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
“啊呀,小鹿对不起,我给搞忘了,最近真的忙得揭不开锅。”她说得句句属实。
姜既月自从接下了那个烫手山芋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要不是陆绥主动找她,自己都可能会忘记这个男朋友。
林北鹿瞬间消气,她完全能感受到姜既月的压力,就像是一个刚从幼儿园毕业的小孩,让她直接担任大学校长。
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林北鹿调侃她:“怎么没多钓一会儿?”
自己这个姐妹别的方面迟钝,钓起男人来可是毫不心慈手软。
“忍不住了。”
实话实说。
姜既月羞涩一笑,挠挠头。
很不好意思地回忆到了先前两人钓鱼的画面。自己怎么斗得过这个资深钓鱼佬啊。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掌声响起。
姜既月只好尴尬咳嗽,这边再不遏制,两个人的聊天画面就要变颜色了。
“周一晚饭我请。”
“姜总大气。”
两个人结束了电话。
陆绥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看书。
书房的隔音很好,不用担心讲坏话被发现。
她心想:如果陆绥是个女孩子,那她一定是姜汝城的好女儿,文静,坐得住。
光恰好落在他突出的眉骨,形成了一道险峻的光影分割线,墨睫颤动,飞速地扫视着面前的文字,眼神里没有折射着暖光的温度,反而带着泠泠寒意。
似乎是看到难懂之处,眉心微皱,神色迷茫。
她以为他再看什么晦涩难懂的严肃文学。
走进一看发现居然是和《说话的艺术》同等级别的《如何让你爱的人爱上你》
有点让人大跌眼镜。
姜既月忍不住发问:“有这么难懂的吗?”
陆绥这才注意到她,慢条斯理地把书合上,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笔记本盖在上面。
有种被老师抓到看言情小说依旧理直气壮的风范。
他慢慢地起身,用回了那个教书育人时的催眠声线:“不算难懂,只是有点疑惑。”
“爱她便给予她想要的,而不是盲目的渴求她的爱。”
这句话他说得没有语气上那么轻松。
他自己根本做不到。
因为今天早上那个电话,他就抛弃了自己原则。
他远没有姜既月想的那么高尚,人性的弱点,有关那些男人的劣根性,他都存在。
嫉妒、占有像是无底深渊,正在不断地吞噬他。
闪动的眸子好像说明了一切。
姜既月看出来了,她慢慢地靠近陆绥,将他的手举起,贴上自己的脸,轻轻地蹭着。
“我们同居吧。”
她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陆绥的危机感加快了这件事的进程。
他点点头,眼中的焦虑被欣喜代替。
收到这条指令,立刻开始整理起东西。
―
翌日,姜既月早早起床洗漱,准备赴约。
她上粉底时,陆绥跑过来问:“这些东西要带吗?”
上眼影时,又跑过来刷存在感:“月月,吃灌汤包吗?”
到最后涂口红时,陆绥还没完开口,她便忍无可忍了:“正经谈工作,对方是个女孩!”
听到这句话后,他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
笑嘻嘻地继续问:“要不要我送你。”
姜既月的语气没有很好:“不用谢谢,你给我在家收拾行李。”
因为她大早上起来化妆打扮,可把陆绥紧张坏了,生怕她和别人出去约会,时不时进房间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让她化妆的效率变低,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脾气。
“收到。”陆绥知道了她的行程后如释重负,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变快了。
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原来把心完完全全挂在某人身上的感觉还挺好。
随着门声重响,家里也就剩下他一人。
【陆绥:在?】
【姜且之:姐夫何事?】
【陆绥:来你姐家。】
他对整理姜既月的东西并没有很熟悉,于是便召唤了她曾今的仆人。
在姜既月不知道的时间里,两个人早就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
姜既月前脚离开家门,姜且之后脚就到了。
定位在一个画廊附近的咖啡厅。
那个画廊展出的正好是姜既月感兴趣的拉斐尔前派画家的作品。
在感兴趣的画面前驻足,仔细端详。
她身穿干练的驼色长风衣,立于那副画面前。
自上而下的灯光,可以看到温润却耀眼的侧脸,带着神圣纯洁的韵味,同展出的画一起构成引人侧目的画面。
满足了她对前来看展观众最完美的艺术想象。
“你喜欢吗?”
姜既月的耳畔拂过一阵清新的风,伴随着温柔甜美的声音。
她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
领口绣着复杂的佩斯利纹,那种样式的裙子,让她只能想到一个人,那便是“弗里达”。
她像是这个安静深沉的场域中最喧闹的色彩,但这种红色在她的身上奇妙地合适,像是洗去浮华后沉淀下的红。
对视的片刻之间,姜既月便能确认,她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人的眼中饱含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期待,像是有许多话要说。
“喜欢。”
她毫不掩饰对这幅画的感觉。
“你好,姜总。”
她率先伸出手。
姜既月轻轻的握上。
“幸会,时代理。”
两个人并肩在那幅画面前看了好久。
“这个展很好看。”她发自内心地夸赞。
时幸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她没有预想的那样难过:“谢谢。”
姜既月毫不吝啬地说:“无论是灯光还是动线,这个画展都可以说是非常用心。”
时幸没有直接看着姜既月,她一直盯着面前的这幅画,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幅画吗?”
第59章 美狄亚
姜既月摇摇头, 她并非对这些西方美术史皆能如数家珍,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幅画很美。
时幸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着:“她的艺术可以描述为多种艺术风格的融合, 结合了前拉斐尔主义、象征主义和古典唯美主义等多种元素,Morgan的画作中传达了一种对灵性的内省和思考,邀请观众探索自己与神圣的联系,如果你了解历史会发现, 她的艺术作品表达了对社会公正的坚定承诺, 对社会变革的渴望……虽说那可能是同情和怜悯的泛滥,但却极少有人向她这样迫切, 试图构想一个公正和公平的世界。”
她的语速平缓,但情绪却特别饱满。
简单平铺直叙的文字中,蕴含着深刻的哲理。
时幸说完了, 停顿了好久, 转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姜既月。
明显她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眼神中溢出赞赏的光芒,那是对新鲜事物的渴望。
但和姜既月对视的那一刻, 她怅然若失。
或许那是她的内心在挣扎,虚荣心在作祟。
毫无疑问自己对西方美术史的造诣是远胜于她的, 但这番长篇大论下来, 她的内心没有丝毫的喜悦,甚至连短暂的获胜感也没有。
“时幸,你真的很厉害。”姜既月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上学时她对外国美术史的态度就是:感兴趣的学得快,不感兴趣就的死记硬背。时而痛苦, 时而轻松。
所以姜既月格外欣赏时幸那种能把外国美术史和作品融会贯通的人。
听到这句话, 时幸一时间有些语塞。
面前这个还没察觉到危机感的女人,居然还毫无防备地夸她。
她都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个女人。
两个人就接着安安静静地逛完了整个场馆。
场馆里几乎没什么人有一种包场的感觉。
时幸带着姜既月去了外面的一家咖啡厅。
她点了一杯冰美式, 姜既月则要了一杯拿铁。
“在我看来,她不只是个简单的女画家,在那个女性常常被限制在传统角色中的时代,她能够为将女性描绘成强大而独立的存在,极大地挑战了当时的社会规范。Morgan的画作强调女性的力量与坚韧,画面中的美狄亚是具象的,通过神话主题有关光明与黑暗的隐喻,传达出对自由的渴望,我能看到那是女性对主导权的争夺。”姜既月在浏览完全部的画面后得出来这样的论断,“我觉得这也是你选择她的缘由之一。”
轮到时幸愣在原地。
这些话语很明显是逛完画展后的有感而发,没有很深刻富含哲理却一针见血。
她没有想到姜既月不过是简单地看了画展听完自己的讲解,随后马上便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些原本被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这些能够与她较量一番的东西。
感觉像自己极了跳梁小丑。
时幸固执地以为这个女人的储备是贫乏的,自己再怎么说也会在专业上胜过她,更有资格成为与陆绥志同道合的人。
她侥幸能赢下这场不光彩的竞争。
但这人的表现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姜既月丝毫没有关注到对面人探究不解的眼神,低头回着微信。
【陆绥:你什么时候回家?】
【陆绥:我来接你好不好?】
【陆绥:今晚想吃什么?】
【陆绥:糖醋里脊?红烧小排?葱烧大排?】
手机的一丝声响,都足以震动他的心神。
反反复复地划拉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
陆绥的手机或许从来都没向现在这样被主人珍视过。
姜既月的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笑意。
【将尽月:我才出门多久?】
【将尽月:你别来接了,我自己回来,一来一回浪费时间。】
【陆绥:接你的时间怎么能算浪费?】
姜既月回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包,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时幸虽然不想关注别人的隐私,但是就能认定那个和她聊天的人是陆绥。
冰美式的酸苦比起眼前的这一幕,居然还有回甘。
身体中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没有支撑,直直地向下坠。
四肢末梢由麻木变得冰冷,血液像是凝滞了,淤塞难通。
她只能极力地控制自己轻微颤抖地手,不停地灌着冰美式,嚼碎冰块,连带着口腔黏膜一同,吞入腹中。
很可笑的联想到年少时一段无极而终的暗恋,以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告终,自己被归类成有缘无份。
那根理智的弦,绷紧断裂,心中竖起的高墙轰然倒塌。
即使崩溃她的神色也没有一丝大恸,高傲又优雅:“姜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却不谈合作只谈画展吗?”
“猜到了。”姜既月放下手机,抬头直视她。
看到时幸那因被看穿而放大的瞳孔,她更加确信了。
脸上依旧是礼貌的微笑,眼神晦暗不明。
该来的总会来的。
空气中弥漫看不见的硝烟。
其实姜既月早就感觉到了,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时间上的莫名巧合,约会的地点刚好在陆绥送自己的私人博物馆隔壁,穿着象征西班牙斗士的红裙,以及与本人气质不相符的做派,外露张扬地炫耀着自身的才华。
嫉妒会扭曲一个人原本的形态。
爱意也包含着扭曲的占有,会让胆怯者果敢,勇敢者怯懦,粗心大条的人关注起细枝末节。
只不过她不想去无端猜想。
陆绥的魅力放在任何地方都毋庸置疑,不需要以吸引异性的多少和数量证明。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占有欲而猜忌陆绥,更不想自已和一个优秀的女性的联结只凭简单粗暴的性缘关系就盖棺定论。
时幸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紧张地咬唇,如实告知:“但你一定不知道,那个出道便在高古轩画廊石破天惊的他。你更没见过他胡子拉碴、瘦骨嶙峋的样子,所有人都无法接受一个天才的陨落,绘画更像是他的第二生命,我不想看他一直这么消沉,因为我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他了。”
她原本想更为偏激地说即使陆绥那样狼狈,自己也喜欢。
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的郁结同这声喜欢一齐说出口。
在脑海里一遍遍地追问,才发现陷得如此深。
就在短短的一瞬,她的面前似乎出现了那个脸颊凹陷,眼神疲惫的陆绥。
姜既月的心脏像是被刺痛了一下,随后便是胃酸不断分泌,呼吸变得急促。这些陆绥的样子,她从未见过,也不敢去想象,而面前的这个人全部一一看过。
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紧缩。
难以言状,一种悔意夹杂醋意的复杂情绪笼罩在心头。
“这些我确实没有见过,或许你们本不该把他驾到那样的高度。”姜既月没有想要批判什么。
许多人会爱上巅峰时期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就连上帝都偏爱他;也会有人爱上低谷时期颓唐无助的他,自认为只要伸出手挥一挥,他便能同狗一般摇尾乞怜。
只有姜既月爱的永远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陆绥,无关云泥,她只爱那个骨子里高傲,血液中赤忱的陆绥。
时幸她低头思考了片刻,这句四两拨千斤的话,让自己激动的表白变成了笑话。
脸色苍白,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为了他选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为了他放弃了海外的工作毅然决然回国,在他的博物馆隔壁建画廊。即便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了,还要假装毫不在意,还要这样大费周章找到你强调自己在他面前的特殊性,哪怕他的余光从来没有一次落到过我的身上。”
她眼泪顿时决堤,再也控制不住了。
仿佛这样就能不动声色地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姜既月立马递上了纸巾,现在她也很头疼。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两个女人抢男人。男人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吗?换做以前你这样,要几个男人我都让给你。但是陆绥不可以。除去我爱他这个理由。最重要的是,不要为了爱一个人而改变自己的本性,如果他的存在让你痛苦,让你纠结,让你变得不再像自己,那你就应该果断舍弃。”
时幸如梦初醒,姜既月的这番话,就像一记重锤,正中眉心。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从欣赏到了迷恋,又从迷恋演变成执着。
最初那样远观不可亵玩的心态,变得病态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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