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需吃药把眼眸变回正常,柳文安摸了摸眼帘,没有镜子水波,她并不知现在是何种模样?脑子里幻想了下银发红眸的样子,估计是能吓哭小孩的程度?
抱着胳膊下去漫无边际地乱,突然感到怀中落下一物,低头一看,是个熟悉的瓶子。
莫烑春的人参药瓶?
抬眼正对上杵在几步外的人,柳文安向她招招手以示她过来烤烤火,也不言谢,打开瓶塞倒出一颗吃进嘴里,感受到精纯的人参味觉弥漫在口腔,在心里作用下,瞬间觉得自己身体似乎好了许多?
见她像失水分的浮萍飘过来,整个人枯萎到没一丝生气儿,柳文安想要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默默地伸手拨了拨火柴,抬头问她:“你娘亲是怎么样的人?”
娘亲两字唤回莫烑春神智,段段时间内,皎如玉树的脸变得蓬头垢面、翘楚不堪,明亮的光亮印在她的脸上,半点不见往日高门大户女郎的神采。
看着她心死如灰的样子,柳文安轻叹,从内心讲她真的很欣赏莫姚春,同是女子,她女扮男装行走世间,都如此不易,莫姚春一贵族女郎在与家人失散后,能迅速认清现实放得下身段,坦率自己的目的,却不威逼相迫,无论是跟屯里人一起唬退流民,还是生火做翻,从不喊苦不累,尽所能地体现出自己的价值,简直是不能再优秀的小姐姐,要是在现代,她一定能跟她做个好闺蜜,坚韧又聪慧的小姐姐,谁不爱呢?
要不是今日莫正涵喊莫姚春二姐,她一度怀疑梅香才是主子。
莫姚春惘然地眨眨眼,似乎在回忆娘亲的样子,吴阿祖(乳娘)老说娘亲像个假小子喜欢耍双刀,两把刀拿在手上使得泼水不进,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倒出跑动,特爱吃各色蜜饯,阿祖不许她多吃便偷偷地吃,吃得牙疼了又找阿祖哭……
可是她记忆中的娘亲不是这样的,娴静柔美,细柳弯眉轻声细语,总是拿着针线做着各色帕子,除了教她练武时从不碰刀剑……
到底那个是她?
见她一脸迷惘得像迷路的魂魄,柳文安摇摇头,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中,两眼不屑一脸嘲讽地拉仇恨:“你这一戳就倒的样子,还想找到你娘亲?跟着你爹回家得了。”
见她面色波动,柳文安望着袅袅上升的水气冷笑:“要不要再给你找块帕子?好让你在这悲伤秋月擦擦眼泪?祈祷你娘从天而降?”
莫烑春横眼怒视:“你……还我参瓶。”
好心喂了狗!
柳文安反手将参瓶塞进怀里,耸耸肩无赖地摊开手:“给了我就是我的,怎么可能还你?”
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得意,让莫烑春没忍住一拳揍了过去,被柳文安一把攥住将人拉过来反压在朱柱上:“啧啧,之前还劝我,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还以为你娘没了准备守丧?”
轻浮的语言给莫烑春积蓄的情绪撞出一个突破口,神情像变了个人般激烈又癫疯,左肩一顶,想要脱身又被人轻松镇压,莫姚春一发狠,冒着胳膊被扭断的的危险,往后一挣,手肘往她胸口砸去,唬得柳文安连连松手拉开距离:“你先……”
话未落音莫烑春攻击欺身而上,招招直攻胸前,柳文安见招拆招,嘴里尽是漫开的苦涩,惹过头了……
一个是现代各种搏击招式,一个使的家传刀法,你来我往相互过招,柳文安觑了个空把莫烑春双手剪起来举在头顶,心中舒了口气,幸好莫大小姐没拿刀,以她这种拼死的劲,她真招架不住,迟早露出真身来。
大意了!
瞅着对方微红向上的眼尾,柳文安有些尴尬,把人家小姑娘给惹得哭了,这算什么事?悄悄地瞄了眼对方,才发现她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水光涟涟挺好还挺好看,发现她在偷看,又被人在瞪了眼,得,被人抓了个现形,更像登徒子了……
正想着怎么劝说对方冷静下来,相互退后一步,就听到身后打着哆嗦的声儿:“你们在干什么……”
扭头一看,哟!这不就是他等了许久的大兄弟吗?
终于回来了!
惊喜地放手刚转身背上就被揍了一拳,回头见莫烑春冷漠地收回手:“这拳是你冒犯我娘亲。”
说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入了衙内,只剩柳文安咽下哽在喉间的血自唾:该,明知她记仇还赶着上!活该被打!
烦闷地回身正对上冻得龇牙咧嘴,腮帮子发红大兄弟的目光:你好这口?看着挺辣啊!
好个熊玩意儿呢!辣个天椒麻辣鸡!!!
干正事啦!
进了屋,面容重新变得肃穆的大兄弟回禀:“大人,属下大略察探了一番,青云山上土匪与乱军真有关系!”
所有人目光落在扭肩摸背的人身上,刚舒展下来的柳文安手上动作一顿:啊,她真的推断对了!
第29章 饿了吧?
柳文安被注目得头皮发麻,清清咽头问大兄弟:“怎样关联?展开说说”
侍卫大兄弟名张正,长得跟他名字一样,人高马大一脸正气凛然,他奉命探青云山路行两时辰才到山脚,碰巧撞见一对军卒被山匪人迎上山。
他上山想要探个究竟,可惜那一行人屋外有人把守,想到柳文安所说或许有粮,索性绕道去后山查探,摸了半响果真摸到粮仓的地。
回想起自己下山时土匪房里传出的香味,张正喉结翻动,肚子里传出的空鸣声彻响屋内,迎着众人视线,他窘迫地按住肚子耳尖染上一抹红,肃正了脸地形人员都一一讲出,未了总结到:“柳兄弟说得没错,青云山山匪跟前朝余孽脱不了干系。”
屋外白毛鹅雪又开始飘落,屋内寒风倏地一下骤降,柳文安刚对手哈了哈气,就被二姐强硬地加上一件破袄子取暖,袄子太小穿得太紧绷,柳文娄不适地扭肩,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追问:“竟然有五十来响马?山上又多少妇人做事?有小孩老人无?”
跟先前推测的数量对不上啊,超过预算响马人数了,难道抢夺的粮食特别多?所以响马人数才会相应增加?
张正没想到柳文安竟然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定下神瞄了眼自家脸色平静的大人,翻着脑海回忆肯定道:“没有老人小孩,妇人约有五六人?”
五六人?才抢了流民妇人仅五六人?响吗刀口舔血,但也有崽婆娘才是,没有老人怎么看也不像正常响马,难道这批响马只是近日才上青云山?或者说......柳文安眯起眼推出另一种假设,假如这批响马并不准备在青云山久待呢?
越想越有可能要柳文安摩挲下巴再问:“没找到牢笼?”
侍卫大哥摇摇头,并没有看见,时间紧急,他只大略察探一番,致于具体,他也说不清楚。
确认青云山疑似元贼安置点,又或能顺藤摸瓜抓到元贼相关线索,绕是冷静自持的四皇子再也坐不住,眸光一错不错地落到柳文安身上,蕴含的意味很明显:他要洪屯人帮他拿下青云山。
要将山上所有人拿下!!
开什么玩笑?大哥?
五十多号的亡命之徒跟乡下庄家人相比谁能赢?秃头上长跳蚤——明摆了,洪屯人上去就是小卒子过河——有去无回,他敢让洪屯一众叔伯去送死,他们婆娘儿女就能一人一巴掌削死她。
对上牛人燕黢黑暗涌的眸子,柳文安非常坦率地说出实情:“洪屯纵然比普通人强些也比不上兵卒,让他们上青云山跟响马捉对厮杀,没人会听我的。”
心知四哥心事的牛人拾急声抢白:“李大爷出面也不行吗?打下青云山就有粮食不用饿肚子啊?”
柳文安毫不客气地直接反问:“若打不下来呢?按照人数比配,你们极有可能陷在青云山回不来。”
真要打,你们不可能只躲在身后遥控指挥,他们不是军卒,不会听一个前线都不敢上的人命令。
屋内越发昏暗,柴火散发的莹莹火光艰辛地对抗浓稠黑暗,力求将地面照得更广,以免让光芒被黑夜蚕食。屋外时不时地传来哀哀地低泣声萦绕在死寂的屋内。为了口吃
柳文安浅浅叹气,粮食很诱人,他也很想得到,可山上响马人数已经超出洪屯人能对持厮杀的数量,人少屯里还能为口粮上山对拼,有军卒及大批响马的情况下李大爷也不会主动对上,特别是青云山响马或许非响马,而是乱军军中人。
除非……除非像流民攻破县城那般,流民人数压过对方,又被生存逼到绝境才会孤注一掷,否则就洪屯不满两百人的庄稼汉上山,除了送人头涨经验什么也顶不了。
进申城时洪屯两百多号人,仅仅十来日时间,许多看着他长大或同他一起玩耍的人就不在了,活下来的洪屯人已足两百,真对打不用一晚,就半晚时间全都会折在那,落个白骨露于野的下场。
看着柳文安的缄默,四皇子脸上紧咬的肌肉微颤起来,握拳举步上前郑重对柳文安作揖一礼,慑得柳文安急忙腾闪避过,回身作礼道赔直道她一乡人当不得皇子一礼。
真受了礼,洪屯人命就卖给朱四子,无命归乡了。
四皇子直身诚恳剖白相诉:“本王乃当今四子朱陵,圣上亲封秦王,奉命查前朝乱军誓要还天下百姓一个澄明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今本王虽在陈之厄也不惧深险欲亲探青云山,还望文安及洪屯人相助,此举本王铭记于心,也代天下人盛谢诸位义士!”
一番恳切言语让柳文安骑虎难下,心中暗暗后悔不应为了口吃的,放话鼓动他派人探访响马,不应皇子记恨承担朝廷怒火,应了谁去?屯里人的命不是命?
思索半响只能再次折腰道罪:“洪屯诸事柳文安一小子着实不敢擅专,须让长辈做主拿决策才是。”
说完不等四皇子表态,垂首退出正堂寻到李大爷将事一说,未了苦笑地摸摸鼻子:“当初咱们从申城逃出时,遇见的响马也不过三十余人,原想抢点粮谁知青云山多了近一倍,侄儿倒给咱们屯里招了大事。”
李大爷刚毅地撑起满是褶子的脸,端详他脸眸搓了搓沾霜的黑脸:“柳侄,你老实回答俺,你心中究竟是何打算?”
面对一向视自己如亲侄的李大爷,柳文安突然无力地倒在冰凉的墙上,语气灌满不甘和仇恨,像饿狠的恶兽发吼想把一切吞食殆尽:“我恨乱军,也恨杀娘亲和奶奶的响马土匪,但我更恨的是......朝廷!”
天灾不可违,人祸由可为!
李大爷不明白她心中恨意,他前半生颠簸流浪中跟着柳先锋打仗,后半生被流放洪屯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他也恨乱军王八也恨瘪孙响马,但朝廷.......李大爷睁着浑浊的眼震惊道:“柳侄你想......”
柳文安垂眸躲开他的视线:“现在燕朝晋拢道虽乱可气数未尽,历史上改天换日没天时地利人和如何能成?”
既然换不了天她只有努力靠近当权者,谋得一官身死命往上爬,手的握权利脚踩地位才能镇压乱军土匪,清杀那些肥肚满肠的官!
仇是要用血来祭祀的,娘亲、奶奶......还有路旁那些殍死横尸的人!
大爷,我不想以后屯里还历经我们现在的日子,也不想看见其他人易子而食!
闻言李大爷眉间的褶皱稍稍舒展开来,眼神沧桑沉重,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身躯伛偻扶墙咳嗽半响才表明态度:“你既然有心大爷就抬你一把,走,会会朱家郎去。”
老爷子挺起腰负手迈在前头,边走边嗤笑:“老汉年轻时为朱家拼命挣江山,没曾想临到老,还要拼死为朱家保江山,呵!”
抬起浑浊的双眼瞧着杳冥阴蒙的天空,晃起脑袋竟哼起戏曲来:征战十来年,刀剑全在身,原想能上金銮殿,锦衣耀祖宗,谁知御上皇帝一下令,三万将士卸甲不得回故乡.....
曲一出,不仅身后的柳文安听了个全,连屋思虑局势的四皇子也蹙眉睁眼,听到三万将士卸甲时眼底尽是狐疑之色,察觉到相近的脚步声又按下心头怪异阖下眼帘,耳边响起问好行礼声时才张眼静听李大爷的决定。
才将事关洪屯人命运的决定倒出就引得牛人拾鼻腔哼了一声,站起来指着李大爷鼻子厉声道:“你也曾是千夫长,没听过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为国解难难道不知?”
见此李大爷光棍地一挺胸:“俺是一垂垂老叟谈不上马革裹尸还,先前你们说要给粮,到当前俺一粒粮都没见着,你两兄弟是皇室也不能逼人卖命。”
提起先前信誓旦旦的承诺,四皇子面上也有些窘迫,说给粮的话是真心的,甚至想过回京后再重赏洪屯众人,可人算不如天算,往日喧闹的江沙县成了死城,手上除了护在身旁的侍卫外,竟无一兵一卒,若去他县调兵……
四皇子手按在胸口,虎符在手心硌出卧虎形状,心底急速分析权衡,他县调兵……等兵来或许青云山早就没响马踪影了。
闭眼深吸一口气,也不在为难李大爷,语气冷淡地请两人出去,被柳文安偏头直直地问他:“你要自己去?”
“为何不去?”四皇子脸若蒙霜,神色绝然,背脊挺直背对柳文安昂然砸下话:“乱军毁我燕朝江山,朱家子孙有责任还百姓一个朗朗天下让他们安居乐业!”
“哦”柳文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侧头郑重对李大爷说出自己的决定:“大爷,我也要去青云山。”
“你”李大爷怒发冲冠地一掌拍在柳文安头上,指着鼻子开骂:“你去,你拿什么去?就一副走三步喘口气的身体去?你想死早说,俺亲手送你去地下跟先锋团圆。”
柳文安疼得嗷了一声,抱住脑袋不服气地嘟囔:“我喝药了,再说了你代表洪屯拒绝,但不能代表我自己不能去杀响马为俺娘报仇!”
一番理直气壮的话说得四皇子脸色一动,李大爷没好气地横了牛家兄弟一叟,暴躁地甩手大步离开,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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