知晓松了口气。
球赛还在继续，她似乎瞥见什么，轻轻拍了拍季瑶：
“瑶瑶，我离开一下。”
“好。”
没一会儿，季瑶看见林知晓拿着一瓶矿泉水和毛巾回来了。
她没有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遮掩自己的心思，只是笑了笑，接着看比赛。
其实这是林知晓第一次买水和毛巾，或许是有朋友在身边多了些底气，便劝说自己勇敢这一次。
高三学生不少都已经满十八，体育老师对这样的现象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示理解，有时候还会借用这些事来打趣逼得男生们更加卖力的表现自己。
季瑶仿佛想起了什么，往球场看了一眼。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季瑶也做过，她有很深的印象。
那时候她要更加疯狂一下，站在最前面不顾他人目光喊加油，喊得嗓子都哑了，没有人知道在旁人瞧来那么不知羞的自己，其实攥着矿泉水的手心都要出一层汗。
颤抖和紧张埋在心里。
还记得那时中场休息，她第一个跑上前，满眼都是张扬不羁的少年：
“祁柏川，给你水。”
练习了千百次的话在说出来的那一刻也会变得生硬和磕巴。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在那一刻也只是一个忐忑卑微的乞讨者。
祁柏川面无表情从她身旁过去了。
像掠过一阵风，那是真真正正的无视。
季瑶伸出去的手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此后再不能坦坦荡荡的放下。
后来她转学后不是没看过球赛，可是偶尔午夜梦回时想起这一幕，也会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那时她已经成长很多，经历了季氏破产，经历了被父母接连抛弃，经历了寄人篱下。
这样对比起来面对祁柏川时所受的一点点委屈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但不总是很多年少的经历就会随着人的长大变成后来口中的年少不懂事。
季瑶以为自己忘了，其实从未真正从心底抹去。
她抬手拍了拍脸颊，从过往里回过神来。
再抬眼，球场上的比赛结束了，挥汗如雨的男生们往座位上走。
林知晓低声对季瑶说：“我过去啦？”
“加油。”季瑶眉眼弯弯，冲她抬手握拳。
林知晓深吸一口气，一步一犹豫地往前挤去。
齐思浩已经盯着季瑶看了许久。
终于等到林知晓离开，他趁乱得了机会，拿着一瓶水悄无声息地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那边去。
季瑶双手撑在凳子两边，低头自顾自踢地上的小石头，面前突然递来一瓶水。
她踢小石头的动作停住，缓缓抬头：
“？”
齐思浩笑：“同学，请你喝水。”
季瑶的校服外套拉链并没有拉上，男生的视线居高临下地赤裸裸落在她胸前，这样的凝视令人感到不舒服。
“不用了。”
季瑶站起来就要走，冷不防被人攥住了手腕。
她没有料到这个男生胆子这样大，老师才刚走没多远，周围人又这么多，他却敢动手动脚。
“松手！”
季瑶甩了下，没有甩开。
她气鼓鼓的模样落在齐思浩眼中变了味道。
齐思浩哼笑：
“行了，扭捏什么？在这样欲拒还迎就没意思了。”
“你有病啊！”
季瑶身份尴尬，所以不想惹事，她像只被惹怒的小兽，低声呵斥面前的男生，趁其不备一脚踩了上去。
齐思浩蓦地一疼，手松了。
季瑶慌里慌张地跑开，她穿过人群，气息不大稳地去寻找林知晓的身影。
这时候有部分人已经开始离场，季瑶很轻易地看到了林知晓，她站在对面常青树投下的阴影底下，离程羽不算远，手里的水和毛巾已经空了，看样子送了出去。
季瑶舒了口气，回头瞥了眼被人群远远隔在身后的齐思浩，杏眼睁圆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急匆匆混在人群中绕着从后面找林知晓。
“该死的臭王八......”
她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就觉得愤怒，一边跑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叨叨骂，冷不防忽然撞着个抄近路回教室的人，对方硬邦邦的骨架一下子让季瑶冒出泪花。
她身形不稳，差点左摇右晃要摔倒，对方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
好巧不巧，正是被齐思浩攥住的那只手，白皙的腕骨上是一圈明晃晃的红。
“嘶......”季瑶疼得倒吸一口气。
正要抬头时听见一声轻笑。
季瑶身子一僵。
大概停顿了有好几秒，她终于有所动作地往左迈了一步，似乎想要逃走。
祁柏川长臂一伸，抓住了季瑶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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