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妈在做饭时特意找陆绥解释,希望他可以告诉姜既月。
“她以为你是抛弃了沈老,所以才针对你。”陆绥回头看着姜既月。
现在误会解开了,陆绥特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阿香妈,她很是愧疚。
她并没有为之前阿香妈的话而感到伤心,回答道:“我从来没讨厌过她,没关系的,能理解。”
姜既月从来都是这样,只会为了自己伤心。
“回去的票买好了?”
“嗯。”
两个人是一趟飞机,下飞机后陆绥先送她回家。
姜既月这次回的,是她爸爸那个家。
“姐,你总算回来了。”
姜且之看到她姐率先拿过行李。
“你回来啦。”
姜汝城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嗯。”
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低低地嗯了声。
“芽芽,路上辛苦了,没吃饭吧?”
崔姨关切地问她。
她理都不理,走上三楼,径直走回房间把门关上。
三个人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态度,处理姜父眉头微皱。
她的房间很大,所有的陈列都和之前的一样,脱了鞋子,光脚踩在巨大的簇绒地毯上,环顾着四周。
一股浓重的黑鸦片的香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她慢慢地从行李箱中拿出香水,喷满整个房间,想要掩盖那气味,两种香味混在一起,怪异的恶心。
只好打开窗户通通风,她坐在露台上,若有所思。
回到家她并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比起宽敞的浴缸,柔软的大床,她宁愿在乡下的鸡圈里,农村的土灶前。
大理石圆桌远比木桌要冰冷,饭菜奢侈丰盛,却也只有四个人吃。
姜既月和姜且之坐在一头,姜汝城和崔艳琳分坐两头。
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吃饭,饭桌上只剩下筷子触碰餐盘的声音。
姜汝城皱着眉说道:“吃饭有吃饭的样子,女孩子家家没有规矩。”
姜既月翻了个白眼。
崔艳琳也白了一眼他,说道:“人家不是在好好吃饭呢,你管这么宽。”
姜且之放下碗对着他爸说道:“爸,姐好不容易回家,你就少说两句。”
她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姜汝城看着全家人都讨伐就连忙找补:“好了,是爸爸说错话了,你多吃点。”
“我吃饱了。”
姜既月这么说就是为了特意呛她爸的。
姜汝城瞬间血气沸腾,用力地丢下筷子:“吃这么点就饱了?”
“我减肥。”
这是她的惯用套路,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减肥,就是为了气他。
说完就又上楼了。
似乎两个人的和平关系持续不到三分钟。
崔艳琳叹了口气,对他说:“你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会儿,孩子好不容易回家,等下又被你气走了。”
姜且之也帮腔:“是啊,姐姐都这么瘦了,又不可能在减肥。”
眼见着老婆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他更生气了。
崔艳琳把饭菜都给分出来一个小碗,麻烦姜且之送到她姐的房间。
姜既月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
姜且之凑上来,被她吓了一跳。
“姐,你就吃点吧,不然身体受不了的。”姜且之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姜既月冷声道:“是崔姨让你来的。”
姜且之讪讪点了点头。
她摇头拒绝:“端下去吧,你姐我还有吃的,饿不死。”
她拒绝来自那个女人的好意。
但崔艳琳还是乐此不疲,有些时候甚至有种自己这样是捏碎了她的真心的错觉。
姜且之扒拉了几口饭,下楼回话。
一直以来都是他姐站哪边,他就站哪边,完全的唯姜既月主义。
当然包括了帮姜既月打掩护这件事。
“你姐吃了?”崔艳琳关切地询问。
姜且之淡淡的回了一句:“嗯。”
“叫你姐下来,我有话跟她说。”
姜且之一直都挺怵他爸的,虽然知道这将会是场大战,他也不敢不从。
姜既月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慢慢吞吞地趿着拖鞋走下楼。
全家人都坐在了沙发上,处处透露着拘束。
他们背对着姜既月,在走近时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她,像是一场无声的审判。
姜汝城沉着嗓子开口:“给你安排了一个相亲,明天下午一点。”
都在姜既月的预料之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好。”
姜汝城没有想到这次居然没有怨言,一旁的崔艳琳倒是皱着眉头既然她都答应了,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姜既月只不过答应会去,又没答应相亲会成。
两姐弟一对视就知道了互相的想法。
都憋着坏呢。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床打扮。
那个行李箱里除了盒装曲奇。
剩下的就都是她的工具。
穿上厚底鞋,迷你短裙,镂空毛衣,渔网蕾丝,条纹袜套,戴上两个爪牙唇钉,锁链五金,白金假发。
她画了一个很浓的粉色烟熏妆。
看着镜子里全副武装的自己,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第35章 仲夏夜之梦
这种安全感是她在成年后, 为自己构建的。
以一种夸张,不为世人所理解的方式,构建出独属于自己的巴别塔。
她开着车, 脸上却带着视死如归的麻木。
她的父亲,在姜既月大学毕业后就热衷于寻找优质的相亲对象,甚至比母亲更为执着。
这时却弹出来一条消息。
【joker:你在干嘛?】
她只不过低头瞥了一眼,又把手机扔到一边。
陆绥之前可不是那种会主动打探行程的人。
她又看了眼手机, 还是给他回了。
【将尽月:在相亲。】
他瞬间警铃大动, 飞速地打字回道
【joker:地址。】
只要一刻不待在她身边就会出差错。
姜既月看了眼手机,把定位发了出去, 就走进了那家咖啡厅。
她一进门就收获了不少的关注,但对于这些看不出好坏的打量,她都视若无睹。
蕾丝渔网衬着她的肌肤更加雪白, 纤细, 用叛逆代替性感, 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不好惹”的气场。
那个男人早就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
穿着很正式,头发梳得也很干净,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中上水平的脸, 刻板印象里相亲中的理工男。
姜既月拉开椅子坐下, 全程表情都没有变换,还带着点微微的轻蔑。
“你好,我是陈靖远。”
那个男人先开口,想要缓和尴尬的氛围。
“你好, 姜既月。”
她眼中的敌意慢慢变淡, 依旧很冷漠。
随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姜既月端起拿铁喝了一口,先发制人:“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的态度, 想必这里的咖啡不好喝吧。”
陈靖远面前的咖啡一口也没动。
他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对姜既月的态度毫不在意。
自顾自地解释着:“咖啡因作为一种嘌呤生物碱,会造成心律不齐、心悸、加重胃溃疡等多种疾病,尽量少喝。”
他静静地注视着姜既月,继续说道:“我相亲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完成传宗接代的社会责任,效率为先,从你的穿衣打扮上可以看出你的态度并不友善,我的建议还是穿得稍微得体一点比较好。”
上下打量着姜既月,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姜既月气笑了,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膝上。
但她并没有发作,而是静静的等待他的激情演讲。
陈靖远推了推眼镜,说得话都保持在一个语调:“29岁,身高180,体重70千克,硕士毕业于985院校,现在大厂担任部门主管,名下有一房一车。”
介绍完毕,示意姜既月介绍。
姜既月挑了挑眉,一脸惊讶,感觉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定力,她慢吞吞地使用上述格式:“24岁,身高170,体重49千克,大专毕业,自由职业,负债累累。”
姜既月边说边憋笑,上大学的时候就有同学戏称美院是大专,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就算是全国顶尖的美院也是专业院校,她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工作室也确实是自由职业,至于负债累累,那是她先前欠下的订单。
听着姜既月介绍完,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震惊,不过他很快就回到最开始冷淡的表情。
他喝了口面前的咖啡,压压惊,姜既月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轻轻咳嗽,强装镇定,开口:“怎么和介绍的不一样?”
姜既月是故意这么说得,就是为了吓退这个“老实人”。
正当他酝酿着想要继续开口时,姜既月无聊地东张西望时,咖啡馆走进了一个人。
羊绒大衣丝毫没有压低他的身高,反而衬得肩宽腿长,视线从脚下移到俊俏的脸上。
“你怎么在这儿?”清隽的声音冲淡了芝士蛋糕的甜腻。
震惊之余就是脸热难堪。
她居然在相亲的时候,碰见了学长!
苏砚景点了一杯冰美式,就走到他们那桌,笑盈盈地问道:“好巧,你是在相亲吗?”
这种场面一眼就被戳穿了。
“嗯。”姜既月讪讪地笑了下。
“我也在等人,先不打扰你们了。”
苏砚景说罢就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姜既月,姜既月也能看见他。
一时间有些失神,她向对面的人解释了一下,便跑去了洗手间。
匆匆地洗了下手,眼睛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刺痒难忍,好像每一次和学长的见面,都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完美,都是突然,离奇,甚至带着点抽象的。
而且他说他在等人,应该也是来相亲的吧。
想到这里,姜既月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原来是假睫毛进眼睛里了。
红红的湿润的,她把假睫毛摘掉,走出了卫生间。
回到位置上时,苏砚景等的人也到了,是个长相温柔的女孩。
她对陈靖远说了声抱歉。
“没事,刚刚那个是你的同事吗?”他开口问道。
“不是同事,是学长,他也来相亲的。”
像是处于同一种社会旋涡,被浪潮磨圆,逐渐失去棱角。
她一直以学长为榜样,看着两人相交甚欢的样子,她感到了一丝陌生,曾经那个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少年,好像也逐渐向世俗妥协,失去了原本的样子。
视线回到桌上,陈靖远的语速很快,他慢慢接受姜既月的一切:“年龄刚刚好,身高虽然不在我理想的范围但是也能接受,我理想的是165这种娇小的女生,至于学历嘛,我也没有太多的学历偏见,难满足小孩一到六年级的教育就行。职业没关系,我的工资应该够两个人花,如果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帮你找个稳定的工作,想要在家里照看孩子也没问题。没意见的话,咱们尽量早点领证,好让我爸妈早点报上孙子。”
“……”
姜既月听完这一席话,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无语。
他不依不饶:“现在的人大多是快餐式的恋爱,我们这样的速度也不算快吧,如果你想,我们还可以先婚后爱,这不是你们现在小女孩比较喜欢的一种恋爱方式嘛?”
姜既月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控制住自己没把面前的杯子里的拿铁泼出去。
她换了一个姿势,附身向前,更具压迫感,缓慢开口道:“哦?先婚后爱是吗?你的年龄算老了,长相也一般,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先去结扎,再考虑和我结婚,因为我这人天生讨厌小孩,看到地铁上有吵闹的熊孩子就忍不住要掐死他。”
猩红的眼变得狠戾,语气狂放浪荡,像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的样子。
她换了个轻松的姿势继续字字珠玑:“确实,年龄太老那个也没什么活力,我穿双高跟鞋就超过您了,以后还得麻烦您踩箱子和我一起走出门。至于学历嘛,我无所谓,现在学历贬值的又厉害。我就是干一单吃一单的那种,没有什么稳定工资,不过我一有钱就会去夜店包几个男模欣赏欣赏,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脸由白转红又变得铁青,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也从来没有被如此侮辱过。
他的双手握拳,怒火中烧,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这时,他的脸被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宽阔挺直的背,仰头只能看到那人藐视一切的下巴。
光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全程都没有给陈靖远一个多余的眼神,倨傲的态度使他怒意更甚。
陆绥拉起姜既月的手就走,其实刚刚他就在旁边听到了一半两人的对话,没有发作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击。
她和家里那条斗鱼很像,每次想进攻时先让对手放松警惕,随后再给他致命一击。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门外。
“等一下,送他个东西。”
姜既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随后走回了那个位置对那个男人说:“送你。”
姜既月向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两根中指上还涂着她最爱的黑色美甲。
恰好被苏砚景看到。
吐了吐舌,笑着跑走了。
幼稚又可爱,一举一动都在陆绥的眼里。
她坐上了他的副驾。
他扯着一抹笑,调侃道:“姜既月,我们这是在私奔吗?”
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两个人像是打破封建礼教压迫反对包办婚姻的男女,朝着自由恋爱跑去。
“陆绥,能和我私奔,是你的荣幸。”姜既月也忍不住笑了。
他单手行了个脱帽礼:“我的荣幸。”
陆绥没有把她送回家而是,带他去之前的那个炒面摊。
气饱也只是短暂的,最重要的是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你知道人在饥不择食的时候会怎样吗?”
她开口问道,眼睛看向别处。
“会怎样。”
他贴心地把筷子拆好递给她。
“会积食。”这也是她的一语双关。
她不会因为相亲就将就自己,自始至终她都有着无法轻易抹杀的原则。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事业她就是因为那吃人的公平而选择自立门户的,感情她虽说没有同事业般苛求却也渴望最纯粹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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