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一个滴水不漏的答案,姜雪容笑了笑,话题似乎在此刻终止。
正当此际,马车忽地停下。
二人便顺势结束了聊天,看向外头。
“二位贵人,殿下说,暂时休息片刻,用午膳。”洪冬前来传话。
姜雪容听见吃饭两个字就高兴,她伸了个懒腰,下了马车。虽说马车里很舒坦,可奔波了半天,难免有些累,姜雪容早就想出来透透气了。
队伍停在一处成片的树荫之下,姜雪容环顾一圈,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洪冬带人前来分发吃食,因要赶路,他们带的吃食也是易保存不易变质的东西,吃起来有些干干巴巴,口感也不佳。
薛如眉没有下马车,她想着自己的身份,她是太子殿下的嫔妃,不宜抛头露面。薛如眉从朱弦那儿接过吃食,才咬一口便吃不下去了。她勉强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又硬着头皮对付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了。
姜雪容也觉得有些干干巴巴,口感不好,不过有吃的就不错了,她也没这么挑剔。
萧明彻坐在马车之中,问起洪冬:“东西都分发下去了?”
洪冬应是。
萧明彻道:“她们俩可有什么反应?”他自然知晓赶路的时候吃的东西口感不佳,想到今日早晨姜雪容的娇气,不禁有些担忧。
洪冬想了想,如实回答:“两位承徽似乎没什么不适应的。尤其是姜承徽,吃得还挺开心的。”
萧明彻哦了声,有些意外。
他挑起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姜雪容坐在树下啃饼子的身影。
她的确吃得挺开心的,不知和婢女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都笑着。
萧明彻下了马车,走到姜雪容身边。
姜雪容正和银蝉说话:“银蝉,你瞧我这一口咬下来这么多,你能一口咬下来这么多么?”
银蝉道:“奴婢牙口不好,可不敢这么试。”
姜雪容话音刚落,便觉身前一道阴影笼下来。她一怔,抬头看去,便瞧见了萧明彻的身影。
姜雪容一顿,赶忙要起身行礼,被萧明彻拦下:“不必多礼,坐着吧。”
姜雪容道了声:“多谢殿下。”
姜雪容以为萧明彻也是出来透透气的,毕竟在马车上坐了这么久,想必太子殿下也很不习惯吧。她想着,往旁边挪了挪,给太子殿下腾出一半的石头:“您也坐会儿吧,殿下。”
萧明彻这才注意到她竟直接坐在了石头上。
萧明彻与姜雪容四目相对,姜雪容眨了眨眼,似乎颇为期待。
萧明彻犹豫片刻,还是在姜雪容身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块石头上,安静地吃着东西。
长庆远远瞧见这一幕,都愣了愣。
感觉他家殿下同姜承徽还挺般配的,两个人都生得好看,日后若是有个孩子,定然也会生得很好看吧。
姜雪容吃完手中的饼子,又喝了几口水,才觉得嗓子顺畅。这时辰正是热的时候,虽在树荫下,有些微风拂来,也是带着热意的。四下都是大树,抬头眺望,官道隐没在树林之间,不知要去向何方。
姜雪容忽然觉得很奇妙,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呢。
她原本还觉得舟车劳顿很累,可现下忽然觉得走这一趟也挺好,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一向是个想得开的人。
薛如眉亦发现了萧明彻与姜雪容并排而坐的身影,咬了咬唇,心中有些嫉妒。果然,殿下待姜雪容格外不同。可她实在想不明白,姜雪容哪里能吸引太子殿下?
队伍又休整了会儿,便继续出发。萧明彻想尽早抵达云阳,不想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若非有姜
雪容她们在,他会考虑骑马而非乘坐马车,那样更省时间。
下午时,姜雪容又如上午那般,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薛如眉瞧着姜雪容,只好也闭目养神。
就这么赶了一整天的路,这日黄昏时分,日影西斜,一行人抵达驿站。
驿站得知是太子殿下,毕恭毕敬伺候,丝毫不敢怠慢。
但今日却属实不赶巧,驿站的属官们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请罪:“还请殿下宽恕下官等的失职之罪。”
萧明彻问:“你们何来失职之罪?”
他们赶紧跪下:“回殿下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原本咱们驿站是有厨子的,可今日不巧,那厨子家中媳妇生产,便告了假。因而今日驿站没得厨子,下官等对厨艺是一窍不通,恐怕不能给殿下提供可口的饭菜。殿下一日舟车劳顿,却连顿像样的饭菜都吃不上,这可不是下官们有失职之罪么?”
萧明彻对口腹之欲并不看重,自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罪过,只道:“起来吧,无妨,孤不会因此治你们的罪。”
萧明彻正欲下令,让他们今夜都吃白日里的干粮。离得近些的亲卫,已经听见了驿站属官的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天气炎热,他们本也盼着到了驿站,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不过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他们也没办法。
姜雪容也有点失望,她虽然也能吃午时那干粮,但一天连着两顿都吃那种东西,未免对自己也太不好了。
她想了想,倏地开口:“殿下,嫔妾愿意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些饭菜。”
萧明彻看向姜雪容,他吃过姜雪容做的菜,对她的厨艺并不怀疑。
“既然如此,便辛苦你了。”萧明彻思忖片刻后答应了姜雪容的请求。
他对口腹之欲没有什么渴求,但并不会因此强行扼杀旁人的口腹之欲。
第25章
那几个驿站属官不由得对姜雪容多看几眼,他们勉强算个九品芝麻品,自然也不认识姜雪容,只依稀记得前些日子太子殿下选秀之事。
“不知这位贵人是?”属官发问,怕弄错姜雪容的位分。
银蝉答话:“这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姜承徽。”
属官连忙道:“下官等见过姜承徽。”
姜雪容道:“不必多礼,带我去后厨吧。”
属官领着姜雪容到了后厨,此处驿站乃从西往京城来的必经之处,平时接待的官员不少,后厨地方还算宽敞,两个大锅灶台,还有一个小锅灶台,比姜雪容在东宫的小厨房和邹若水在若水阁的厨房都要大些。
姜雪容环顾一圈,对厨房的构造有了大致了解,而后问起属官:“不知今日有些什么食材?”
那两个属官对视一眼,显然也不甚知晓素日厨房的一切都是那厨子负责,他们是不管的。
“这……下官也不清楚,不过食材应当都在这里了,哦,对了,后院还有口水井,里头也有些食材。”
灶台角落里放了一个大冬瓜,冬瓜旁边挂了一圈红辣椒,还有些黄瓜,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东西了。姜雪容咬了咬下唇,在脑海中思索这些东西能做什么?
天气这么热……姜雪容记得从前邹若水给她做过一道凉面,适合在夏日里吃,清凉解暑,清爽可口。
她想着,又转去后院。水井里装了一个吊篮,吊篮中放了一只鸡,只有勋贵人家才能在夏日里用得上冰块保存食物,没有冰块的时候,把一些容易变质的食物比如肉类,便可以放在水井之中保存。水井之下气温低,能保存久一些。
姜雪容把吊篮摇上来,嗅了嗅那只鸡,还是新鲜的。鸡肉的话,她又想到邹若水给她做过的另一道菜,将鸡肉先煮熟,然后用手撕成小块,放些黄瓜,再调个酱汁淋上,搅拌均匀入味。
两道菜,也差不多了。姜雪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更多的她也做不来。
她拿了鸡,回到厨房里,让银蝉帮忙打下手。
没有现成的面条,她还得揉面擀面条。这对姜雪容来说有些难度,她做面食的手艺属实不行,不过……就这样吧。最后虽然做出来的面条有些大小不一致,但不影响吃。
姜雪容做面条的时候,让银蝉帮忙把鸡肉处理好了。姜雪容拿了一个小碗做酱汁,放了辣椒油、酱油、料酒、盐,又放了少许白糖提鲜,而后搅拌,淋在鸡肉上,最后将热油浇上,用筷子将鸡肉搅拌均匀,这道菜便算完成了。
待做完手撕鸡肉,姜雪容把做好的面条下了锅,待熟了之后捞出过凉水,而后加入酱汁与黄瓜丝,酱汁和手撕鸡肉的差不多,不过不用放那么多辣椒油。
这两个菜都不算麻烦,不过要做的分量多,还是花了些时间。姜雪容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成果,感觉很满意。
她拿了两个碗,先给萧明彻单独装出来些,而后又给自己和薛如眉装了一份,这才让银蝉去唤驿站的属官,让他们帮忙分发下去。
姜雪容让银蝉把自己的那份端回房间,而后去给萧明彻送。
萧明彻的房间就在姜雪容隔壁。
姜雪容捧着托盘,腾出手叩门。
“殿下,我来给你送吃食。”
长庆打开门,见是姜雪容,忙道:“姜承徽请进。”
姜雪容捧着托盘进了门,把东西放在桌上,道:“我做了一道凉面,一道手撕鸡肉,殿下尝尝吧。”
萧明彻看向桌上的东西,轻嗯了声。
姜雪容把东西送到,便告退了,她迫不及待要回房间吃东西了,刚才做的时候就勾起了她的馋瘾,若不是有人在等着,她都想偷吃。
长庆合上房门,笑说:“方才就闻见香味了,姜承徽的手艺还真不错,殿下快尝尝吧。”
萧明彻没说话,在三脚圆凳上坐下,拿起筷子。
不知是不是饿了的缘故,他似乎也觉得今日的吃食很香。
萧明彻先尝了一口鸡肉,很入味,味道不错。他又尝了尝凉面,在这夏日里很清爽。
姜雪容回到自己房间后,迫不及待地吃完了凉面与手撕鸡肉,心满意足地瘫倒在榻上。
“还要赶好久的路,真是累人。”姜雪容叹气,“坐了一天的马车,我感觉我快散架了。”
姜雪容翻了个身,坐起身来,给自己捏胳膊捶腿。
“银蝉,你让他们准备热水,我想尽早沐浴,然后舒舒服服地睡觉。”她觉得自己能沾床就睡。
银蝉应了声好,下去催促热水。
下楼叮嘱完驿站的属官,银蝉便打算回去,在楼上忽地被拦住去路。
银蝉看着面前魁梧的身影,眨了眨眼,有些心慌:“你……有何事?”
那人是太子亲卫统领,认得银蝉是姜雪容身边的婢女,见银蝉面露害怕,赶紧解释:“银蝉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托你转达对姜承徽的谢意,今晚的吃食很美味。”
姜承徽再怎么说也是殿下的嫔妃,身份尊贵,竟然亲自下厨给他们做吃食,而且姜承徽的手艺还这么好。
银蝉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掩嘴失笑:“好,我会代为转达给姜承徽的。”
“多谢银蝉姑娘。”
薛如眉房间里。
朱弦正好从门缝里撞见这一幕,有些替薛如眉不平:“这姜承徽可真会收买人心。”
薛如眉看着面前的吃食,其实有些不想吃姜雪容做的东西,可中午她就没吃什么,这会儿确实饿了,只好还是吃了。
朱弦又道:“庶女就是庶女,庶女才会琢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收买人心,您的手可是用来弹琴的,做不来这等不入流的事。”
这话薛如眉听了心里舒服,却不能直接赞同,还是道:“你别这么说,姜承徽喜欢做菜,我喜欢弹琴,分不出什么高低。”
朱弦道:“自然是有高低之
分的,否则哪有什么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的。”
薛如眉嘴角微翘:“你把东西送下去吧,再让他们送热水上来,我要沐浴。”
那厢,姜雪容已经沐浴过,换上寝衣,躺下睡觉了。
萧明彻吃过东西,便在看那人的状告之词。那人状词中提到,他要告的并非某一个官,而是从上到下的所有官员,甚至于连朝廷也一起告,质疑朝廷是否包庇这些人,官官相护。
“草民不知,是否连陛下也对这等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而任之?”
这种话实在大逆不道,也正因太过大逆不道,这才引起了轩然大波,将事情捅大了。
那位上京告御状之人,是云阳郡内钱关县下一个秀才,名唤刘青云。刘青云家中贫寒,当年钱关县受灾严重,刘青云全村被毁,成为难民。原本朝廷拨银赈灾,这是好事,但刘青云却发现那些赈灾银,最后多数都到了那些官员的囊中。他曾收集过证据,越过钱关县,往云阳郡告,自然是无功而返。不仅如此刘青云还被关押进了大牢,打断了一条腿。
从那之后,刘青云心灰意冷。可偏逢今年泰河又生水患,刘青云便咬牙上京告御状。
此次前往云阳,刘青云自然也跟着。
萧明彻看过他的状词,命长庆去带他来,萧明彻想见他。
长庆开门时,萧明彻余光瞥见隔壁的姜雪容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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