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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陷阱——砂梨【完结】

时间:2024-10-11 14:47:21  作者:砂梨【完结】
  孟鹤鸣终于在一大串安利声中抬起脸,一边过滤刚才那堆信息,一边思索这到底是不是人能吃的口味,最终还是在她期待的眼神中默了默。
  “都可以。”
  “那都试试!”央仪重重点了下头。
  都试试的结果就是……
  参加完招商会回酒店,孟鹤鸣对着桌上一大堆糕点陷入沉思。
  彼时央仪已经回去帮忙给央宗扬办出院手续,偌大的套房只他一人。原本应该是和榕城那边开视频会议的时间。等了许久,那边一直没得到通知说开始。
  苏挺打电话过来询问。
  “听说今天招商会那群老头很棘手?”
  孟鹤鸣不屑:“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听小道消息了?”
  苏挺反问:“那会开那么晚?”
  “耽搁了。”孟鹤鸣说。
  耽搁这词出现在孟鹤鸣身上本就稀奇。苏挺想到杭城,又联想到央仪,脑中断掉的线忽得连了起来。
  他挑眉,“你现在在做什么?”
  如果太过少儿不宜,他可以不听。
  当然了,话转到董事会那,苏挺可以替他的好友遮掩几分,就说是为了集团未来发展大计。
  他这么想着,落在耳边的两个字将他带入莫名其妙之境地。
  “什么?”苏挺问。
  这次对方声音顺着听筒更清晰地传了过来。
  “试毒。”孟鹤鸣轻描淡写地说。
第32章 契约精神
  竹笋和豆腐馅的糕点让孟鹤鸣确信一件事。
  他不喜甜的同时也不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当央仪眼巴巴地问他怎么样时, 他违心地用了“还行”两个字。
  他大约是不知道,自己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还行”落在央仪耳朵里,只觉得他已经相当认可这些新奇的口味了。
  于是回榕城前, 央仪又去了趟桂花房。
  当桂花房的纸袋再次出现,孟鹤鸣不算挑剔的胃也忍不住想要抽搐。
  ――软糯粘牙的糯米口感,配上入口即化的咸蛋黄豆腐, 亦或是咀嚼起来咯吱有声的脆笋。听起来尚且不错, 咽进嘴里却是另一番风味。
  咸甜口并存。
  诡异,难以理解,味蕾和胃部开始狰狞。
  孟鹤鸣冷静地问:“这么钟意这家店?”
  “不是你喜欢吃吗?”央仪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迷惑, “那天我问钟助, 他说你都吃了。”
  她笃定道:“而且你有说过还行。”
  钟助, 他从来没出过一次差错的生活助理。
  犯了人生中第一个错误。
  孟鹤鸣伸手按了按眉骨:“我相信我已经对这家店的口味有了大致了解。”
  央仪想,其实还有很多种没尝试过。
  不过没关系, 她得意地提了下纸袋:“他们出了新品, 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
  “……多谢。”孟鹤鸣一言难尽。
  车辆将他们送至航站楼, 助理从后面那辆车下来时, 只觉得孟先生不疾不徐地望了他一眼。
  那一眼颇为冷淡,让他不由地绷紧神经。
  疾行几步到车前,安排好行李和贵宾通道, 助理才得闲揣摩那一眼的意思。他跟在几步之后,趁央小姐被其他事务吸引走注意力, 不动声色走上前。
  “孟总,还有什么吩咐?”
  “找个借口。”孟鹤鸣确实想过这么做是否失礼,但还是说, “让那些过不了安检。”
  孟鹤鸣这次来杭城是临时行程,没来得及申请航线, 于是回去也和来时一样,预订了头等舱。
  非节假日时段,头等舱乘客很少,并排四座只有他们二人。
  央仪坐在位置上仍在兀自好奇:“好奇怪,明明之前也有带过,为什么这次就不可以……”
  “或许航空公司有了新规定。”孟鹤鸣替她要一张薄毯,盖在裸露的膝盖上。
  “糕点到底哪里违禁了?”央仪双手掖着毯子思索片刻,又问:“如果是你的私人飞机,也要遵循吗?”
  “需要。”孟鹤鸣淡声道,“毕竟不是法外之地。”
  “……有道理。”
  央仪闭上眼,双手交握安详地搭在小肚子上。
  片刻后忽然睁眼。
  “我还是百度一下好了。”
  “……”
  孟鹤鸣微微侧身,从她手里抽出手机,从容提醒说:“该关机了。”
  忘了这不是他的私人机。
  央仪讪讪:“……哦,对。”
  可是那些糕点是桂花房的新品,连她都没有尝试过。这么消失在安检口,多少有点可惜。
  关了机闭上眼,她靠在柔软的航空椅里辗转,身边是孟鹤鸣翻阅报刊的轻微响声。
  “我想到了!”央仪转过脸,认真地说,“回榕城我们可以在网店上面买。”
  “央仪。”
  孟鹤鸣在飞机逐渐鼓噪的引擎声中喊了她的名字,“其实我没那么喜欢吃。”
  飞机在这句话的尾音里逐渐升空。杭城在脚下被拉得越来越远,最后只剩纵横交错的留影。云层之上阳光万分刺眼,机舱里的氛围却冷峭了下来。
  央仪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她有些懊恼,孟鹤鸣于之她,就像云遮雾绕里看不清摸不到的一点,好不容易云层浅淡些,她以为能触碰了,却又蓦地模糊起来。
  他说还行,并不是喜欢的意思。
  只是不想拂她的面子。
  想通这一点,央仪再度懊悔自己这几天的放下戒备。她还是应该谨慎,小心,察言观色,以及卖乖。
  后半程在这些情绪的交织下,她变得寡言。
  她不信孟鹤鸣这样敏锐的人没有察觉。
  只不过他并没有开解的意图,只是在机舱温度下降时,再次掖了掖她的薄毯。
  一支香槟,一份甜点,央仪的飞机餐就用了这么点。
  飞机抵达榕城,空气里的热度一下席卷而来,连机舱和航站楼之间那一段廊桥,都热浪滚滚。
  接机来了两辆车。
  一辆是孟鹤鸣常用的那辆车牌缀满了9的加长轿车,另一辆则是保姆车。
  孟鹤鸣和助理上了前一辆,叮嘱她先回半山休息。央仪站在车流中朝他弯了弯手指,“知道啦。”
  她每个字都说得很动听,在抵达榕城后,碎了的玻璃心再度粘合起来,托着完整的一颗。
  前车尾灯很快消失在视野。
  他应该有事要处理,走的快速车道。
  央仪无事,随司机开着,自己安静地坐在后座,一边给爸妈报平安,一边又告知方尖儿自己已回榕城。
  央宗扬回:【有事就回家】
  李茹说她女大不中留,问孟鹤鸣喜不喜欢新买的点心,喜欢的话告诉她,她寄顺丰冷链,当天下午就能到。
  央仪笑笑,只回了一句:【老吃也会腻的。】
  再切到方尖儿的聊天框。
  方尖儿问了问央伯父身体,又说这几天校招忙得要死要活,等满血复活了约一个。
  央仪回复好。
  所有消息回完,世界忽得安静下来。
  她想到自己排了好长时间队买的桂花房,想到那间伫立在老城区稍显破旧却生意兴隆的店铺,想到高楼耸立钢筋铁骨的榕城CBD,又想到临山面海清风徐徐的半山,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这天晚上,孟鹤鸣没回来。
  她不知道怎么,就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睡着了,醒来一睁眼便是那副疑似真迹的静物油画。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央仪从朋友圈找到一位在榕城任教的美术老师。
  对方与她有一些交集。
  最初央仪是想请人来半山的房子里掌一眼的,等跟人闲聊了几句又觉得没必要。
  这幅画说到底,与她有什么关系?
  挂在半山的房子里,到时候她离开,这里说不定会迎来新的主人,一样也带不走。
  至于送央宗扬的那一幅,确实是破费了。
  她想了想,没再把这件事说出口,纯当闲聊就这么聊下去。对方刚过了最忙的期末,说好久没见面,不如出来一起喝杯咖啡。
  央仪闲来无事,点头说好。
  这位老师朋友在榕城某大学任教,于是约的地点距离大学城不远。
  大概是偶遇的次数多了,央仪一听是大学城,总疑心会碰到路周。但转念一想,两人都已经说开了,且不再有联系,即便碰上当陌生人就好。
  临近暑期,大学城附近冷清许多。
  朋友约的咖啡厅只有寥寥数人。
  央仪找了个靠近空调出风口的位置。才坐下,她那位朋友就举着两杯冰美式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哇好久没见!”
  央仪抱了抱对方,“你怎么瘦这么多!”
  “还能怎样,学校压力大呗!”这位姓薛的老师忧愁着脸,“早知道当初应该和你一样走自由职业的路子,就不用天天被KPI压得背都直不起来。”
  央仪实话说:“赚不到钱的时候一样都要哭的。”
  薛老师将她上下一番打量,恨不得拿出计算器。
  “我的眼力你是相信的,你这条裙子不便宜吧?鞋也是V家当季款,还有包包。你说赚不到钱自己信嘛?”
  如果是方尖儿这么说,央仪就能大言不惭地说是男朋友养我,还能换来方尖儿哎哟几声。
  但对方不是。
  央仪笑了下:“早知道你眼力还是这么犀利,我应该拿几幅画让你帮忙掌掌眼的。”
  薛老师拍拍胸脯:“下回拿来,不收你钱。”
  两人坐下,薛老师双手托腮。
  “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你了。”
  央仪惊异:“我?”
  “不过是造谣,明眼人都知道。”薛老师说着打开手机,边搜词条边说,“大概是说大名鼎鼎的央宗扬老师,他女儿――”
  她顿了顿:“也就是你,跟小黄毛私奔,跑榕城来了。”
  “小黄毛?”
  “看吧,我就说是造谣。”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薛老师一耸肩:“词条找不到了,奇怪。”
  央仪苦笑着说:“上次上热搜还是我爸被撤岗。”
  “估计又是谁在背后穿小鞋。算了也别找了,看完白给自己添堵。”薛老师奇妙地把话圆了回来,“小黄毛可吃不消你这身穿搭,网上的消息假假真真。你这条,除了来榕城是真,其他都假得离谱。”
  央仪无奈点头,心想现在网友脑洞真是越来越大。
  两人就着咖啡又聊了会儿画。
  薛老师抽空问她现在住哪,方便的话下次约个离家近的地方。央仪说了个靠近市中心的地址,对方哎呀一声,说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椰子鸡。
  央仪其实对那片根本不熟,只是说半山会惹更多侧目,正想着岔开话题。
  移门忽得一响,带动门把上一串风铃,响声叮叮当当余音绕梁。
  两人下意识侧头,看到几个男生顶着烈日闯了进来,风风火火的,简单的打扮透出年轻又干净的学生气。
  薛老师说:“多半是榕大的。其他学校的学生一放假跑得比什么都快。”
  央仪视线停在其中一点上。
  等她意识到自己看得太久,对方已经侧过头来。
  两双眼睛对上。
  她看到路周嘴边浅淡的笑。
  很快他又回过头去,跟一同来的几个朋友说话。那抹笑就像是说话间隙未来得及收回,并非是向她展现。
  央仪低头将剩下的咖啡饮尽。
  跟薛老师说过一声后,她起身,排在点单队伍的最后。
  前面正在商量喝什么,有个声音像小公鸭的男生犹豫不决,一会想点瀑布拿铁,一会又说这个太便宜,便宜了刚拿到大厂offer的某人,要叫某人大出血才行。
  这个“便宜”一语双关,几个人都耸肩哈哈笑。
  年轻男孩儿的点真奇怪。
  然后另一个男孩去勾她前面人的肩,笑嘻嘻地问今天的主人公要喝什么?
  有人作思考状:“对哦,从来没见他喝过咖啡。喂,路老板,你喝什么?”
  男生摇头,淡然道:“我不喝。”
  “是不是啊你!”那几个纷纷回头,“都找到工作了,还这么抠!!!”
  他们点单的时间太久,久到另一侧的工作人员从柜台探出身子,另开了一台机器,招呼队末的人过去。
  央仪绕开他们,径直走到最前。
  “一杯冰柠,一杯蔓越莓苏打……”
  她侧头,听见隔壁的点单也接近尾声。
  众人簇拥队末的某人前来买单,又一哄而散去找空调下的位置。
  “……再一份红丝绒蛋糕。”
  她说着打开付款二维码。
  隔壁收银机前的店员正报着一串长长单子,语末,亲切地问:“您怎么付款?微信吗?”
  旧手机卡顿半天突然黑屏,路周等了会儿,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能再等一下吗?”
  店员微笑说:“没关系的――”
  数十秒后。
  滴得一声。
  店员的笑僵了一下:“女士,你付错单了。这单不是您的,这单是――”
  “我知道。”央仪收起手机,“我请客。”
  店员抬头瞥一眼站在一起登对的俊男靓女,仿佛明白过来,愣愣地哦了一声。
  央仪收好单子回头,撞进男生黑白分明的眼里。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身子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了?”央仪问。
  “等一下。”
  路周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今天很漂亮,长发在脑后挽一个低马尾,温柔又干练。路周觉得自己看了好久,久到嘴唇变得干燥,才干巴巴地说:“等我手机好了就还你。”
  “几杯咖啡而已。”央仪没什么所谓。
  小半天前,她还想着再遇见要当陌生人。
  这会儿全破功了。
  要怪就怪他那台破手机,边缘金属都掉漆了,那么的老古董,能不坏才怪。
  还要怪这家的咖啡,没事那么贵做什么,一杯四十好几,哪个好人家的咖啡店在大学城吸学生的血。
  央仪说:“祝贺你拿到offer。”
  路周仍然门神似的杵着:“姐姐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语焉不详,不知在说offer还是说咖啡。
  “当然。”央仪却毫不犹豫。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要绕行。无奈男生也往同样的方向挡一步。
  她再往右,男生同步往右。
  几步后,央仪抬眸:“还有事?”
  “你是不是生气了?”路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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