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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陷阱——砂梨【完结】

时间:2024-10-11 14:47:21  作者:砂梨【完结】
  当然,底下的人隔着一片人工湖仰望,也能看到这座位于高坡上的宏大建筑。
  全天候灯火通明的大宅,常常被人误认为是城市景点。央仪第一次来时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车辆驶入庄园,停在百亩人工草皮旁。
  每次来,这座独立于城市之外的大宅都会给她一点小小的震撼。
  车辆驶过安保亭,视野变得开阔。
  放眼望去,每百来米就有一名头戴斗笠的工人在细心打理着园艺,绿荫遍地,没有一处因为缺乏护理而透出衰败萎靡。
  人工湖的荷花也开了,活水环绕庄园,碧波粼粼,风里送来属于夏日的清香。
  车辆终于靠着主宅慢慢停下。
  料想车子只是过来送人,央仪坐在车里没动。
  车门打开,路周先一步下车,而后站定在原地回头。他的视线越过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哥,不下吗?”
  男人手指点了点左手手腕,那块宝石蓝表盘在车内光线下依然熠熠生辉。
  “我很忙。”孟鹤鸣道。
  “可是妈刚才交代,要你一起吃饭。”
  车辆阴影不足以遮挡住他,路周站在晚霞下,笑得格外真诚:“妈说,嫂子也一起吧。”
第34章 同住
  最后还是黎敏文忽然出现, 将所有人都叫了进去。
  期间孟鹤鸣看了两次表,央仪走在他旁边,捏了捏他的手心:“你要是很忙的话, 一会我跟阿姨说我有事?”
  “不用了。”孟鹤鸣淡声道,“一顿饭而已。”
  他的不耐在捉住央仪的手后慢慢平息了下来。
  晚餐摆在中餐厅。
  开席前,黎敏文兴致勃勃, 要带央仪去看园丁反季节培育出的粉玉兰。央仪在家会哄李茹开心, 在黎敏文这边,虽然没那么松弛,但好听话还是会说的。
  两人逛着园林, 黎敏文搭着她的手问:“鹤鸣有没有和你说过弟弟的事?”
  央仪还记得上回因为这个吵架呢。
  她才不想掺和家事, 赶紧摇头:“他没提过。”
  “他弟弟走失的时候还小, 兄弟俩没什么感情我能理解。”黎敏文幽幽道,“不过现在人找回来了, 我觉着还是得培养培养感情……”
  央仪在心里默念, 看花就看花别给我挖坑。
  下一秒, 果然土都刨好了。
  黎敏文柔柔地问她:“你说呢?”
  “……”
  这很难说。
  见她态度温顺却执意装傻, 黎敏文笑了声,“我的意思是要不就叫鹤鸣住回家,这样相处的时间长一些也能多照顾着点。”
  央仪继续装听不懂:“您可以跟他讲呀, 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孟家的事理应让孟家自己人解决。
  央仪把事儿往孟鹤鸣身上一推,浑身轻松。
  再说, 孟鹤鸣不愿意,谁能勉强得了他?
  “你呢?”黎敏文和善地望她一眼,“他住回家了, 你不会想他?”
  央仪莞尔:“……还是陪阿姨您比较重要。”
  孟鹤鸣天天住半山,她压力也很大的好不好!
  黎敏文仿佛误解了她的意思, 哦一声,想到新的解决方式:“房子这么空旷。你也住过来不好吗?”
  她拉着央仪的手,“就当陪陪阿姨。”
  “……”
  陪你压力更大。
  肯定是跟孟鹤鸣待一起久了,央仪觉得自己现在的笑无懈可击,熟练度已经拉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假惺惺地反握回去:“阿姨,我也好喜欢你的。不过你知道孟鹤鸣,这件事得问过他……”
  “这样啊。”黎敏文惋惜道,“他那个脾气……”
  趁着黎敏文转身,央仪偷偷吁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件事到了餐桌上还有续集。
  听到黎敏文提出住回家,央仪正在喝汤,清炖的鸽子汤能尝出一点党参和黄芪的味道,很淡的苦涩在舌尖慢慢敞开。她往椅背上靠了靠,察言观色。
  “我没这个时间。”孟鹤鸣果然拒绝。
  “晚上总是要休息的,在这和在你那有什么不一样了?况且半山那套房子,要比这边更远吧?”黎敏文放下筷子,向央仪这边看过来,“你可以不住,反正小仪答应我了。她住的。”
  “……”
  还能这样玩吗,阿姨。
  如果不是因为在餐桌上,央仪此刻就要直接给孟鹤鸣使眼色了。她端正坐着,双手叠在腿上,看向孟鹤鸣的眼神热烈又真挚――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答应。
  孟鹤鸣启唇。
  “哥真的要回来吗?”坐在对面的男生忽然开口,打断了孟鹤鸣即将说出口的话。他目光灼灼,脸上有青年特有的清澈,“我之前还在想,为什么一家人都不住在一起。这栋房子那么大,太安静了。”
  孟鹤鸣淡淡打量他一眼:“这里的别墅群有好几栋,我住回来也不会让房子变得热闹。”
  言外之意,即便回来也是各住各的。
  黎敏文却巧妙地抓住了话里的松动,“佣人天天在打扫的,今天就别走了吧?”
  她又伸手拍了拍央仪的手背:“好吗?”
  央仪能说什么,除了一万个不愿意。
  和展露一个礼貌的笑。
  孟鹤鸣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扫过全场,“这就是今天要说的事?”
  “对呀!”黎敏文心满意足,“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呢。”
  如黎敏文所说,孟鹤鸣从前住的那栋一直都有佣人在打扫。主卧床上是新换的四件套,丝绸被面冰凉顺滑。
  央仪路过时看到了敞开的衣帽间。
  里面分作两半,一半是沉闷的黑白两色,是属于男人的衬衣和西服。另半边则要靓丽许多,各种大牌的夏秋季新款,色泽靓丽琳琅满目,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逛秀场。
  看一眼便知道,黎敏文为今天的事铺垫已久。
  晚饭后,孟鹤鸣径直去了书房。
  央仪在佣人的带领下逛完了整栋别墅。和主楼的风格相似,但布置更简洁。没有那些浮夸的、象征金钱的装饰物,整栋房子看起来和顺得多。
  靠近人工湖的那一侧,花园里的月季攀上了墙,沿着法式拱窗竞相开放。
  初看见时,央仪也很诧异,热烈的花墙与孟鹤鸣那样违和。
  她在花墙下驻足。
  佣人说原本月季种在湖边,不知被风吹来了种子还是怎么,起先墙角开了几支,几支之后是十几支,越开越多。后来园丁索性就用花架扶着这些“玛格丽特王妃”攀上了墙。
  央仪问:“孟鹤鸣喜欢吗?”
  佣人摇摇头:“少爷好像从来没看到过。”
  果然是孟鹤鸣。
  央仪当时是这么想的。
  她借来工具剪下一支,插在床头白瓷花瓶里。嫩黄的多重瓣开得正烈,孤单一支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也让这间空旷的主卧较之先前生动起来。
  她没矫情地让佣人再准备一间客房,住在孟家大宅,来往都是人,两人分开睡说不定会给他惹什么麻烦。
  过了十一点,央仪先上床休息。
  毕竟地方生,她睡得不熟。睡着睡着隐约觉得热,便迷迷糊糊地想踢被子。被子很顽固,怎么也甩不掉。
  踢了不知道多少次,脚踝被人轻轻一握。
  央仪睁眼,借床头那盏胡桃木台灯看清了握着她脚踝的罪魁祸首。
  男人领口敞开,闲散地端坐床尾。往日里的周正被松弛所替代,玉指正微微内扣,把玩她小巧的踝骨。
  央仪想坐起,腿被箍着,动了一下又仰倒在靠枕上。
  她又想往回抽腿,依然不得其法。
  迷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向他解释。
  “孟鹤鸣,我没答应她。”
  她说的是黎敏文叫他们住下这件事。
  孟鹤鸣不至于看不出,语气漫不经心:“拿我当挡箭牌了?”
  “……那不然呢。”她声音低了下来。
  他的手抚过小腿肚,很轻地捏了一下:“做得很好。”
  “痒。”央仪回缩。
  她抱紧被子,看着小腿上柔软细嫩的肉从他指缝里溢出,悄悄蜷起了脚尖。在他把玩的差不多又要往上时,她缩着腿问:“明天要怎么办?”
  “哪件事?”
  男人语气正经,和他手上的动作南辕北辙。
  “我不想住在这。”央仪说,“你给我是女朋友的价,伺候公婆、应付小叔可不在这里面。而且我自由惯了,在这里不会要每天早晚请安吧?哦对早上要几点起,太晚阿姨会不会不高兴――啊,你别――”
  “别什么?”孟鹤鸣抬眼。
  别说着正事忽然探进去啊……
  她咬唇不说了,表情和床头那支月季一样娇。
  孟鹤鸣徐徐抽回手,泛着光泽的指间仿佛有银丝流淌。他看着她抿得又紧又红的唇,忍了一会儿。
  刚才被咬也是这种感觉。
  “想太多了。”孟鹤鸣直勾勾地看着她,嗓音低沉,“不需要你去应付他们,也没有所谓的请安。你脑子里的零件什么时候该更新换代一下。”
  电视剧害死人。
  央仪绯红着一张脸,“那一日三餐呢?”
  “不用过去。”他用纸巾擦了擦手,忽然停顿,“还是你想热闹一些?”
  不不不不不。
  央仪一个劲摇头。
  黎敏文难应付,路周是……
  他不可以喜欢她。
  片刻后,央仪忍不住问:“你不是也不想住吗,为什么又答应了?”
  “知道祸起萧墙吗?”孟鹤鸣不疾不徐道。
  “当然。”
  把对手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
  孟鹤鸣不打算再解释,伏低身子亲了亲她的长发,语气温和地如同商量:“所以这段时间委屈你住这了。”
  如果他不在用这么温和语气的同时,做并不温和的事就好了。央仪被他撞得尾椎骨都发麻,疑心失态的同时又舒服得要命。
  她顺从本心反咬回去,如愿看到对方喉结留下自己的齿印。
  孟鹤鸣蓦地紧绷,捞起她的腿抵在胸前。
  “胆子真大。”
  反正她的胆子在他眼里是气球,膨胀收瘪全看心意。央仪软下腰:“孟鹤鸣。”
  “我在。”
  “早点办完你的事,我们就搬回去,好不好?”
  现在没有什么不可的,何况她说“我们”。孟鹤鸣握着她脚踝往下一压,吃得更深了。他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
  孟鹤鸣在主宅用了早餐。
  他同这边的管家吩咐,央小姐醒了在他那栋用早,没事别去打扰。
  管家当然知道这是一早立规矩来了,连忙称是。这头端上孟鹤鸣要的咖啡,又转身去叮嘱佣人把粥凉上。
  孟鹤鸣随口:“还有谁这么早?”
  黎敏文讲究美容觉,当年只有孟泽平在家的时候才会勉强出现在早餐桌上,端着仪态假装吃两口。
  现如今能让她早起比得上太阳西升东落。
  管家见他显然是忘了刚回家的弟弟的存在,低声提醒说:“小少爷每天也是这个点。”
  孟鹤鸣缓缓翻动晨报:“是吗。”
  “说是之前习惯了,生物钟还在。总之回来的这些天都是这么早起来的,先跑一圈步,然后过来用早。”
  正说着,走廊传来脚步声。
  孟鹤鸣放下晨报,漫不经心瞥过去。
  青年穿着白T恤、运动短裤大步而来,胸前一截黑色的耳机线随之晃晃荡荡,见到餐桌前的他,青年动作一顿,随后露出笑,很乖地喊了一声:“哥。”
  隔得太远,孟鹤鸣只是猜测了他的口型。
  数十步之后,他站到桌前。
  孟鹤鸣客套地伸了下手:“坐吧。”
  “好。”
  青年摘下耳机,用两指当轴心快速绕了几圈,将线收进裤兜里。再望过来时,视线似乎在他颈间停了须臾。
  “怎么了?”孟鹤鸣淡声问。
  “……没。”路周手脚僵硬地坐下,半晌,指了指自己的喉结,“这,你好像被什么咬了。”
第35章 荔枝树
  讲规矩的人家不会在餐桌上讨论这些。
  讲规矩的兄弟间也不会说逾矩的话。
  孟鹤鸣难得对他这位流落在外的弟弟产生了包容心, 手指揩过喉结上那处印迹,“小事,没什么。”
  他的弟弟欲言又止, 最后话都淹没在滚烫的粥汤里。
  小米,海参,翻滚着无声的情绪。
  七点多。
  孟鹤鸣出门的时候天色变暗, 有下雷雨的预兆。
  管家提着伞一直送到门口。等人上了车, 又提着伞回来。干燥的伞面插在青瓷筒里,没派上任何用场。
  他回到餐厅,跟还在桌前坐着的小少爷说:“您一会还去湖边吗?要下雨了。”
  路周住回孟宅之后, 每天都会去湖边转转。
  起初以为他是散心, 后来才知道他其实是去看一棵荔枝树。这个季节荔枝正熟, 满满当当压满枝头。
  佣人说采一些,小少爷只管说不, 就想看看。
  “雨大吗?”路周突然问。
  “天气预报说是几年难见的雷暴天气。不过看这架势……”管家往外看天, “一时半会还下不来。”
  路周摇了摇头, 像对自己说:“下那么大雨我还出去做什么。”
  到中午时分, 这场雨还没降下来。
  来往的佣人都在说天气预报不准,说不定这雨就不下了。
  “你看早上那朵乌云,都飘没了。”
  路周抬头, 没瞧见乌云,倒瞧见了法式拱窗下穿着吊带裙的人。她漂亮的肩线和小臂露在外面, 在暗沉沉的天色下白得晃眼。裙子被风一吹,裹出了腰肢的线条。
  她也在抬头望天,没注意到花园里的视线。
  “今天不出门了。”央仪托着电话, “看起来要下雨。”
  电话里,方尖儿很是赞同:“行, 那就改天。”
  “上次……”
  “嗯?”
  “我说的预支三个月工资,预支了吗?”
  方尖儿咂咂嘴:“还没呢!人都没开始实习呢就预支,过分不?”
  “确实过分。”央仪扶着额头,“别预支了。”
  “啊?“那边问,”闹掰了?”
  央仪抓着窗帘一角,布料顺滑如丝,在她手心泛着水一般的光泽。她叹气:“想哪里去了,我就是觉得人家或许不需要这笔钱。”
  方尖儿正愁着自己吃不到这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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