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想回家了。”
第十五章 :他的管束
他把季瑶带回家了。
从前季瑶追他时,找不到人的时候,大小姐常常来这里蹲点,十次有八次都能蹲到人,却没有一次能进去门。
他总是那样不屑的,厌烦的瞧着季瑶。
现在站在客厅里,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祁柏川回头瞄了季瑶一眼,见后者愣愣地,面上了然。
一种完美拿捏的愉悦感再次涌上心头。
瞧瞧,都看傻眼了,她心里估计挺高兴。
祁柏川抬脚勾上门,把人带进来就不管了,随她想怎样,自己进了卧室,笃定人离了他就算走也走不远。
浴室淅淅沥沥的声音隐约传出来。
季瑶不免气闷,无聊地四处打量。
屋子装饰简约,色调偏暗,看样子平时就他一个人住,打开的笔记本还随意放在客厅桌子上,旁边散落着一些文件纸张。
不一会儿,房门哒响了声,季瑶望过去,祁柏川换了身黑色背心短裤,周身氤氲着水汽,从里面边擦头发边往外走。
能看出来平日里有健身,薄肌匀称,手臂线条流畅自然,蕴藏着力劲,一双腿修长笔直,垂着眼皮懒懒散散走出来的样子看上去分外不羁。
他一抬眼就见季瑶瞧着她,皱了皱眉,好像很不耐烦她这样的神情,就仿佛是她故意这样把自己看了去,被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癫公。
季瑶再次在心底评价。
每次她嘴唇稍微动了动,祁柏川就能看出来,这低眉顺眼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又在骂自己了。
他将白色毛巾扔在一旁,大步走到季瑶身边,也可能是经过她,但是碍于身高压制,这种无形的碰撞就分外明显。
他走过去,微微湿润的发梢顿了下,一颗凉飕飕的水珠就那么落在季瑶脸颊上。
她只觉得侧脸冰了下,抬手就要抹去,这个时候一直留意着这边动向的祁柏川拿了杯子折返回来。
季瑶动作停了。
祁柏川将茶杯稳稳放在她面前,修长苍白的指尖略略抬起,拇指指腹就将那颗水珠抿去了。
但留下一点点痕迹,看上去像是她哭过。
季瑶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祁柏川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笔记本微微前倾瞧上面的东西。
季瑶喘了口气,拿起茶杯的时候因为没有留意险些被烫着,她的手指凑在一起轻搓,听见祁柏川说:
“你住里面那个房间。”
看样子是真不打算让自己走了。
不过姑姑也不会关心她是否在家,左右在哪儿都一样。
季瑶也不再矫情,起身进去。
推开门的时候发现床头上放着换洗衣服以及卫生用品。
季瑶想起他在车上打得那通电话。
这真的很不寻常。
她手握成拳敲敲自己的脑壳儿,进了浴室。
洗完澡她就不打算出去了,准备睡觉。
谁知道房门咚咚被敲响:
“出来。”
季瑶只得穿好衣服往客厅走,这个时候桌子上的文件基本已经收拾干净,祁柏川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看见她了昂了昂下巴:
“去写,写完我看。”
季瑶不明所以,走近了看见那和《题》一模一样的外包装的东西,登时两眼一黑。
再去看看祁柏川,这个时候认真盯着电脑屏幕,半张脸精致冷漠正经得人模狗样,却还要当着面这般折磨季瑶。
她拿着笔翻开,是之前的那些题整合成的卷子,底下还有同款手绘死亡微笑。
季瑶都快要PTSD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点点蜗牛式做题。
刚开始还记着是在别人家,姿势端正,后面就有点放飞自我,耷拉着小脸一副被数学题吸干精气的模样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皱眉苦思。
写着写着就又要困,无意间看见那个小黄脸的时候总觉得对方在阴森森的凝视自己。
季瑶微微咬了下唇瓣,白皙的小手蜷起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
祁柏川掀起眼皮,他认真工作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连带着声音都透着无情:
“怎么了?”
季瑶瘪了瘪嘴:
“有创可贴吗?”
看上去可怜死了。
祁柏川身子微微侧过来,漆黑的眼瞳直直看向她:
“哪里受伤了?”
季瑶摇摇头,略有几分心虚地垂着脑袋,嗫嚅:
“.........我想把这个小黄粘住。”
她是肯定祁柏川这里没有贴纸的。
祁柏川愣了片刻,顺着她手看过去才发现是那个页码旁边的表情包。
他松了口气,严肃严谨的面孔顿时变得更加冷酷不近人情:
“影响你写题?”
他状似不经意地屈指敲了敲桌面。
季瑶小鸡啄米般点头。
总是在这种时候,季瑶面对他就好像面对自己的班主任一般,令她本能的紧张,犹如在学习这个战场上学渣面对学霸时矮了不止一头。
祁柏川伸手。
季瑶会意,跟觐见皇帝似的双手奉上卷子。
祁柏川扫了两眼,看不出来满意不满意,叫人忐忑,所幸他最后还是将卷子归还,且瞧不起人似的哼一声:
“矫情。”
然后他起身走了。
等听见门咔哒一声,季瑶才忿忿的戳戳自己屈辱的卷子,也学着他:
“哼。” “哼。” “哼。”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皱着鼻头小声安抚:
“不气不气。”
再次拎笔时季瑶没办法,于是她在小黄周围描了边儿,比着一点一点撕下来。
正撕到一半儿祁柏川回来了。
他没瞧见季瑶在干嘛,格外看不上似的把手里一沓小花贴纸扔到桌上:
“问隔壁小孩借的,凑合用吧。”
这回季瑶沉默了。
祁柏川在笔记本前坐下,等了半天等不到季瑶说话,他就不高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季瑶正苦大仇深地拿着贴纸缝合摇摇欲坠的小黄。
粘了一圈,好歹粘上去了,最后又撕下来一朵小花完美粘在小黄脸上。
简直是惨烈的艺术品。
季瑶激动得控制不住拍了下手,一抬眼祁柏川正阴沉沉的盯着自己。
仿佛忙碌了一天的家长正好抓住了自己不学无术的孩子。
“好玩吗?”祁柏川皮笑肉不笑地问。
“.........”
季瑶把祸害自己的贴纸扔得远远的,拿起笔埋头写题,头顶那阴恻恻的视线还没有散去。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很少能管住自己不在学校里的时候真的不浪费每一秒,常常走神,常常发呆。
季瑶的成绩一点点上升,但现在不是高二,而是高三,没有那么多机会给她缓慢的向上爬了。
而她的生活又常常在拖累分散她的精神。
所以季瑶从没想过考得好出天际,那样破产励志考状元的逆袭事件往往是极少数,更多情况下,她在某些时候已经做好了顺其自然的打算。
她已经很久没人管束了,因而在面对祁柏川的管束时,除了不习惯之外,还有一丝丝隐藏着的,她难以发觉的兴奋。
就好像,有那么一个人,相信她并且催促她变好。
变得更好。
这是很不一样的。
季瑶不再走神。
第十六章 :坦坦荡荡
这天晚上俩人都忙到凌晨才去睡觉,一个天选劳模半点看不出疲累,一个已经上下眼皮子打碰,困得睁不开眼。
但是祁柏川不惯着她,非得他去休息季瑶才能停止学习,于是知识就以一种极为痛苦的方法钻进了她的脑袋里。
以至于第二天清晨季瑶醒来,那些例题还历历在目,连解题步骤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摇摇晃晃走到客厅,祁柏川已经在准备早餐。
他一身黑红相间的运动装,脖子上搭着条白毛巾,额发间冒着湿气,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应当是晨练回来不久,正在煎蛋烤面包。
瞧见季瑶出来,先端了个盘子给她:
“吃完送你回家。”
然后又拿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餐桌上。
季瑶叼着面包,咬了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清醒,不惊讶祁柏川动手能力还不错,反而竖了个大拇指比在脑袋上,又呆又萌的感觉。
祁柏川端着自己那一份早餐出来时,顺手帮她把大拇指摁了下去。
吃人嘴短,季瑶这会儿老老实实的啃早餐,非常令这个房子的主人满意。
祁柏川吃得快,他没有半点优雅的姿态,和学校里大多数男生一样,狼吞虎咽地吃完,去洗澡换衣服了。
等出来的时候依旧抱着笔记本在忙,季瑶都佩服这人的精力不是一般的好,正这么想着,就听见这人问:
“今天要去兼职?”
季瑶噎了下,点点头:“对。”
祁柏川看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
“那就晚会儿出门,我直接送你去兼职的地方。”
“好。”
季瑶听从安排,喝完牛奶刚放下,祁柏川起身往这边走,在季瑶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将餐具收起来放进洗碗机中,然后走出来对无措茫然的季瑶昂了昂下巴:
“去我房间,床头柜上的东西拿过来。”
指挥她呢。
季瑶白吃白喝白住,自然要识相。
她起身推开祁柏川的房门走进卧室。
房间很空很大,东西不多,都井然有序的放着,空气中淡淡散开一股很有质感的木质香,不重,很悠长。
整体色调偏暗,窗帘半开,只有一半的光透进屋子里,将这个房间的氛围割裂成两个部分。
但总的来说,这样腔调的屋子非常适合睡觉。
季瑶走到床头柜边,看见熟悉的外包装算得上麻木,只是拿起的时候依旧手抖。
她翻开那沓装订好的纸张看,是一份新整理好的例题,底下的小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朵小红花。
刹那间,季瑶卡了壳,一场诡异的烟花表演在那朵小红花上绽放。
怦怦怦的热闹声音。
她抱着那套新题,试图掩饰些什么,抬脚往外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他床头随意搁置的纱布。
骤然一愣。
这算得上的这间卧室唯一的凌乱了。
但看样子好像不久之前才使用过,所以没有好好放置。
季瑶盯着那东西看了片刻,出去了。
祁柏川坐在沙发上头也没抬,听见她的脚步声边敲键盘边下达命令:
“写吧,写完我检查。”
季瑶罕见没有表达自己的丧,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桌子上乖巧的写题。
倒是祁柏川意外,抬眼看着她。
周末这两天兼职很累,但是季瑶说不上来为什么,心情就是莫名的好,也可能知道但是却愿意欺骗自己不知道。
很奇异的感受。
林知晓心情也好。
被暗恋的人送回家简直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唯一心情不好的大概是徐清语,打扮得那么隆重却连祁柏川的面也没见到,反而落人笑柄,于是更加勤勉的练习钢琴,为即将到来的晚会做准备。
季瑶原本对这场表演没有多么上心,兼职和学习已经分去她的大半精力,但也许晚会将至,各班之间也是暗流涌动,隐隐比较。
班长主动提出帮她补习,连方思思和柳敏也借她笔记,季瑶那点早就不知道消失了多久的集体荣誉感悄然滋生,不由得在催促之下增加了练舞的次数,只是好几次在家里差点被姑姑姑父发现,也是心惊胆战。
晚会的服装都是由自己准备的,季瑶翻箱倒柜,竟然找不到一件曾经的表演服。
她有习惯,每一次表演都会将自己的服装收好,曾经是一种纪念,后来从别墅搬离,到底没舍得扔,大包小包都带着。
这个家里只有四个人。
季瑶在有天晚饭时开了口:
“姑姑,我以前的那些表演服您见过吗?”
姑姑若无其事的夹着菜,淡淡回:
“问这干什么?”
“没事,就想找找,但是没找到。”季瑶望着她。
姑姑没立刻回,盛了碗粥,转过身喂儿子,语气温柔:
“啊——小宝乖,喝一口!”
季瑶就那么等着。
过了会儿姑姑才放下碗抬眼看向她:
“那些东西想着你上高中穿不着,等到了大学也不合身了,正好小宝有个姐姐年龄合适,也是学跳舞,我就送给她了。”
季瑶猜到这个结果,还是很不甘心:
“那是我的东西。”
姑姑皱眉,没理季瑶。
姑父砰一声放下筷子开口:
“什么你的我的?你要清楚这个家跟你曾经住的不一样,怎么这么大了还一点不懂事,家里有那么多地方给你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再说你也不跳舞了.........”
姑姑瞅了他一眼,又老好人似的打断:
“行了。瑶瑶,姑姑给你道歉还不行嘛,你这孩子也体谅一点,人家开口问了,我能不给?这都是人情世故,再说小宝那边的姐姐,真算起来也是你妹妹,大度点啊。”
就好像季瑶非常非常不懂事。
再纠缠下去没有意义,就算这些衣服拿回来,季瑶也不会再要了。
她最后去租了件衣服。
当然学校自然不会占用学习时间举办晚会,那天是休息日,季瑶原本还不知道如何开口向老板请假,没成想那天火锅店竟然罕见关了门,秋秋说老板好像要整顿一下,所以暂时歇业两天。
真是上天眷顾。
因为是休息日,学校的意思是自愿前来观看,但有徐清语和江晚音的名头在,大多数人都来了。
大礼堂装不下那么多人,不过好些也不是纯粹来看晚会,单纯是觉得能够揣着手机大摇大摆出入学校这种感觉很爽,尤其是男生,好些围在班级后排打游戏打到飞起。
不用穿校服的机会很少,换上自己的衣服好像更加兴奋和新鲜,那些少男少女们的心事,也许只有在这个吵吵嚷嚷又热热闹闹的时机才冒出一点点的不为人知。
在徐清语和江晚音接连表演完之后,学校的论坛正式拉开争论的帷幕,一群用小号吵得不可开交的人,一堆上蹿下跳的吃瓜群众。
青春的轰轰烈烈大概也只到这种地步。
大礼堂的观众在徐清语和江晚音表演完之后好多都撤了,商量着去哪里玩,晚上去哪里聚餐,从一开始人头攒动,到后面座位空出来,稍显空荡,这种情景只会越来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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