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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模范夫妻互穿后——青草糕【完结】

时间:2024-10-07 14:43:30  作者:青草糕【完结】
  崔令宜一拳挥在了他的脸上。
  “真恶心!”她说,“你真恶心!”
  故事讲了太久,而她装虚弱也装得太久,令楼主一时失了警觉,以致于竟结结实实挨了她一拳。
  他偏着头,缓缓抬手,摸了下嘴角,看着指腹沾染的血丝,竟忽而笑了一下。
  “好,好,好。”他点着头,“事实证明,我错了,再怎么养,也比不过亲生的力量。”
  他暴怒而起,一把将她按在了地上,那柄从她手中夺来的拉刻刀,直接扎进了她的右臂――
  不,不对。更准确地说,是扎进了她右臂的衣袖中。刀尖撕裂布帛,在她手臂上划下一道血痕,然而,刀身整体,却是穿过了半管空荡的衣袖,深深地扎在了泥土里。
  他有一瞬的惊愕,他的刀怎么可能落空?
  她的衣袖很快被鲜血沁湿,他欲拔刀,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脸色陡然阴暗:“你给我下毒?!”
  崔令宜躺在地上,只是看着他笑。
  山林里雨势渐大,如线如雾,如织如幕。落在她的眼睛里,模糊了她的视野。
  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混合在鼻尖,身下是坚硬厚实的大地,让她莫名想起以前出任务时、露宿野外的日日夜夜。
  也许她本就不该躺在镶金嵌玉的拔步床上,她就该躺在这样朴实无华的地方。
  他怒不可遏,猛地拔出刀来,正要细问,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疾喝:“住手!”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一道身影自树梢间点跃而起,劈雨而来。
  他当即收手,绝不恋战,以更快的速度退后,几个呼吸间便已消失不见。
  上方的压制忽然空了,崔令宜一仰脖子,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四娘,四娘!”她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人的声音慌乱无助,每个音都在发抖。
  冰凉的雨水落进她的眼睛里,又变成滚烫的泪水淌下。
  她说:“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她其实只是想说句玩笑话,可他听了,却愈发慌乱地擦着她嘴角源源不断的鲜血:“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你,你不要死,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卫云章……”她语气飘忽,额头抵着他的手臂,“没关系的,我有数,我只是受了点内伤,死不了的――楼主做不到对我痛下杀手,而我也不是来寻死的。”
  他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滴在她的发间,他抱着她,坐在泥泞的青草地上,哽咽不止。
  今日康王回朝,他不得不去翰林院上值,然而就在康王进宫面圣的同时,他突然收到瑞白托守卫传来的急报,说崔令宜失踪了。
  那一刻他如遭雷劈,电光石火间,他忽然就明白了她多日来为什么沉默,又为什么只肯见襄儿一人。
  他甚至来不及跟上峰告假,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翰林院里狂奔而出。
  一路上,无尽的恐惧充斥了他的脑海,他生怕自己找不到她,生怕自己去得太晚,生怕她没有给他留任何机会……
  但还好,至少最后,他赶到了,她给他留了机会。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他磕磕绊绊地问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来面对?”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有别人插手。”她回答,“而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放我出门。可我真的不是来寻死的,我只是,想为自己求一个原因,求一个结果。”
  卫云章并没有问她求到了什么因,求到了什么果,只是不停地擦着她嘴角的血,努力让声音变得平稳:“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家。”
  她终于不再呕血,安静地抿着唇,顺从地配合着他,攀住了他的背。
  他背起她,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她半睁着眼,看着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淌下,忽地笑了一下,道:“卫云章,你记不记得,我和你去营州的路上,你被捕
  兽夹夹了脚,是我背着你回了营地。”
  好半天,卫云章才哑声道:“记得。”
  “我说你真是有福气,我长这么大,从没背过别人,你是第一个。你说我要是羡慕,你以后也可以背我。我说别了吧,听起来就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她笑着说道,“你看,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要说了。”卫云章更用力地托紧了她的腿,“我害怕。”
  听上去就像是人生最后的走马灯,在交代遗言。
  “卫云章,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我们还和离吗?”
  卫云章顿时一凛:“当然不!”
  “为什么?”她问,“你的父母,那天晚上我瞧着是希望和离的;第二天我们去见了……崔伦,坦白身份后,他也觉得我们应该和离;而你自己,更是早就同意与我和离。”
  “可是你并不是别的什么人,你就是崔令宜本人啊!”卫云章激动道,“这世上根本没有第二个崔令宜了,你没有占着别人的身份,无需再感到愧疚或担忧!与我拜天地的是你,与我合八字的也是你,不是别人的八字,而是你我的八字本就该是一对!”
  “你的父母,与崔伦,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们……都很关心你。你把自己关在房中那几日,应该多少也能感觉到一些吧?”
  “那可真是奇怪。”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明明我还是那个人没有变,我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变,给别人带来的影响也没有变,可只是因为我换了身份,所以所有人对我的态度忽然就变了。你又不愿意跟我和离了,你的父母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崔伦又要我继续当他的女儿了……这样,是正常的吗?他们,就这样轻易地原谅我了吗?大家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相亲相爱吗?”
  卫云章停住了脚步。
  雨水浸在他的靴上,寒意自脚底逐节攀升。
  “对不起,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他涩然道,“若你仍旧想与我和离,我今日便去签和离书,你受了伤不便行动,我就叫官员来家中公证。从今往后,你就是你自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她呢喃着,声音有一些渺然,“和不和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相比之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卫云章,你读了那么多书,又当了那么久的官,想必看问题比我看得通透,你能不能帮我解解惑?”
  “什么?”
  她闭上眼睛,道:“人这一生,到底是靠什么活着的呢?我并不想死,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活了。”
第113章 第 113 章
  康王从御书房中出来时, 发现外面正下着雨。
  涓涓雨水顺着琉璃瓦檐滴落,在长长的白玉砖上溅起小小的碎花。他往外走了几步,料峭春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 又退了回去, 方才踩过的砖面上留下几个深色的脚印, 又很快融化在了浅浅的雨漪里。
  有小太监连忙举着伞过来:“殿下恕罪, 请容奴婢送殿下出宫吧。”
  康王道:“不必了, 本王自己走。”
  他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厚重的油纸大伞, 撑开, 咚咚咚咚,接连不断的雨水敲在伞面上, 敲得伞骨微微震颤, 也敲得他心烦意乱。
  那些太监弓着腰,举着伞, 小碎步走不了多快,还不如让他自己一个人走。
  他大步流星地往宫外走去,靴子溅起的水珠打湿了绣纹精致的玄色衣摆, 衬得上面的祥云仙鹤愈发明亮透白。
  宫外, 是康王府的马车。
  心腹随从上前接过他的伞,扶着他上了马车, 道:“殿下去哪儿?”
  康王不耐道:“下雨天能去哪?自然是回府!”
  “是。”
  马车辘辘起行,朝康王府驶去。
  回到王府里, 下人替康王换上了干燥洁净的常服,又替他煮好了茶, 备好了温热的点心,便安静退下了。
  康王坐在主位上, 手里端着茶杯,却并不喝,只对着那团袅袅茶雾出神。
  “殿下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一旁的心腹开口,“莫非今日面见陛下,并不顺利?”
  康王摇了摇头:“不,很顺利。”
  正说着,又有下人来报,说是宫里的赏赐来了。心腹默默地看着那些下人将赏赐一箱一箱地抬进来,揭开盖子看了一眼,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丝绢文玩之类的东西,便又挥挥手让他们收到库房里去。
  “陛下这赏赐倒是丰厚。”心腹道,“除了赏赐,陛下还与殿下说了些什么?”
  “问了些剿匪的细节,倒也无甚特殊。然后便是夸了夸本王。”康王眉头再次皱起,“可本王瞧着,父皇的兴致并不高,仿佛本王这趟不是去剿匪的,而是去游猎的,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殿下莫急,咱们报上去的营州匪患,也就二三百人,而陛下早年四方征战,这点人数在他眼中或许确实算不得什么。”心腹安慰道。
  “可无论如何,这都是本王第一次实打实的军功,父皇他却只是口头夸奖了几句,赏了点东西,这算怎么回事?本王这次剿匪,不是以亲王的身份去的,而是以骁卫营上将军的身份去的,纵只是个虚衔,但既已有了军功,总得给本王再擢一级吧!”
  他烦躁地把茶杯搁下,盯着心腹:“你说,父皇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心腹:“这……”
  “那日我们收到的密信,会不会真的是卫云章写的?若真是他,那他就是奉父皇之命前来调查我!而本王如今还在向父皇邀功?”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从营州剿匪归来,他尚且沉浸在一切都按计划顺利推进的喜悦中,却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说拂衣楼楼主已跟踪他来到了营州。
  那一刻,康王不寒而栗。
  这是谁写的信?怎么会知道他与拂衣楼合作的事?又是怎么知道拂衣楼楼主的行踪的?他知道这么多,却又隐于暗处,究竟是想干什么?
  一颗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
  但等他冷静之后,仔细想想,却发现此人似乎并非是在威胁他,而更像是提醒他――无论此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信上所言内容若是属实,那就说明,拂衣楼与自己的合作,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坚固。
  拂衣楼楼主若是也想来营州掺和一脚,只要告诉他,他自然会安排,可对方却如此鬼祟,究竟意欲何为?
  他大怒,直接下令,说怀疑城中有山匪余孽,要搜查一个名为申六的男人。
  他当然知道以拂衣楼楼主的身手,自己的人多半抓不住,但他的目的并不是抓人,而是要逼对方现身。
  果然,楼主自己找上了门。
  康王见到他的一瞬间,简直又惊又怒,惊的是那密信上所言竟是真的,怒的是楼主此人竟真的在暗中跟踪自己!
  可楼主却道:“我此行并非是跟踪殿下,殿下来营州剿匪,人人皆知,殿下的行踪更是难以保密,我若真有对殿下有什么图谋,何必亲自动身?”
  康王:“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营州!”
  “我是跟踪卫云章而来。”楼主不卑不亢道,“实不相瞒,殿下,我怀疑送到您手上的那封信,亦是卫云章所写,目的是为了挑拨离间。”
  “卫云章?”康王难以置信道,“卫云章不是修书出了岔子,被本王父皇贬出京了吗?难不成他采风采到营州来了?”
  “殿下怎知,他就一定是来采风的呢?”
  “你的意思是……”康王脸色一变,但很快又觉得不对,“等一下,就算是卫云章,可他又是怎么
  知道你我的事呢?他甚至还知道你也来了营州……”
  说到这里,他勃然大怒:“你说写信的人是卫云章,那岂不是说,你安插在崔家、嫁给了卫云章的那个细作,叫什么来着,卯十六,她暴露了?!”
  楼主微微垂眼:“是拂衣楼的疏漏,拂衣楼愿全力弥补殿下。”
  “弥补?你要怎么弥补?这事若是被父皇知道……”
  “殿下想错了,陛下不会知道此事的。”楼主淡然道,“不敢欺瞒殿下,卯十六也只是疑心卫云章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并不能确定他知道了多少。她明面上还是卫家的儿媳,不能跟着卫云章离京,无可奈何之下,才向拂衣楼禀告了此事,希望拂衣楼能替她查明。我收到消息后,便于暗中观察卫云章,发现他在京城附近徘徊了好几日,直到殿下出京,他才远远地缀在后面。”
  康王:“他怀疑的是卯十六,跟踪本王干什么?”
  楼主神色平静:“卫云章此人敏锐聪慧,也许是根据之前殿下的种种行为,猜测您与卯十六有关,所以他并不知道殿下在营州的安排,只是单纯想看看能不能从殿下这里摸到什么卯十六或拂衣楼的线索罢了。就算告到陛下那去,至多也就是个结党营私之罪,与营州山匪无关,殿下大可宽心。”
  “结党营私也不行!”
  “若殿下实在担心,我可以派人去除掉他。”
  “什么!”康王大惊,“他可是卫云章!他死了,卫相定会彻查到底!”
  “卫相怎么知道他来了营州呢?更何况卫云章是出去采风了,采上三月半年的,再正常不过了,等到卫相发现不对想查的时候,恐怕卫云章早成了一捧白骨。”
  康王倒吸一口冷气:“此事非同小可,没本王的允准,你可不许乱来!”
  楼主垂首:“是。但无论如何,这封信绝对是他故意为之,还望殿下明鉴,勿要中了他人诡计。”
  康王只觉得脑仁儿发疼。
  被楼主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卫云章面目可憎起来。可同时脑海里还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这些都是楼主的一面之词,他既然早就发现卫云章不对,怎么今日才说?若是他不问,他是不是就一直不会说了?
  而且,楼主此番言语,有个最大的漏洞――卫云章是怎么知道楼主的行踪的呢?
  楼主当然可以说是跟踪时不慎暴露,但这个借口放别人身上或许可行,放楼主身上……堂堂拂衣楼楼主,能掌管手底下那么多杀手和细作,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他被卫云章发现行踪?那不如让卫云章来当这个楼主好了,真是离谱。
  更何况,卫云章就算看见了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人就是拂衣楼的楼主,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呢?除非他们早就见过。
  难道他们两个之间,瞒着他也有勾结?!
  不行,不能再想了,脑仁儿更疼了。
  最后,康王还是半信半疑,未置可否。他一边担忧着写信的如果真是卫云章怎么办,一边又猜测着如果不是他那是谁,而楼主为何又非把脏水泼给卫云章不可。
  他生怕楼主真的把卫云章杀了,惹来后患无穷,便一直不许他离开骁卫,直到到了京城才放他离开。
  他本来是不太愿意采信楼主的说法的,但今日父皇的反应,却令他的心七上八下,难以安定。
  会不会卫云章就是父皇派到营州去查他的呢?可若真是如此,那卫云章应该早早就到了营州,而不是按楼主说的,一路尾随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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