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赫在最后一刻拽住她手腕,视线由上而下看过来,“去哪里。”
“放手。”她声音平淡无波,远不是他想象中的惊惶无措。
“去找他同样改变不了结果。”权赫直白点明。
权灿回身,看一眼被他抓住的手腕,轻笑,没什么高兴的意思,更像是嘲讽,“那找你有用吗?”
权赫沉默,盯着她的目光复杂幽深,醒来后的她似乎变了很多。
自欺欺人的把戏被她亲口戳破,“不是喜欢我吗,向你求情的话会答应吗。”
眉心皱起,攥着在她手腕的手无声收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现在只想看到妈妈平安无事,做不到就放手。”
解释在齿间滚了几遍都没说出口,她的喜怒都摆在脸上,骤然得知他和秦语岚的谋划,就算不被吓到也绝做不到不漏破绽。
他从不低估那人的能力,防备他这个儿子的心思已经升起,只缺一个令他证实所想的契机。
最终,他承诺,“你妈妈不会有事。”
也只是不会有事罢了,既然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绝不会让妈妈落到上一世同样的境地,权道民想要的是什么她知道。
挣开他的手,权灿朝书房走,推门进去,权道民冷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和江慕礼的婚约我会继续维系。”她直截了当道。
权道民不悦的神色稍缓,“这也是你身上唯一有价值的地方了,不过你的身世现在已经人尽皆知,婚约能否维系现在看的是江家的意思,不是你。”
“只需要告诉我如果和江家的婚约不变,妈妈能不能被放出来就够了。”
权道民放下钢笔,面容威严,目光流露出上位者的轻视,“有把握的话就去做,什么时候有价值了再来跟我谈条件。”
有的谈就好。
权灿收敛冷色,礼貌道别,“打扰爸爸工作了。”
回到房间,刚打开手机一堆消息跳出来,有关心她现在怎么样的,也有旁敲侧击打听她是否真如论坛上说的那样不是权家的女儿。
点进论坛,发现系统维护升级的公告,看不到林知安和程雅颂发了什么,不过也不难猜,无非拿她和权道民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做文章。
指尖往上滑,看到裴东曜的对话框时微顿,不吝啬表达喜欢的样子,突然跳出来为她解围的样子,接吻时眼眸半瞌沉迷又想看清她的样子,捧着蛋糕说一直都想和她一起过生日的样子一一闪过。
裴东曜很好,有不输于江慕礼的家世,甚至发展的势头已经超过权家,如果是他的话权道民应该会更满意。
可是赌不起,如权道民所言,她的身世已经人尽皆知,一天前是她主动要和江慕礼解除婚约,而现在,江家对她只怕避之不及。
财阀家族最是审时度势,有利益就笑脸相迎,失去价值可不会记得你是谁。
裴东曜的喜欢她毫不怀疑,可裴家长辈呢,会在这种时候接受她吗?
或许会因为裴东曜的坚持而放任,却绝不会对外承认她,更不要提订婚的事了。
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道能证明价值的婚约,只有这样才会令权道民心生犹豫尽快把妈妈接回来。
对自己的权衡利弊厌恶至极,嫉恨江慕礼虚伪时自己不是也在对裴东曜做同样的事吗。
既然已经决定要辜负他的喜欢,权灿不愿意再纠缠不清,没有希望就该利落斩断关系。
发消息给他,“答应你的办不到了。”
一秒钟都没多等,所有联系方式通通拉黑,怕看到他任何挽留的信息都会心软。
江慕礼的账号被拉出黑名单,电话拨过去,很快被接起。
“灿灿,”
“婚约还要继续吗。”她表明意图。
江慕礼声音笃定,“我从没想过结束。”
“我不喜欢你了也可以接受?”
“可以。”
“这个时候找上你原因应该不用再多解释,你家里会同意吗。”
“我会让他们同意。”
“如果处境好转,我还是会要求解除婚约。”
“你可以要求,但我不会同意,权道民也不会。”
没关系,等交换生名额出来,她可以暂时脱身,到时候有更多的时间想办法。
“明天来接你?”江慕礼询问。
他在揣摩人心意上从来不会令人失望,她在权道民面前说再多,都不如江慕礼明天出现在权家有说服力。
还有学校里那些等着瞧热闹看笑话的人,她不会再任由自己陷入上一世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厌恶江慕礼的情绪仍旧强烈,可也清楚地明白他是现在必须要抓住的助力。
第51章
“这是切断婚约的最好机会,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接受秦语岚的女儿嫁进江家!”文月贤言声厉喝。
江柄声音虽还温和,可也是同样的意思,“之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好在她也亲口说了要解除婚约,不然这种时候不免落人口实。趁着现在这个机会, 把婚约顺势解除,我和你妈妈会再给你安排不错的联姻对象。”
夫妻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个面容恼怒, 一个分析利弊。
江慕礼笔直站在对面, 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 耐心听他们说完,然后平静出声,“我不会同意, 之前不同意,现在更不会。”
文月贤手里的茶杯摔出去,玻璃碎片在地上绽开, “妈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违逆长辈和那种人捆绑在一起, 你的人生不要了吗!”
江慕礼眼底平静无波, “我的人生不一直在被你们摆布着吗,不顾我的感受定下妻子人选时也没有考虑过我是否愿意, 要否定这门婚事时, 又开始冠冕堂皇地说要为人生负责这种话。”
文月贤猛地站起身, 耳光落在他脸上时人也僵住, “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在说这些话时想想你可怜的哥哥, 他的人生连被摆布的机会都没有!”
嘴角渗出血丝, 江慕礼在想比起妈妈还是灿灿更心软些。
“是不是一直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垂着眼眸,声音极轻。
话落在文月贤耳中, 平地惊雷一般,她看着笑意浅淡的儿子,曾经觉得他懂事上进,也一直是她的骄傲,可现在华丽的伪装被撕破,他近乎呢喃的一声控诉令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愧疚自责的时候妈妈从来没有安慰过一句吧,因为也是这样想的,为另一个人出生却间接导致他的死亡,妈妈怎么会不埋怨,所以明知道现在这个温和谦逊的江慕礼和小时候完全不同,却从没想过安抚一句没关系。”
“不同样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想尽办法都会救哥哥,对我却放任了呢,因为心里厌弃着我对吗。”
文月贤失力跌坐在沙发上,江柄安抚她,严声责备,“你妈妈和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是你自己想多了,给妈妈道歉!”
江慕礼在他严厉的注视下继续说,“总是这样,觉得妻子和孩子的事情都微不足道,在你这里都可以草草收场,只要表面过得去就可以了。”
江柄脸色难看呵斥,“为了那个丫头,是不是我和你妈妈在你眼里都成罪人了!”
江慕礼唇角牵起嘲意,“是我在违逆你们的意思,是我觉得不公平,是我一直想说这些,和她没关系。”
他颔首为刚刚的放肆致歉,“如果你们执意要取消婚约也没关系,只是谦逊知礼的儿子可能会堕落成遭人厌弃的垃圾,不会有人看得上眼。”
文月贤抬手指着他,声音含愤,“你敢!”
江慕礼缓声认真说,“一直都在忍耐着没有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别让我听到婚约解除的消息吧,把那当成一道枷锁也好,我也不想失控。”
……
权灿洗完澡出来时房间里只开了盏夜灯,昏黄的光并不明亮,只朦胧笼在床头,让人觉得心安神静。
车子轰鸣声骤然划破窗外夜色,急刹时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尖锐。
权灿朝窗外看去,被突然打进来的两道刺目车灯晃到眼睛。
没有鸣笛,更没有喊叫,只由着车灯透过她房间的窗户照射进来,不用去看,权灿已经猜到是谁。
裴东曜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不接受一条信息就结束一切,他要见她,就现在,迟一刻都不行。
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强光还透进来,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好很多,唯一的一盏夜灯也被关掉,权灿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眠。
不可能这个时候去见他的,一时心软给他希望有什么用,天亮以后一切又会打回原形。
十分钟后车灯熄灭,室内陷入漆黑,却久久没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克制想去窗边看一眼的冲动,闭着眼睛直到天边泛亮都毫无睡意。
起床时眼底显出疲惫,洗漱完下楼看到江慕礼正坐在客厅和权道民说话。
见她下来,江慕礼起身,“感觉好点吗灿灿。”
“嗯。”隔着几步远向权道民问好,“早,爸爸。”
权道民脸上已经没了昨天的冷漠,淡声说,“吃完早餐去上学吧,晚上让你妈妈准备些爱吃的菜,女孩子不要为了减肥把身体弄垮。”
意思是会把妈妈接回来了,权灿微微垂眸,礼貌答应。
和江慕礼一起出门时,一道强烈视线盯在身上,权灿偏头看去,不远处停着辆车,穿黑色T恤的裴东曜倚靠在车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等到足够把她看清楚,黑沉的眼睛才动了动,视线缓慢挪到江慕礼身上,一言不发较劲般等着看她会不会走过来给他句解释。
在他的注视下,权灿收回目光,弯腰在江慕礼的照顾下坐进车子。
载着她的车绝尘离去,从出门到上车留给他的只有那淡淡一眼,裴东曜扯了扯唇,眼底染上自嘲。
和江慕礼一起出现在学校时,数道视线投在身上,权灿神色淡淡没有理会,沉默走在江慕礼身侧。
视线低垂落在地上,没注意到走廊上一道快步跑来的身影,直到略显熟悉的语调喊出“灿灿”,她蹙眉,还未抬头人已经被用力抱住,力气大到令她脚下踉跄后退两步。
江慕礼脸色已经由最开始的惊讶转为冷然,扯开突然冒出来的人,攥着权灿手腕拉到身后。
权灿在看到对方那张俊郎出尘的脸时就懵住了,直到被江慕礼拉开,才反应过来,诧异问,“顾临?你怎么在这。”
名字被她念出的那一刻,顾临眼底的泪意已经绷不住,毫不在意围观学生的异样目光,视江慕礼如无物一样拉住权灿另一只手,情真意切道歉。
“灿灿,我知道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够有勇气,喜欢你却不敢坚定地为你违背长辈意思,你瞧不起我是应该的。”
“这两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我们分手以后我就在想你一定恨死我了,再也不想见我,可是灿灿我控制不住自己,时间越久我就越唾弃当初那个懦弱无能辜负了你信任的顾临。”
“现在我终于能再回到你身边,这一次无论是谁都别想把我和你分开。”他说着又要上手来抱权灿,被还处在惊诧中的江慕礼用力推开。
权灿抬头,与江慕礼不解疑惑的目光对上,觉得最近是该找个地方拜拜了,顾临也挺厉害的,两年了是怎么做到没有一点长进还和以前一样傻缺的?
江慕礼声音发紧,眼底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仿佛信念受到极大碰撞,“他是?”
默了默,权灿回,“初恋,顾临。”
她居然还有个初恋,从没听人提起过,江慕礼还认为自己才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而她们两个会从初恋走到结婚,是彼此的唯一。
现在突然冒出来个顾临,还告诉他那是她的初恋,江慕礼教养再好也不免失态愣住。
顾临被他推了一把才意识到这人是谁,目光不善盯过来,上下打量后替权灿抱不平,“你就是那个总给灿灿委屈受的江慕礼?”
“脚踩两条船的渣男,和别的女生私会的消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怎么还敢厚着脸皮走在灿灿身边!”
“利用家里的权势来威逼灿灿了吧,我警告你,就算灿灿不是权家的女儿也永远有我顾临给她兜底,别想着能借此欺负她!”
江慕礼极少在人前动怒,对着顾临再没那么好的修养,脸色不悦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会欺负她,也请你自重。”
一句未婚妻令顾临怒意全消,对着权灿泪意上涌,“灿灿,我既然回来了就绝对不会放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们重新开始,我绝对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对待感情不忠诚,在我这里谁都没有你重要。”
顾临说着又伸手想拉权灿,被江慕礼毫不客气推开,明明没有很用力,却听到顾临夸张的痛呼,两只眼睛可怜看向权灿,眼底湿漉漉地忍着委屈,好像他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江慕礼脸色难看,攥着权灿的手紧了紧,“走吧,送你回班级。”
他拉着权灿往前走,顾临就快步走到权灿另一边,悄悄拉住她手指,低声抱怨:
“他平时就是这样凶你的吗?对我那样倒没什么,可是一想到也会用那种态度对你,我真的心痛又愧疚,如果不是我太没用,他那种人怎么有资格和你订婚。灿灿,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让家里同意给我们两个订婚的,到时候就不用再忍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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