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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高枝——白鹭成双【完结+番外】

时间:2024-10-15 17:11:01  作者:白鹭成双【完结+番外】
  “凤卿。”
  谢兰亭不解地看着他手边的食盒,“来吃席面你还带这个做什么?”
  张知序回神,没好气地道:“管我作甚,陆清容的事还不够你操心的?”
  那么多人守着都能把重要人物给放跑,真是饭桶。
  脸色一垮,谢兰亭丧气地道:“你非得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提这么不高兴的事吗。”
  张知序也很不高兴,这里人实在太多了,每个人看见他还都要凑上来套近乎。
  良好的教养让他礼貌地应付着所有人。
  但心情很不好,像被一团潮湿的稻草塞住了嗓子眼。
  目光从谢兰亭身上移开,他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张银月是陈宝香特地请来的,张溪来也在宾客名单上。两人原本是分开走的,却还是在门口撞上了。
  银月好像跟张溪来说着什么,神情很急切,但张溪来完全没有抬眼看她,身子也下意识地躲避。
  他不由地轻咳一声。
  张溪来转头往里看,神色一紧:“小叔?”
  张知序面无表情地摆手:“进来坐。”
  银月跟着张溪来老实坐下,有些心虚地找话头:“二哥哥,谢大人,你们都给宝香姐姐送了什么礼物?”
  谢兰亭有气无力地答:“红封。”
  张知序斜他一眼:“你是半点心思也不花。”
  “我哪知道她喜欢什么,红封总不会出错。”谢兰亭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道,“你送了什么?”
  “一匹番邦进贡的上等走马。”
  谢兰亭:?
  不是,人家大不了是借花献佛,这位是直接抢花献佛啊,那是他的走马!
  “凤卿出手阔绰。”徐不然道,“正好宝香姑娘要开始练骑射了,有一匹走马想来是事半功倍。”
  “过奖。”张知序瞥他一眼,“青章你送的什么?”
  徐不然嘿嘿笑了两声:“我的不值一提。”
  嘴上说着要追求人家,送礼还不花心思?张知序轻轻地哼了一声,摇着扇子看向下头的马厩。
  上好的走马已经立在了面前,陈宝香站在旁边,却没骑上去试。
  她正看着对面的夫人,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那夫人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红盒子。
  陈宝香接过去打开又合上,然后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一看就是很值钱的宝贝。
  他没有深想,收回目光就继续等着开席。
第89章 生辰席面
  陈宝香办了很大的席面,光是羊就宰了二十头,更别说还有猪牛鱼肉,瞧着当真是要吃三天三夜的架势。
  她也很高兴,挨桌挨桌地敬酒,甭管认识不认识的,都能聊上几句,把宾客们招待得乐乐呵呵的。
  只是人一多,耽误的时辰也就久,等她到阁楼上的时候,午时都过了。
  大仙气闷地抱着胳膊,听见她进门的动静也没有抬眼看她。
  陈宝香暗道不妙,跟桌上的人敬了酒之后就偷偷跑到他身边小声问:“过了你的饭时了是不是?”
  大仙没看她,只哼了一声。
  屋子里人多又挤,她没跟他说上两句就被徐不然打了茬,对面还有银月拉着她说小话,又有谢兰亭嚷嚷着要找她告状。
  她很快就被挤离了他身边。
  张知序脸色更差,起身就想走。
  人群里伸出一只手来拽住了他。
  他一顿,侧眸看过去,就见陈宝香拨开人群,一边说着:“马上就来。”
  一边拉过他就往外走。
  “陈大人去哪儿啊?”
  “宝香姐姐。”
  “宝香姑娘,我还没说完——”
  一大群人在后头喊她,她却没再回头,手紧紧地握着他,径直将他带出盈满酒肉气息的房间,迎来一阵清新的风。
  张知序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他闷声问这人:“去哪儿。”
  “有事想请教张大人。”
  陈宝香含糊地说着,却是将他带到了后面安静的主屋里。
  “来来来,我特意留了一桌。”她将他按在桌边,“你身边那嬷嬷我也拜托宁肃支开了,随便吃,放心吃!”
  她以为他是没吃饱才生气?
  张知序深深地吐了口气,恼怒地把手里的食盒往她面前一放。
  陈宝香一脸莫名,打开盒子一看,嚯,面疙瘩。
  ——其实应该是一碗高汤煨煮的肉酱面,用上等的云丝面做的底、上好的牛肉细切作的酱,即使已经凝成一团,也还能闻见香味。
  陈宝香双眼一亮,捧出碗看向对面的人:“特意给我做的?”
  “不是。”张知序态度恶劣,“特意来摆着好看的。”
  她低笑,喝多了的脸颊红彤彤的,放下面碗就大咧咧地抱住了他:“大仙你人真好。”
  醉醺醺的酒气扑过来,张知序是该嫌弃的,但不知为何,手不受控制地就回扶在了她背上。
  嘴里还忍不住抱怨:“你倒是开心,我在楼上快憋死了,那么多人往我身边挤,我不知哪个是你重要的客人,都不敢让宁肃去拦。”
  “溪来和银月也是,你做什么把他俩凑一起,银月喝醉了就叨叨咕咕的,尽说些丢脸的话,溪来好悬没被她折腾死。”
  “还有徐不然,他什么身份啊就帮你挡酒去了?”
  一连串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完全不像他平时那成熟稳重的样子。
  陈宝香听完,目光迷离,还嘿嘿笑了两声。
  张知序与她分开,刚想发作,却见面前这人拿起筷子开始和面。
  那面硬邦邦的,她和得很吃力,却还是费劲挑出两根来塞到嘴里。
  他的气突然就消了一大半。
  “别吃了,让厨房再做碗新鲜的。”
  “跟我想象中的味道很像。”她仿佛没听见,继续和面继续吃,“大仙,你不知道我等这碗面等了多少年。”
  张知序没好气地抿唇:“我知道。”
  即使不在一个身体里,即使他和她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他也依旧能隔着漫长的岁月,看见当时那个趴在别人家墙头上眼馋的小可怜。
  陈宝香也是有人在意的小姑娘。
  别人有的东西,她也应该有。
  一碗肉酱面被吃了个底朝天,陈宝香满足地拍了拍肚皮。
  在她身后,几百份生辰贺礼堆得像一座小山。
  张知序扫了一眼,突然问:“徐不然送你的是什么?”
  “嗯?”陈宝香想了想,“他的礼物没给门口的人情录事,好像说要等晚上单独给我。”
  晚上,还单独?
  张知序微微眯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会。”陈宝香纳闷,“徐大人家底丰厚,送我的东西又怎么会差。”
  “我说的是他这个人。”
  陈宝香:“……”
  她费解地挠头:“大仙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徐大人?”
  张知序没有回答,只恹恹地把玩手里的茶杯。
  陈宝香却是担心上了,苦口婆心地劝:“徐大人是张知序幼时的玩伴,也跟谢大人他们关系好的,大仙你要想装好张知序,就不能不喜欢他,会露馅的。”
  谁规定幼时的玩伴就一定要关系好,他跟徐不然只是因为谢兰亭在中间才有的交集。
  他哼了一声,伸出食指戳她的脑门:“有空替我操心,不如算算你这席面要花多少银子。”
  “对哦!”
  提起这茬,陈宝香连忙翻出自己的算盘。
  不算不知道,一算就哀嚎:“好贵呀,只是些吃的东西,怎么能这么贵呀。”
  她甚至没上浑羊殁忽这种大菜,多是扎实的肉食为主,结果算珠都能拨得她呼吸不畅。
  一边算,还一边可怜兮兮地打开自己的荷包往里看。
  张知序被逗笑了:“知道贵还做那么多菜,照你的性子,应该只摆晌午不管晚饭。”
  每日只请一顿饭,礼照样收那么多,花销还能更小。
  “大仙你不知道。”陈宝香含糊地说了一句。
  张知序很不乐意听这句,他是这个世上除她自己之外最了解她的人,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正想继续说,含笑就匆匆跑进来喊:“主人,外头都在找你呢,快出去吧,我可应付不了他们。”
  “来了。”陈宝香提起裙摆就跑。
  张知序跟在她后头一起出去。
  穿过庭院走回前堂的时候,他余光瞥着四周,步子突然就慢了下来。
  午时都过了,客人已经散了大半,但每个席面上仍旧坐满了人,那些人吃相粗鲁,近乎在抢食。
  仔细瞧瞧,是些衣衫褴褛的人,一边吃还一边戒备地看着四周,只等被主家发现了就逃跑。
  “陈宝香。”他朝前头喊了一声,想提醒她,“你花大银子摆的席面——”
第90章 他不知道
  前头的人从庭院里穿行而过,像瞎了似的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
  张知序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廊下看着,就见院子里的奴仆也像瞎了似的继续上菜上肉,那些人的手都粗鲁地直接伸到他们端着的盘子里了,他们也没什么反应。
  自然得有那么一瞬间张知序觉得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可再仔细看看——
  有人因为争抢食物打骂起来,另一边席上那群武吏便过来几个,押着他们继续老实地用饭。
  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本还畏首畏尾地在附近张望,发现这里的席面可以吃之后,全都蜂拥而至。
  贵人们不喜欢吃的菜,在他们嘴里连点油汤也没漏下。
  “怎么会这么贵呀。”对面的陈宝香在掐着人中哀嚎。
  但又是一大盘葱饼从她面前被疯抢,她转过头,似乎并没看到。
  张知序心头一动。
  -大仙,我们终于要发达啦~
  -比起当穷苦的好人,我一向乐意当富贵的坏人,大仙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也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可是。
  抬眼看看远处骂骂咧咧的陈宝香,再看看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大快朵颐的这些人。
  张知序垂眼,觉得有些事自己还真是不知道。
  比如这三日正赶上被抢夺田产的农户进京告状拿回田地,他们人生地不熟,又没钱,该去哪里吃饭?
  比如更早些因着失了田地家人而沦落为乞丐的人,在广厦坊还未完工的当下,又该怎么过活?
  他不知道的这些陈宝香都知道。
  三天的流水席,阔气的一百桌,哪怕后面上的多是些肉碎小菜和馒头粥饼,也能让人在她这儿得几顿饱腹。
  没打救济的旗号,没挂什么幡布招牌,压根不用任何人感恩戴德。坐在这里的都只是运气好才遇见一场贵门的春日宴罢了。
  就像当初只剩几十个铜板、在街头盼着春天快来的陈宝香想的那样。
  心口有些古怪的胀热,连带着心跳也有些快。
  张知序展开扇子摇了摇:“九泉,天好像要热起来了。”
  九泉纳闷地看了看天:“主人,这才初春。”
  “是吗。”
  他近来常觉得热,估摸着是因为陈宝香,这人总是心浮气躁,他在她身边,也免不了被影响。
  正说着呢,楼上又有人喊:“主家,小张大人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陈宝香吓了一跳。
  酒席上起冲突是寻常事,尤其今日来的有很多都是武夫,她是做了些准备的。
  但万万没想到,武夫们尚且老实,先动手的却是张溪来这个一向守礼的文臣。
  陈宝香跑上去的时候,谢兰亭正拦着张溪来,小张大人双眼血红地喘着粗气,垂在身边的拳头还在颤抖。
  在他对面,一个人捂着脸,火气上冲地骂:“也就是老子今天没带人,不然定叫你横着出去!”
  这话谁听着不来气?小张大人原本都快冷静下来了,闻言又作势要上前。
  陈宝香连忙过去帮着拦,想说银月还在这儿呢,哪能当她的面跟人打成这样。
  结果话还没出口,她眼前就晃过去一道绯色的身影。
  “嘴里还不干净是吧?还不干净!”银月抄起凳子就砸,“我现在就让你横着出去!”
  陈宝香:?
  身体在空中一个急转,她连忙改抱住银月:“你别弄伤自个儿,怎么回事啊?”
  凳子摔在那人身上,银月还想再踢他,但陈宝香力气实在太大了,她动弹不得,只能转过头:“宝香姐,给你添麻烦了。”
  “我倒是不怕麻烦。”她将银月抱远些,“可你这是哪一出?”
  屋子里挤着许多人,有人在劝架,有人在找大夫,宁肃和九泉上去清场,将人都往厢房的方向赶。
  等四周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银月的情绪才稳定些许。
  她红着眼道:“那人是程槐立手下的,借酒装醉凑过来说要替他们将军试试婚,说是什么老家的习俗。”
  这是什么话?
  陈宝香火气蹭地就上来了,捋起袖子就要去追。
  张知序一把捞住她,皱眉道:“听人说完。”
  “这还有什么好听的,光这话我就得废他一条腿。”陈宝香挣扎,“什么腌臜人敢来老子的地盘上欺负老子的朋友,放开,老子弄死他。”
  银月怯生生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我弄过了,他话一出口我就扇了他两巴掌,又把刚出锅的油肉片扣在了他头上。”
  陈宝香挣扎的动作一僵。
  她诧异地重新打量张银月:“啊……?”
  “是他先惹我的,二哥哥说过,大盛律只罚挑事之人,还击者无罪。”
  “我不是说你有罪。”陈宝香跑回她身边蹲下来看她的手心,“我是惊讶你力气居然这么大?”
  张银月也是娇生惯养,力气自然不大,她是本就心里有气,又遇见这么个杂碎,气性上来也就不管不顾了。
  本来么,好不容易等到宝香姐姐的帖子,高高兴兴地等着跟张溪来说会话,至少她是该跟他道歉的,上次连累他挨了打。
  结果张溪来一直回避她,任她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连正眼都不给她一个。
  原本张家人是该坐在一起,但临入席张溪来却去跟谢兰亭换了位置。
  银月这一颗心,像泡在了白醋里,皱皱巴巴,酸酸涩涩。
  那杂碎就在这时候跑来说胡话,她当然就动手了。
  没跟宝香姐姐说的是,她一动手,对面就想还手,那人是行伍出身,无论是力气还是身形都比她厉害。
  眼看她要吃亏,一直没看她的张溪来却冲了过来,像发了疯的大狗似跟那人打作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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