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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陷阱——砂梨【完结】

时间:2024-10-11 14:47:21  作者:砂梨【完结】
  最近似乎常能见到他。
  央仪环住孟鹤鸣的腰。
  她将手环抱在他身后,细细数着这些天和方尖儿见面的次数和缘由,掠过最为混乱的那一段,只说闺蜜遭遇了平生最渣之渣男。
  果然,孟鹤鸣对此没什么兴趣,淡淡拍了拍她的背:“有需要找我。”
  “要孟总出面,那得多大的事啊。”央仪仰起头,笑得很动人:“那我还是希望这辈子用不到。”
  手机在玄关台上亮了一下。
  孟鹤鸣提醒:“有消息。”
  这个点,央仪想了想:“可能是我爸妈吧。”
  顺手在他怀里解锁手机,聊天界面很空,是新添加的好友发来的信息。
  【今天谢谢。不用回,我工作了。】
  孟鹤鸣的声音落在发顶:“谁?”
  “嗯……方尖儿的朋友。”央仪快速锁上手机,心脏莫名重重跳了两下:“今天来帮忙的。”
  男人的手掌慢慢上移,从她的脊骨一寸寸抚过,最后落在颈后。
  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消息都看完了?”
  “嗯?”
  央仪不明所以。
  在进入客厅后的第五分钟,央仪忽然福至心灵,还在电梯时,她瞥见一条孟鹤鸣的未读。
  此刻还以红色数字一的形式躺在列表里。
  她解锁手机,快速点了进去。
  是数分钟前,她刚到家时发出的。
  孟鹤鸣问她是否载朋友回来做客。
  那条消息一直躺在未读列表里,直到现在被她打开。她下意识环视客厅,最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横向摆着一张单人雪茄椅,流苏盖毯掖到了靠背一角,而右手位的玻璃边几上还倒扣着一本书,玫瑰金的金属书签随意丢置于桌角。
  显然刚才有人坐在这里。
  她走到椅侧,无声望向窗外。
  这里窗明几净,视线毫不受阻。茂密的阔叶林中恰好留有空余,足够让窗边的人看到廊下那两颗罗汉松。
  此刻松前无车驻留,只余留了那条平整的烟灰色道路。
  想也知道,在楼下的那几分钟。
  停车,熄火,下车,与人挥手告别。
  如果孟鹤鸣在窗边,他能轻而易举地纵览这一切。
  这就是他发出那条消息的原因。
  所以呢。
  为什么不追问她载回来的朋友是谁?
  现在人又去了哪里?
  他似乎并未对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所有的一切都是点到即止。
  包括进门后的这几分钟,孟鹤鸣只是摘了手表进去浴室,水声骤起,再没有下文了。
  央仪盯着窗外阔叶摇动,双手环在胸前。
  她向来看不透孟鹤鸣,但并不妨碍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变得更能沉住气了。
  短短几十秒。
  除了脑子在飞速思索,面上却丝毫不显。
  直到身后出现脚步声,伴随着孟鹤鸣不露情绪的低沉嗓音。
  “怎么站在这。”
  “你看,榕树落叶了。”央仪回头。
  枝丫在她身后摇摆,窗外偶尔飘过摇曳的棕绿色叶子。春意盎然的时机,嫩叶儿以旧换新高居枝头,不知不觉已经压满树梢了。
  风一吹,枝丫徐徐摇摆。
  央仪微微晃动的脑袋在其间跟着盎然起来。
  孟鹤鸣不由地上前,将人带入怀里:“每年春天都会落。”
  他身上是沐浴露的浅淡香气,贴身布料蹭在她脸颊上,显得异常柔和。好像也只有这个时候,孟鹤鸣的锋芒不至于让她觉得心惊肉跳。他穿着寻常的高支棉家居服,即便气质仍旧不容亵渎般高高在上,但起码,央仪在他怀里学会放松地阖眼了。
  “去年春天我还不在榕城呀。”她温声道。
  孟鹤鸣坐回雪茄椅,大手握着她的腰肢也坐了下来,恰好落在他大腿的位置。
  他漫不经心:“陪你看?”
  “你不忙?”央仪感受着腰间的热度,“不是说马上要去法国吗?”
  “嗯。”
  孟鹤鸣话锋一转:“说说看,想要什么礼物。”
  想了一会儿,央仪道:“别比那对珍珠贵重就好了。”
  窗外落叶随风旋了起来。
  央仪到底还是没胜过他,怔怔道:“你为什么不问问,今天载回来的朋友是谁?”
  孟鹤鸣语气平淡:“是你的朋友?”
  央仪摇头:“好像不是。”
  “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他说。
  “这样。”她低声。
  好简单的一关。
  完全不符他平日的掌控欲。
  央仪逐渐松懈下来,感受着抚在她跳动脉搏上的指腹。他的抚摸向来会给她带来莫大的颤栗,如同主人玩弄手里的猫。手掌抚过的地方会激起猫咪短暂的应激,皮肤猛然一跳,随后又眯起眼睛,像在等待下一次舒适的爱抚。
  “明天去车库挑一辆新车。”孟鹤鸣突然道。
  “新车?”央仪莫名。
  那辆白色奥迪开得好好的……
  手掌从她颈侧移至下颌,倏地掰过她的脸与他对视。
  孟鹤鸣极有耐心地说:
  “我不喜欢别的男人坐过的车。”
第10章 破例
  孟鹤鸣说完那句话。
  悬在头顶的剑才算真正落了下来,虽然把她吓得心惊肉跳,但某个瞬间,她又近乎自虐地想
  ――这是他,没错。
  央仪僵硬地牵动嘴角:“知道了。”
  孟鹤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她的长发:“会觉得我不近人情?”
  “没有。”央仪答。
  “怎么这副表情。”
  央仪恢复如常,带着埋怨说:“明明是你忽然说这个。”
  “换辆更漂亮的车,不好吗?”他拍拍她的后颈,起身,“去吧,早点休息。”
  这一晚,央仪独自睡在主卧。
  孟鹤鸣说过来留宿就真的只是留宿。破例的那次,是她在afterparty上过于放松,喝了太多鸡尾酒。
  酒壮怂人胆,也壮人的私心。
  孟鹤鸣将她放倒在卧室时,她胆大包天咬住了他的手。口腔软肉一点点包裹住他的手指,尖牙徐徐剐蹭指腹。
  犹如后来他隔着单薄布料的剐蹭一般。
  濡湿,灼烫,沟壑清晰,棱角分明。
  她泥泞到不能自己,最后仍然吃得很吃力。
  央仪不是会酒后断片的人,而是酒精给了多少神志不清,过后就会有多清醒。
  至今想起来,片段式的回忆还会如洪水般涌进大脑,连成明晰的线。如淋漓细雨,藕断丝连,横生出无数让人不堪回想的混乱细节。
  没人说得清,变化是不是自那晚起的。
  因为梦,央仪睡得并不踏实。
  第二天醒来,房子早已没人了。客卧房门敞开,阳光透过阔叶林,投下炫目光斑。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一大半是方尖儿的,另一条来自司机老徐,问她喜好,说晚点会把新车子的钥匙送过去。
  央仪回完老徐,再去看闺蜜的。
  方尖儿:【救救救救救救】
  方尖儿:【sossossos】
  方尖儿:【我爸要把我送去我奶奶那修养身心,救命,那是人待的地方吗,连个2G网都转不动救救救救救救】
  方尖儿:【靠这么晚还不起,孟总不要上班的啊???】
  昨天那么一闹,方尖儿的事彻底被家里知道了。好消息,腿没打断。
  坏消息,要把她送去山沟里修身养性。
  央仪不知道方尖儿所谓的山沟到底在哪,她只知道每次一提她家奶奶,方尖儿就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断电比来电的时候多,虫子比人多。晚上一掀被窝,好家伙,两条手指粗的白色虫子扭着腰对我笑。我奶怎么能住得下去?!”
  央仪同情地问:【怎么救你?】
  方尖儿秒回:【起了啊!孟总是这个[大拇指.jpg]牛逼!】
  下一秒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方尖儿:【你陪我一起去呗[双手合十.jpg][可怜.jpg][可怜.jpg][星星眼.jpg]】
  央仪:【我?】
  方尖儿:【对啊对啊。你陪我去,有你在没人敢动我的狗腿。待几天你就说有事要回。我爸不可能不叫我去送你吧?到那时候我跟着你直接溜,看你的面子,我爸绝不会找人抓我回去。嘿嘿!这事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啦!】
  央仪无奈:【计划得这么周全,不会连机票都买好了吧?】
  方尖儿连续发来两张图片。
  方尖儿:【噔噔,往返两张,都在这!】
  和孟鹤鸣请假说要陪方尖儿出去玩几天,他没有反对。彼时他应该正在前往法国的飞机上,回复很简短,似乎没有多一分的精力在她说的这件事上。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就像再亲密她也弄不懂孟鹤鸣想什么一样。她已经习惯了。
  和方尖儿一起飞云州是在两天后。
  央仪提前查了天气,又听方尖儿的恐吓,带足了驱虫药水和长衣长裤。
  一下机,温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空气里的水汽比榕城还要闷上几分。
  方尖儿撇嘴:“看看这待遇差,知道你来玩,我爸不远千里也安排人接送机。要是我自己,出门打车到市中心转大巴,八个小时翻山越岭勉强能看到我奶住的山。”
  央仪笑:“托你的福,让我旅游一趟。”
  “友情提醒噢!”方尖儿说,“几个小时后你的5G就会变成2G,再几个小时,2G都会打圈圈,有什么跟孟总说的情话赶紧讲。要不然可能好几天都说不上话!”
  央仪弯了下眼:“我请好假了,放心。”
  如方尖儿所说,接她们的车自进入盘山公路起,信号就开始时断时续了。
  央仪已经睡过两觉,坐得尾椎骨连背后,浑身都疼。她尽可能地舒展了小腿,很快又因为颠簸调整回原先的姿势。
  见她转醒。
  方尖儿用充满希望的语气对她说:“得到最新消息,我奶那儿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鸟不拉屎了!”
  “奔向现代化了?”央仪揉着脖子,随口道。
  “那倒没这么快,但起码现在人家也搞起旅游业了,还有民宿呢!”
  民宿确实好,但可惜,人家在景区。
  而她们要去的地方隔着一大片湖和山,十万八千里远。
  方尖儿的美梦破碎了。
  车越开越偏,心越来越凉。抵达熟悉的那片黢黑山谷时,心刚好沉到谷底。
  “我错了,我不该抱有太多期待。”方尖儿沮丧地说,“毕竟我是来面壁思过的。”
  央仪跟着跳下车,好奇地环顾一圈,而后安慰道:“也就几天而已。而且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你看月亮,好漂亮!”
  残月恰好自云层中露头。
  月光铺洒下的村庄柔和又静谧,翘脚木楼隐在山林间,露出绰约的轮廓。
  方尖儿拍拍她的肩,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的好心情会在看到大虫子的同时消失的。”
  “……”
  云州纬度比榕城更低,春天温暖得如同初夏。即便是夜里,气温也不见下降。
  央仪毫不怀疑这种气温下昆虫的活跃度。
  在榕城时想象力匮乏,等真的看到莽莽苍苍的绿覆盖群山之上,听到四处都是草木婆娑,才对方尖儿说的话有了几分敬畏。
  “我带了驱虫药水。”
  央仪安慰自己,而后对着床单一顿喷洒。
  第一晚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方尖儿就被她奶奶拎去面壁抄书了,抄到中午,才看在央仪的面子上放她出来玩。
  “别光顾着玩,记得把东西给人家带去。”
  奶奶拎着方尖儿的耳朵命令。
  小小一座村,白天看起来更小了。
  一条小溪溯流而下,横贯村寨。能逛的地方一小时就能逛完。
  “我奶为什么选了这么个地方养老。”方尖儿随便采了根野草,边走边在手里舞着。
  “气候温暖?”央仪将手藏进长袖里,半张脸埋在竖领下,“对身体好。”
  “换我我就选三亚。”
  两人沿着小溪爬上坡,走了不少泥泞路。
  那座翘脚小楼逐渐被她们甩在身后。
  “我以前暑假流放过这边,隔一个山头,那方向有信号塔。”方尖儿一指,“咱们下午可以在这刷手机。”
  央仪莫名:“你不是要替奶奶送东西吗?”
  “你说这个啊。”方尖晃晃用纸包着的一包东西,“这个不急,回去路上再送。”
  好歹找到一块凸石,两人背靠阳光坐下。
  这个地方果然能收到一点信号,虽然很慢,聊胜于无。
  到四五点,太阳快要下山时,方尖儿才遗憾地合上手机:“没电了。”
  央仪随手将出来时带的画纸和碳素笔揣回兜里:“那走?”
  方尖儿打了个长长哈欠:“一会下去的时候,路过那,就能把我奶的任务完成了。”
  方尖儿指的是一座独立在村寨外的吊脚楼,古朴沉寂地掩映在树丛中。
  要不是她特地去指,央仪压根没注意到。
  离得那座小楼越近,越能听见呜呜咽咽的风声。四周草木茂盛,连脚下被人为踩出的小路都快无处下脚。
  半途,央仪不放心地扎紧裤腿,生怕有什么不知名的虫子从草里钻出,顺杆爬上脚踝。
  最窄的一段路过去,眼前好歹有了点没被植被覆盖的泥土地。
  再往前,就是那座吊脚楼了。
  风声在耳边停了,呜咽还在继续。
  央仪顺着声音望过去,才发现这里罕见地聚了些人,夹在风里的呜咽不是别的,而是跪在堂前披麻戴孝的人发出的哭声。
  日头已经逐渐西下了,那座古朴小楼散发的幽幽气息让人不太敢靠近。
  央仪在小路尽头停下:“真去?”
  方尖儿点头:“没事儿,你怕的话在这等我。”
  身后是浓绿的茂密树林,随着日影西斜颜色又深了几分。央仪贴着方尖儿,一脸认真:“我觉得还是去有人的地方比较好。”
  要不是碍于场合,方尖儿真的要笑了。
  别看她姐妹平时温柔淡定,这个时候真是,可爱得要死。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
  方尖儿到底是被流放过的人,认识一两个这里的村民。两边用蹩脚的普通话交流完,有个头戴白帽的村民接了东西带她进屋。
  央仪听到里面呜呜咽咽又是一阵,紧接着乐声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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