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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瑶这么想着，睫毛控制不住地动，她紧抿着红润的唇，还不清楚自己的伪装在外人看来多么虚假。
然而等了很久，等不来祁柏川的挖苦，他反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良久问：
“为什么在火锅店打工？”
季瑶一愣，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小幅度的动，随后她感觉一张大手盖在了自己的双眼上面。
安慰？
不大像。
他是会安慰人的那种人吗？
季瑶有时候觉得网上某个词很适合评价祁柏川——
癫公。
她心里跟小锤敲了下似的，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用另一只没输液的手将他的大掌拿开，睁眼瞧他：
“打工不是为了挣钱还是为了什么。”
她这话说得锋锐忐忑，但仔仔细细瞧过，并未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看见蔑视，尽管他总是表现得蔑视所有人，像电视剧里的炮灰皇太子。
季瑶顿了下，又咬唇补充道：
“你知道的，我家道中落了。”
祁柏川听罢，一如既往地开腔：
“能挣多少钱？”
季瑶不解他为什么会好奇，还是老老实实说了数字。
哪怕依旧觉得尴尬，却无端让人从眼角眉梢里感受到了一丝丝的蓬勃生机。
祁柏川嘴角漾起弧度，悠哉悠哉地道：
“这么高啊？”
将信将疑似的。
季瑶总感觉他在看轻自己的努力，登时来了劲儿，微微抬头把高音量，一张苍白小脸努力争辩：
“你不要总是先入为主，这是我自己挣的，我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我，我.........”
许是发着烧，大脑词穷，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我早进化了！”
说完房间内沉默片刻，之后一声突兀嗤笑，季瑶脸蛋红红，羞恼的用被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蜗牛般往里缩。
祁柏川饶有兴致地看她，托腮道：
“看出来了。”
“.........”
季瑶轻轻侧身，看上去不愿意再搭理祁柏川，他自己也觉得这应该是季瑶的极限了，也许马上就要生气发怒，反正她一向这样。
而自己自然也不愿意待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他已经决定离开。
然而刚刚起身，又碰巧听到季瑶闷闷的声音传来：
“好吧，其实我的工资里面很大一部分是领导的鼓励，我真的没有本事挣那么多。”
祁柏川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懒洋洋伸手把季瑶的被子往下拽了拽，重新大爷坐姿：
“知道了，小心憋死。”
季瑶转过头，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只觉得祁柏川越来越讨厌。
“......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你？”季瑶皱吧着一张白皙小脸，忍不住自我怀疑。
恰恰好这句话又被玩手机的祁柏川听到，他姿态懒散向后轻靠了下，熟练地转着手机，语气意味不明：
“后悔？”
季瑶脸颊微鼓：
“你不要问我这些，我不想讲。”
好大的脾气。
祁柏川眉梢轻佻，不太正经地呵了声。
上课铃打响，季瑶也回不去了，但林知晓估计已经和老师请过假，身心俱疲的季瑶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体温枪就在手边，祁柏川起身走近些，微微躬身，掌心覆盖在季瑶光洁的额头上。
不大热了。
然而祁柏川还是蹙眉。
他想，离开了温室的季瑶不再有刺，同样也代表了她孜孜不倦骚扰‘祁柏川’的旺盛生命力在减弱，枝叶泛黄枯萎，变得娇弱，变得不堪一击，变得爱生病。
要救这么一朵受过创伤的花真的很不容易，而且相当麻烦。
祁柏川心想，以后谁碰上她还真是要辛苦操劳了，毕竟很少有人可以拒绝季瑶，而自己是鲜少的几个心志坚定者。
他舒了口气，烦躁地往外走。
校医在外面值班，看见了连连喊：
“哎，不是叫你看着吗？”
这种语气听起来真的不顺耳。
祁柏川视而不见。
校医见他脚步未停，接着说：
“瞧那紧张样还以为关系多好呢，年纪轻轻这么点耐心都没有！”
不知道在自以为是的阴阳怪气谁。
祁柏川揉了揉额角，黑着脸回里间了。
他乱七八糟窝在凳子上，抬手搓了搓脸，面无表情地想，原来从目前来说，那个倒霉蛋还是自己，并未转移。
这么想着，内心那点隐秘的不为人知甚至连自己都捕捉不到的心思，罕见分泌出诡异的愉悦。
可真是奇奇怪怪。
季瑶睡醒已经是两个小时后，里间静悄悄没有其他人，手上的针被拔掉了，留下一点点的血渍，并无不妥。
她拍了拍额头，人已经清醒很多，刚起来穿上鞋，祁柏川撩起帘子从外面过来。
“你还没走？”
她惊讶道。
祁柏川手里拎着校医开的药，凉凉看向她：
“你很希望我走？”
季瑶眼眸澄澈乖软：
“某些程度上是的。”
“那哪些程度上不是呢？”祁柏川似乎随口一问。
季瑶认真思考一会儿，摇摇头：“暂时没有想到。”
“.........”
祁柏川骤然冷笑出声：
“那再好不过了。”
第八章 ：拳头嘎吱嘎吱
体育课上。
季瑶身体没好全，林知晓不叫她去晒太阳，自己一个人跑到篮球场加油助威。
季瑶闲得无聊，和几个女生坐在看台下面的台阶上说话。
不过她和那些女孩也不怎么熟悉，大多时候都是别人在说，她托着下巴边吹风边听，偶尔走神发呆，看一眼自己手上结痂的伤口，再无意识往不远处轻轻扫过。
“听人说下个月咱们学校要举办晚会，还不知道真的假的呢？”方思思说。
“应该真吧，好像是高考前的放松，还踊跃鼓励咱们年级有才能的学生报名呢。”有人回。
方思思叹了口气：“又要看徐清语装x了，她最喜欢出风头，指定要秀一波，说不定祁柏川也会被吸引到。”
被不大喜欢的人碾压，肯定是一件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但方思思又不得不承认：
“不过她钢琴的确弹得好，这点毋庸置疑。”
柳敏拍拍她的肩膀：“有江晚音在呢，怎么可能让她一枝独秀。”
方思思更难过了，自言自语：
“你说我小时候怎么就没学点什么呢，不然现在也能装把大的。”
女班长跟她一起各惆怅各的：“咱们班一遇到活动向来集体瘫痪，跟陪跑似的，老被隔壁班笑话。”
方思思想起什么，忽然一拍大腿，碰了碰正在神游的季瑶：
“我记得你是不是会跳古典舞？”
“......嗯？”季瑶回神，见几双眼睛都瞅着自己，杏眼微怔：“什么？”
女班长瞬间来劲儿，脱口而出：
“我好像知道！你那时候追祁柏川，跑到他生日宴会上跳舞，当时传得可火了！！！”
方思思：“.........”
柳敏：“.........”
季瑶：“.........”
死一般的寂静。
季瑶白皙的脸颊倏然红透了，不得不抬起纤细的手指盖住脸，讨饶般：
“班长，我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当年做过多少荒唐事，她自己都不敢细想，那时候脑子抽抽了要送点钱买不到的礼物，一向练舞懒惰的她硬是起早贪黑练了一个多月，老师都夸她终于开窍，殊不知那是打算在祁柏川生日宴会上表演的。
当时好多同学也在，她沉浸跳完了才得知，祁柏川一进来看见她就走了，害得她当时还伤心了好长时间，再也不愿意去上课。
现在想想，都是黑历史！！
女班长摆摆手，尴尬道：“Sorry，不过季瑶同学你不要害羞嘛，我看过当时拍的视频，好看死了！人没追到不要紧，咱们还有机会！！”
说着说着就握起了拳头，不知道被什么激起了斗志。
柳敏说：“你可少说点吧，季瑶现在都不喜欢他了。”
她努努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觉得季瑶还挺好，人长得漂亮，性格那么温柔，这么想来，有些愤愤不平：
“那谁说不好也是个渣男，谁家好男孩长他那样子啊，不喜欢是对的！！”
女班长点点头：“有道理。”
说着又安慰起季瑶：
“咱别喜欢他，不就长得又高又帅家里有钱还学习又好嘛，有什么了不起，以后还有更好的哈。”
“嗯嗯嗯。”
季瑶胡乱应和，听得耳垂都红了，她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于是长舒一口气，给自己小手扇风，很有志气：
“我一点一点都不喜欢他了。”
女班长认同地看着她：
“所以忘掉过去这些糗事的第一步就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等晚会活动开始报名，咱们就上就冲！！”
“嗯。”季瑶极其有骨气般重重应下。
三秒之后，黑人问号脸：
“？？？”
女班长早逃之夭夭了。
方思思和柳敏手忙脚乱的看天看地。
季瑶气闷，脸上的红半晌没消下去，像颗圆滚滚水灵灵的大西红柿。
她又坐了一会儿，硬邦邦的看台坐得屁股疼，于是拍拍灰站起来，去底下找人打羽毛球。
球拍多的是，对打可不好找，但闲着又会被打趣，季瑶总容易脸红，越是这样那群女孩就越爱逗她。
像逗小猫似的。班长跟林知晓都说过这种话。
从前的季瑶是凶巴巴的小老虎，后来被生活折腾得没了脾气，变成叫声喵呜喵呜的小猫。
她抬起冰冰凉凉的手捂着脸降温。
其实自己也从未变过，她一直都是那个害羞的性子，只不过自己不再居高临下，所以形象变好了很多。
季瑶这么想着，发呆的同时忍不住弯了眉眼。
这样的感觉不差的。
原来融入群体很容易，自己从前却不得要领，喜欢颐指气使拿钱拿东西收买人心，最后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
兜兜转转绕了很多弯路。
还真是傻。
她叹口气，活动活动手腕，拿了一把羽毛球拍和一个羽毛球，自己找了个避光的地方自己玩。
主要是练习发球。
季瑶的球技可谓不好，十次发球九次都打不出去，她不由得庆幸，还好没人跟自己打，不然这样要被笑话了。
正这么想着，季瑶低头捡球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询问的声音：
“你好，我能跟你一起打吗？”
“？”季瑶扭头，看见一个外形偏瘦的男生拿着球拍站在那儿。
他看上去挺不好意思，但见季瑶满脸疑问，还是开口解释：
“球筐里没有球了。”
“奥。”对于自己独占一个球，季瑶不好意思地拍拍后脑勺，而后认真道：
“我发球不好。”
男生摆摆手连声答：
“没关系没关系。”
他又说了个很勉强的理由：
“我很喜欢打羽毛球，有得打就不错了。”
说着说着自己干笑了两声，但眼神和季瑶一样真诚。
于是两个人站好开始对打。
第一回 合男生先发球，他力气大，季瑶力气小，两个不均衡的人接球都是满场跑，额头上冒着汗，但还算看得过去。
轮到季瑶开始发球时出问题了。
打。空。
打。空。
打。空。
.........
第七次打空时，季瑶尴尬地抬了抬眼，抿唇道：
“要不还是你来发球吧。”
男生瞅着她，单手握拳郑重鼓励：
“没关系，我相信你。”
可是我不相信自己啊。
季瑶心想，无奈地退回到自己位置上，再一次陷入循环。
少女碰见自己不擅长的项目，笨拙地模样显露出平日里不多见的憨态，格外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男生只敢在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看一眼，再迅速低下头，假装自己在很无聊地看地面，用尽全力想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压下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心事难藏。
祁柏川从球场上下来往操场上走时老远就眼尖地看到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手里的拳头嘎吱嘎吱响。
他一把从脖子里扯下毛巾，扔给程羽就大步流星冲着某个方向走。
“干嘛去？？”
程羽在后面梗着脖子喊。
无人回应。
“.........”程羽一头雾水。
第九章 ：他是登徒子
“哟，这就打上了？”
听见这一声，又是阴阳怪气的调调，季瑶不用看都知道来者是谁。
她本来心里有点着急，还有点窘迫，这下好了，搅和的家伙来了，她都不用打了。
季瑶背过身，用羽毛球拍颠球玩，谁也不看。
像在自顾自生闷气，又像因为点别的。
祁柏川磨了磨牙，走到男生面前，单手搭他肩上，非常友好似的，用只能俩人听见的声音说：
“她好看吗？”
“好......好看。”
男生磕磕巴巴说着，眼珠子和脑子都转得飞快，半点目光都不敢分给季瑶，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祁柏川发现的，总之背上冒出一身冷汗，又突然明白些什么，于是不得不迅速有眼色的把握着的羽毛球拍往祁柏川手里一塞，逃之夭夭。
季瑶眼瞅着自己的球友离开，一屁股坐在一旁矮矮的台阶上，球拍放在膝盖上，单手托腮，白软的脸显得有些圆，正无语的瞧着祁柏川。
哪知后者像战胜了的孔雀，一脸高傲得意的模样。
“你真的很幼稚。”季瑶评价。
祁柏川拧眉嗤了声，眼神悠悠停在她身上，挑明道：
“他喜欢你。”
季瑶不以为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所以呢？”
祁柏川理直气壮地轻哼：“我帮你赶走不必要的桃花，这是在做好事。”
“但是他又没有说出来，我们仅仅是正常打球，也许你看错了呢？”季瑶说。
祁柏川不认同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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