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重新归于寂静,见他满脸懊恼地揉着脑袋,牛人拾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戳了戳她胳膊,仰起头问:“喂,你真要跟着去?”
“不然呢?”柳文安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将头往他跟前一凑:“看见没?都起包了,老爷子力气大着呢。”
“那我们可以自己去找其他人”牛人拾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连忙拉了拉她衣角露出一脸笑容:“你跟其他人说说呗,事后我跟四哥定有重谢!”
眼角扫过半身藏昏暗的四皇子,柳文安摇摇头拒绝:“你身为皇子可与屯里人说明,但我不行,我要若去了李大爷会让我脑袋开花。”
找人一
回望已经看不到李大爷的背影,柳文安心里默念:谢谢你李大爷,以得罪皇四子为基给她抬轿,把他从上青云山一事中给摘了出来。
她知道因没兑现四皇子承诺的粮食,屯里人对她多有不满,否则洪大柱夫妻俩也不会有机会当众骂四皇子,这次不管屯里人为了求生,抑或是求财上青云山,无论死伤,屯里人都怨不上她。
柳文安垂下眼,上青云山是洪屯人自己的选择,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牛人拾听懂了柳文潜在意思,拉着侍卫冲冲跑了出去,柳文安则从厨房里端了几碗冒着热气的汤递给四皇子,语气真诚,并点没有看笑话的意思:“想跟鳖孙响马抢食就得吃饱,否则走到半路没力气,上山也是送命。”
四皇子闻着散发出的土腥味胃里一阵冒酸,抬眼看了柳文安一眼沉默地接过碗,抿抿嘴狠心将碗一抬,观音土做的白泥汤倒入嘴里,未等他咽下一阵反胃把喝进的汤给吐了出来。
第30章 你想杀了我?
“呕”四皇子呕得眼中泛泪,自得到聊城被易主到现在就用了几碗雪水,整个人胃里空空如也,被浓烈的腥味一冲,娇弱的胃一缩把强行咽下的白泥汤全给呕了出来,口腔里全是腥味混合着胃酸的味道。
见他难受柳文安赶紧将碗随手搁在案台,上前轻拍他背安慰:“汤里还有点马肉,沾着油荤呢,实在不行我把马肉挑出来给你?”
四皇子被观音土的腥味呕得眼睛通红,嘴唇噏动,一把力按住柳文按手臂,胸口不断起伏,坚定道:“不,百姓喝得本王也能喝,再给本王拿一碗!”
见他始此坚持,柳文安重新又递去一碗,把剩下的汤分给屋内侍卫,自个则愁眉苦脸地搅着碗里粘稠的白泥,唉,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喝这要命的玩竟。
瞥见四皇子端碗一口喝尽,柳文安只觉得嘴角发麻,狠心将眼一闭,扣起碗边往嘴里一灌,重复先前牛人燕弯腰呕吐的动作,死死咬紧牙关,暴力打开喉咙发出一声‘咕噜’,头一仰,把汤彻底推进食道咽下胃里,瞬间泪就流了出来,满嘴腥味.....太难吃了。
“弄死元贼,砍死响马!!”为了让自己好受点,柳文安咽一口恶狠狠地说一句,仿佛嚼的不是观音土而是元贼血肉!
柳文安的话深得四皇子赞同,面无表情地喝一口,在心底就记下一笔‘弄死乱军,砍死响马,整死朝中禄蠹’,直到一碗干尽才看见牛人拾兴冲冲地从院外跑进来,矜持又自得地对四哥表功:“四哥四哥,你猜猜有多少人跟我们同去?”
嘴上摆功眼神却往柳文安身上飘:哼!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四皇子露出笑意,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刚张口喉咙里就打出个小小的‘嗝~’,不由脸一热连忙转移注意力:“多少人?”
“嘿嘿”牛人拾才顾不上自己四哥小小的窘态,双眼微眯下巴上挑,满脸兴奋地说出自己成果:“七十三人!”
一旁的柳文安眼睛蓦地放大,手中汤碗差点脱手,近洪屯青壮百分之八十!他不知牛人拾是以利诱之,还是以情动之?明知与响马对战,极有可能是有去无回,没想到也有这么多人愿意博命,为了粮?为了活命?还是为了皇子所诺?
或许白日里雪下得充盈,等柳文安一行人整顿即将出发时,空中无风无雪难得明澈,弯钩似的冰轮把光映在雪壳上,反射出的光晕给蜿蜒的山路增添几许光芒,让人安全地走在映出的路径轮廓里也不至于迷了道错了路!
“呼”站面衙门口的柳文安忍不住往手上哈了一口气,天实在太冷,是好事也是坏事,从好处想,天太冷响马便不会设暗哨警戒,坏处则是一个小心,容易冻坏了耳朵。
仅静呆了片刻,柳文安便觉得自己双脚像没了知觉,连忙来回踱步保持血液畅通,突然听到墙后传来阵阵哭嚎声,谁?这么大喊做什么?
柳文安攒眉转过墙角一看,莫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冷起眼将莫姚春拉到身后,走到哭天抹泪的人跟前,俯视他满身怂样:“实在舍不得女儿就跟着一起去?”
正在弹泪痛哭的莫正涵一愣,小心地觑了眼忍着不耐的女儿,吞动唾沫吐舌道:“我.....我去了怕要拖...拖...拖后腿。”
“那就在这儿老实等着!”柳文安不耐烦地给他划下去处,拉着莫姚春转身就走。
莫正涵张口想要继续作声,被柳文安凌厉的红眸给缩了回去,待人走远了才敢呐呐表示不满:“你一男子怎么能牵女儿家的手呢?不能体统、没有规矩......”
“拿去,绑在腿上”柳文按将二姐撕好的布条递给莫姚春,这可是先烈长征的必备物品,保护小腿肌肉不受伤的:“绑紧点,护腿!”
见莫姚春笨拙地比划半天也不会,柳文安瞧不过眼一把拿过布条弯腰准备给她绑上,吓得跟在身后的柳二姐眼珠子瞪得老圆,一把抢过布条表示自己可以帮忙,让她先绑好自个时间紧急别浪费云云。
没觉得半点不对的柳文安点点头表示同意,快速将自己小腿绑紧又仔细检查四皇子等人的绑腿,确认没有纰漏后才挥手准备带人出发。
临行前李大爷搬了块木板横在身前,高声嘶喊:“俺洪屯规矩,凡上阵必有鼓响,现在手上无鼓,俺就以板为鼓为众亲送行!俺们在这儿等众亲归来!”
“等众亲归来!”
“等众亲归来!”
柳文安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领着人在‘砰砰砰’的拍击声中渐渐远去。
到了凌晨三点,攻山队才到达青云山山脚,猫在树从里的柳文安身体冷得打颤,手指僵硬地扒开眼前枯木望上方窥探,有些怀疑:“确定这是上山口?”
一片黑麻溜秋的,哪看得清?
跟着蹲在旁边的张正大兄弟很肯定地点点头,哈着气指向前头看不清的地儿道:“响马就是从那下山的,那有路。”
太冷了,柳文安牙齿吱咯吱咯地打着颤,抱着胳膊用力跺跺脚,勉力折起舌头比划:“你跟你的大.….大....大兄弟先上去探探,没哨子大伙再上,动作要快,慢了大伙冻成冰坨子了!”
这会是夜里最黑最冻的时刻,预计气温应该是零下十度?柳文安不确定,只知道再不冲杀活动她人就快没了!!!
七十几号人也快没了!!!
见侍卫大哥蹑足上山没了影儿,柳文安转动僵直身体一步一挪地回了躲藏点,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没生火,几十号人无论男女身份,挤在一块儿取暖,天愈寒眉毛都结成的冰花,活像一群冻傻的鹌鹑鸟,耸眉拉眼地团成一团。
空中仅剩的钩子月被云层遮住,视线忽然暗淡起来,柳文安面颊被冷风吹得僵麻,鼻子冻没了嗅觉,时不时地伸长脑袋焦急地察探昏黑路径,大兄弟怎么还没回来?
半柱香过去,路头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瞥到熟悉的身形柳文安赶忙发出“哇——哇——”的乌鸦粗劣声作信号:“怎么样?”
张正哆嗦着声儿眼底溢出几丝喜意:“没哨子,我大胆去山头摸了圈,没防备。”
这可是......太特么好了!
终于得到一个好消息!
振奋起来的柳文安一拳砸在手心上,激动地舔了舔嘴皮子:“我这就叫人去弄死哪些瘪孙!”
一行人如履如临地爬上山,小心翼翼地散放下武器将裹脚的枯草扯掉,又悄然散开小幅度地扭扭胳膊动动腿,待身体有暖和劲了按照计划分头行动,令一到,行动!
王生柱祖传三代都是大户人家的奴仆,专职负责农庄事务已有三十余年,从来没想过手中的算筹茶具会换成寒光长刀,在头儿的威逼命令下不得不杀人取命,第一次因杀人生出的不安情绪,在看到属于他的战利品时全都烟消云散,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属于自己的粮食和一块丝绸,睁大眼睛舔了舔唇,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躁动地冲到头跟前,不怕挨打地问下次抢劫是什么时候?
头儿没没回答他的问题,笑着把他轰出屋,站在门口王生柱“嘿嘿”笑了起来,他家在主家经营三代也未曾摸过一块绸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物件儿,没曾想落难了倒能拥有以前都不敢想的事物。
夜晚,王生柱抱着他的战利品睡得黑甜,梦里有粮食有祖辈都没穿过的丝绸……还有一个大胸脯的婆娘,日子美得……
“砰”一声炸响炸碎了王生柱的美梦,发蒙地醒来,耳旁塞满同伴大呼吃黑的话,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攻上了山,慌慌张张地抓起到出门没两步头顶被开了瓢,茫然回首只看见一把黑乎乎的用具。
是什么?
哦,是耙钩子,翻地挺好用。相熟的答案才浮上心头眼前一黑,身板直直地倒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杀,围杀!”
山上布局跟侍卫大兄弟查探的一样,前广场中正厅,两边一排屋子,后边便是高低不同的屋子,摸到跟前了才发现尽是茅草屋,连个像样的瓦房都没有,暴风一吹估计连屋顶都消失不见。
看来背上的木材不需要了!
不过……现在的响马真的如此不讲究,连个像样的屋子都不造?
杀喊声响起,广场两排跑出舞着武器的响马跟洪屯人打成一团,血液纷飞,惨叫连连。
从腰间小坛里捻出沾了油的碎布头,点燃甩在茅草屋上,火焰迅速扩展放大,不一会山上四处火焰滕飞,灭火救命声顿响,积雪在高温中迅速融化,火红的火焰映得山头发红。
“溃兵不追,冲杀正屋,冲杀正屋!”
“西南角,甲衣者,捉了他!捉住他!”
柳文安跳到高处不停敲打李三水的铛铛啰,紧张地注意场中局势,学着李大爷那般指挥洪屯人注意列阵刺杀,忽略了黑夜中声响处是最危险的存在。
“咝”察觉到危险降临时柳文安来不及避闪,只好就地一滚反手抓刀相挡,来人一把万口刀使得呼呼作响,四周尽是杀气阵阵的破空声,逼得柳文安寻不到起身反击的机会,只能连滚躲开要命的刀光求得一丝喘息。
五脏六腑剧烈动作不停颠簸抖动,在胸腔里挤得柳文安脸色腊白,嘴唇泛青,对方紧咬不放下只得脚旋手辗躲避片片刀影子,终于在付出肩头被划出一条口子的代价下,终于窥得个空隙趁唰的起身提刀反杀。
感谢街舞!感谢托马斯旋转!
感谢中二时期的不服气才有了街头舞王的技术!
“咣”两刀再次相交,柳文安看清了来人面貌,一脸横肉的凶狠大汉,浑身残虐的气息直冲门面:“敢打老子盘子?那个门坎的?(赶来我地,哪来的?)嗯?红眼睛,哪来的妖魔鬼怪?想要老子的命?”
柳文安听不懂他嘴里的黑话,咬牙反力一推将人推了出去,入狮子搏兔扑了上去,没有花哨招式,狠死向前砍、格挡,两人不死绝不罢休!
横肉大汉没想到的妖魔力气如此之大,比他更甚一筹,当下打起精神,以十二万分的小心应对白发妖魔。两人持刀互僵持顿刻,瞬息间两人发大吼,双方裹着暴虐凶猛的气势直冲上去,两刀搅杀在一起不分伯仲,一个誓要斩杀红眼妖魔,另一个狠心要收娶领头头颅,刀光相交,杀气四溢,一时间周围其它人都避了这两人,怕殃及鱼池,丢了性命。
又一道寒光闪现冲着柳文安颈项杀来,两刀激挥相向,‘锵锵’不绝于耳,双方一刀一势直击要害,两把大刀在火色中反射出森寒杀意,肿伯之间,竟谁也奈何不了谁!
相持几息对面一刀刃带着尖啸声划来,柳文安汗毛咋坚,背脊一颤白脸侧身想要避开回击时,忽的旁边冲出一道刀锋冲黑而出,在横肉大汉的相逼下柳文安竟躲不开这道夺命的锋芒!
“小心!”一把刀陡然横在当中抵住森森杀气,强硬地插入战局,为柳文安挡下致命一击。
“嘿嘿!你分心了!”横肉大汉狞笑一声,刀化横为竖劈了过来……
第31章 欢迎我们的老朋友
锐不可挡的刀势裹挟着劈山划海之势扑来,转瞬即到……来不及收转招式的柳文安瞳孔瞬间扩大,她……能躲开吗?
电光石火间柳文安本能扭身侧避,发现不能完全避开……命将沉落黄泉刹那间,为了避开要害,她驱身主动迎锋而上,‘噗呲’一声,刀刃入肉发出的声音……只要横肉大汉再微微一用力,她就只能含恨丢命,一切归为虚无!
被杀丢命吗?不!没有人能杀了我,老天也不能!
柳文安大吼一声,脸上尽是同归于尽的癫狂,张着通红的眸子,抓住大汉的刀背,挺身往一倾,刀刃再次刺入身体,血液顺着刀锋不断汇集落下,再次重复自杀性的动作后,柳文安与大汉仅差半肘距离,对上对方写满疯子的脸,柳文安嘶嘶扭出一个微笑,红眸白发,森森血意,在横肉大汉眼里就是一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要逃,只要……只要他……只要什么?没人会在意,因为他瓜大的头颅被柳文安收刀的动抛在空中,鲜艳的血色在空中溅出美丽的弧度,为这场活命战争画下帷幕。
脸上传来鲜血的温度让柳文安脑子有片刻的空白,血眸的眼底更添浓重的血腥气,被刀挑散的银发披散开来,半张脸隐藏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在黑夜火光的交织下美得惊心动魄,慑人心魄。
看到她再次浑身沐血的身影,莫姚春几乎想昏过去,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自己独自面对最危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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